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节
如果我撬了我哥的女神 作者:七只瘦牛
第11节
旁边路过的行人看热闹一样盯了她们好几眼。
袁溪沉默着将手背盖住自己的嘴唇,她怕她将这些日子以来堆积的负面情绪全部发泄到她最不愿意伤害的学姐身上。
孔若愚停下了脚步,袁溪红着眼睛回头望向她。
“袁溪,我觉得她们蠢。”
袁溪不敢置信地看着学姐的嘴唇一张一合。
“蠢透了,真的。崔思研也是,那些不幸的女孩子也是。崔思研为了个恶心的渣男把自己全毁了,我觉得她蠢,哪用得着呢?她有不止一千种方法能收拾他,却弄得自己也搭上一条命,不值啊。那些女生,大晚上的一个人在那里能等谁?可笑,为什么总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和不值得的事搭上自己觉得宝贵的东西呢?都是瞎子,都是蠢货。”
“学姐…”
“袁溪,你想象中的我和实际的我是不是太不一样?”孔若愚抿着唇苦笑,“我告诉过你的啊…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王璋是我前男友你知道吗?他当时追的我,但是他从来不愿意对别人公开,我好好对他,可他似乎只是为了获奖才跟我在一起,好笑吗?他跟我和平分手之后跟董郁婕好上了,最后还厚着脸皮来找我做比赛,我当时想,好吧,最后一次合作就好好弄吧。
“机器人坏了,我直觉那是董郁婕弄的,我没证据,可我就觉得是她,她之前还在借给你的书上特意写字给我看,真的没必要。
“不过弄坏机器人就真的有点过分了,所以…袁溪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他们这一届的毕业论文查重程序有我参与编译,我有进入后台的许可,所以,我就锁定了几个关键词。然后,她的论文除非重写,要不然就会跟某篇不存在的文章高度重合。
“抄袭,名声太难听了。
“袁溪,我是会干出这种事情的人。”
孔若愚长舒一口气,退后了几步。
她的影子掩没在斑驳的树影中,“我觉得我们可能都需要时间冷静一下,所以还是暂时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
袁溪站在原地,居然扯出了个笑脸,“好的,学姐。”
孔若愚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袁溪一直盯着她挺得笔直的脊背和高高的马尾,而学姐真的一直没有回头。
袁溪就这样失神地看着,直到两道车灯扫过她的眼睛,她才恍如大梦初醒般在盛夏的夜里打了个寒噤。
她开始往回走,路过灯火通明的错落店铺时,透过某些反光材料,袁溪看到了自己失魂落魄的表情,和下唇已经被咬破渗出的颗颗血珠。
作者有话要说: 先看着,四号之前应该不会更。
我8月4号放假,科科(生无可恋)
☆、第 35 章
袁溪走到教室门口,再一次停下了脚步。
她太紧张了。
这是孔若愚现在正在上课的教室。她还依稀记得自己一年多以前也是这样,满心忐忑地跑来,然后,故事就开始了。
那个时候也是在八教,她狂奔而来,气喘吁吁,揣着一肚子的好奇与满脸的不屑。而现在,她踌躇不安地靠着门框,失神地垂下眼帘望向来往人群的脚尖,却没有勇气再踏进一步。
学姐说她们都“需要时间冷静一下,所以还是暂时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袁溪听话得不得了,说不联系就不联系。
只是从此她就失眠了,一天抱着手机刷社交软件上百遍,短信里的草稿箱也塞得满满的,却没一条发出去。
被弄得焦头烂额的罗琳有次严肃地问她:“那个…大头,你能不能问一下,孔学姐愿意帮忙不?”
袁溪想要以头抢地,“…学姐最近太忙了,可能不行。”
罗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说呢,你这几天怎么一个人了,额,要不等会儿跟我一起去吃饭?”
“…好,不过等学姐事情忙完了我还是要和她一起的。”
罗琳脸上露出个稍纵即逝的浅笑,“得了,跟谁抢你的似的。”
她们过得都不安生。因为孔若愚没说一句假话,她们做的事情得不到一点结果。
罗琳一直在招兵买马,想要壮大声势,可除了最亲近的几个朋友,得到的答复大多数都是“我最近事情有点多,这样吧,你需要我的帮助的时候再通知我一声好吗?我一定帮忙”,几乎没有多少人愿意全情投入,都在隔岸观火。她知道会变成这样,悲剧发生的可能性实在太小太小,如果不是王谢,她们或许至今也跟大多数的同学一样,只把“保研路”当成一个可以随意调侃的校园传说。
谁会为了一个荒诞不经的传说而四处奔走?大家不是缺少热血,不是背叛正义,只是当整个校园都选择保持沉默,放任悲剧演变成恍若迷雾的禁忌传闻时,人微言轻的她们又到底能做些什么,才可以撼动眼前盘根错节的巨木?
也就过了几天,班上的辅导员就借着关心优秀学生干部的名义找到了罗琳,袁溪看着v姐一脸江姐就义的表情跟着辅导员进了行政楼。
袁溪心里惴惴的,找了个风口,坐在花坛边上等她。
太阳从头顶落到了背后,罗琳被笑眯眯的辅导员送出来了。
“陈老师再见。”
“好好好,你们再见。”
罗琳沉默了一路,袁溪也一直小心翼翼地不敢贸然开口。刚回到空荡荡的宿舍,袁溪没忍住,“他找你干嘛啊?是因为那个事不?”
罗琳冷笑了一声,“哪是他找我啊?是咱们学校的徐书记找我,”她满脸嘲讽,“我从来不知道老子的面子还能这么大。”
“哪个徐书记?”
“我也不知道那是谁…他办公桌前放的牌子上写的。他还让我——别给咱们学校抹黑,说了一大通,夸我成绩优异,工作能干,还说像我这种优秀的学生干部,拿奖学金肯定不在话下。” 罗琳抿了抿唇,“保研也一点问题都没有。”
孔若愚那句“保研机制可是万能法宝啊”瞬间跑出来,刺得袁溪心口发疼。
哈哈哈哈这简直太讽刺了。
“他们之前用这种恶心的手段‘补偿’受害者,现在还妄图这样收买你?”袁溪真的笑出了声,“你没答应吧,v姐?”
罗琳白了她一眼,“你把你v女神当什么人了?当时我就妥妥拒绝了。老子拿完毕业证真的一秒钟也不想在这儿多呆。”
她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我也是在乱说话,哪个学校不是一样的呢?全是这些糟心事儿,有人的地方就有变态。不过也还是有不同的,有个有希望的领导班子就能让阴影越来越少,反观我们,呵呵,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副嘴脸,渣渣校长渣渣书记,拿学校当敛财的工具,人贱自有天收,等着看吧袁溪,他们早晚得玩儿完。”
袁溪伸手抚了抚她的手背,没说话。
一腔热血被浇得透心凉之后,罗琳继续懒懒散散地在青协里混日子,袁溪则乖乖地回到课堂上课。
娘唧唧的班长经常过来骚扰她,搞得袁溪烦不胜烦,“你是不是有病啊!”
班长有点尴尬的往旁边挪,“不好意思啊,我马上走。”
袁溪一看自己态度这么恶劣又开始后悔,“对不起啊班长,我不是想吼你,我就是…最近有点烦。”
班长刚起来的屁股又落到椅子上了,哥俩好似的拍拍袁溪的肩膀,“我就知道!一看你这样子就是失恋了,要不就是跟男朋友吵架了,没事儿,跟咱说说,排遣一下。”
袁溪刚才正苦闷地趴着,一听这话猛地抬头,脸上表情精彩得很。她脱口想再来一句“你有病吧?”,又怕把玻璃心的小班长给吼哭了,只好有气无力地趴回去,“你从哪儿道听途说的?还失恋,我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
班长伸出一根食指在她面前虚点几下,“你哟,死鸭子嘴硬,不厚道哟。”
他凑近了,“什么道听途说?我都是自己观察的,你一天到晚上课的时候都抱着手机笑得那个甜蜜那个腻歪啊,啧啧啧,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来。这两天还是抱着手机,就是笑脸没了,说吧,分手了还是吵架了?不过我看你一天之内至少望窗口边八百遍,等着他来找你?那就是吵架了?”
“你这个变态,上课居然偷看我!”
“我不是偷看你!…哎我不是喜欢东转西转吗?谁都看啊!谁叫你自己表情那么明显,吸引了我的注意?再说我又没破坏你的隐私,只是看你这两天挺伤心的才来安慰你,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他佯装生气,愤愤地走了。
袁溪依然趴在桌子上,过了一会儿转头遮住自己的脸。
第二天,她手心里攥着从教务网上打印下来的孔若愚的课表信息,站在单子上的教室门口。
后面有个人不小心撞了她一下,连声道歉,袁溪摇摇头示意没事,跟在那群人的后面进了教室。她低着头随便寻了个空位坐着,又从包里拿出笔和笔记本放在桌上,才略带小心地环顾四周。
看到孔若愚的一刹那,袁溪觉得自己的眼睛和鼻子全酸了,周围嗡嗡的杂音和头顶扇叶转动的响声忽地就远了,她看着她的学姐抿唇坐在那里,将脊背挺得笔直。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袁溪却感觉学姐温热的吐息就弥漫在她的周身,她甚至怀疑自己能听见学姐的眼睫划破气流的细微响动。其他所有人此时都变作了巨大的幕布,而孔若愚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闻外物,不发一语,吸引了袁溪从骄傲到怯懦的全部目光。
她强迫自己眨了眨眼睛,故作镇定地抬头看向讲台。
而讲台上此刻正站着的“老师”赫然是米娜学姐,正牌老师坐在第一排靠边的位置听米娜讲解。
袁溪估计这可能是学生讲ppt会加平时成绩之类的,所以米娜算是代课。正准备朝她笑一笑,谁知米娜皱了皱眉,直接把袁溪点了起来,“第四排那个女生,你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袁溪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无法辩解,只好神情尴尬地缓缓站了起来。
“加州橙县音乐厅的这些设计特点可以用一个中心点来概括,请你指出这个中心或者直接说出运用到相关函数。”
袁溪低着头小声回道:“我不知道。”
“一个答案都不知道吗?那你为什么要来这个教室上课呢?”
下面的人显然也极少面对这种突发情况,吵吵嚷嚷的声音不绝于耳,连老师都摸不清状况的样子,只在袁溪和米娜身上扫了几个来回。
袁溪揣在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错愕地愣了两秒,朝着孔若愚的座位看过去。一群人都迎着袁溪的目光盯着她,独独她学姐依然直直地望向讲台,没有任何表情。
袁溪偷偷将手机拿出来,短信的推送还在屏幕上闪烁。
xj:【双耳互相关函数。】
袁溪照着短信一字一顿地念出来,米娜看了她半晌,转过头,“谢谢,请坐。”
她的手心全是汗,差点连屏幕锁都解不开,纠结了大半节课,袁溪最终给孔若愚回了句谢谢。怀着期盼等了后半节课,直到铃响了,她还没有得到回复。
正怅然若失地想偏过头看看孔若愚,一个影子从后面笼罩过来。袁溪看见刚才还遥不可及的学姐站在她身旁,淡漠地抛下一句:“跟我出来。”
八教的天台修得异常华美,与整座学校教学区其他朴实的教学楼格格不入。只可惜这么富有艺术气息的天台却因为安全问题被厚玻璃封得严丝合缝,没有一丝凉风能趁虚而入。
孔若愚抱胸站在窗前,目光下垂,望着楼下,“你冷静好了?不能接受我那样吗?”
“我根本就不需要冷静,学姐。”袁溪站在孔若愚身后,“不管我是清醒还是不清醒,你在我心中…都是不可撼动的。”
学姐回身看着她。
袁溪不知怎的,竟似乎有些害怕她那样夹着风雪的目光,忙低头从兜里掏出几颗糖递给她。
孔若愚轻轻伸出手拿了一颗,剥了糖纸放进嘴里。
袁溪松了口气,慢吞吞地挪到学姐身边,也抛了颗糖扔进嘴里。
嘶,真是甜倒牙了。
上课铃响了,袁溪看学姐还没有进教室的准备,就硬着头皮提醒:“学姐,上课了。”
“嗯。”孔若愚又在她还摊开的手掌里选了一颗,推进嘴里,纹丝不动地靠在玻璃上。
今天罕见地没出太阳,层层叠叠的乌云压得天色阴沉。楼下有三两小蚂蚁千里迢迢地聚拢又在瞬间远离。袁溪发现这氛围太能诱惑人多说两句话,就装作若无其事地开了口:“学姐你说得太对了,我们果然没得到什么好结果,前几天那个徐书记还找罗琳来着呢,让她别给咱们学校抹黑,还说要给她保研。”
袁溪笑了笑,“这是罗琳后来告诉我的,我当时一听,想她不会答应了吧?然后把自己给吓了一大跳,因为我居然也没觉得有什么。看吧,她如果因为这种事情接受了学校给她的利益,那我就只会说服自己,哎呀,她也是有苦衷的,如果她不答应,保不齐有人会整出啥幺蛾子。她人那么好,她不愿意的,她跟其他人不同。”
“因为她是我的朋友啊,我跟她有感情基础,所以她就算做了什么我可能会不喜欢的事情,我也会站在她这边,并且在心里拼命为她开脱。”袁溪瞄了她学姐一眼,“那就更不用说你了。我就是一个这么没有原则的人。”
孔若愚慢慢扣住袁溪放在窗前的手,袁溪浑身僵硬,受了惊吓般瞪着她。
“对不起。”
袁溪鼻子一酸,“你怎么又跟我道歉啊学姐?我真得哭了。”
孔若愚把她的身子扳过来,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不许哭,先听我说。我很抱歉,我上次不该说那样的话,我很赞同你和罗琳的想法,但是我担心你们受到挫折,而且我觉得,像你这样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人会……”
孔若愚斟酌了一下用词,“会讨厌我。”
“怎么可能!?…学姐我也要道歉,我上次也不应该那样跟你说话,我再那么激动你就打我,我绝对不会还手!”
孔若愚笑了笑,伸手抱住她,“嗯。”
袁溪箍着她的腰,心化成了一汪水,“我当时就是特别害怕,怕你都不支持,怕你都认为受害者是错的,那这个社会岂不是太可怕了?我本来在心里一直告诉自己,不能那么跟你说话的。”
“嗯。”
“学姐你别生气了。”
“不该你来安慰我的啊,我没生气,我只是以为你不能接受那样的我。我们慢慢来好吗?以后不管什么事情,我们都好好商量。我也有好多东西需要改正,我们共同进步好吗?”
“嗯!”
“虽然你和罗琳这次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可是一定不要气馁,不要变成麻木的大众,不要让自己的这颗心蒙尘。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袁溪,你相信我吗?”
“嗯!我信!”袁溪埋在她的肩上用力点头。
“好。那你现在可以哭了。”
“我才不哭,太娘炮了。”
那孔若愚衣服上的肩膀那一片又是怎么湿了的呢?
☆、第 36 章
自从两个人关系扯清楚了之后,反弹得那叫一个厉害,原先“冷静”的那几天就跟小别胜新婚似的,除了让她们更粘乎之外似乎也没其他作用了。孔若愚三天两头带着袁溪回家,硬是让她产生了那已经是自个儿家的错觉。
她现在都直接叫原先的“孔阿姨”作“姑姑”了,孔姑姑也乐呵呵地收了这个大侄女,甚至还开始研究她的饮食喜好,就等着她来的时候给她开小灶。
有天袁溪在她学姐床上午休起来,迷迷糊糊地喊了几声发现没人应,才看到床边压着张纸条上写:我和姑姑先去医院了,你在家玩会儿,很快回来。
袁溪在心里哦了一声,对自己那地震打雷都吵不醒的瞌睡简直无语,她睡前跟学姐商量好了的,下午她们一块儿陪姑姑去医院复查,不晓得是学姐没喊她还是喊不醒放弃了,反正现在就剩她一个人了。
袁溪磨磨蹭蹭地挪到客厅,打了个呵欠按开电视,又瞅到茶几上放了个盆儿,里面盛满了沾着水珠的新鲜水果,旁边还有张纸条,上面只有学姐的一个字:吃。
她呵欠打到一半被逗笑了,揪了颗提子塞进嘴里,心里开始咕嘟咕嘟地泛甜,连提子的味道都没尝出来。
刚来的那几次,袁溪行动出入都吊着一颗心,强装矜持,不敢多吃,不敢多说,生怕哪儿行差踏错了惹得孔姑姑厌烦,孔若愚则从始至终都笑微微地盯着她,很有些狡黠的味道。
终于有回晚上睡觉的时候,孔若愚躺在枕边慢悠悠地跟她说:“我经常跟姑姑提起你,她知道你…不是娇滴滴的人。”
袁溪闹了个大红脸,尴尬病犯得她两眼翻白直想休克过去。
学姐也闷笑几声,然后把手伸过来捏捏她发烫的脸颊,“做自己就好,姑姑会喜欢你的。”
好嘛,袁溪自暴自弃了,然后向女神姑姑充分展示了自己是怎样一个能吃能睡又没文化的废人,结果反而意外地得到了孔姑姑的欣赏。
“小溪真特别。”前女神怜爱地看着她,“又逗人爱。”
袁溪羞愧不已,顿时想刨个地缝,同时生无可恋地暗自感叹道:我特别…呵呵女神姑姑那是因为你们一家子都是非常人啊。
她跟着两位女神,不管是肚子还是脑袋都吃了不少好东西。食物自不必说,女神家还有文艺的传统,诗歌每每与黄昏相配,在夕阳一片灿烂的金光中,学姐逆光站在阳台边,孔姑姑靠在一旁的座椅上,神情慵懒,专注聆听前方传来的柔和语调念出扣人心弦的美丽词句。
袁溪那时只觉身心皆静,世间万物只余下了她们三个与这一方小小天地。
天了噜,这种死文艺的想法要让宿舍里那几个八婆知道还不得笑掉大牙?
无知无觉地往嘴里塞了几块菠萝,她视线涣散地盯着电视屏幕,嘴里麻麻的,还偶尔冒出股模模糊糊的铁锈味。
房门咔嗒一声开了,袁溪弹起来,欣喜地冲到门边迎接两位女神归宫,还没说话先把自己呛了个半死。
孔若愚脸色一变,把她拉到身旁,皱眉问道:“你怎么了?嘴里全是血。”
袁溪反手一摸唇角,嗬,这血…我去这是我的血啊!?她垮着一张惊恐的哭脸,“这怎么回事儿啊!?我是说咋刚才我吃菠萝的时候一嘴血味儿呢!”
孔姑姑哎哟一声,“肯定是泡盐水的时间不够,小溪你别吃菠萝了。”
孔若愚拽着她进卫生间洗漱,袁溪咕噜咕噜几口水把嘴里的惨状清了,转身一看,学姐倚在门边正盯着镜子发呆,她心里一紧,凑过去小声问:“医生怎么说?”
孔若愚关了灯再牵着她的手躺倒到沙发上,“还好,跟以前一样的…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做。”
袁溪瞟了一眼孔姑姑的卧室,低头揪着学姐的指头玩,“不是说好了我做饭吗?”
学姐似笑非笑地瞄了她一眼,“我怕你炸厨房。”
袁溪脸拉得老长,“哦——”自顾自地开始掰桔子吃。
孔若愚笑得甚是愉悦,起身就着她的手吃了一瓣,回头望着她,“我改主意了,炸就炸吧,咱们再修就是了。”
袁溪没忍住,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点点点点,“哦。”
其实炸厨房倒不至于,她最大的问题就是做出来的东西难吃,不过近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开了窍,居然勉强也能被夸“不错”了,所以袁溪就赶忙趁着这股东风再接再厉。
秋天在不知不觉中接近,饭后的黄昏时光所剩无几,袁溪火速洗了碗,回归平日专属的座椅。孔若愚下半身靠在墙上,掀起眼帘扫过迟到的袁溪,又低头去看手中翻开的诗集。
&ra we desd yet agai
upohe of art and song——”
孔若愚停顿了片刻,袁溪注意到她皱了皱眉,但紧接着学姐就平静地继续。
“bodily decrepitude is wisdo; young
we loved each other a”
袁溪心头巨震。
孔姑姑坐直了上身笑道:“wisdo?哈哈,叶芝真会说话。”
直到晚间歇息时袁溪都没敢跟学姐说一个字,她躺在床上看学姐侧着颈项将马尾散下来,然后横过她的上身啪嗒一声关了灯。
孔若愚的头发软软垂在袁溪脸上,她的那颗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学姐调整了姿势一只手伸过来贴着袁溪,“下个星期我要去燕城的科技展,你跟我一起好吗?”
“啊?”
“是代表咱们学校去的,参展的是我们这次srtp的项目,我一个人的话会比较辛苦,然后你又是我的队友…好吗,嗯?”
“好!不过我什么都不懂…好怕拖你后腿啊学姐。”
孔若愚安抚性地攥紧了她的手,“不会的,你能一起我太开心了。”
借着窗外昏暗的光线,在不真实的黑暗中,袁溪找到了学姐那双流光溢彩又笑意盈盈的眼睛,“我也是……”
屋内笼罩着一层甜蜜的安静,袁溪都快睡着了,又忽然想起来,“下午真没什么吧?去医院那个。”
孔若愚睁开了眼睛,“没什么,不要担心,医生说一切正常,快睡吧。”
袁溪应了声好,却偏过头盯着天花板开始发呆。
孔姑姑让袁溪直接叫她姑姑的那一天晚上,学姐向袁溪透露了姑姑的病情。
肺癌。袁溪还记得自己刚听到这两个字时没有一点反应,在嘴里转了几圈,咂摸出味儿来了才觉得脑袋发晕。
我高三下学期检查出来的,之后动了手术,一直恢复得还算好,可是去年寒假的时候…学姐说到这儿没声儿了。
袁溪那时一把抱住她,心慌得不得了,口中喃喃,别哭,学姐。
孔若愚抓着她的手覆在自己脸上,袁溪愣愣的,并未摸到泪湿的痕迹。学姐笑了笑,我不会的,我当时只是被吓坏了,还好结果不令人失望…姑姑从来都不将这个当一回事,我又怎么能辱没家门?我跟她说好了的,要像以前一样好好过,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袁溪胸口疼得喘不过气来,她满心凄然,只觉得被她抱在怀中的学姐就如同风雨中飘摇无依的浮萍。
自幼与亲生父母分离,少年失恃,父亲重组家庭,也再没了她的位置。而今连抚养她长大的姑姑也要……
她因为自己的夺目而饱受争议,却从始至终未置一词,向来都一派谦和温驯。
这样的一个人。
这样的一个人……
袁溪心疼孔姑姑,却不敢在她面前流露一丁点负面情绪。打那以后她一周至少得来三次,主动揽了洗碗和到扫卫生的活儿,还在学姐的宿舍里刻苦钻研烹饪之道,只希望能让孔姑姑再轻松一些。
袁溪更心疼的却是这个平静的学姐。
孔若愚有的是怎样一副玲珑心肝,才能让她在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生活里对他人展露笑颜?
袁溪一直没告诉孔若愚,其实逼着她主动来找学姐的还有一个契机。
“冷静”期间,她时常独自一人前往图书馆。坐在椅子上,她攥着笔却落不了一个字。
袁溪幼时跟大多数小孩一样,内心深处藏着一个武侠的影子,成为仗剑走天涯的一代女侠始终是她的梦想。所以她看着吊儿郎当,实质上也是在用最大的热忱去爱生活,同时深深地不齿那些笼罩在阴影下的可耻行径。
就如同她平日里虽然喜欢搞怪,却几乎没做过真正会对别人的生活产生破坏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厌恶学姐,不过要她不顾一切接受,也难。
当一个人为了维持与他人的情谊而开始抛弃自己的原则时,那些本来自以为坚不可摧的感情真的还有存在的必要吗?连自己都做不好的人,凭什么妄图得到别人长久的欣赏?她不晓得学姐做的那件事到底能对董郁婕产生多大妨害,可她明白,自己确实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那是周末,图书馆里的座位稀稀拉拉没坐满,袁溪对面坐着的两个女生见人越来越少就直接扔了纸条开始小声聊天。
“喂你晓得昨天晚上不?表白泼水那个?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袁溪心里烦躁得很,想如果这女生再说两句话她就换桌子。
“啊?我听说了一点点,快快快,告诉我!是孔若愚孔大大吧?”
袁溪转笔的手停了。
“啊呀,就是她嘛,我跟她一个院儿的,亲眼见到她泼水下去啊…据说是有个学弟在她楼下摆了蜡烛和玫瑰花,还弹吉他,叫了一群人来帮他喊楼。对她嘛,大家本来都习惯了,想着过一会儿她就会下楼对男生道歉,让他回去之类的,毕竟她是朵美丽的白莲花嘛嘻嘻,结果昨天,她居然直接泼了盆水下去,天哪,那个场面都爆了你知道吗!?哈哈哈哈哈,她的真面目终于暴露出来了嘎嘎,不知道还有哪个男的敢追她,泼水哦~装那么久的淑女累不累啊?平时还一副淡泊名利的样子,谁不知道她追着老师跟上跟下的?切,此女面孔真多哦…”
袁溪听不下去了,气得双手发颤,直接把手上的笔扔到那个牙尖女面前,立时将对面的两个人唬得噤了声,齐齐转过头来看她。
“同学,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敢对孔若愚说三道四!?一看你这个尖酸样就没人追吧?也没领过奖学金吧?肯定更没拿过奖,一天到晚就知道说闲话、诬陷别人,有这功夫你还不如多读点书,别一说话就暴露了自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蠢货!孔若愚是什么样不劳您老人家评价,她就算跟你一样没文化还整天叽叽喳喳她还是比你强,为啥?因为她长得比你好看,这个你除了天价整容真的一辈子没可能赶上她,有的人就是比你好看还比你有能耐,比你谦虚,比你德行高尚!”
那个女生最开始都傻了,没摸准剧本,后来听袁溪说话越来越正中要害就恼羞成怒地站起来跟她对骂,“你谁啊!?我说她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
袁溪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坚决不能跟这种人一样出口成脏,别折损了自己的尊严,所以她也站起来,无视对面那个脸红脖子粗的茶壶,强忍怒气收拾文具,然后一拉包潇洒转身,走了。
图书馆里其他人都跟瞻仰勇士一样看着她。
袁溪一出图书馆就泄了气,瘫倒在旁边的公共靠椅上。
我要去找学姐。我要跟她一起解决这件事,她永远冰清玉洁,不可侵犯。
有些恶毒的人都是怎么看她的呀!?我绝对不能离她而去,绝对。
袁溪央了那时火烧眉毛的罗琳替她问问董郁婕的事儿,罗琳被烦得直骂袁溪猪队友,不知道体贴她就算了,反而还捞了一堆破事儿来叨扰她,却还是尽心尽力地打听清楚了再告诉她。
“我问的咱学院的方老师,她说是程序出错了,董郁婕的论文儿最开始确实有点问题,他们内部的编程人员搞了很久之后才弄好的,抄袭那就是个误会。”
袁溪愣了。
“嗯?呆啦,大头?”罗琳伸手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袁溪按着v姐的手,“你说,没有抄袭这回事?”
“对啊,查重软件可是咱们学校最顶尖的内部人员做的呢,出问题的几率太小了,董郁婕也是运气不好。欸对了,”罗琳咧嘴一笑,“你孔学姐也参与了呢,方老师还说最后多亏了她寻找漏洞才调试好的,哇塞,太厉害了。”
……
孔若愚这样一个人,她早知道生命易逝,所以她不愿意看到有些人不珍惜自己,不论是崔思研还是王谢或更多的人。她拼命想挽回的东西被他人视如儿戏,袁溪能理解她沉静面孔下的怒火。
孔若愚这样一个人,她曾被流言蜚语打压得连至交好友都几乎没有,可在有机会复仇的时候,她却放弃了。
袁溪侧头看向学姐的睡颜。光线太暗了,但她闭着眼都能描绘出学姐的轮廓。
一瞬间时光倒退,仿佛又回到了她第一次跟孔若愚同床共枕的那个晚上,她看着学姐,轻轻伸出手,这次她没有收回,而是将食指点在学姐微张的嘴唇上。
学姐呼吸的气流萦绕在她的指尖,她忽然想起了黄昏时那句让她胸口震颤不已的诗句。
年少时,我们彼此相爱,却浑然不知。
袁溪被蛰到一般猛地收回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憋了两天。。。自己写的时候都有点难受了,学姐嘤嘤嘤
哎。。。我有罪( )
☆、第 37 章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天使们七夕快乐~~= =我出门逛了一圈回来了。。。
谁坑谁不是人,真的(信我
一大早孔若愚就带着袁溪千里赶飞机,袁溪这几夜都没睡好,一上去立刻开始挺尸,落到燕城才神清气爽地醒过来,吃了菠菜一样扛着大箱子直奔目的地而去。
科技展的时间是后面三天,她们今天先得去会议中心跟提前到来的师生会合,再布置展位。
在那儿的老师和同学跟孔若愚熟得很,坐在位置上跟她击掌,顺带偏过头瞟一眼袁溪,“这是?”
孔若愚大大方方地把袁溪拉到身前介绍:“我的队友,信息的学妹,袁溪。”
袁溪局促地跟大家打招呼,然后拍拍胸脯表示自己是个干力气活儿的,请诸君尽情差使。那哪儿能放过她?大家果然都实打实地给她分配了任务,累得袁溪一回宾馆就趴在床上喘粗气,孔若愚坐在空调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还是拿了衣服去浴室。
袁溪翻了个身,听到水声脸有点红。
为期三天的科创展各种高大上,袁溪作为这群人中唯一一个第一次来的菜鸟,头一天下午一去就被她学姐拖着带去各处长见识。
由于其内容太过烧脑,在此就不再赘述,反正她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跟个白痴似的只晓得重复“哇——”、“好厉害啊!”、“太牛了吧…”等彻底暴露智商的言论。回到自己展位上的时候她还一副没缓过来的呆样,其他大神都一脸“啧啧啧年轻人就是乃义务”的表情,“袁溪,没事儿哈,不要怀疑自己,大家第一次来的时候都这样的。”
到睡觉的时候因为她脑子烧过头了,大晚上的就一直没睡着,第二天早上一起来果然感冒了,症状不大明显,只是干咳,孔若愚看她一眼,微微拧起眉头,早饭后下楼买了雪梨削给她吃。
到了最后一天下午,展馆内莫名其妙地开始骚动,袁溪站起来瞅热闹,“怎么的啊?这么多人。”
有个学长淡淡回了句:“是中堂大人来了。”
袁溪震惊了,不敢置信地问在场精英们:“…你们经常见到他老人家吗?”
孔若愚也惊讶了一瞬,随后笑笑,“我遇到的这是第一次,去年到场的最高长官是某部的尚书大人和燕城府尹,科创展每年邀请的人都不同,有的时候运气好也许还能遇见正巧访华的别国元首。”
袁溪眼睛都直了,她一个十八线小城市的普通市民,压根儿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如此接近朝廷心腹,当下连嘴都没合上,“他他他会来咱们这儿吗?”
一位老师推推眼镜,“这个不一定…你希望他过来?”
袁溪忙摆手,“不希望不希望,就是好奇。”
结果,半个小时之后,中堂大人身后跟着一众浩浩荡荡随行的少傅、侍郎、翰林学士路过他们展位。
袁溪心跳快停止了,紧紧攥着她学姐的手,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中堂大人经过正前方时顿了顿,有个人见状凑到他耳边说了两句话,他旋即转了脚跟直直朝着这边走过来。
袁溪一阵头晕目眩。
两名老师迎上去站在他身旁听候差遣,中堂大人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她们学校素来以严谨著称的某位老师就开始一本正经地给他讲原理,袁溪简直想冲上去猛晃这位老先生,搞什么啊!你还有心情跟人家讲原理!?要讲也是讲咱们学校为之付出的巨大贡献啊!
某位和蔼可亲的长官看到了一旁的孔若愚和袁溪二人,也随意开口询问了几个问题。
袁溪手心里都是汗水,下意识偏头看向她学姐。
孔若愚极大方得体地露出一个标准笑容,而后也开始为之介绍她们的作品,“我们运用的是p相变材料将室温转化为热能,从而达到节能减排的目的……”
最后自然是收获了长官的赞誉。
“祖国需要的就是你们这样有创造力有希望的年轻人,要继续努力啊。”
咔嚓咔嚓几张照片定格,不多时便被放到了学校的官网上,下面还有一堆各种竞赛的获奖名单,以及校长参加某活动的讲话等等。
袁溪挑了几张保存下来,看着照片上自己和学姐的合影,心里简直美得冒泡。
要继续努力啊。一切都是有希望的。
在学校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每天重复一样的生活,转眼间期末考又到了。袁溪不敢想象在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她还是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都是因为有学姐,她的耀眼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袁溪:想站在这个人身边,需要的不仅仅是努力。
考试之后又该实习了,这次孔若愚和袁溪倒是心照不宣地都翘了课到处乱晃。
先前的项目在参了展回来后就该录视频了,袁溪给她学姐打下手,两个人录了十几二十遍,但是除了有一回简易版的她们给搞定了,正经要录的严肃版几乎都没有成功做出来的。
袁溪愁得饭都吃不下,看着一旁悠然自得的学姐,她居然联想起了皇帝不急太监急这句话,“学姐你不怕啊?”
“嗯?”孔若愚歪了歪头,看着她。
“……”袁溪平复了一下自己陡然失控的心跳,才苦着脸说,“咱们要是拍不出来可怎么办啊?明明原理是对的,怎么就是做不成功呢?”
“你不要急,我们的理论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应该是条件没有达到。”孔若愚勾起嘴角,“要是还不行的话…我们也可以水过去。”
袁溪一脸呆样。
孔若愚被她的表情取悦了,伸出手有些恶作剧地捏捏她的脸颊,“我们可以把两段视频接在一起啊。”
“…这不是作弊吗?”
“不算的,我们这个本来可以做出来,现在只是为了节省时间,这个不叫作弊。”
嘀。洗脑成功。
反正最后袁溪也不知道学姐到底交的是个啥。
孔若愚有一间实验室的密码,在实习的时候,这个教室和学姐家就成了她们蹭空调最主要的去处。
袁溪她们学院是整个学校放得最晚的,孔若愚大概提前一周就放了假,却也没完全离开学校,而是一直陪着袁溪。
所以袁溪就默默地把骂学校吸血鬼的话吞进了肚子。
今天下午老师验收了实习报告之后她就该彻底放假了,可惜订的机票是明天早上的,她还得在这儿呆一晚上。
平日里她们俩晚饭都是去学姐家里搞定的,但今天孔姑姑被提前接到学姐爸爸家过年了,她们就在学校仅剩的几家小饭馆儿里挑了家随便吃了点。
袁溪特别不好意思,一直说让学姐不要管她,也早点回去。
可孔若愚只是笑笑,说道,我想陪着你啊。
瞬间就让袁溪所有的话都软绵绵地堵在了肚子里。
吃了饭路过实验楼时,袁溪看着那个她们俩混了一学期的专属教室,心里居然还有些舍不得。
下个学期来了之后就该换密码了,以后估计也没机会再来了吧。
孔若愚瞥到她落寞的神情,抓过她的手,问道:“我们再进去看一下?”
“嗯!”袁溪两眼放光地点头。
按照规定,今天实验室里的东西都不该再动了,所以教室里的很多东西早已归位。孔若愚从讲台旁的一个柜子里搬了先前的备份器材出来,又开了空调锁了门,才坐回到实验桌旁,“咱们玩玩,再来一次吧,你用手机来录怎么样?”
袁溪二话不说,溜到窗边拉了帘子,转身举着手机龇牙咧嘴地笑。
视频中,学姐一本正经地说:“以下视频是我和袁溪同学的共同作品,如果最后失败,我俩各承担一半的责任,如果成功,我俩各领受一半的功劳。”
她透过镜头看向袁溪,“可以开始了吗,袁溪同学?”
袁溪点点头,耳朵开始发烧。
孔若愚有条不紊地操作眼前这个她们已经做过不下二十遍的鬼东西,袁溪维持着最初的姿势,一直没敢动。
做到一半,画面中的学姐突然蹙起眉头,“我刚发现了一个错误,这次可能不行。”
袁溪眨眨眼睛:“那还录吗?”
孔若愚将手中的仪器放回桌面,“不录了吧。”
袁溪按下停止的一刹那,屋内的灯光也骤然熄灭了。
两个人先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天花板,而后对视一眼。袁溪有点慌,“这什么意思啊?”
孔若愚想了想,然后看了下时间,九点整,“应该是提前断电了。”平时都是十一点断电的。
这门没电根本不能打开,她拿出手机给某老师打了电话,挂断了后告诉袁溪:“于老师说替我找一下保安大叔的电话。”
袁溪拉开帘子,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幕。
空气中似乎飘着小雪,玻璃窗上早就结了层朦胧的雾。
孔若愚和她并肩站着,靠在实验台上,袁溪不敢侧头看她学姐,偷偷摸摸地通过前方玻璃窗上的倒影偷瞄她,学姐的影子周身环绕着星光和灯火,她看着看着,觉得脑袋越发疼了。
孔若愚电话响了,接起来一连串的“嗯、嗯、没事、谢谢老师、麻烦了”之后,她收了手机叹气,“于老师说保安大叔已经准备回家了,这下往回赶,估计半个小时之内可以到学校。”
袁溪想这下又耽误了人家的事儿,就在心中向大叔道了句歉。
空调留下的余温越来越稀薄,学姐和她都重新把刚才脱下的外套披上了。袁溪舔舔嘴唇,声音有些沙哑,“学姐你有水吗?”
孔若愚摇头,“你很渴?”
“也不是啊,你看。”她指着自己明显异常殷红的嘴唇,“破口子了,有点儿疼,我想喝点水润润。”
“唇膏?”
“…我忘带了。”
学姐翻了翻自己的包,“我今天换包了也没带啊…诶,不过有这个。”
袁溪看着她拿出一个熟悉的小罐子。这个小罐子她记得,当时她从燕城回来咳嗽不停,学姐就好几天都熬了蜂蜜雪梨给她喝,后来渐渐好了学姐也依然在给她的暖胃茶里加上一点蜂蜜,没味道了就从随身携带的这个小罐子里再舀一勺。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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