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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夜归人 作者:朱砂
,“跟照片上――不像啊!”
“颅骨线条吻合。”
小黑子栽倒……
鄂骏拖着个行李箱走到出口,就发现了沈固和小黑子,迟疑了一下,确定两人的目光确实是落在自己身上,主动打了招呼:“两位是――”
沈固亮了一下证件:“我们是警察,有件事情想请鄂先生配合一下调查。”
“警察?是什么事呢?”
“是有关严吹氖隆!
“严矗俊倍蹩サ谋砬榫谷怀銎娴仄骄玻“是小此回来了么?”
沈固眉头一皱:“你知道?”
“是。韩明他问我有没有进群改公告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原来这世上真的是有鬼的。”
沈固深深看他一眼:“你相信?”
鄂骏笑了笑:“我希望是。”
“如果我告诉你,严匆丫杀过好几个人呢?”
鄂骏的脸色变了一下,沉默片刻才说:“那么我希望我能劝阻他。韩明劝过我别回来,但我怕不回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原来……已经发生过了。”
小黑子忍不住问:“当年呢?当年你怎么没表过态?”
鄂骏低下了头:“是的,当年,我太懦弱了。所以这次我一定得回来,我想见小础!
沈固点点头,正想说话,手机突然没命地响起来,左健的声音急促地响起来:“鄂骏到了吗?赶紧带他回来!言灵提前出现了,鄂骏家的电脑和韩明家的电脑自动开机上qq,而且怎么也关不上。我现在正在联系其他人,目前已经联系到的那三家也是电脑自动开机了!”
冥婚
警车长声鸣笛,一路狂奔。小黑子坐在车上急得坐立不安:“怎么会提前了?”
沈固向窗外点点头:“天还黑。”
小黑子啊了一声,恍然大悟――冬天,天亮得晚,这时候还是漆黑的,还得算是“夜里”。
“胭脂会不会先下手了?”
“乐岑和左健都在盯着,会想办法。而且――”沈固从后视镜里看一眼鄂骏,“他不到,估计胭脂还不会急着大开杀戒。”
鄂骏微微颤抖了一下:“小此――他杀人了?”
小黑子嘴快地接上:“不光杀了人,还杀了不止一个呢。至少――我算算啊――至少已经五个了!”
鄂骏的脸色白了一层。沈固淡淡看他一眼:“害怕了?”
“他,为什么杀人?”
“怨气太重。死的时候抱着恨意,死后化鬼就报复杀人。”
鄂骏用双手捂住了脸:“小此,一定很恨我。”
“你当时为什么要出国?”
鄂骏苦笑:“是我的错。我妈闹得厉害,说我要是不听她的她就去死。她身体也不太好,我真怕她出什么事。正好奖学金又申请到了,对我家这种条件来说,机会难得。我想先出去上完了学也好,等我回来,年龄也大一些,我妈应该也就不会管得那么严,我和小吹幕会就大一点……”
“这些话,你跟严唇馐凸吗?”
“我妈不让我去见小础n腋他发过邮件,可是……”
沈固没说话,只是把油门踩到了底。小黑子琢磨了半天,蹦出一句:“你――那么一走也太不仗义了!”
鄂骏把脸深深埋进手掌里:“我知道。所以这次,我一定要回来。”
警车一路冲到瞿塘峡小区,天色还没放亮。左健从楼上探头往下看,满脸的焦急,直看到他们,才松了口气,拼命招手。
鄂骏和韩明两家住斜对门,这会儿两家门都开着,家里的电脑全部开着机,屏幕上满满当当地是他们那个“群”,群公告栏里,一个大大的血红的0在不停地闪动,晃得人眼前发花。两家人全都不敢呆在屋里,大冬天的宁可站在走廊上。鄂骏的妈妈现在也全没有平常的泼辣样儿,一看见鄂骏就扑上来抱住儿子哭起来:“这,这算怎么回事啊?儿子,你回来干吗呀?”
沈固向屋里看了一眼,左健和钟乐岑一人守着一台电脑,手里都捏着符纸。左健还在不停地拨电话,询问着另外几家。沈固走到钟乐岑背后:“怎么样?”
“还没露面。鄂骏来了?”
鄂骏轻轻推开号啕的母亲,走进屋里:“小矗我来了。”
鄂骏妈死活地想拉住儿子:“你疯了啊!跟个鬼还要凑上去说话?”
电脑屏幕闪动了一下,群名单里那个灰色的“胭脂”头像猛然亮了起来。那个血红的0字开始慢慢地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4个,最后布满了整个屏幕,渐渐组成一张脸,五官略有些模糊,轮廓清秀,却被这一片血红衬托得十分可怖。沈固微微一怔,无声地用口形问:“这能听见?还是能看见?”
钟乐岑好容易才看明白他的意思,抬手指了指电脑上头的摄像头:“视频的。”
鄂骏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上那张好像被血染红的脸,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小矗俊
鄂骏妈死拉着儿子不放:“别过去!”
鄂骏轻轻掰开她的手:“妈,你放手。”
“哎,你这孩子傻啊――”鄂骏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鄂骏打断了,“我不傻,小词俏野的人,我想见他。”
鄂骏妈好像被雷劈了一样,张口结舌愣在原地。倒是鄂骏爸喘着气先吆喝起来:“你说什么?”
鄂骏平静地看着父母:“爸,妈,我说,我爱小矗我和他,是一样的人。”
鄂骏爸嘴角抽搐了半天,就想把脚上的布鞋脱下来:“你个小兔崽子――”
鄂骏并没有躲避,只是说:“爸,你要打的话关上门到屋里打,不要闹得大家都知道。”
鄂骏爸咬着牙拿鞋底给了他两下:“你脸都不要了,我还要什么脸?”
鄂骏很平静地受着:“我喜欢一个人,不偷不抢不杀人放火,有什么不要脸的?”
鄂骏妈呆了一会,突然往地上一坐,号啕大哭起来:“天啊,我不活了!老严家怎么那么不要脸啊,养个儿子死了还要勾搭我儿子,我找他们算帐去――”
砰地一声,电脑上的摄像头炸了,碎片四溅。电脑屏幕上那血红的人像扭曲了一下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红得刺眼的字:“你们都去死!”
沈固很想把那个女人丢到门外边去,或者现在掉头就走。钟乐岑脸色有些发白,符纸紧紧捏在手里,低声向沈固说:“快打个电话问一下其他几家是什么情况?”
电脑音箱里传来一种仿佛是划玻璃的吱吱声,令人牙酸,屏幕上的字换了一行――所有的人都要死。
鄂骏猛地扑到电脑前面:“小矗小矗你听我说!以前是我的错,我不该离开你,都是我的错!可是你不要杀人,那跟别人没关系,是我们太软弱了!那时候,我不敢跟我爸妈说实话,我想等我毕了业,能自己养自己了,那时候再――”他用双手抓着屏幕边缘,几乎恨不得钻进去。
电脑黑屏了一下,然后再度出现那张血红的头像,这次五官清晰了一点,看起来像是在讥讽地笑,一行字在屏幕下方滑过:“那么现在你勇敢了吗?”
鄂骏咽了一口气:“是。我知道现在已经晚了,可是我希望还能为你做点什么。你不要杀人,杀了人,你就不是以前的小戳恕6且,而且还会有人捉你――”
头像笑得更深:“那你现在打算为我做点什么?”
鄂骏深吸了口气:“我以后,不会再爱别人。”
音箱里又传来那种吱吱的声音:“真伟大……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那你要怎么样才会相信我?”
人像沉默了一下,然后回答:“你死了,就不会再爱别人了。”
鄂骏好像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很平静地说:“我现在不能死。因为我有父母,还有你的父母,我也会照顾。如果我们都死了,他们怎么办?”
人像大笑起来,吱吱的声音几乎刺破了在场人的耳膜:“我的父母?他们已经不要我了。”
鄂骏平静地说:“可他们还是你的父母。”
电脑沉默了。良久,一行字才慢慢显示出来:“那你想怎么证明呢?”
鄂骏从衣袋里小心地掏出一点东西:“如果你永远和我在一起,看着我,你肯不肯相信我呢?”
电脑还没有动静,钟乐岑却突然向鄂骏扑过去:“你拿的是什么?”声音有些尖锐。鄂骏吓了一跳,赶紧往旁边一闪,却只觉手上一轻,手里握的东西不知怎么就被旁边的沈固拿了过去,递到钟乐岑眼前:“这是什么?”
钟乐岑脸色一下就变了:“养鬼术?你怎么会养鬼术?”
鄂骏怔了一下:“养鬼术?什么养鬼术?”
钟乐岑指着沈固从他手里拿出来的东西,那是一小段柳木的小人,虽然有些粗糙,但还看得出是严吹哪q:“你这不是想养小鬼么?不对,严床皇呛19恿耍你到底想干什么?”
鄂骏完全被他说愣了:“我――这是一个朋友说的,他说这样就可以让我跟小从涝对谝黄鹆恕!
钟乐岑气得倒仰:“你哪个朋友说的?简直是胡说八道!这东西是用来养小鬼的,可是严匆丫不是孩子了,你用这办法养他,说不定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果他变成厉鬼,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鄂骏怔怔地看着那一小段柳木:“可是,可是我想跟小丛谝黄稹…”
鄂骏的妈刚才是吓呆了,这会才回过味来,一步蹿过来紧扯住儿子:“骏骏,你可别闹糊涂啊!那什么,警察同志说,严此杀过人啊!你――你要是被他害死了,我也不活了呀!呜――”
鄂骏让母亲拉着自己,只是卷起左手的袖子:“妈,你看看这个。”
鄂骏妈看了一眼,就吓了一跳。鄂骏左手腕上一条暗红色的伤疤横过整个手腕,粗粗的伤痕两边有蜈蚣般的针脚:“这,这怎么回事啊?”
“在国外的时候,听说小此懒耍我――自杀过一次。”
屋子里一阵静寂,电脑音箱里吱吱的噪音也停止了。鄂骏的妈吓得已经说不出话来,鄂骏爸也瞪着眼不知说什么好。鄂骏抽回手,轻声说:“爸,妈,对不起了,但我喜欢小矗他死了,我已经觉得对不起他,现在,我想跟他在一起,我不想看见他继续杀人。”
左健已经从韩明家里过来,听了这话便说:“可是你想用的那种法子不行。”
鄂骏求助地看着他们:“那个是我在国外的时候认识的朋友说的。他说他也是从朋友那里得来的,但他养的,是他早死的儿子。”
左健直摇头:“你这是什么朋友?教给他这法子的也是个糊涂蛋!养小鬼阴气重损福损德,就算一时能把人留在身边,长时间下去也是个家破人亡。”
鄂骏妈听着,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起来,但鄂骏只是拍拍她,继续问左健和钟乐岑:“我看两位是懂这个的,能不能有什么法子让我跟小丛谝黄穑俊
左健为难地摇头:“这――也可以让他上你的身,但这样时间长了,对你的身体很不好,而且有可能――最后你们两个的灵魂只能剩一个。”
鄂骏急切地说:“这我不怕,小床换岷ξ遥
左健直摇头,鄂骏有点急了,伸手就去夺沈固手里的小柳木段:“既然你们都没办法,那就别管我!”
沈固当然不能让他从自己手里把东西夺走,稍稍一转身,鄂骏就扑了个空。钟乐岑伸手拦了他一下,眉头皱得紧紧的:“你等一下,让我再想想。”
左健走过来小声说:“阴阳杂处,不管怎么都对活人不利啊,有什么办法可想?”
钟乐岑轻轻摇摇头:“如果,结冥婚呢?”
左健惊讶地睁大了眼:“可是鄂骏是活人!”
钟乐岑这会已经拿定了主意,胸有成竹地说:“这没关系。从前没死的人还可以出活殡呢。鄂骏和严慈绻双方愿意,是可以结冥婚的。结了冥婚,两人用一根红线牵上,也算阴阳调和,那么严锤在鄂骏身边,就不会以阴剥阳太甚,鄂骏的身体也不会太损伤。不过――寿数是难免要损几年的。”
左健惊讶地看着他:“真能想啊!生为阳,死为阴,男为阳,女为阴,这个冥婚结的……还真是可行呢!”
鄂骏的父母今天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这会儿已经被一桩桩的事震惊得没反应了,听见冥婚竟然也不知道反对了。倒是鄂骏精神一振,充满希望地问:“什么叫结冥婚?如果结冥婚,我能看见小绰穑俊
钟乐岑看了左健一眼,后者无奈地摇摇头:“只有晚上能看见,不过,恐怕是看得见,摸不着。”
鄂骏脸色黯淡下来:“我碰不到他?那,能看见也行。”
左健又摇了摇头,回身问电脑:“严矗你愿意吗?”
电脑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似乎是在静静地听着,连那鲜红的颜色似乎也柔和了一点。听了左健的问话,屏幕上慢慢浮出一行字来:“你不后悔?”
钟乐岑看着鄂骏:“对,你要想好。结了冥婚,就是一生的事,你和他,就永远也拆不开了。”
鄂骏立刻点头:“我想好了,不后悔!”
电脑上的人像渐渐由血红转为浅灰,良久,才慢慢又浮出一个字:“好。”
虽然严茨止碚馐乱丫不可能完全掩盖住,但结冥婚的事实在太过骇人听闻,所以还是关起门来比较好。鄂骏的父母又哭又闹,但最终还是只能听儿子的。一来鄂骏已经铁了心,二来左健也向他们透露了一下前面的几桩案子,两人心里都明白,如果鄂骏不跟严唇嵴廒せ椋严匆膊换岱殴他,而且连他们两个人可能也逃不了。鄂骏妈这会心里不知有多后悔,早不要那么嘴皮子恶毒,儿子也不至于非要跟个死鬼绑一辈子。别说将来不可能再娶妻生子,就算是寿命恐怕也长不了。也就是几天的工夫,两人就像是老了十岁,头发都见花白了。
严吹母改敢脖磺肓斯来。严吹陌衷诠こЮ锏惫小头头,开始怎么也不相信这世上会有鬼,直到严丛诘缒岳锍鱿至艘淮危才惊得他爸爸闭上了嘴。两家的父母见面,那别提有多尴尬了。连左健和钟乐岑也别扭得不行,要不是因为冥婚也跟阳间的婚姻一样需要父母出席,还真不如不请他们来。
冥婚的时间选在腊月二十三,是钟乐岑看的日子,宜下葬,宜婚嫁,宜动土。于是,就在千家万户过小年的时候,严家和鄂家这两家对头坐在了一起。两对父母分坐左右两边,中间是鄂骏,和严吹墓腔液小h绱斯钜斓淖楹希纵然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好菜,也没人能吃得下一口去。
钟乐岑来主持这次冥婚。冥婚的双方是要合葬的,但现在鄂骏还活着,于是钟乐岑剪下了他一撮头发做代表,放进了严吹墓腔液欣铮然后等再选一个好日子送进墓地,就等于合葬了。鄂骏妈看着儿子那撮卷发被放进严吹墓腔液校就好像看见儿子也下了葬,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惹得严绰杪柘肫鹱约核廊サ亩子,也跟着哭起来。
钟乐岑暗暗叹了口气,用朱砂在严吹墓腔液兄芪Щ了个符阵,然后点起二十三支白蜡烛,二十二支都粘在符阵周围,一支递给鄂骏:“拿着。呆会儿我把灯灭了,你就叫严吹拿字。这条红绳是用你的血染过的,等会严闯鱿值氖焙颍你把红绳一头给他系上,一头系在你自己手腕上,冥婚就完成了,你们两人的关系也就定下来了。以后,他会一直呆在这条红绳的另一头,一直在你身边。”
电灯灭了,屋子里只剩下蜡烛的光在跳动。鄂骏虽然已经下了决心,声音仍然不免有些颤抖:“严础p矗啃础…”随着他的呼唤,烛火跳动了几下,忽然变成了微绿色,一个淡淡的人影慢慢在符阵中央显现出来,虽然五官有些模糊,但在座的人都能认得出来,这就是严础k完全是活着时的样子,并没有死时那么头颅破碎的可怕。严绰枞滩蛔n斐鍪郑叫了一声:“础―”
钟乐岑立刻把她的手按下去:“不要碰他!只有鄂骏可以碰他。”
严绰柰滔铝艘簧呜咽,扭头到一边掉泪去了。鄂骏紧张地拿起红绳,一头捆在自己手腕上,另一头向严吹莨去。严炊uu乜戳怂一会儿,终于把手伸了出来。鄂骏小心地把红绳系到他手腕上,眼看着红绳缠绕在严词滞笊希就跟捆在自己手腕上没什么两样,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手。然而他的手指从严吹氖终浦屑浯┕,就像穿过一团烟雾,没有任何感觉。
钟乐岑啪地一声将骨灰盒盖上,用朱砂在上面画了一个符。符一画完,蜡烛突然全部熄灭了,神经太过紧张的众人失声叫了起来。沈固站在墙边,立刻打开了灯,严匆丫不见了,红绳大部分绕在鄂骏手腕上,却有一小段拖了下来。如果仔细看,会发现那段红绳的绳头微微向上扬着,并没有按照万有引力定律垂向地面……
大年三十
小年过后,就是大年。刑警队人性化值班,单身的左大队长以身作则,主动值大年三十晚上到初一的班。沈固因为已有“家室”的缘故,得以安排了年三十凌晨到晚上十点钟的班。
十点钟,左队长抱着狐狸准点出现在局里,所过之处,各科室安排值班的人员一片惊呼:“左队,有钱人啊!这是纯种的日本银狐吧?多少钱买的?”
左健左右打着招呼,满面春风,转过头来却呲牙咧嘴。沈固看得清楚,暗暗好笑――狐狸那爪子下死劲在掐左健胳膊呢。
左健关上办公室的门,赶紧把狐狸放下,看看自己伤痕累累的胳膊,吓唬狐狸:“再掐我揍你啦!”狐狸不屑地转个身,把尾巴冲着他。左健尴尬对沈固笑:“没教育好,没教育好,见笑了。”
沈固强忍着笑收拾东西,左健羡慕地看着他:“钟少准备好年夜饭了吧?饭来张口,够幸福的。”
沈固笑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胭脂这事,就这么结束了?”
“恐怕言灵并不止他一个,不过他应该是为首的,现在应该没事了。”
“不。我是说,他毕竟杀过人,像现在这样处理……”
左健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鬼魂的事,有时候没法照活人的办法来处理。按说胭脂杀过人,不能就这么啥事没有地结了冥婚算了。但,就算现在把他打个魂飞魄散,李强他们的命也救不回来了。而且,杀过人的鬼不能投胎,胭脂其实也就是几十年的事了,既然不能投胎轮回,那只有慢慢地等着魂魄散尽。其实鬼就是一种执念,等鄂骏死了,如果他还有执念,可能会永远成为孤魂野鬼,等待鄂骏的转世;如果心愿已了,魂魄也就散作烟气,不存在了。”
沈固沉默了片刻,问:“如果他再杀人呢?”
“系着他俩的红绳不光是用鄂骏的血染的,里面还有我的血下的咒,胭脂的一举一动,我基本上都能察觉,如果他再杀人,那就只能是魂飞魄散了。”
沈固吐了口气。左健笑笑:“所以说人碰上人,那真是缘分,而缘分这个东西其实是很短的,碰上了就要珍惜,否则走错一步,后面就都错了。”
沈固不想再谈这个话题:“那你家里的事呢?不是说言灵这事完了你就要请假?”
左健苦笑:“这事啊,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了。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事,你得赶紧琢磨了。过了年,我可能就要回去,至少是请长假。”
沈固有点诧异:“这么麻烦?”
“我三叔找了外面的人来帮忙。”
这点沈固能明白。这就好比武侠小说里的掌门之争,那是自家的事,不管你怎么争怎么斗都行,可是把外人拉进来,那就是违规的了。
“而且我三叔找的那个人可能不简单。我在本地的一个朋友见过,可是事后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人的长相,只记得肯定在这一行里没见过他。像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可能是最麻烦的。”
沈固一扬眉:“为什么会想不起那人的长相?”
“恐怕是那人用了迷心术。我那朋友在天师这一行里虽然不是一流的,但在二流里也算好手,居然不知不觉就中了人家的迷心术,可见那人本事不小。”
“他为什么要帮你三叔?”
左健眯起眼睛一笑:“对了,你正说到点子上了。我们左家跟张家钟家那样的大族根本没法比。张家解放前整个龙虎山地区差不多都是他们的产业,现在虽然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但家族企业也开得不少。钟家比张家略差一点,但在当地也是有名的。而我们左家,一来人丁不蕃而且散落各地,二来起家就是旁门左道的东西,对张家钟家那是要望其项背的。就好比钟少这一代,他弟弟不是继承人么?虽然年轻,但其他比他高一辈的见了他也大多都得叫声钟少。张家这一代的继承人就更不用说了,走到哪人都得让他三分。你说如果有人盯上这两家,还可以说是看上了有钱有势,我们左家有什么让人盯的?”
“是不是有个只有家主可以知道的秘密?”
左健哈了一声:“跟你说话就是痛快!没错,有一本书。”
“书?”
“对。而且据说是从左慈那里流传下来的,记载的全是他的法术符咒。”
“这东西为什么只有家主才能看见?难道不该是左家子孙都要学的么?”
“还真不是。这里头有些东西是不敢随便拿出来的。”
“什么法术这么神秘?”
左健想了想:“这东西我也没见过,只是猜测。你知道我们左家就是先祖左慈最有名气,而他最出名见于典籍的事就是在曹操的宴席上当场从铜盘里钓出松江四腮鲈鱼的事。这样的事,能做到的不止他一个人,但是所用的法术就有不同。一种最下等的,叫做障眼法。可能是先把鱼放在铜盘里,而不让众人看见,然后再钓,也可能根本就没有钓上鱼来,只是让人错以为钓钩上真的有鱼。这种法术只能骗骗普通人,一遇到也是有道行的人,马上就会被戳穿,所以是最下等的。因为当时把鱼钓上来就要烹饪,所以家祖用的当然不可能是这种障眼法。第二种叫做搬运法,或者用五鬼,或者役使妖狐――哎呀!”他说得正起劲,不提防又被狐狸在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我错了我错了,不是妖狐,是狐精,狐精行不行?”
沈固不解:“妖狐和狐精有区别?”
狐狸对着他炸起毛表示愤怒,但不敢轻举妄动。左健安抚地把它抱起来顺毛,苦笑:“个人爱好,个人爱好。刚才说到哪了?啊,搬运术。搬运术就是需要一定能力才可使用的法术了,比障眼法自然要高上一层,但搬运术一般来说不能距离太远,因为不管鬼还是妖――啊,精,精,不管鬼还是精,须臾之间所行的距离都是有限的,所谓妖行一周不过千里,鬼行一周不过五百里,何况还要搬运东西――哎,这可真不能改成精了,哪有说精行一周不过千里的?”
狐狸收回爪子,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趴下来舔毛。左健在他尾巴上轻轻揪了一把,继续说:“所以先祖所用的,多半也不会是这种。那么还有最后一种可能,就是那根钓丝的另一端确实是垂钓于松江。”
沈固一下子想到栗田口的十握剑,脱口而出:“空间裂缝!”
“对!”左健一拍腿,“就是空间裂缝!如果家祖能用一根钓丝就打开空间裂缝,那这种法术可就非同小可了。”
沈固更有点不解:“既然这法术这么厉害,你们左家又总说名气不够,为什么不拿出来教给子孙,岂不是可以发扬光大?”
左健严肃地说:“正因这种法术太过厉害,才要谨慎施教。你想想,空间裂缝可以在任何地方打开,如果有人心术不正,完全可以拿来做坏事。更有甚者,如果有人把空间裂缝的那一头开到黄泉呢?那比七月十五的鬼节还要可怕!所以左家历代都只有家主才能看到这本书。而对家主的选择要慎之又慎,不光是看灵力,主要还是看心术。不过也正因如此慎重,导致左家没有自己的看家本领,所以子孙能力虽然在,却没有名气。”
“所以你怀疑,那个人是冲着这本书去的?”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我们左家还有什么可图的。而且那人如果是想用于正道,为什么不明白地去跟爷爷商量,而要扶持我三叔?总之我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不对。”
沈固点点头。这些事情,外人是不好插嘴的:“那我先回去了。”
“回吧回吧,好好过年。哎,手机别忘了开着啊!”
沈固回到小区已经十一点了,院子里早已经有人开始放鞭炮。沈固抬头看见503所有的窗户都亮着,不觉有点诧异――今天这是怎么了?
钟乐岑节约。节水,节电,节一切,务必做到各个房间人走灯关。可是看今天窗户那亮度,估计各个屋子的灯全部都开着呢,难道是年三十了奢侈一把?沈固一边琢磨一边往楼上走。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好几盏,二楼到四楼全部黑着,只借着一楼的一盏灯勉强能看见点轮廓。沈固倒是不在意。走到三楼,他忽然看见四楼楼梯口有个人影一晃。灯光实在太暗,他模糊看见这人好像就穿了条短裤似的,腰里还掖了点东西,晃晃悠悠在楼梯口打了个转,似乎往402门口走了。等沈固走上四楼,人早不见影了。沈固站在楼道里犹豫了一下,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不过他正在犹豫,五楼一下子亮了,钟乐岑的声音传下来:“沈固?”
沈固三步并做两步上楼,钟乐岑正站在门口往外张望,犬鬼跟在他脚边。沈固看他身上就穿着一件薄薄的毛衣,赶紧搂着他进门:“怎么穿这么点就出来?”
钟乐岑眯起眼睛笑:“没事,不冷。你饿了吧?饺子都包好了,就等你回来下锅。”
沈固反手把门关上,一看,不只卧室和客厅的灯开着,就连厕所的灯也开着:“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节约了?”
“今天是年三十呀,所有的灯都应该开着,照虚耗。”
“什么?”
“虚耗。《唐逸史》里就有记载呀。虚耗是一种小鬼,虚,是望虚空中盗人财物如戏;耗,是耗人家喜事成忧,很讨厌的。所以除夕夜里应该把灯全部点亮,床底下都要照一夜的。这叫做照虚耗。”
“是穷鬼么?”
“不不不。穷鬼比虚耗可厉害多了。虚耗这种小鬼,就是怕光,彻夜照明就能让它离开了。如果招上穷鬼,别说用灯照了,就是放火烧都赶不走,不折腾得人一文不名它是不肯离开的。”
“穷鬼长什么样子?”
“那可不知道,没人见过。虚耗倒是有据可考的:衣绛犊鼻,履一足,跣一足,腰间悬一履――”
“等等等等。”沈固赶紧打断他:“堵,堵什么?”他是曾经受过《诗经》和《古文观止》的强迫性训练,可是不代表他什么都能听懂啊。
“犊鼻裤。”钟乐岑耐心地解释,“就是外穿的一种短裤。绛是深红色。简单点说,虚耗就是穿红短裤,光一只脚,把这只脚上的鞋拴在腰里的打扮。”
沈固直摇头:“怎么这么副模样?穿短裤,还挺时髦么。效仿超人?”
钟乐岑乐得大笑:“超人那是内衣外穿!古代穿犊鼻裤的是穷人,而且是干体力活的下等人。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在成都当垆卖酒的时候就身穿犊鼻裤,逼得卓王孙受不了,只好拿出家产来分给女儿女婿,丢不起那脸啦!哎,光说话了,我下饺子去。明天还上班吗?”
“不,明天可以休一天,要是没什么突发事件的话。左健值班。”
“左队长不是要请假么?”
“他家里这事恐怕不是请几天假能解决的。”
“怎么?”钟乐岑一边下饺子一边惊讶地问,“不是说左家老爷子一时半时还去不了么?一年半载的,还定不下家主的事?”
沈固走进厨房,伸手搂住钟乐岑的腰,把左健的话说了一遍。钟乐岑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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