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7 章
青春血泪史:血色黄昏 作者:老鬼
第 7 章
“走就走,第二天早晨,我们4人骑上马,向场部疾跑而去。
最后如愿以偿。场革委会就这一事件作出三点结论:一、七连知青元月一日抄 牧主家是革命行动。二、老姬头首先持棍打人,关进群专,听候处理。三、贡哥勒 对抄家态度恶劣,交群众批斗。
这是我们刚到草原所发生的事情。
打在我们头上的并不是牧主的皮鞭,而是贫下中牧的镐把,贫下中牧为牧主打 抱不平,多么不可思议!
社会啊,真是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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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分裂
因抄家,牧民跟我们关系疏远。牧民们虽很壮,很块儿,但胆子小,只要一提 阶级斗争,个个都畏首畏尾。
左腕被狗咬到了筋上,非常疼,老有股火想朝人发。为条小狗还跟金刚打了一 架。原来在学校时,跟金刚、山顶不熟,现在住在一起,免不了磕磕碰碰。
到草原后不久,我捡了一条小狗。那是一个严寒的早晨,刮了一夜雪。我起床 推开门后,发现门旁卧着一条小狗,它团缩一团,把鼻子扎在自己尾巴里,全身都 披着一层白雪。
我把它身上的雪拍打干净,带进蒙古包。这是条棕褐色的杂种狗,体型不大, 但耳朵竖立,样子很像条小狼。我喂了它些吃的,它很高兴地摇着尾巴,贪婪地吃 着,好像多日没吃饭。牧民们一家常常养两三条狗,这样无家可归的狗也时不时能 看见。
吃完饭后,它在我们蒙古包旁边徘徊了一会儿就走了。但第二天早上,当我从 蒙古包里出来时,它身上披着一层白霜,热烈地向我摇着尾巴。呀!它没有走,流 浪的狗也懂得忠实。
我收留了它,给它起名为英古斯,是我在学校时被杀的那条狗的名字。晚上它 睡在我们牛粪堆旁。每天早上出去时,它都热烈地向我摇着尾巴,一次一次立起来, 把前爪放到我胸脯上,让我感到很温暖。
记得一天晚上,金刚急着出去解手,小狗挡住他的道,他忘了打狗欺主的道理, 很不耐烦地踢了它一脚,狗尖叫一声,夹着尾巴躲到我身旁。瞬时,我怒火满腔, 跳起来捅了金刚一直拳,吼道:“你踢什么?”
金刚也抡拳反击,低声威胁:“别这么霸道,不怵你!”
二话不说,几个左右直拳,把他打回去。金刚白挨了一顿,气得大口喘着粗气, 眼泪汪汪。
我喜欢狗,高中时,还专门写了一篇讴歌狗的作文。
唉,来草原后,可能太空旷了,无拘无束,没什么纪律约束,克制力极差。
转眼儿,1968年春节到了。发现牧民把过年看得很重很重,整天忙碌着买烟买 糖,有的提前两个月就开始采购白酒,30斤、40斤、50斤地买。
三十那天,寒流袭来,温度骤降,太阳灰蒙蒙地隐埋在阴云后面,刺骨的寒风 刮起缕缕雪尘,连狗都冻得蜷缩在牛粪堆里。
雷厦带着金刚、山顶去六连找北京老乡玩儿去了,我不喜交际,对见生人没兴 趣,就自己一人留在包里看家。晚上,包了四五个跟拳头般大的饺子,自以为个儿 大,馅多,包得快,省事,放在锅里煮,结果全破了,只好吃了锅片汤。孤孤零零, 对雷厦自己出去玩儿,把我甩在这儿,很是感慨。
吃过饭,信步走到附近蒙古包串串。
这是道尔吉的包,里面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小孩尿臊味儿。道尔吉喝得醉醺醺, 满是疙瘩的脸胀得跟猪肝一样紫红,还继续喝。牧民喝酒不吃菜,一大碗白酒,道 尔吉像喝白开水一样地咕咚咚地往肚里灌。
他双眼血红,嘴就不停,吹嘘他的褐栗马日行800,夸老婆为他生了4个小子, 骂场里的供销社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是喝多了,胡说说:“文化革 命大大地好,可是,过年地干活,海河烟地没有!我地意见地有,一毛七地光芒坏 坏地,嗓子地不好。”他的下巴咧了一下,象个踩瘪了的蛤蟆,扭动着那张斜歪的 大嘴。
我环视着这个又脏又破又味儿的蒙古包:只有两个油漆完全脱落的旧木箱。在 木箱上面的哈那墙上挂着一块脏红布,别着大大小小20来个毛主席像章;熏黑了的 食柜上放着一堆锅碗瓢盆;几个污浊的面口袋打着补丁,堆在柜旁;地毡上散乱着 羊毛、纸屑、烟卷头、炉灰、羊粪末儿。
他的几个孩子在一旁狼吞虎咽地啃着手扒肉,偶尔偷偷地瞥我一眼。其中一个 3岁小男孩, 一手搂着大黑狗,一手拿块骨头啃,长长的鼻涕和着肉一同咽进肚, 大黑狗温顺地卧着,时不时用舌头舔舔孩子手中的骨头。
道尔吉滋了一下口水,那条线准确地落在了一小羊粪蛋上。他摇摇晃晃走出门 外,骑上马串包去了。黑沉沉的草原,传来他啊啊呀呀地哭叫,悠长而惨烈,曲里 拐弯,无限苍凉。听说蒙古牧民喝醉了就爱这么叫,即所谓的蒙古长调,常常叫得 涕泪交流。
回到蒙古包已是深夜。
这个春节就自己一个人过了,孤孤单单。想起去年春节回家吃饭时,心里老惦 念着雷厦,放心不下他,可今年我一人在蒙古包,雷厦却自己玩儿去,根本没想着 我,挺不舒服的。
到了初三,雷厦才回来,春节这两大他和六连的北京知青又喝又聊。
他说收到傅勇生一封信,学校下一批六八届毕业生分到山西插队,傅勇生实在 不想去,让我们帮助他来这儿。
我沉默着,心里对雷厦不满,就故意跟他顶:“上山下乡很好嘛,去山西有什 么了不起的。”
“那你为什么不去山西?”
“我喜欢内蒙草原。喜欢骑马、摔跤、喜欢这儿地广人稀。”
“那傅勇生也喜欢,为什么就不能来?”
“我来这儿是冒着风险,自己闯到这儿的,是从学习班里逃出来的。不是等别 人闯出一条路后,再投靠别人。”
雷厦正视着我:“傅勇生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他张口求我,我不能不管。”
“当初我劝他跟我们一起走时,他总说再看看,再看看。好,现在等我们成功 了,他又来分享我们的胜利果实,有难不同当,有福却要同享,我对他这种行为感 到不舒服。”
“你不要自己找着了个好地方,就不管别人。像挤公共汽车一样,没上去时, 拼命往上挤,等自己上去了后,又不愿意别人再上来。”
我说:“这跟挤公共汽车不是一码事。第一,我是上山下乡运动的坚定支持者, 早在文革前就想到边疆去,我这想法,学校里很多同学都知道。我对逃避上山下乡 的人从心眼儿里瞧不起。第二,如果当初我们没劝他跟我们一起来,他要来,我不 反对。可是我们拉起队伍后,反复劝他来,他不来,现在看见我们成功了,又变了 卦,这样的行为,我不尊重。”
雷厦激动地说:“人应该讲义气啊!他是我多年的好朋友,现在处于困境,张 口求我,我能说你是上山下乡的逃兵,我不管你吗?这话我说不出口。而且当初, 人家傅勇生也帮过你不少忙,你不能这样翻脸不认人。”
“我豁出去不讲义气了。对上山下乡事业的逃兵,我讲不了义气。多年来一直 想到最荒凉,最落后的地方磨练自己,我瞧不起那些千方百计赖在北京装病不走的 想家迷,瞧不起那些怕挣工分,怕没有公费医疗的胆小鬼,我们这一代有多少优秀青年在农村挣工分,艰苦奋斗啊!姜傻 子的事你也都知道。他在那帮人最挨整时,毅然来到内蒙,接受专政……他们才可 歌可泣!坦白说,我就是不愿意帮助一个害怕到农村去的懦夫。何况他的出身也不 好,我们这几个人本来就没几个出身好的,再加上他,更会惹麻烦。人家会说我们 是一小撮牛鬼蛇神的子弟,干什么都被动。”
雷厦没有表情他说:“好,这事你别管了。我自己干。”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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