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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夫 作者:花花酱
见方雁卿哭得厉害,蔚成枫有些慌了,他怕伤心过度对方雁卿和孩子不好,一面继续安慰,一面抬起方雁卿的脸,笨拙地抹去他脸上滚滚落下的泪水。
谁知他越擦,那泪水反而落得更凶。
一大滴一大滴地砸下来,滚烫得要把他的手都烫伤了。
无奈之下,蔚成枫只好唤来外间守夜的侍从。果然,灯一亮起,方雁卿就忍住了眼泪,不好意思地将脑袋埋进他怀里。
蔚成枫吩咐侍从下去煮粥煎药,等人走了,他才将方雁卿从怀里挖出来,抬起他的脸好笑道,
“还知道害羞?”
方雁卿没想到蔚成枫会用如此轻松的语气对他说话,愣愣地不知作何反应。
蔚成枫一下看穿他的心思,举手抚上他的右脸,自责地道,
“还痛吗?”
“嗯?”
方雁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这样问。凌五的鞭子只抽在他身上,并没有伤到他的脸,他又怎么会痛?
“那天……我打了这里,很痛吧?”
蔚成枫刚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这句话,方雁卿的脸上又浮起凄楚之意。
可他仍然笑着摇头,
“将军不必介怀,草民……一点都不痛的。”
“你叫我什么?”
蔚成枫声音一沉,警告意味不言自明。
“将军说过,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方雁卿如此回他。
蔚成枫怒极反笑,抬起方雁卿的下巴,直视他的眼睛道,
“既然没有关系了,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你肚子里的孩子?”
第83章 和好
“这是草民的孩子,自然由草民抚养。”
方雁卿习惯性地轻抚自己的腹部,嘴角带起淡淡笑意。他本就白皙俊美,在晕黄光线下隐隐散发一层光晕,如今羽睫低剪,更是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蔚成枫只觉喉咙微微有些干涩。他掩去脸上乍起的红晕,故意刁难道,
“你的孩子?真是好笑,你一个人就能怀上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一直是方雁卿心里的一道伤疤。
每每感受到他的存在,方雁卿就会想起蔚成枫对他毫不留情的拒绝。这个他视若珍宝的孩子,原是蔚成枫不要的。现在他这么问,又是什么意思呢?
方雁卿苦涩一笑,艰难地直起身体,跪坐在床上,恭恭敬敬地朝蔚成枫一拜道,
“是我……是草民的错,是草民一时糊涂,算计了将军,还请将军……见谅。”
方雁卿卑微的姿态令蔚成枫心中一痛。方雁卿的胆子一直很小,从不肯见生人,连对他说话也都是轻声细语,有时还结结巴巴的,可他知道,那是因为紧张羞怯。可现在,他明显地感觉到,方雁卿在害怕。
他居然在怕他……
蔚成枫感到莫名的愤怒,语气不觉加重了,
“你知道错了有什么用?总要说出个解决的办法。”
“解决的办法?”
方雁卿疑惑地用眼光询问他。
这个人已经将他送走了,他这辈子也下定决心不再见他,还要怎么解决……难道……一定要让这个孩子消失才可以吗?
“那……将军想要如何?”
方雁卿刚说完,眼眶里的泪就落下来了。他连忙用手背擦去,不愿蔚成枫觉得他没有丝毫长进,遇事仍旧软弱爱哭。
蔚成枫默然片刻,忽而叹息一声,倾身过来,拾起方雁卿身后的被子,在方雁卿来不及躲闪的时候,用被子裹住他,连人带被一起拥进怀中。
“将军……”
方雁卿愣愣地眨几下眼,指尖都僵住了。
“我想要回你们。”
蔚成枫捧起方雁卿的脸,直视他的眼睛道。
他说的是……你们……
“怎么可能……我……还没有醒,还在做梦,对不对?”
方雁卿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喃喃自语道。
“傻瓜。”
蔚成枫低头亲亲他的额头,再次重申,
“是真的,我想要回你们,雁卿,你愿意吗?”
“不……”
方雁卿摇头,
“你说过,‘你和我不行的……’,你根本……不爱我……”
“雁卿,那时我……还没有想明白一些事情……但是现在,我想好了,我应该也是……喜欢你的……”
蔚成枫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方雁卿却没看到他脸上的羞赧,耳边回荡的,都是那句“我应该也是……喜欢你的……”
他只知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怎么会有应该喜欢这种说法呢?
或许这个人……只是想补偿他吧?
“是因为蔚姝小姐吗?”
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伤口,因为这个可能性,全部苏醒了,一瞬迸发出锥心刺骨的疼痛。
因为蔚姝将他绑了回来,还用了刑,所以蔚成枫觉得对他有所亏欠,才想承认这个孩子吗
“这颗脑袋已经很笨了,还老爱胡思乱想。”
蔚成枫揉揉他的脑袋,好笑道,
“我堂堂云泽的大将军,想要补偿一个人,什么东西拿不出来,非要巴巴地送上自己赔罪?”
“你一次都没来看过我……”方雁卿忽然开口道。
类似埋怨的话,却让蔚成枫露出了笑容。他知道,这个人心软了。
“你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窗户都只打开一条缝,又怎么晓得我没去看你?”蔚成枫同样觉得委屈。
段明幽带走方雁卿的那天他就后悔了。
可对父亲的事太过介怀,让他无法坦然面对自己的心情。虽然后来蔚老夫人说出真相,解开了他的心结。但他受到的冲击太大,不可能一时之间就将自己对雁卿的感情梳理清楚。他想了很久,把他与方雁卿的过往翻来覆去地回忆,等他蓦然清醒的时候,他才发现身边空荡荡的。
那个一直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不见了。
他非但没有如释重负,反而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
突然之间,什么都不对了。
他喝惯的茶,吃惯的菜,用惯的熏香,通通变得索然无味。
如果要回他……要回他……
是不是那块空落的地方就填满了呢?而那些不对的东西,是不是又会恢复如常了?
他开始频频走访宰相府,希冀某次不经意间,能见到方雁卿的身影,哪怕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可他很快就失望了,因为府里的小六告诉他,段明幽并没有带客人回来,他也没见过方雁卿。
那方雁卿去哪儿了呢?
他不好意思直接问段明幽,于是偷偷跟踪了他几日,才在南郊的苏宅找到方雁卿。
从此,他一想方雁卿的时候,就偷偷翻进苏宅看他。幸而沈无虞知道方雁卿喜静,很少来打扰他,他的行踪才一直没被察觉。
或许是他隐藏得太好了,一直被偷窥的方雁卿也没有丝毫感觉。
“你老是坐在屋子里发呆,有时候还偷偷掉眼泪,经常看书看到一半,就趴在桌上睡过去了……东西也不好好吃,那时我就想……哪天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就……我就把你偷回来……”
方雁卿被他义愤填膺的语气逗笑了,一直盘亘在心里的悲伤阴郁,都慢慢地消散开去。
原来这个人一直在看着他……他没有不要他,也没有讨厌他,而且很可能,他也是喜欢自己的……
那他还伤心什么呢?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份感情是不该存在的。是他自私地让它生了根,发了芽,还结了果。尽管果实苦涩,他依然甘之如饴。
“我从来都是属于你的。”
方雁卿把头埋进蔚成枫怀里,红着脸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他觉得自己此生再也说不出如此丢脸的话了。
“真好……”
蔚成枫仿佛卸下千斤重担,长舒一口气道,
“雁卿愿意同我成亲了。”
“成亲?”
方雁卿吓一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连连摆手道,
“我、我不要名分,也不要你为难,我只要待在你身边就好……”
“笨蛋!”
蔚成枫长臂一伸,把逃离他怀抱的人重新搂回来,磨着牙哼哼道,
“你平日里都不照镜子的吗?”
“嗯?”
方雁卿不解地扬起眉。
“你长得多好看,你自己不知道吗?”
蔚成枫伸出食指,在他清朗的眉眼处游走,滑下挺直的鼻梁,最终停在因为疑惑而微微张开的淡色的薄唇上。
“如此儒雅俊美的翩翩公子,若不赶快娶进门,不知多少人惦记……”
“将军……唔……”
方雁卿刚开口,就被突然凑上来的蔚成枫吻/住了。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真正的亲吻。
柔软又炽/热的唇/瓣紧紧相贴,方雁卿羞赧到全身都发热的地步,直到蔚成枫放开他,他仍半垂着眼,不肯看他。
蔚成枫抬起他的下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将军你……呜!”
嘴巴又被堵住了。
方雁卿无辜地瞪着眼,这次,蔚成枫没有半点客气,直接吻到他上气不接下气,才不舍地放开他。
“……”
重获自由的方雁卿这次学乖了,抱着被子挡在他与蔚成枫之间,再不肯开口了。
“再叫我将军,惩罚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蔚成枫摸摸他有些肿起的嘴唇,好心地解释。
“你……好奇怪……和以前不一样……”
方雁卿想了半晌,只得出这个结论。
“呵呵……”
蔚成枫刮下他的鼻梁道,
“以后还会有更多不一样的。雁卿,你要记住,是你来招惹我的,我要了你,你可就不能反悔了。”
“如果我……反悔了呢?”方雁卿很好奇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我就当着你的面,把他――”
蔚成枫将手伸进棉被里,准确无误地贴上方雁卿的腹部,故作凶狠地道,
“抓过来揍屁/股。”
“……”
“呸、呸、呸!真肉麻!”
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瓦片扣回去,展清墨抱着胳膊抖落一地鸡皮疙瘩,才踩着脚尖悄无声息地掠过屋顶,翻出将军府的院墙。
“雁卿的耳根未免也太软了!被那个混蛋蔚成枫几句甜言蜜语就拐跑了!亏我还一门心思等着抱小娃娃――啧,雁卿的孩子,一定好看得紧,将来许给小团或者小圆当媳妇都不错啊!哼……这个蔚成枫,好歹是个将军,翻脸比翻书还快,之前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转眼就跟臭/流/氓似地调戏雁卿,真可恶!”
一走出将军府,展清墨就踢着路边的石子撒气。
他一接到段明幽送来的,方雁卿在将军府的消息就连夜赶过来了,可还是晚了一步,等他到地牢的时候,方雁卿已经被蔚成枫带走了。他又急吼吼地赶到蔚成枫的院子来,本想顺手打蔚成枫一顿,再带走方雁卿的。谁知竟目睹蔚成枫和方雁卿和好的一幕。
方雁卿得偿所愿,他当然替他高兴,但也觉得不甘失落。
他暗中保护着长大的小豆丁,就这么轻易地被个带女儿的鳏夫拐走了!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深夜的街道寂静空旷,展清墨忿忿不平地踢着石子横行霸道,走得比喝醉了酒的人还歪斜。被他踢飞的石子磕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嗒嗒的滚动几下,忽然被一只脚踩住了。
一道拉长的人影被月光投射过来,停在展清墨的面前。
展清墨缓缓抬起头,借着月光,看到了一双弯起的,狐狸似的眼睛。
“清墨,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让雁卿和蔚渣和好了,虽然喊虐蔚渣的呼声很高,但是以雁卿对他的感情,真的很难虐到他……以后再找机会吧,苏鸿睿和李承延的故事太苦情了,窝都有点受不了了,先给大家补充点糖分。这章略甜(捂脸)
第84章 追忆
“鲍小翅……”
展清墨定定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对面的男人一步步朝他走近。
他躲了七年,终于还是被这个人找到了。
呵,果然,该来的,总是会来,无论如何,都躲不开的。
上次他废了他的武功,这次,是准备拿走他的命吗?
“清墨,我们有七年没见了。”
无视展清墨脸上复杂的神情,鲍小翅熟稔地笑着寒暄,仿佛他们昨日才把酒言欢一般。
若是七年前,展清墨早被他朗若明月的微笑俘获,又不知会干出什么蠢事。就算时至今日,这个男人依然对他有致命的杀伤力。
可他知道,鲍小翅的笑容只是面具,他垂在身侧,藏在衣袖里的手,其实早就握好了刀。
就和七年前一样。
他不会再信他了。
展清墨讽然一笑,淡淡道,
“你还是叫我展清墨吧,我们没那么熟。”
鲍小翅听了,皱起眉,颇不赞同地反驳,
“你连孩子都为我生了,我们还不算熟吗?”
“你!你怎么会知……”
话说一半,展清墨慌忙闭了嘴。可他知道已经晚了,鲍小翅脸上又挂起了招牌式的狡黠的笑。
“之前只是怀疑,不过现在确定了。”
“是谁告诉你的?”展清墨气势汹汹地质问。
“是段二哥。”
鲍小翅好脾气地答道,又往前迈出一步。
“段明幽?”
展清墨狐疑地看他一眼,“不可能,他根本没见过小团和小圆。”
“可莫鸿屿见过,听说是两个非常可爱的孩子。”
鲍小翅说着,手一伸,扣住展清墨的腰,将他带到身前,另一只手托起他的脸,细细端详起来。
展清墨的长相并不出色,五官虽然端正,拼凑在一起,反而看来普通平淡。也许正是因为这令人过目即忘的长相,他对漂亮的人或物有着难以言表的执着。好看稀奇的东西倒是难不倒他,展清墨跟在江湖上久负盛名的武学鬼才端木彻身边长大,加上他自身根骨清奇,未至弱冠便已练就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在江湖上了博了个“云中仙”的称号。他就仗着这身轻功,趁夜溜进有钱人家里,去翻找他看得入眼的宝贝。有时攫阳城富户家里的东西他看不上眼,还不要命地溜进皇宫里去打皇上库房里贡品的主意。偏偏他运气还好,一次也没被发现。或许有人察觉了,但那时候展清墨早逃之夭夭。报上去肯定要受罚,瞒下来的话还有一线生机。反正库房里的贡品那么多,皇上未必清楚有哪些。所以展清墨做了几年梁上君子,盗过的奇珍异宝无数,却每次都能顺利脱身。好在他并不贪财,更嫌那么多东西揣在身上累赘,赏玩够了就原封不动地给人送回去,倒没闯出什么大祸。
漂亮稀罕的物什,展清墨见得多了,渐渐也就腻了,便把目光转到人身上来。
这下他就有些犯难了。
他自知自身容貌没有什么吸引力,但凡他看得上眼的,都是龙凤之姿,被人众星捧月般恭维着长大,心高气傲,肯定看不上他。
总不能叫他去“偷”人吧?
也有人给他出过主意,展清墨虽然长相欠奉,好歹荷包饱满。那些花街柳巷的花魁就不挑人,只要你出得起钱,她们就肯喜欢你。
展清墨很不屑,暴打了胡乱出馊主意的人一顿,拍拍手又溜出恒春谷去寻觅他的清秀佳人,纯良少年。
然后,他在路边的茶摊邂逅了他的纯良少年。
“我老了很多吧?”
被鲍小翅专注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展清墨刻意清了清嗓子,半垂着眼问。
“嗯,这里,这里,都有皱纹了。”
鲍小翅当真抚上他的额头眼角,细细按压那些细浅的纹路。
展清墨心里又因为这句实话不痛快了,反唇相讥道,
“你也老了,当初的水灵劲儿全没了!”
“哦?”
鲍小翅不以为然地挑起眉,“可我才回攫阳城半月,就已经收到了上百张媒婆送来的,水灵灵的姑娘的画像了。”
他加重语气强调水灵灵三个字,把展清墨梗得脸红脖子粗的。
“那是因为你有钱!”他不甘心地反击。
“你也很有钱啊。”
鲍小翅优哉游哉地回道,
“想当初,财大气粗的展少爷,可是用西域的时光珠来向我求亲呢。”
展清墨的脸立刻黑了红,红了黑,最后变幻不过,直接烧盘了。
那一日,他刚从皇宫了偷了西域进贡的时光珠,为了不引人注目,准备出城去邻镇避几天,顺便验证下时光珠是否如传说一样,投入插有枯枝的瓶中,可让枯枝复生,再发新芽。
谁知他一出城,就看见一名白衣少年坐在路边的茶摊饮茶,是时清风拂面,吹落路旁树上的杏花,杏花似雪,纷扬而下,落在少年如描如画的眉目间,洒进少年唇边的茶杯里。少年微微一笑,眼内波光流转,无意间瞥见看得如痴如醉的他,于是举起茶杯朝他点头致意。
他便在那一刻沦陷了。
也不问少年姓名,冲动地掏出怀里的时光珠,就要少爷与他成亲。
“你不愿意就算了,为什么要打我?”
之后的事情,展清墨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丢脸万分。鲍小翅不仅兜头泼他一脸茶水,还趁他不备点了他的穴,把他提到路边一顿胖揍。
“因为你该打。”
鲍小翅好笑道,
“哪有第一次见面就拉着别人的手非要同人家成亲的?而且你一副衣冠不整的模样,脸都是花的,我权当是哪儿跑出个疯子。”
“可是你拿走了我的时光珠。”害他落个人财两空。
“那是属于他的东西。”
鲍小翅怔忪一下,神色微变。
展清墨的脸色也变了,冷冷笑道,
“你还真是痴情,他从来就没喜欢过你。”
“我们彼此彼此。”
被他戳中痛处,鲍小翅想也不想地还击。
展清墨脸色一白,声音都因为不期然击中他的痛苦而颤抖。
“我知道是我自作多情,是我用卑鄙的手段强迫了你,你若觉得七年前的报复还不够解恨,你今日大可取走我的性命。”
“清墨……我不是来杀你的。”
鲍小翅无奈道,有些后悔方才不假思索就说出伤人的话。
“呵呵……”
展清墨挥开他的手,撑着额头笑了,
“莫非七年之后,你突然觉得对不起我,想要补偿我?”
鲍小翅一时语塞,他原本是这样的打算的。
“鲍小翅,我告诉你,你废我武功,我不怪你,我不也需要你的狗/屁/同情!”
展清墨揪起他的衣襟就是一通怒吼,吼道最后,他自己却红了眼眶。
他怎么会没幻想过重逢呢?
即使被他用药迷倒,眼都不眨地挑断手脚筋推落山崖,他被师傅捡回去,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的时候,也曾不争气地偷偷做梦。
在某一天,他们于人群中偶遇,这个人带着忐忑的微笑走来,一把将他拥入怀中。
“我原来是喜欢你的。”
他一定会在自己耳边这么说。
可幻想终究是幻想。
他们的确重逢了,但他,依旧是不爱他的。
那他的补偿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显得他更加可悲可笑罢了。
“清墨……”
鲍小翅迟疑地抬起手,想去擦展清墨脸上的泪。
展清墨侧头避开他,胡乱抹几下脸,还摁了把鼻涕,才抬起头,用无所谓的口气道,
“既然你不杀我,那我就先走了啊。”
他说完,静静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鲍小翅没有反应,果真提起步子就要走。
鲍小翅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低声道,
“清墨,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展清墨顿了一下,缓缓转过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什么事?”
“呜……无虞、无虞,不要了……不要了……”
屋里断断续续地传来苏挽之的求饶声,红衣绿衣红着脸守在门外,彼此对视一眼,又往前挪了些。
“姐姐,不如我们下去吧?”
红衣捏着衣角央求,耳根都红透了。
绿衣回身望一眼紧闭的房门,尽管她们已经快移到院子中央了,苏挽之带着哭腔的求饶依然不绝于耳。
“不行,今夜是我们当值。”
绿衣朝她摇头摆手,拒绝得十分坚定。她其实也很不好意思,可苏少爷身体不好,万一中途……受不住晕倒了,少爷一定会催着她们煎药烧水,到时候找不着人,少爷该发火了。
红衣只好咬着唇,任由脸上的红云滚滚翻涌。
这还只是听的,若她们见到了屋里的情形,恐怕就真要捂着脸落荒而逃了。
苏挽之在房/事上一向是拘谨害羞的,平日里一定要灯吹来只剩昏昏暗暗的一盏,帐子关得严丝合缝,才肯任沈无虞摆布。今日却奇了怪了,不仅屋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床帐也稳稳地勾在床栏上,叫人一眼就能将床/上的风光尽收眼底。
苏挽之仰面躺在大床中央,四肢都被布条捆绑着朝外摊开。猩红的布条如蛇般紧紧缠缚在他苍白的皮肤上,交映出一种诡异的美感。好像专门为了惩罚他,沈无虞将苏挽之身上的衣物剥得干干净净,自己却衣着整齐地跨/坐他身上。苏挽之又羞又恼,紧闭双眼转过脸,不肯去看沈无虞。偏偏沈无虞存了心逗弄他,两只钳住他的下颌,扳正他的脸,附在他耳边命令他睁眼。
苏挽之长而微卷的睫毛抖了又抖,做足了挣扎,才不情愿地睁开。
“无虞……我的手脚好酸,可不可以……”
他话里透着几分可怜,想打动沈无虞将他解开。
哪知沈无虞不上当,挑着嘴角露出危险的笑意,轻佻地拍拍他的脸道,
“哼,想都别想。”
作者有话要说:这就是俗称的卡诶吃吧?咔咔咔咔,大家别担心,我不会卡的(因为根本木有!)河蟹时期,炖肉艰难,且看且脑补o(n_n)o~
第85章 问罪
“嘶――无虞,好疼……”
沈无虞轻轻一拍,却拍在苏挽之脸上微微肿起的地方,那是苏挽之护着他时被鲍小鱼的手下胡乱打到的。沈无虞立刻缩回手,心疼又生气地骂道,
“疼死你清静!平时没人招你都三天两头头痛脑热的,还学人家逞什么英雄!”
“我没、没有逞……英雄……”
苏挽之提高声音抗议,话说一半,就在沈无虞的瞪视下渐渐收了音。
沈无虞这次是真生气了。
苏挽之抱着他把那些打手的拳头都生生挨了,当时除了脸上有点伤,身上被衣服遮着,倒看不大出来,沈无虞就没有太在意。再加上方雁卿莫名其妙地不见了,他急着去找人,就把苏挽之交给赶来的段明幽照看。
他带着人在城里的各处街道搜索了大半天,却没找到方雁卿的踪影。正准备派人回去向段明幽再要点人扩大搜索范围时,段明幽却先派小六过来寻他了。
小六带来的消息让沈无虞惊出身冷汗。原来方雁卿竟是被蔚姝趁着人多偷偷绑走了,想来她是咽不下被方雁卿悔婚的气,寻思着报复。幸好蔚成枫及时救下方雁卿,他虽然受了些外伤,却没有大碍。
沈无虞想到是自己硬拉着方雁卿出来散心,才让蔚姝有机可乘将他掳走,心里多少有些歉疚。回苏宅时沉着脸,怏怏不乐的。那时候段明幽刚好给苏挽之诊治完毕,见他回来,就顺手将涂抹外伤的药交给他,吩咐他一日两次为苏挽之换药。
“伤得很严重吗?”
沈无虞握着手里分量不轻的药瓶,脸色更难看了。
“倒不是很严重,就是身上很多地方都淤青了,所以药用得多些。”
段明幽一板一眼地回答,完全将苏挽之央求他保密的话忘干净了。
沈无虞压着怒火送走他,就重重地踩着地板回房了。所过之处一片浮尘乱舞,红衣远远看着,朝绿衣吐吐舌头道,
“完了,少爷又生苏公子的气了。”
绿衣露出怜悯的神情,有些无奈地叹气。
苏挽之已经被段明幽告之方雁卿平安的消息,心中大石落地,正规规矩矩地盖着被子养伤。一见沈无虞进来,连忙支起上身唤他,
“无虞,你回来了。”
沈无虞闷声不响地径直坐到床边,阴郁的眼神盯得苏挽之直发毛。
“无虞,发生什么事了?”
苏挽之瞧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
沈无虞突然俯身过来,双手扯着苏挽之的衣襟,朝两边一分,直接将苏挽之的亵衣扒落,松松软软地挂在臂弯上。
苏挽之面上一红,下意识地就想去抓被子遮挡。无奈沈无虞先一步制住他的动作,厉声命令道,
“不许动!”
苏挽之愣愣地看向他,不解道,
“怎么了?”
“哼,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沈无虞发出一声冷笑,食指轻轻按在苏挽之突起的锁骨处,漫无目的地四处划动。经过一处青紫的伤痕,他便加重一分力道,苏挽之白着脸,有些委屈地牙咬忍着不呼痛。谁知沈无虞的动作越来越放肆,手指游走到苏挽之的下/腹时,直接将挡住他视线的被子抛到一边,无视苏挽之乞求的眼神,直接把他紧紧护住的亵裤也一并扯落了。
“可恶!”
他看一眼苏挽之青紫斑驳的大腿,危险地眯了眯眼。
苏挽之被他平白无故剥得光/溜溜的,早臊得不行,也不顾看他的脸色,低着头就伸手去够脚边的被子。他手还没摸到被角,就听沈无虞朝门外大声喊道,
“红衣,给我找几根结实的布条来!”
红衣心眼实,没去仔细想沈无虞要布条做什么,果真找来好几条无比结实的布条,就是个强壮的男人费了力扯,也很难扯得断。
沈无虞接过装布条的托盘搁在床边,就挥手让红衣下去,他随手拣出一根缠在腕间拉扯,确定布条结实耐用,嘴角便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苏挽之猜不透他要做布条做什么,又不敢问,只好忐忑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沈无虞面带微笑,挨个拣出五根最长的红色布条,提在手里对苏挽之晃晃,
“你,给我躺平了。”
苏挽之知道他还在生气,也不敢逆他的意,当真听话地按他指定的姿势躺好,四肢呈大字型张开。苏挽之觉得这个姿势实在不雅,赧然道,
“少爷,我可以盖上被子吗?有点儿冷……”
沈无虞捏下他瘦削的下巴,哂道,
“我说了,装可怜对我没用。很快你就不会冷了。”
苏挽之还没回过味来,就感到双眼被一片冰凉的触感覆盖,眼前瞬时黑了,竟是沈无虞趁他不备,抽出一根布条系在他眼睛处,将他的视线遮住了。”
苏挽之抬手就要去扯,手已经摸索到打结的地方了,却听沈无虞幽幽地道,
“你敢。”
苏挽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晓得沈无虞还在为今日的事生气,气他不自量力伤了自己。他想起当时的确太过莽撞,不仅自己被乱打一阵,还连累沈无虞跟着挨打,自觉有些理亏,便讪讪地将手放下。
等他出完气就好了吧……
苏挽之默默在心底叹气。
倏地,手腕上又传来相同的冰凉触感,接着,是脚腕。
等他想起问沈无虞要做什么时,他的四肢都已经被绑上了猩红色的布条,布条的另一端绑在四角的床栏上,苏挽之试着扯了扯,发现完全不能扯动。
他有些慌了,
“无虞,你把我绑起来做什么?”
“呵呵……”
回答他的,是几声玩味的轻笑,还有刺啦刺啦的书页翻动的声音。
苏挽之听得一头雾水,莫非沈无虞把他绑起来,是要念书给他听?
怎么可能?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嘴角微微扬起,却被沈无虞发现了。
下巴被卷成筒状的书挑起,无比熟悉的缎布触感,让逗留在苏挽之唇角的零星半点笑意尽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羞/耻到无地自容的慌张神情。
沈无虞手里的书是……是……
“这本书是我在你书箱里发现的。”
沈无虞坦然承认自己翻过苏挽之的宝贝书箱。
苏挽之面红耳赤得顾不上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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