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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文不值 作者:田家兔
黢的停机坪,耳边却听到身旁有人走进。
他抬头注视了一下玻璃上的反光,无奈地笑了,转头对着站在他身后的宁永安说:“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不依不饶?”
宁永安不说话,一矮身坐到他身旁的沙发里,目视前方,说道:“你现在知道了。”
白文宣心情不错,打趣道:“机票贵吗?”
“这倒还出得起,”宁永安回答,“好歹也要付出点代价的。”
白文宣嗤笑出声:“这代价未免太小了。”
宁永安沉默了一下,抿着唇不说话。
不得不承认,白文宣觉得有点紧张,他突然很害怕宁永安为了留他而说出点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这可是宁永安。
“你反正一直知道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所以什么理由都不给也要叫你留下来,这种话我绝对说得出口。”宁永安顿了一会儿,这样说。
白文宣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个行为模式的宁永安还在他可以应对的范围内。
“你不要把不要脸说地那么清新脱俗,我都蹉跎了七年了,时间就是生命啊宁先生,你这可是谋杀。”
宁永安笑了一下:“你很开心?”
白文宣换了个姿势,用左手指着下巴,转向右边看着宁永安,毫不掩饰笑容:“你看出来了?”
“就算离婚你会比较高兴,我还是不想放你走。”宁永安微微侧首,看着白文宣说。
“给我一个理由,”白文宣玩味地看着他,“当然,我还是一定会走的,但我也很好奇你会用什么理由留我。”
宁永安皱着眉头,仿佛在思考,半晌之后突然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转头直视着白文宣,开口说:“比如……我爱你?”
白文宣的脸冷了下来,“宁永安,你的底线是不是被狗吃了?”
“我知道你不会信,”宁永安刚刚才带上的温柔面具又垮了,换回了惯常的那张无赖脸,“抱着侥幸的心想试一试而已。”
白文宣却不愿意再搭理他,只是回答:“这个世界上总也要有不如你意的事情,总会有强求也得不到满意结果的事情,宁永安,你怎么还没学会这个教训?”
一句话,宁永安的脸也冷了下来。
“白文宣,有话直说。”
其实白文宣从来没有怕过宁永安的冷脸,既然他问了,他就会回答。
“七年前,你没有能力和你爸硬抗却要拖着陈文青出柜,结果付出代价的是陈文青。这件事没有给你足够的教训嘛?世界并不是绕着你转的,不是每一件事都会如你的意。”
白文宣说完这段话的时候并没有去看宁永安的表情,但是他知道宁永安生气了,隔着两个沙发扶手的距离,旁边的身体骤然紧绷,他知道西装下包裹着怎么样健硕的身躯,自然也知道这具躯体里现在酝酿着怎么样的怒气,但是还是那句话,他并不畏惧,因为自由有更芬芳的诱惑。
“白文宣,你是不是说过白崇光和白文景是祖传的自以为是?”
短暂的僵持后,宁永安突然问白文宣这样一句话。
白文宣愣了一下,反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其实你们家真的是祖传的自以为是,你也是。”宁永安说:“你知道的远不是事情的全貌,因而你基于这件事得出的所有结论,我觉得都应该推翻。”
“什么意思?”白文宣皱起了眉。
“你只知道,陈文青躲避宁丰派去的人而出车祸这件事在我心里是一个永远过不去的坎,但你并不知道为什么。”宁永安缓缓地说,“为什么我忘不了陈文青?不是因为我爱他。”
白文宣没有追问,但宁永安确实再一次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将目光聚焦在宁永安的脸上,却看到了一副意外柔软的神色,和刚才那一瞬间的伪装不同,是真正的温柔。
“我为了陈文青出柜,更像是找到了忤逆宁丰的武器。喜欢男人、喜欢自己的老师,为了这个男人不顾宁家的脸面,那时候那些莫名其妙的坚持有多少是真正为了陈文青我到现在都说不清楚,我甚至不知道陈文青是怎么看待我的,他到底知不知道我在利用他。”
宁永安并没有刻意隐瞒过这段往事,却也从来没打算主动和白文宣说起,归根结底,今天会说也不过是另一种手段而已,他敏锐地觉得这也许是他留下白文宣的唯一机会。
白文宣果然沉默了。
七年前,无权无势的温柔老师、不被家里疼爱的私生子,两个人的命运因为宁永安的青春叛逆而改写,白文宣不知道宁永安是以什么心态和自己说这个故事,但是听完之后他只想打人。
“你听起来更加欠揍了,”他实话实说,“陈文青真是……”他都不知道怎么评价。
“在陈文青的问题上,我和我的父亲应该承担所有的罪责,”宁永安并不反驳,“但我当年我爱他是真的,只是没有所有人以为的那么爱,爱到七年后的今天依旧不可自拔。时至今日,我永远保留的只有愧疚。”
“很好,”白文宣干巴巴地说,“你人生中还能留存一点愧疚感,也算是一种有人性的表现,我赞美你。那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宁永安突然发力抓住了白文宣的手,反问他:“你想和你有关系嘛?结婚第三年你问我的问题,现在还需要答案吗?或者说,我的答案能够留下你吗?”
白文宣的眼睛顺着宁永安握着自己的手往上,扫过他的胳膊、肩膀、脖子,看到了宁永安的脸。
七年来原本应该最亲密的人,其实真的不算很熟悉。他笑了,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回答宁永安说:“不需要,不能。”
宁永安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困扰,白文宣觉得他就像遇到了不能解决的问题,想必是挫败感远大于分别的感慨,因而白文宣真的觉得自己没有一丝留恋。
“25岁的白文宣会盲目地受到吸引,也会因为害羞而用似是而非的问题祈求你的真心,但现在我只想要一个自由的环境,真正地为自己活。宁永安,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有保质期,你已经过期太久了。”
空姐走到了登机口开始做检票准备,广播里想起了登机通知,白文宣推开了宁永安的手站了起来。
人生很多时候需要一些取舍。他因为不舍得路欣,所以被白崇光拿捏了婚姻;因为不舍得陶然,所以把自己弄得狼狈尴尬,沦为笑话;所幸,等到遇到宁永安的时候,他终于学会了怎么去割舍一些不能成真的奢望,也许曾经在这段被安排的人生中他软弱过、想过要寻求依靠,但终究还是要靠自己走下去。
白文宣拖着登机箱走到闸口,空姐满面笑容地接待他。踏上登机桥之前,他顿足,转过身看到仍旧坐在原位看着他的宁永安,白文宣笑了笑,宁大少的表情始终凝固在了那个困扰瞬间,眉头紧皱的样子大概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见过的,不成熟、不痞气、不游刃有余。
他朝宁永安挥了挥手,最后的告别,走廊的那一端,才是他现在渴望的人生。
很多年前,路欣还没有因为欠高利贷还不上而低头求白崇光收留,白文宣还是个单亲家庭的好学生,那时候他对未来人生的憧憬大约就是现在这种生活状态。
手头没有太多钱,心里没有太多愁,身上没有太多事,周围没有太多人。虽然现在他人在异国,银行里有着七位数的存款,但其他方面都算达成了年少时的梦想,他很满足。
他选择停留的城市气候很舒适,环境又好,缺点是人少,开着咖啡馆挣不到什么钱,勉强够个温饱。夜深“打猎”的习惯被白天隔着柜台看小帅哥们饱眼福的“健康”活动所取代,白文宣现在过的日子和以前比起来堪称清心寡欲,各种“欲”都寡。
刚出来的头半年,他忙着落地生根,学习这里的语言、找住处、琢磨着干点什么事,然后决定开咖啡馆之后则要选址、装修、进货、请人,这一顿忙,等到他真正安顿下来,一不留神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了。
白文宣对这种彻底失联的自由状态没什么不满的,但终究对路欣还有点牵挂,等闲下来之后,终于跟路欣有了联络。
他对路欣的性格还算了解,自己的所在之处没有透露,只说一切都还好,问她过的怎么样。
路欣从接了电话开始就不停地哭,固然没有埋怨儿子的话,但是显然也不是很赞同白文宣的做法,等听到白文宣问自己过的怎么样,又是沉默,既说不出好也说不出不好。
白文宣并不失望,但也觉得自己尽力了,路欣这样软弱的性格被圈养太久,已经忘记了自己还可以脱离那个环境,也不认为自己的儿子可以脱离,一来二去把自己禁锢地死死的,白文宣拗不过她,自然只能放手。
挂了电话,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一直盯着他看的咖啡师小帅哥看在眼里,吹着口哨打趣老板:“和女朋友吵架了吗?”
听不懂的语言也不妨碍八卦,白文宣心里好笑,朝小帅哥眨眨眼,调笑道:“亲爱的,我被抛弃了,受伤的心灵十分需要你的抚慰。”
小帅哥飞红的脸颊让白文宣心满意足,一点点忧愁像气泡一样消散,你看,人果然还是活地自私一点最高兴了,眼不见心不烦。
白文宣很信奉这个最近“领悟”的人生真理,因此一点都没有心理负担地丢下小帅哥看店,自己回员工休息室打游戏。
小咖啡馆的老板虽然不务正业,但这里人少,生意说真的也够清淡,实在也没有太多正业给他务,眼一睁一闭,又是一天白白划过去。
咖啡师小帅哥这天有事走得早,白文宣看看太阳下了山,心里一懒就起身关店,刚把欢迎牌反过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玻璃门外。
他没开门,隔着玻璃冷下了脸。
“你来干什么?”
白文景微微抬头,帽檐下露出一张干瘦憔悴的脸。白文宣注意到他的鬓角没有毛发,看来即使有钱也很难买命。
“白文宣,我来请你回国。”
两个关键词“请”和“回国”,白文宣开了门让他进来,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很明确地拒绝了。
“我不会回去的。”
白文景半天没说话,双手握着水杯,指尖按得发白,沉默了很久后才说:“你再考虑一下吧,爸爸可能要改遗嘱了。”
白文宣了然,却反问他:“你希望我回去跟你争?”
白文景苦笑:“我已经出局了。接下去能活下来就是赢,死掉才叫输,继承权在生死面前算什么呢?”
看着白文景的样子,白文宣莫名觉得怜悯,不是前程往事恩怨尽消的大度,而是对待行将就木的人高高在上的同情。可即使如此,他依旧不能理解白文景叫他回去的意图。
“既然你只关心你自己的生死了,还管我回不回去干什么?”
白文景这次笑地更苦了:“好吧,其实现在爸爸遗嘱改什么都无所谓了,因为如果你再不回去,恐怕他也留不下什么给你了,是宁永安的意思。”
白文宣听到这个名字,起身去柜台里翻了一块焦糖饼干出来干啃,盯着白文景看的眼神像在思考要不要把他扔出去。
白文景谨慎地挪开了一点点,小心翼翼地说:“你看,我现在是在治疗期间,还被他逼着飞出来找你,真的是迫不得已的。”
这点白文宣还是相信的,宁永安疯起来,拦都拦不住,真要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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