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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夜归人 作者:朱砂
栋楼,面积还在楼层的拐角,看得出来是条件最差的。楼道里有些杂物,沈固敲敲门,半天,一个老人开了门:“你们找谁?”
沈固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人只是乍一看像老人,因为脸色晦暗,两鬓也是斑白的,可是一说话就听得出来,这人,也就只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人而已。
“请问您是司晓琪的父亲吧?”
听见女儿的名字,男人脸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是司平。”
“我是刑警,有件事情,需要您配合一下调查。”
司平抬头看着沈固:“怎么?晓琪都已经死了,还会有什么事吗?”他的声音喑哑低沉,说到自己女儿的名字时有些颤抖。
沈固有些为难。在这样一个痛苦的父亲面前,他怎么能把真相全说出来呢?不说别的,只要告诉他萧楠的身份,估计司平就会进厨房去找菜刀了。
“不,并不是司晓琪本身的事情,而是她从前认识的朋友里有人出了问题,我们希望能看看她的遗物,是否能从中找到线索帮助我们破案。”
“哦――”司平的视线又低了下去,重新变得木然,“那你们进来吧,晓琪的房间在里头,她的东西,我们都没动过。”
房间里陈设简单,角落里有些灰尘,像是做家务的人漫不经心,用抹布扫帚胡乱打扫一下留下的痕迹。窗帘拉开着一半,滑道一边螺丝松动了,也没有人去修。整间屋子都给人一种毫无生气的感觉。司平拉开一间房间的门:“这就是晓琪的屋子。”
司晓琪的屋子里明显陈设得更精致一些,颜色也是女孩子喜欢的粉红色调,书桌上还有一台电脑。家具都一尘不染,比起外面的客厅来迥然不同。床头柜上摆着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孩子大眼睛小嘴巴,头戴一顶小花帽,笑得十分开心。照片前面摆着三个碟子,里面有水果和巧克力糖。只有这几样东西在提醒着人们,这张看起来如此开心的照片,原来是一张遗照。
“晓琪的东西都在柜子里,警察同志,你们要看什么?”
“我们能――看一下她的日记或信件之类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能否看一下她的电脑?”
司平慢慢摇摇头:“她没什么信件,也不写日记,你们看她的电脑吧,就是不要把东西弄乱了。”
沈固和钟乐岑都不是电脑高手,但司晓琪的电脑并不设防,很容易就在收藏夹里找到了一切――她有一个博客,点击率不算高。司平说她不写日记,其实这博客就是日记。开始是她在大学里的点滴生活,然后,就是她的恋爱和失恋的全过程。全文里没有提到萧楠的名字,但所说的人却是萧楠无疑。博客一直更新到她死亡的前一天。倒数第二篇博文里是这样写的:他让我把孩子打掉。说得真轻松啊。是的,这样一来,他就没有任何麻烦了。他觉得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能力跟他斗,他以为给我钱,就什么都解决了……可是我让爸爸丢了脸,他以后还怎么在这里住下去,我又怎么出门见人。这个地方,本来就有那么多张嘴……
沈固用眼角斜了萧楠一眼,后者满脸尴尬,但显然并没有什么愧疚的意思。沈固翻过页,最后一篇日记出现,三人都惊了一下,因为这一篇全文都用的是红色字,血淋淋的一片:我不能让人在我和爸爸背后指指点点,活着做不到的事,我要用死来做到,为此,我可以把自己卖给魔鬼。这个孩子是他的,那就会永远跟着他,直到把他带到我这里……
沈固看了看这篇发表的日期,正是萧楠订婚的前一天,估计就是在这天,司晓琪把孩儿枕交给了快递公司,然后她收拾好东西,就打开煤气自杀了。
“司先生,9月20号到9月30号这段时间,您女儿去过什么地方?”
司平没精打彩地勉强抬起眼睛:“去过医院吧……那段时间她不怎么出门,后来还去过一个什么酒吧,说那里可以自己做瓷器。她做了个小孩回来,说要送给朋友……”失去女儿的打击让这个男人变得毫无生气,“那几天她还挺高兴的,没想到后来就……”泪水慢慢充满了他的眼睛。
“您知道她做瓷器的地方在哪里吗?”
司平摇了摇头。
走出司家,沈固和钟乐岑都沉默着不想说话。萧楠左看右看,虽然知道这个时候说话很不长眼神,但对自己性命的担忧到底占了上风:“钟天师,这,你知道怎么破这养三尸了吗?”
钟乐岑真想说一声你自己做的孽自己去受,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什么办法了。”
萧楠腿一软,差点摔倒:“不会吧?钟天师,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那司晓琪就想死吗?”
“她――”萧楠也急了,“谈恋爱你情我愿,我看她漂亮,她看我家有钱,不就是这样吗?那我要订婚了想分手,还不行吗?我给过钱了,还要怎么样?我跟这些女人来往都很小心,她是怎么怀上孕的她自己知道!不就是以为有了孩子就能拿住我吗?”
“别说了!”钟乐岑打断他的话,“损福还是折寿,你自己选吧。”
“什,什么?”
“司晓琪已经死了,我没法子破她养的三尸,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萧楠又抓住了救命稻草。
“把三尸引开。”
“怎么引?”萧楠再次失望,“那孩子是我的,你不是说永远也摆脱不了吗?”
“……还有一个人,跟你的血脉是一样的。”
“还有人?”萧楠一头雾水,沈固却突然明白了:“你说那个孩子?”
“对。”钟乐岑疲倦地点点头。他不喜欢这些悲惨的故事,很不喜欢。然而他能做的只有这些,“那是你的弟弟,从血脉上来说,他和你是完全一样的,三尸分辨不出来。”
“我弟弟?”萧楠抱着头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啊,对,我有过一个弟弟,可是才几个月大就死了,而且死了十好几年了啊。”
“可是他还没有去投胎。”
“但是不是尸骨不全么?”沈固想起前几次送那个孩子去投胎时的情景。
“现在可以为他补骨了。”
沈固眼睛一眯:“用那个胎儿?”
“他们有一半的血脉相同。补全尸骨,让他带着三尸去投胎。”
沈固皱眉:“可是那孩子投胎之后呢?三尸不也会害他?”
钟乐岑冷冷地盯住萧楠:“所以,要他让出一些东西作为补偿,供三尸消耗。是损福还是折寿,你自己选吧。”
萧楠迟疑着问:“损福是损什么?折寿,要折多少?”
“损福,损你三分之一的福禄;折寿,折你二十年寿数。”
“我,我选损福。”
沈固暗暗地冷笑了一下。萧楠选得这么痛快,八成是因为自己生在萧家,觉得福禄用之不尽,就算损了三分之一,也是丰衣足食。殊不知萧家的财气正在源源不断地消耗在买替身上,日后,他的福禄还不知能剩下多少,再损去三分之一,可能连温饱都不能满足。
钟乐岑挥了挥手:“那你回去吧,改天我再联系你。”
萧楠眼巴巴地看着他:“哪一天?”
“司晓琪的祭日。”
萧楠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当然不是舍不得沈固和钟乐岑。钟乐岑不愿意再看他,转过了身。沈固看着萧楠的车开走,低头问钟乐岑:“这种方法能让那孩子不受三尸的害?”
钟乐岑揉着眉心:“我跟你说过,三尸本来就在人身上,你、我,身上都有三尸,但能不能为害,还看个人。那孩子转世投胎,如果自我约束行直履正,三尸也难把他怎么样。而且有萧楠的三分之一福禄在那儿,三尸即使要怎么,也是先消耗萧楠的福禄,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可是――我觉得我不愿意去做。”
沈固轻轻拍拍他的后背:“我明白。萧楠自作自受,说实在的,我也真不想管。”
钟乐岑闷闷地用脚尖踢着地面:“可是我是天师,见死不救――我又做不到。司晓琪已经死了,再多死一个人又有什么益处呢?而且萧楠有些话说得虽然混蛋,却也有他的道理,至少,是罪不至死。”
沈固点头:“你说的对。损他三分之一的福禄,应该也就够了。别再多想了。”
钟乐岑低下头,片刻才说:“怎么能不想呢?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这么就死了。如果她能想得开一点,以后她还会有很美好的人生,为什么就为了报复,就把自己的生命放弃了呢?”
沈固默然片刻,缓缓说:“如果没有周围的飞短流长,也许她能活……”
钟乐岑一下子抬起头来:“对!胭脂,胭脂的事,我们赶紧去查他!”
沈固苦笑一下:“我就怕,查了胭脂的事,你可能会更难受。”
“你是严吹耐学吗?”
二十出头的男孩子脸色不太好,眼圈四周有明显的青黑色,听到严吹拿字,微微变了脸色,点了点头。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男孩子一下叫起来:“不怪我!都是鄂骏的妈妈闹的。我们那时候就是开个玩笑,因为他们两个从小就好,谁也没想到严此真的会喜欢鄂骏,而且还跟他表白了。”
沈固严峻地看着他:“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会让人跳楼吗?”
“真的不怪我们!是鄂骏他妈妈嘴太厉害。鄂骏出国之后她就整天嚷嚷说严垂匆鄂骏,说他贱什么的。而且他们两家大人关系不好,以前住老房的时候两家争一个厨房打过仗。严窗职衷诔Ю锸歉鐾吠罚鄂骏爸爸有一次出了工伤,因为是违规操作,什么补偿也没拿到就下岗了,所以他们两家早就结下仇了。这事一捅出来,鄂骏他妈妈当然就到处去说。严此爸觉得丢了脸就往死里打严础q雌匠2豢圆还的,谁知道那么倔,就是不认错,最后就跳了楼了。”
沈固想了想:“你们为什么叫他胭脂?”
“那,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他不是跟鄂骏最要好嘛,又长得那么秀气文静跟个丫头似的。那时候上语文课,老师讲聊斋,里面有一篇,女的叫胭脂,男的是个秀才,也姓鄂,跟鄂骏一个姓,我们就叫鄂骏鄂秀才,叫他胭脂了。而且,他不是正好也姓严嘛。”
“严此赖氖焙颍小区里是不是都在传他的事?”
男孩子迟疑着点了点头。钟乐岑深深叹了口气,低声说:“这么大的怨气,难怪他死后会作祟。”他声音压得很低,男孩子却猛地打了个冷战:“警察大哥,你说什么?你说胭――啊,严此死了会怎么?”
沈固敏锐地觉察到一点什么:“你问这个干什么?”
男孩子表情有些扭曲,吭吭吃吃了半天,终于说:“警察大哥,你们觉得这世界上会有鬼吗?”
沈固跟钟乐岑对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问:“有鬼?你见过?”
男孩子嘴唇颤抖起来:“我,我也不知道,可是――我觉得,我觉得有怪事!”
“什么怪事?你说详细点。”
男孩子眼神惊恐地咽了几口气,才断断续续地说起来:“以前魔兽正红的时候,我们都迷那个,一块去打怪升级,就建了个群,群里都是爱打游戏的,有时候到了晚上在群里一号召,大家一块去。这还是鄂骏建起来的,他是群主,我是管理员。胭――严创永床缓谜庑┒西,所以他也没进群。后来鄂骏出国了,就我一个人管。不过大家当时的狂热劲也过去了,都觉得没意思了,而且毕业了要工作什么的都忙,这个群就基本没人上了。可是有一天晚上十一点多了吧,我在网上查资料,查完了偶然想起来进群去看看,一下子看见名单末尾多了一个号,那个号的名字就叫‘胭脂’。问题是,我是管理员,任何人想加群都会有消息给我,可我从来没收到过有人加群的要求,这个号是怎么进来的?”
沈固淡淡地说:“名字是胭脂,未必就是严础!
男孩子拚命摇头:“不,不!那个号就是以前严从玫模我认得,我知道。”
“会是别人用他的号吗?”
“谁会用他的号?就算用,他怎么进群的?我是管理员,有人进群系统怎么会不给我发消息?而且别人也都没有知道的,鄂骏在国外根本就不管群里的事,谁批准他进群的?我后来还问过鄂骏,他也根本不知道这事!”
“你接着说。”
男孩子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汗:“当时我就惊了,但是那个号的头像一直暗着,我后来就想,是不是有人恶作剧。可是过了几天,我不放心又上去看看,发现群公告换了。以前群公告写的都是哪天一块去练级的事,后来不打了我也懒得换,我记得最后一条还是关于练级的,可是我那天上去看,公告换成了一个血红的数字――30!”
沈固微微皱眉:“30?什么意思?”
男孩子表情惊恐:“开始我也不知道,第二天上去看,又变成了29,就这样一天一天地换。我吓坏了,到处问谁在群里换公告了,可是人人都说没换过。群里的人都是原来的同学,我跟他们说严吹暮沤来了,他们开始说我眼花,说我恶作剧,可是等大家看见那个号才相信我没撒谎,都害怕了。有好几个人都想退群,可是无论怎么也退不掉。我想把这个群解散了,也不行。我们还想过换号,可是换了号,一开机还是会自动跳出这个群来,我们仍然在群里。总之我们什么办法都想过了,就是摆脱不了这个群!这些日子我们天天到群里去看,每天都能看见公告上的数字在变化,现在已经变成十了!警察大哥,你们说,会不会是严此,他死了变鬼回来报复了?”
沈固一手压在他肩膀上:“你冷静点。你们这个群里的人都知道严春投蹩サ氖侣穑俊
“都,都知道……”
“那么当时你们的态度是什么样的?”
“……我们……我们……我们其实就是开个玩笑,谁也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到现在为止,这个群里的人有没有受伤或是出意外的?”
“还没有,可是――”男孩子拔高了声音,“那是因为倒计时还没完啊!等公告里的数字变成了0,我们会怎么样?”
钟乐岑紧皱着眉:“倒计时?为什么从30开始倒计时?”
男孩子吞了口唾沫:“我知道。我也是前几天才想明白的――鄂骏要回来过年,那个倒计时,计算的就是鄂骏回国的日期。”
家族背景
“原来胭脂是这么死的,难怪会成为言灵作祟,这怨气,够大的――”左健唏嘘地计算了一下时间,“鄂骏出国是15号,两次言灵的出现都是15号……”
小黑子插嘴:“这次鄂骏回国正好也是15号呀。”
左健点头:“恐怕那一天,言灵要大规模出动了。”
“那怎么办?”小黑子大惊,“总不能那天把所有的电脑都封了吧?”
沈固摇头:“这倒未必,乐岑的看法是,鄂骏回国那天,所有在那个群里的人才是最危险的。”
小黑子问:“如果那天他们不上网呢?”
“如果他们不上网,那言灵才会大规模出动作祟。所以他们那天必须在网上。”
左健一听就明白:“你想撒网捕鱼。”
沈固沉默一下:“乐岑还是想超度他。毕竟那孩子,确实也挺可怜的。”
左健严肃起来:“他确实值得同情,但他毕竟杀了人。世界上身世值得同情的人很多,如果每人都用这种方法来报复,那社会要大乱了。”
“那你的意思呢?”
左健想了一会:“当然,我也觉得,如果他肯收手,那么能超度,还是超度的好。”
小黑子在一边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那还不是一样……”
左健瞪他一眼:“我是说,如果他肯收手的话。但看他这么大的怨气,到时候肯不肯收手,还是个大问题呢。他父母现在是什么态度?”
沈固微微叹了口气:“孩子跳楼之后,父母就后悔了,天天在家里吵架。当妈的埋怨当爸爸的不该往死里打孩子,当爸爸的就埋怨当妈的为什么要骂得那么难听。听邻居说,没有一天不打架的。跟鄂骏家已经是势不两立了,幸好两家分住在两栋楼上,见面的机会还少一些,否则可能要打破头。”
左健除了叹气还能说什么?小黑子有些愤愤地说:“鄂骏的妈嘴巴也太毒了,要是她不那么到处宣扬,可能事情还不至于闹到这一步。”
沈固摇摇头:“两家有积怨,好容易有了机会,当然是得理不饶人。只是她做得太过了。”
“那鄂骏是什么态度?”
“不知道。据他们的同学说,鄂骏跟严吹墓叵狄恢焙芎茫但是事情闹出来之后鄂骏并没有表态,而是一直呆在家里。当然,听说他的父母也给他施加了不少压力。”
“我看,鄂骏的态度是个关键。”左健摸着下巴,“最好是能让他提前点回国,我们跟他先谈谈。”
“提前回国不太可能,据说他已经订好机票了。不过飞机是早上五点到滨海机场,言灵估计要在夜间才能出现,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
“那就好。哎,三尸的事呢?搞定了?”
“司晓琪的事情乐岑已经有解决的方法,让萧楠拿出三分之一的福禄来赔给他弟弟,正好那个胎儿可以用来给他弟弟补全尸骨,让他弟弟带着三尸去投胎。”
左健笑了一下:“钟少这个主意不错。萧楠答应了?”
“他怕得要死,怎么会不答应?而且他以为自己生在萧家锦衣玉食,不知有多厚的福禄,拿出三分之一来也没什么,答应得很痛快。”
“哈!福禄这种事最说不准了。谁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福禄,别看现在锦衣玉食,说不定耗损太过,没几年就耗完了;有些人日子过得紧点,但细水长流地用,也能一辈子衣食不愁。萧楠答应得这么痛快,万一过几年把自己的福禄挥霍光了,哭都来不及。”
沈固心想说不定用不着他挥霍,光买替身也会耗光。但这件事,他还没跟左健说过。自打上次萧士奇知道上了左穆的当,就再也没来找过他,至于什么遗产分配,当然更化一屁。不过沈固也不希罕,没人来麻烦他更好,专心在家跟钟乐岑过日子。只是他一直想弄清楚萧轻帆体内那个灵魂是不是左穆,而萧轻帆偏偏的又不见了踪影。
左健捋了捋有点长的头发。他匆匆忙忙跑回家又匆匆忙忙蹿回来,看来也是几天没好好休息了:“言灵这事,你们看咱们到时候怎么个弄法?”
沈固说:“我跟乐岑和黑子商量过了,到时候找个网吧,把那个群里所有的人都弄过去,争取把事情在群里解决。”
小黑子自告奋勇:“我从师兄那儿要了病毒,万一不行就趁着胭脂在群里的时候强行植入病毒,把他和那个聊天群一块删除。”
左健沉吟:“这方法不知道能不能行。万一到了最后――也可以试试。黑子你准备吧,练习得要熟,真要是到了用的时候,可没时间让你再输入什么这个码那个码的。”
小黑子领命而去,沈固看看左健:“家里出什么事了?”
“你看出来了?”左健苦笑,“真出事了。老爷子――就是我们左家现在的家主,身体不行了。我们左家虽然不比张家和钟家人口多,但下头的叔叔伯伯姑姑也有不少,这一代没什么特别出色的人,谁也不怎么服谁。老爷子在的时候没得说,现在眼看着身体不行了,这下一代家主给谁是个问题。我有个三叔,论灵力也还过得去,但人不踏实,老爷子不看好他。说起来,我大伯应该排在第一继承位,第二是我爸,早死了,第三就该轮到我这三叔。虽然上头还有个姑姑,但嫁出去了,不太可能让她回来当家主。老爷子以前也犹豫过,因为我大伯人太老实了,不会应付外头的事,当家主不怎么合适,所以也想考虑我三叔来着。但就因为他太轻飘,老爷子觉得他根本连自己的骨头都压不住,更甭想压住其他人了,所以就有点疏远他。这次我回去,他闹的动静不小,我总怀疑,他背后有人支持,只是现在还没查出来。”
“那你――”
“没办法,这不是有工作的人嘛,又有言灵这事,不能耽搁太久。不行等这事完了,我再请假回去。家主这事,说起来是个形式,但有的时候也是要拿主意的。说实在的,我也不看好我那三叔,人太轻飘,别把左家扯到邪道上去――名声本来不是很好。”
沈固微微有些诧异:“什么叫做本来名声不是很好?”
左健挠头:“怎么?钟少没跟你说过?五大家族里,张家和钟家不用说了,那是多少年的正统,一个拿妖一个驱鬼,真正的名门大族。张家天师世家,名声远扬,历代天师有不少曾经为民祈雨,声名上达天听。钟家更是有唐代皇帝的敕封,虽然后人不如张家显赫,那也是我们这一行里的望族。所以就算是比我长一辈两辈的人,见了张家和钟家年轻一代的继承人也要叫声张少或钟少。东方家嘛,说起来跟我们一样都有点旁门左道,因为是以卜筮之术著名。但他们家的祖上是在汉武帝身边做近臣的,所以――”
沈固打断他:“你不会是说东方朔吧?”
左健诧异:“就是说他呀。不然你以为是谁?”
沈固无语。左健看他一眼,继续说:“你可能觉得,都现在这年头了,还扯什么古代皇帝……但这不是说我们跟阿q似的,说什么祖上也曾富过,而是说,这是在天师这条路上的积累。”
沈固点头:“这我明白。所谓名门望族,本来就是要数十代积累下来的,不然还叫什么望族。你接着说,你们左家祖先是谁?”
“左慈。”
沈固是喜欢三国的人,一下子就想起来:“左慈?是那个在曹操宴会上钓起松江四腮鲈鱼的左慈?”
左健点头:“就是的。但他的道术不见于正典,尤其是人化为羊那一条,在天师行里那叫‘妖’。”
“那他不也算在皇帝面前有过名气么?曹操怎么说也是魏武帝。”
“可是那不是他死后儿子才称帝给他追加的谥号么。”
“这也算?”沈固彻底无语了。
“也算。”左健认真地点头,“最主要的是,魏武帝是个多疑的人,还不待见他。比起东方朔在汉武帝面前的得宠,这里头就差得多了。”
沈固直摇头:“那费家呢?”
“费家啊,那比我们还要差一点。费家的祖上叫费长房,你知道么?”
沈固摇头。这个真不知道。
左健想了想:“费长房的事,好像是在《后汉书》里有。他其实开始还算不错,是跟着一个地仙叫壶公的去修道。但是他修道不成,半途而废。他能驱使百鬼,但全仗着壶公赠他的符,后来符丢了,他死于众鬼反噬。这种道术就有点堕于下流了,只好算旁门左道,在五大家族里算是最末流的。这还是沾了壶公的光,那毕竟是个地仙。而且费家人丁太少,勉强凑个数吧。有些人说起来,还只说四大家族,不说费家呢。”
沈固突然想起来:“这个‘旁门左道’,不会说的就是你们左家那个‘左’吧?”
左健干笑两声:“可能,还真是……我对成语没什么研究,哈哈……”
“那你呢?你将来有没有可能做左家的家主?乐岑说你在妖监会,天赋不错。”
左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沉默了一会说:“说老实话,我觉得我有这个当家主的资格。我叔伯这一辈,论灵力,还真没有能胜过我的。我们左家跟张家和钟家比起来,没那么大规矩,有时候是可以破格的。所以老爷子今年九十岁了,按说早该把家主的位置传给下一代,可他现在还坐着。如果他有心传给我,也不算坏了规矩。可是,我没有当家主的心,也没人支持。我跟你说过的,我爸当年在兄弟里头灵力是最强的,如果他没死,现在家主就应该是他的。可是他三十二岁就死了,死于吸毒。那时候我就觉得,你说这世上妖鬼多不多?害人多不多?可是再多,也比不上毒品害死的人多。我与其当个天师,不如去当个缉毒的。就这么着我二十二警校毕业就跑去边境了。老爷子本来想栽培我,看我不受教,当时还生了场气。后来我受了伤,而且在边境上的毒贩子那里露了面,上头不敢再让我干,就把我调滨海来了。这算起来,六七年没怎么回过家了,在家里一点人气也没有,这个家主怎么当?而且这么多年我正经就没抓过几个妖,这成绩也说不出口不是?”
“你不是还在妖监会么?”
左健低头笑了:“那是个巧合。有一回我执行任务的时候到一个村子,里头有黄皮子作祟,让我给拿了。正好撞见东方家老爷子,硬把我扯进了妖监会。我在里头其实就挂个理事的虚名。理事的主要工作是鉴定那些妖怪是否有害,有害的要除掉,无害的发给安全证。我干这活就是捎带脚儿,碰上了就管管,没碰上我也不会专门到处去找,有那时间我不得找杀人犯抢劫犯什么的么。这进了妖监会也四年了吧,经我手鉴定过的妖怪……大概还不到十个……这成绩,拿出去说我都不好意思。”
沈固觉得匪夷所思:“居然有那么多妖怪?”
“现在城市不是越来越扩大么,妖怪在野外的生存环境越来越小,逼着它们迁入城市。光我跟你说过的妖怪公寓里就住了将近二十个。咳,总之这么一看,我那理事的活做得就更不称职了。算了算了,别说这些事了,心烦着呢。老爷子身体虽然坏了,还能撑个一年半年的,赶紧把言灵这事结了,我再请个长点的假回家。对了,到时候你来代这个队长。”
沈固微有些诧异:“我?我刚来没几天。”
“你本事在那摆着呢。凡是交给你的任务,哪次没完成?而且干得还快。上次那个杀人犯,别人都找不到,就你能找到。那小子化装逃窜了好几个省了,不最后还是让你拿下了?”
沈固严肃起来:“你说的那是单兵作战能力。论那个,我确实比你们任何人都强,但在刑侦上,我还得算外行。而且在城市里做警察,需要有人脉,我十二年没回来,根本什么都没有。”
左健怪叫:“刑侦外行,那就学呀!人脉的事,我手上的都能给你!我不也是从外地来的么,我的人脉也是一点点建的呀!你身手头脑都有,自己没人脉,可以用有人脉的人。我告诉你,小黑子那家伙,为什么我天天带着他?那小子就有人脉啊!你找不到的东西,叫他去找!队长是干什么的?不是叫你事事亲力亲为,你学会用人就行了。你缺的他们有,你有的他们缺,这个队长有啥不好当的?”
沈固沉吟了一下,盯着左健:“你说这话,不是为了将来离开滨海回家做准备吧?”
左健愣了一下,抓抓头:“我――咳!你不说,我还没想到呢。得得得,咱们不说这个,回不回家的以后再说,先解决案子,先解决案子。”
鄂骏坐的飞机是早上5点半准点降落的。沈固和小黑子在出口等着他。小黑子拿着照片不时地看:“也没张最近的,这张还是高中毕业时候照的,那中间隔着四年大学呢。他妈好像咱们要害他儿子似的,防贼呢这是?那会我真想告诉他,我们要不管,他儿子就死定了。”
沈固笑了笑,没说话。鄂骏的妈很不情愿把照片拿出来。一听说是跟严从泄氐模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就急着要把自己儿子摘得干干净净。让她提供照片,她磨蹭到最后,就拿出一张四年前的。
“来了。”沈固微微皱眉。从通道里走出来的男孩子很瘦,比起照片上那张国字脸来,下巴已经瘦尖了,颧骨也高高地显出来。
“哪个?那个?”小黑子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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