正文 第 6 章
青春血泪史:血色黄昏 作者:老鬼
第 6 章
我举起了铁鍬.贡哥勒飞快地冲过来,挡住我,苦苦哀求。我推开他,这个瘦老头儿却跪在地 上, 双手紧紧搂住狗, 把脸埋在狗头的毛毛里,以自己身躯掩护,嘴里哀求道: “巴乐怪,巴乐怪。”(不要,不要。)
哼,老牧主胆敢跟我们对抗,找死呀?我揪住他脖领,像揪一只小兔子,提溜 起他,蹬了一脚,给老家伙来个狗吃屎,他老婆赶忙跑来扶起他。
大黄狗越加暴怒,凶猛吠吼。它耸着毛,充血的眼睛闪着凶光,一次次向我扑 纵,把绳子拽得梆梆响。
贡哥勒面若土灰,肮脏的胡子上沾着鼻涕。他厉声向大黄狗喝斥,还用脚使劲 踢了它两下,双手却又怜爱地把它搂在怀里,嘴里嘟囔着:“巴乐怪,巴乐怪!”
我狠狠地踢了贡哥勒屁股一脚:“一边去!”却没踢走他,雷厦从后面揪住贡 哥勒的脖领:“你不要干扰我们搞阶级斗争,”硬把老牧主提溜走。
我举起铁鍬,屏住气,准备一下解决。贡哥勒急了,奋力从雷厦手中挣脱,不 顾一切地扑将过来,抱住狗。他知道犯了大罪,恐惧地抽搐着嘴巴,向我谄笑。这 位脸上满是饱经风霜皱纹的50多岁的蒙古人,挂着如此微笑,煞是惨然。
那边也乱成一团,善良的主妇要过来援救贡哥勒,孩子哭叫,贡哥勒父亲挣扎 想站起来,山顶招架不了,呼唤雷厦支援。
我只好放下铁鍬,对付老头儿。唉呀,老家伙吃了豹子胆,如此不听话,上去 揪他,想把他拖走,不防他身下的狗闪电般咬了我左手腕一口。
疼得我大叫一声:“操你妈的!”丝丝地倒抽冷气。左手腕愣给咬了个三角窟 窿,冒出了血。怒不可遏,狠抽了老头儿一耳光。他那张干枯多皱的脸被抽得涕泪 交流,可是却还给我一个毕恭毕敬的微笑,嘴里依然嗫喘着:“巴乐怪,巴乐怪。”
在学校成天练摔跤打拳,收拾这老头儿不跟玩儿一样?几个连续左右直拳,打 在贡哥勒面部,砸茄子般,又抓住他脖子一扭,老头儿就像麻花被扭了个弯儿,拖 了几步,雪地上留下了一道印痕。那位面孔健康红润的主妇冲过来,想挡住我,被 当胸一拳,打回去。
雷厦警惕地保护着我的后背,喝斥这帮人不许乱动。
我正想扭身解决狗时,背后突然窜出一黑影,大喝一声:“我操你妈的!”
头被人重重地砸了一下,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昏倒在地。几秒钟后,我醒来, 看见雷厦冲向老姬头,一脚把他踢倒,大吼:“你为什么打人?”
我马上就明白是老姬头从背后偷袭了我。他手中的镐把,断为两截。唉呀,我 脑袋要不硬,就得被打碎了!
老姬头的脸更黄了,狡辩道:“你们太不像话,打这么一个糟老头也下得去手!”
我跳起来,先抄起铁鍬一鍬把那狂吠的狗打躺下,再一鍬打没了气。之后又朝 老姬头扑过去。在我的打架历史上,还从没有被人砸昏过,这是头一次啊!
雷厦见了我发了疯,忙紧紧抱住我。我被打得浑身是劲儿,一抡就把雷厦给抡 个趔趄。金刚也跑过来抓住我胳膊,随着一声怒吼,腰扭腿别,把金刚从身上摔了 过去,又狠又脆。
我嚎叫着,像条受伤的野猪冲向老姬头,双手攥着铁鍬,非要开荤。
雷厦又一箭步挡住我,双手抓住我挥舞着的铁鍬,大吼:“林胡,别打了!” 鬼知道,他怎么又冒出来。
我什么理智也没有了,乱摇乱摆,拼命想甩开雷厦。他被我摔倒在地,又挨了 两脚,仍紧握铁鍬,死不撒手。我拖着他,费力地向老姬头一步一步地接近。
老家伙看有人劝架,嘴还硬,举着一铁鍬骂:“老子是四七年的兵,你敢把我 咋地?”我拖着雷厦,硬是冲到他跟前,朝他脑袋拍了一下,放躺下他。又抡起铁 鍬,准备拍第二下。雷厦用身体挡住老姬头。
“你别把他打死了!他可是贫农啊!”雷厦脸色苍白。
我只好懊恼地停下,吼道:“老姬头站在牧主一边,就该打!”
小孩的哭声,贡哥勒伏在大黄狗的尸体上呼号,主妇的啜位,招来了附近十几 个牧民在远处观望。但他们不敢管,只阴沉沉地站着,默无语。
金刚手持红宝书,用力向他们挥舞,表示我们的行动是在按照毛主席教导办, 警告他们少管闲事。
挨了一镐把,又让牧主的狗咬了一口,就此罢休太亏,我又扑向老牧主,用马 笼头猛抽。老头子穿着皮得勒,不解恨。又抄起一根木棍,“乒乒乓乓”一阵乱打, 那老头子双手捂着脑袋,跪在地上,嗷嗷惨叫。
“不许叫!”一棍子砸下去。
老头子仍然叫。
“不许叫!”又狠打了一下。
老头子仍然叫。
好个贡哥勒,这么不听话!我让你叫,一口气给他十几棍子。
伛偻的身躯在地上滚动,躲避,然而棍子总是及时地准确地打中他。老头徒劳 地哀叫着……围观的牧民没一个敢炸刺儿。他们性情温和,害怕见血。
“妈的,老牧主,越叫越打!”我手中的木棍嗖嗖飞舞,百发百中,都是屁股 和大腿,死不了。
雷厦不住劝我:“算了,算了!”
“把我手腕咬得多疼啊!”
“再打就要出事了!”雷厦、山顶两人使劲抓着我胳膊,连推带拉地离开。
老头儿蔫蔫地没了声,躺在地上,似乎不省人事。突然睁开眼,看见我,嘴角 咧开,露出一丝恐惧的干笑。
神了,这老头儿真经打。
最后,鼻青脸肿的老姬头灰溜溜地套上车,把贡哥勒送到邻近的东乌旗格日图 大队(那时场部卫生所不给四类分子看病)。
等围观的牧民散去,雷厦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瞪着我说:“刚才,你要把老 姬头给打死了,怎么办?”
“唉,这就外行了,会打人的又把人打了,又打不坏。”我向他伸了伸血糊糊 的左手腕。
雷厦摸摸我脑袋,安慰道:“别生气了,你这脑袋真够硬的,那么粗的镐把都 打断了。”
在雪花飞舞中,我们又矫健地骑上马返回。马屁股上挂着抄来的羔皮得勒、奶 豆腐、破马鞍……
晚上,大家聚在蒙古包里研究,都认为这次流血事件是一场尖锐的阶级斗争。 敌人对我们抄家心怀不满,不敢公开反对,就借不让打狗来抗拒。
山顶不解地问:“奇怪,老姬头为牧主抱打不平。贫下中牧怎么为牧主说话?”
“听说老姬头常到贡哥勒蒙古包喝茶,这老光棍可能是看上牧主的老婆了。”
雷厦说:“老姬头特会讲下流故事,你听他撇,能把你撇得晕头转向。”
“贫下中牧就这个样子?”山顶满脸疑惑。
金刚建议:“我们应该到场部反映今天发生的事,别让人给我们造谣。”
雷厦点点头:“对,应该向场部反映,请场部表态支持。”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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