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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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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篮]红花为君染 作者:小淡Tetsuya

    第3节

    一大早,黑子家的门就被敲响了。

    来人是一个仆从打扮的中年人,交谈得知,他们家少爷被一种罕见的毒蜂蛰到,听闻黑子在解毒方面颇有建树,慕名前来求医。

    黑子问清了病情,二话不说,背上包就去了。

    那户人家住在白云镇上,距离诚凛有十几公里路。待他们走到的时候,那个孩子的脸色已经发青了,呈现一种灰败的色泽,显然毒物已经入侵了五圌脏圌六圌腑。

    黑子不敢耽搁,用六圌月雪和其他几位药配成方子,吩咐下人赶紧去煎。他自己则打开随身的医药箱,十根银针分别刺向是十宣、四缝、中魁、八邪、夹脊、痞根、腰眼、牵正、翳明、安眠几个穴位。

    一个时辰后,小家伙脸色转好,显然是已经渡过了危险期。他的家人十分高兴,见黑子容颜俊雅,握着银针的十指翻飞,心里就多了几分敬畏,宛如看到了神明一样。

    黑子给孩子逼完毒,又写了一副药方。

    “每天早晚都给他服用这药,七天内便可痊愈。”说完,他收拾好银针和药材,准备回家。

    眼看他要离开,孩子的父母都有些慌神。他俩担心孩子身上的毒反复,只盼着黑子能都多留些时日才好。夫圌妻俩互相使了个眼色,丈夫先开口,“黑子君,天色已经不早了,吃个饭再走吧。”妻子在一旁附和,“是啊,有什么必须赶回去的理由吗?”

    黑子微微垂首,赶回去的理由啊……脑海里浮现出今早出门前的情景。

    彼时赤司刚舞完一套刀法,纷扬的红叶落了一身。见他要出门,便伸手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笑着对他“早去早回”。

    父亲过世后,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句话。

    黑子手指眷恋地抚过颈上的玉佩,“因为有人在等我。”

    见他态度坚决,孩子的父母也不好意思再留人。黑子收好包裹,叮嘱了几句饮食方面的注意事项,便起身告辞。

    回去路上经过集市,白云镇是这附近最繁华的小镇,集市也分外热闹。

    商贩们卯足了力气吆喝,只要有人路过,立刻凑上去揽客。这个时候,黑子低微的存在感就成了天然屏障,商贩们注意不到他,更不会对他进行推销轰炸,一路走过都没人打扰。

    黑子急着回去,对那些个精致的工艺品和丝绸布匹都没什么兴趣。只是,当他走到拐角处,看到角落中的某个摊位时,急切的脚步忽地停了下来。

    那是个很不起眼的小摊,连货架都没有,摊主只在地上铺了一块布,上面摆了十来本书,大概有些年月了,好几本书页都有些斑驳。小摊旁树了个小牌,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两个字——医书。

    这么一个简陋的小摊,黑子却眼睛一亮。因为在这个年代,医书是极为罕见的!

    医师有做记录的习惯,遇到了怎样的病人,年龄几何,有何症状,用了哪些草药,效用怎样,如此种种。将这些摘抄成册,就成了医书。大多数医师世家都有自己的书库,只给自家人查阅,外人根本看不到。

    黑子走到摊位前,作为内行,一眼就看出这几本书的作者都是很出色的医者。视线在书本间扫过,看到角落最残破的一本,黑子只觉得心跳的速度瞬间爆表——那是一本专门讲述接骨和疏通经脉的书!

    有了它,赤司残废的手臂就有了希望!

    “这本书怎么卖?”激动之下,声音都拔高了几度。

    摊主是个老头,裹圌着黑色的斗篷,半闭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听到问话,他懒洋洋地比了个价钱。

    黑子搜遍了全身,连铜板都掏了出来,老头瞥了一眼,却道,“还缺一吊钱。”

    “您明天还在这儿吗?”实在不行,明天带够钱再来买,黑子想。然而,老头的话一下子粉碎了他的念想。“不了,明儿就去下一个地方。”

    黑子心里焦急,好不容易找到一线希望,就这么错过也未免太可惜,“拜托了,我真的很需要这本书。不足的差价,我愿意用别的东西来换,什么都可以!”

    老头眯起眼。什么都愿意换啊……

    他本人并不是医师,充其量只算个江湖郎中,为了多挣些钱,偶尔也会接一点灰色交易。

    “如果我要你的血呢?”他试探着问。

    新鲜血液也是他的商品之一。其实,老头心里并不抱什么希望。在他看来,这一本破书根本值不了几个钱,更别提用珍贵的血来做交换了。

    出于预料,蓝发少年竟毫不犹豫地挽起袖子,露圌出雪白的手臂,“请。”

    这么干脆?!老头儿瞠目,忙不迭地弯腰去拿小刀和盛血的器皿。

    刀口比到少年的手腕,“会有点痛,稍微忍一忍。”

    “没关系的。”黑子莞尔。淬了火的小刀异常锋利,轻易就扎进了皮肉。看着自己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淌下,他脸上没有痛楚,反而有一种恬静的满足圌。

    交易结束,老头拿到了远超预期的钱,还得到了宝贵的“商品”,大概赚太多良心有些不安,索性把摊位上所有的书都打包给了他。黑子很感动,深深地鞠躬说“谢谢”,礼貌的态度让某个奸商更愧疚了。

    回去的一路上,黑子都心情极好。

    太阳缓缓落到地平线,余晖将天空染成了鲜艳的绯红。再翻过一座小山就是诚凛,黑子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眼看就能看到村里的炊烟了,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突然袭来,黑子身形一晃。

    卖圌血后还拼命赶路,终究还是太勉强了。

    腿一软,身圌体就往一边倒去。他以为自己会栽倒在地,也做好了撞上冰冷地面的准备,预料中的痛楚却并未发生。

    一个坚圌实的胸膛护住了他,带着温暖而熟悉的气息。

    “赤司君。”黑子心一松,安心地靠了过去,

    赤司轻笑着拥住他,“许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没记错的话,我们早上才分开。”

    “十四个时辰零三刻,还不够久?”

    温柔的眼神配上动人的爱语,双倍的杀伤力瞬间让黑子举手投降,只能闭着眼,顺着男人的手指抬高下巴,任凭对方的吻落到脸上、唇上、颈间。

    此情此情,充分印证了一句古话——小别胜新圌婚。

    呃,虽然这个“别”稍微短了点,还不到一天。

    缠圌绵了半天,两人才慢慢走回诚凛。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黑子有些乏了,脱了外衣,打算去沐浴。衣衫滑落间,露圌出小半截手臂。赤司脸色猛地一变,一把拉过黑子的手腕,却见雪白的皮肤上有一道新添的伤口,分外刺眼,弯曲的形状好似一条毒蛇。

    赤司周圌身的气息骤然转冷。

    身为武将的自己,无法圌治愈伤痕,但是,却可以杀了一切伤他的人!

    加诸于爱人身上的痛苦,他要百倍奉还!

    “谁伤的你?不知道名字的话,外貌或者衣着都可以。”他一字一顿地说。

    腰间的佩刀感应到主人嗜血的杀意,嗡嗡震颤起来。

    黑子压根没想到赤司的反应会这样强烈,他有种错觉,如果说出那个老头的相貌,这个赤发的男人真的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想到这,黑子急切道,“不,是我自己弄的。”

    “你自己?刀口为何会从这个角度划下去?”赤司的眼神愈发冷冽,“不要对我说圌谎。”

    “我没有说圌谎,”黑子努力解释,“和其他人没关系,我……”

    话音未落,就被按到床圌上,男人的身躯覆上来,压得他踹不过气。

    生平第一次爱上人,赤司的保护欲和占有欲都很惊人。

    他对黑子很好,虽知他是男人,并不柔圌弱,却还是尽一切力量去珍惜呵护。

    小心翼翼守护的宝贝被人弄伤,他恨得发狂,恨不得立刻将人捉过来抽筋扒骨!

    “再问一遍,谁伤的你?”

    “赤司君,你听我说……”

    黑子越是解释,赤司心中的怒火就越旺。

    他现在不想听任何解释,也不想听前因后果,他只想知道,仇人长什么样子。

    见黑子一直不说重点,赤司怒极反笑,“难道你想袒护那家伙?”

    他也就那么随口一问,不想黑子竟点点头,“是的,因为他没有错。”

    赤司闻言一僵。

    黑子现在,居然为了袒护一个伤了他的人,跟自己起争执?

    为了另一个男人……

    刹那间,赤司引以为傲的理智悉数崩塌。

    他第一次,对黑子动了真怒。

    “你想违逆我(僕)么?”

    伴随着那句话,房间里的氛围骤变。

    空气中仿佛飘荡着无形的匕圌首,铺天盖地的压圌迫感袭来,令人喘不过气。

    黑子深知不能让误会继续下去了,索性伸手搂住男人的颈,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短暂的僵硬后,赤司果断反客为主,深深地回吻他,力道大得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

    过了许久,房间里的压圌迫感渐渐消失,黑子知道,这个人的理智终于回归了。

    “赤司君,我只是拿血换一样东西,才有了这个伤。”他从一旁的背包里取出那本书。

    只看封面,赤司就知道这本不起眼的小册子是一本医书,而且针对的病症,正和自己的左臂有关。弄清了前因后果,满溢的怒火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他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为了一句,“……抱歉。”

    “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一段小小的误会,就此解除。

    两人沐浴完,窝在被子里,彼此依偎着取暖。黑子感到细碎的亲圌吻落到手腕上,忍不住缩了缩,“好圌痒。”

    赤司的视线滑过他温润秀气的眉眼,毫无血色的脸颊,最后停留在那道刀伤之上。

    极轻柔地抚上那道血痕,抚圌摸了一遍又一遍,几乎可以想象刀锋切割开皮肉时的痛楚。

    “要是可以把疼痛转嫁给我就好了。”

    如果自己可以代为承受的话,哪怕是两倍、三倍或者更多,他也甘之如饴。

    “已经不痛了。”黑子笑着说。

    赤司怜爱的亲圌亲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得到至高王座,渴望力量和强圌权。

    不是为了家族的荣耀,只是单纯地,想要好好守护这个人——让他远离危险,远离伤痛。

    “黑子。”

    “嗯?”

    “月色真美。”

    “……”

    赤司给他掖好被角,“睡吧。”

    黑子闭上眼睛,许久,心跳的频率都降不下来。太犯规了啊,他悄悄地想。

    月色真美的谐音是——我爱你。

    ※

    半梦半醒间,不知怎的,黑子脑海忽然闪过方才赤司的模样:冷酷无情的眼神,刀锋般冷厉的气场,还有,“僕”的自我称谓……

    简直像是变了另一个人。

    错觉吗?

    tbc?

    ☆、让人误会的问诊方式

    ?  章7

    日子一天天过去,赤司恢复了平日温柔可靠的模样。那天的冷酷无情仿佛过眼云烟,再也没有发生过。

    大概只是自己想多了吧。

    黑子将那点不安甩到脑后,全身心投入到医书的学习中去。

    上天是公平的,没有给黑子练武的天赋,却给了他极佳的学医才能。尽管他并未系统研习过骨骼经脉相关的理论,但看了医书中记载的上百个病例后,居然自行摸索出了一套章法。

    黑子随手找了块木条,将脑中的构想细细绘制下来,一份精确的人圌体图谱在他笔下渐渐成型,竟和王宫太医院里珍藏的样图极为接近!

    所谓天才,不外乎如此了。

    打量着自己绘制的经络图谱,黑子环起双臂,陷入了沉思。

    若无意外,赤司左臂瘫痪的源头,应该是淤血压圌迫经络所导致的感知丧失。

    换言之,只要去除病灶,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原理说来简单,实施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扎针的穴位,针的种类,方方面面都要想好。

    最关键的,是要找到病灶的准确位置。

    黑子毕竟年少,经验不足,无法和那些老道的医师一样通圌过诊脉找出病灶。不过,这条路走不通,他就用另一种原始而有效的问诊方法:触圌摸。

    于是乎,第二天清晨,赤司刚一睁眼,就看到这样一幕——只见黑子跨圌坐在他身上,长发没扎,就这么随意地披着。因为刚睡醒,脸颊泛着红,嘴唇也是艳的,宛如刚成熟的果实,鲜艳得诱人采撷。

    “赤司君,我可以摸你吗?”

    一边问,白圌皙的手指一边往赤司中衣里面探。

    赤司有瞬间的错愕,在他认知里,黑子是很传统的人,和姑娘说话的时候目光都是偏向一边的,严格秉承着男女授受不清的原则,跟小老头一样。

    这样传统的人,今天怎如此开放?

    然而下一秒,他也就释然了,宠溺地笑了笑。

    难得自家媳妇这么有兴(性)致,随他去吧。赤司想,任凭对方像只小动物般在自己身上四处摸圌摸探探。

    一开始还好,感觉到那只小手抚过自己的喉结和锁骨,亲圌昵的动作还让赤司有点小开心。只是,随着摸索的部位一路往下,赤司渐渐觉得有点不妙。

    众所周知,早上的时候,男人某个部位比较容易兴圌奋……在这个时间点被撩圌拨,对象还是他珍惜的恋人,饶是赤司自控力一流,也有点情难自禁。

    “黑子,到此为止。”

    黑子正在解赤司的腰带,闻言疑惑地仰头,“为什么?”

    居然问为什么?

    赤司有些头疼,该说这人是天然呆还是天然黑?

    他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黑子才是,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主动?”

    黑子眨眨眼,迟钝如他,这会儿才渐渐回过神来,自己的问诊行为,似乎,好像,可能,被误解了。“不,其实,我是在寻找病灶,”黑子一五一十将看似调圌情的行为解释了一遍,义正言辞道,“请让我继续吧。”说完,一脸严肃地去扒男人的衣服。

    见他是认真的,赤司也就随他去了。接下来的“问诊”期间:

    浅蓝的长发蹭到他胸口十一次;

    光圌裸的大圌腿挨到他的腿十二次;

    纤长的指尖无意中碰到他家小兄弟十三次;

    ……

    等黑子终于满意,拿着纸笔飞快地做记录的时候,赤司已经快忍出内伤了。

    一大早折腾到现在,连早饭都没吃,这会儿肚子有些饿。黑子宝贝地收好记录,起身往厨房走去,“有什么想吃的?”

    我比较想吃你。

    赤司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如果不是理智制约,他真的非常想把这个人狠狠压在床圌上,做到哭为止!蹂圌躏的欲圌望与疼惜的心情交战了几个回合,最后还是疼惜占了上风。

    “吃汤豆腐吧,我来帮你。”他微笑,一如往常的温文尔雅。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黑子埋头研究治疗方案,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一直在药房待到半夜。好几次因为太累,他直接趴着桌子睡着了,最后都是赤司给抱回床圌上。

    清澈漂亮的眸子很快就熬成了一对熊猫眼。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天,赤司正在后院练武,黑子捧着银针匣子,兴冲冲地朝他奔来,“赤司君,我找到答圌案了!”经过观察和推算,黑子判断他左臂瘫痪的主因在于阳维、阳跷两条经脉的淤塞。为了消除病灶,需要对膻中进行施针。

    二人回到房间,黑子将匣子里的银针挨个取出——镵针、锋勾针、鍉针、磁圆针、铍针、梅花针、火针、毫针、三棱针——九种银针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泛着淡淡的辉光。

    黑子深呼吸了几次,摒除一切杂念,手指缓缓捻起一根镵针。有那么一瞬,他的表情不像是要治病,更像是上战场一般,谨慎、专注、虔诚。

    伴随着他的动作——

    锋利的镵针圌刺入膻中穴,割开男人胸口的皮肉,殷圌红的血渗了出来;

    接着,锋勾针迅速扎入皮下,连续勾割六次;

    紧随其后,换鍉针按圌压;

    这便是当代医学最著名的“九针疗法”,排位越靠后的银针,打通经脉的效力越强,同时,特性也越霸道,给患者带来的痛感越可怕。

    “九针”就像一柄双刃剑,用得好固然是救死扶伤,但不知轻重地乱来,也十分危险。

    曾经有一个刚出道的小医师,学业不精,给患者治疗风湿的时候,为了图省事,直接用了排行第八的毫针,结果那个患者活生生被疼痛给逼疯了,癫狂三日后坠湖而亡。

    因此,黑子施针的时候,一向是慎之又慎,行医几年来,他只用过九针中的前三种。应付一般的病症倒也够了,只是,对于男人瘫痪的手臂,显然还不够。

    “赤司君,如果疼得受圌不圌了圌了,请务必告诉我。”

    黑子第一次使用后面几种霸道的银针,施针的对象又是赤司,每一次尝试都异常小心。磁圆针,铍针……直到排行第七的“火针”刺下去,刚刺了一半,赤司波澜不惊的脸上忽地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身为武将,数次出生入死,自诩对疼痛的耐性还是很高的。然而这次,真的超出了他忍耐的极限——如果硬要找一个比喻,大概就是,被人一寸寸地,缓慢地,抽筋、剥皮、剔骨。在这样的剧痛下,连死亡都变得分外美好起来。

    赤司喉圌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圌哼,右手发狠地抓向桌面!

    黑子赶紧扑过去,想制止他近乎自圌残的行为,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只见木屑深深扎进了他的皮肉,十个指甲里全是血!

    黑子只觉得心脏一下子悬高了两寸,抬手就要把那根圌插了一半的针给拔圌出来,却被赤司拦住。

    “吻我一下,就不疼了。”

    他扯起嘴角,露圌出一个略带狡黠的笑意。黑子正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毫不犹豫地俯身吻住他,颤圌抖着,一遍遍地亲他的唇还有脸颊。

    在他看不见的死角,赤司缓缓握住那枚银针,眼底闪过一抹决然——

    他是赤司征十郎,失败与软弱,都是不被允许的!

    他可以对任何人温柔,唯独对自己,他必须残圌忍,只能残圌忍!

    赤司手指猛地用圌力,将那枚火针给连根扎进自己的胸口!

    比方才更加强烈的剧痛席卷而来,他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都摔到地上,意识有些涣散,隐约听到黑子在大声喊他,可他已经听不清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疼痛骤然变轻,同一时刻,瘫痪近三个月的左臂,终于有了知觉,他试探着动了动手指,欣喜地看到指尖微曲。

    这也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一只白圌皙修圌长的手伸过来,与他十指相握。

    “你太乱来了。”黑子一贯平和的声线难得带上了几分哽咽。

    赤司看着他泫然欲泣的表情,忍不住抬起手,撩圌起他的刘海,“从结果来看,我的决定是正确的,不是么?”

    刚刚恢复感知的左臂还很僵硬,赤司吃力地抬起手,拥他入怀。

    “现在,我终于可以给你一个完整的拥圌抱了。”

    ※

    赤司是个严格的人,对部下如此,对自己更是如此。

    其他人要花半个月乃至几个月实现的复健,他只用了七天。

    这天,黑子受邀出去看诊,路上遇上木吉,结伴而行。快到家的时候,远远看到赤司练武,疾速的刀法宛若鬼魅。黑子停下脚步,视线安静地追随那个人。

    “第一次遇到对自己如此严苛的人,”一旁的木吉忍不住感慨,“明明是个天才,还这么努力,真是了不得的家伙。”

    想到几天前,那人几近自圌杀的行为,黑子目光微闪,“是啊。”

    赤司对自己的严苛,已经到了近乎残圌忍的地步。

    对这样的他,黑子既心疼,又敬佩。

    正聊着,几个年轻姑娘洗完衣服,嘻嘻哈哈往这边走来。

    中间的一个长得最出挑,模样好,身段也好,看到刀光剑影中年轻俊美的赤司,俏圌脸一下子就红了,真是再明显不过的少圌女情怀。

    “香织,你真的不打算去打个招呼?”左侧的少圌女问。

    “不用了,我这样看着就好。”被唤作香织的女孩羞涩地说。

    “香织你都是村子里顶尖的美圌人了,自信一点啊!”

    “谢谢你们,真的不用。”香织婉言谢绝了姐妹们的好意。“他是有伤才留在诚凛的,现在痊愈了,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吧。”

    几个姑娘虽然声音不大,站在木吉和黑子的位置,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姑娘都没跟赤司说过话吧,居然就喜欢上了?”木吉很诧异,也有点受伤,“为什么就没一个姑娘能忽略外表,发现我的心灵美呢?”

    太残酷了,这个看脸的世界!

    他这边长吁短叹,黑子则异常沉默。他本就不爱说话,木吉也没放在心上,感慨几句后也离开了。

    余下黑子一人在树下,久久地站在那里发呆。

    微风吹动他宽大的衣袖,单薄的背影透出几分寂寥。

    良久,他敛去寂寞的表情,脸色如常地踏入自家大门,“我回来了。”

    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五花肉和汤豆腐。赤司和他住了几个月,早就默契十足,熟练地接过去,汤豆腐泡到凉水里保存,五花肉切成小段,分块包好。

    黑子依着门框,安静地看着他。

    这个人应该在战场上纵横驰骋,或是在会圌议上运筹帷幄,而不是,在这个七尺见方的小厨房里,被俗物所累——他清楚这点,所以,绝不会任性又矫情地说什么“不要离开”。

    赤司刚把肉处理好,忽地感觉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不禁莞尔,“真罕见呢,你居然会撒娇。”

    “请允许我抱一会儿。”

    “乐意之至。”

    黑子闭上眼,紧紧攥着那人的衣服。

    不久的将来,像这样触圌碰他,感受他的气息,就只有存在于梦中。

    如果分离是必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现在。

    tbc?

    ☆、我是他男人

    ?  章8

    秋去冬来,自打进入了十二月,就一天比一天冷。

    赤司醒来时候,只见黑子像小动物般缩成一小团,脸埋在被子里,从外面只能看到一小撮冰蓝的发圌丝。“怕冷的家伙。”赤司笑得宠溺,给他掖了掖被角,走下床,往屋里的火炉添了点柴,让火燃得更旺。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推开门,入眼尽是莹白。

    地上、树梢上、屋檐上,到处都是晶莹的雪花凝成的雪团儿,远看过去,又干净又绵圌软,好似棉花糖,看着就很讨喜。

    附近人家的孩子老早就爬起来堆雪人了,隔老远都能听到他们银铃般的欢笑声。这样的氛围感染下,赤司难得起了童心,将周围的雪堆到一起后,拔刀出鞘——两柄太刀在空中飞快舞动,渐渐地,一朵雪白的莲花在刀锋下悄然成型。

    只是转瞬间的功夫,雪堆便化为了一朵精美的雪莲,花瓣绽放出柔美的弧度,逼真得让人甚至有种闻到花香的错觉。

    木吉正巧有事来找黑子,见此情景,感叹鬼斧神工的同时,内心的八卦之魂也蠢圌蠢圌欲圌动,虽和赤司打交道不多,但也知道他冷静过人,见识非凡。

    这样的人,在雪地里闲着没事雕花,意味着什么?

    答圌案只有一个:恋爱了啊!

    “雪莲的花语是‘清韵出尘’,在形容你的意中人么?”木吉试探着问。

    赤司淡淡地“嗯”了一声,嘴角漾起温柔的笑意。

    木吉愈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正想进一步询问,只听“吱呀”一声,木门开了。黑子光着脚丫站在那里,随意地批了件外衣,望着眼前的雪景,水色的眸子难掩欣喜。

    诚凛四面环山,气候湿圌润,这样的瑞雪难得一见!

    黑子兴圌奋得连鞋都忘了穿,就这样冲了出来。

    木吉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一旁的赤司却脸色陡变,快步走过去,冷着脸将黑子给拽回屋内。过了一会儿,门再次打开,黑子头戴兔毛毡帽,身上裹圌着厚厚的棉衣,脚上穿着双极暖和的鹿皮短靴,整个人都圆圌滚滚毛乎乎的。

    木吉听不请他俩在说什么,只看到赤司一面给黑子戴围脖,一面给他理顺头发。一瞬间,他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那个意中人,难不成……是黑子?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他压下去了。

    单纯从赤司亲手雕刻、用来借物喻人的雪莲来看,木吉自动脑补他的心上人是一位黑长直发、一身高贵和服、姿容端丽的女性。再瞧瞧黑子刚睡醒那一头堪比鸡窝的发型,木吉挠挠头,觉得二者完全不可能划等号。

    可惜他错了。

    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赤司揉圌揉黑子乱糟糟的鸡窝头,下颌在上面蹭了蹭,只觉得自家媳妇天下第一可爱。

    所以说,再理智聪慧的人,在热恋中也只是笨圌蛋一枚。

    ※

    木吉这次过来,主要和黑子商量置办年货的事情。

    每逢年末,用一年攒下的钱置办些过年的东西,一家人围在一块儿开开心心迎新年——对淳朴的村圌民而言,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新年需要置办的东西很多:衣服,布匹,食材,香料,鞭炮,礼花等等。这么多东西,单凭双手根本拿不下。因此,大家都是拉着马车或者驴车,去邻近的镇上进行一年一度的盛大采购。

    原本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然而三年圌前,出现了一伙名为“盲山”的山贼团圌伙,专门选择年末这个时间点打劫。这帮人异常凶圌残,不光抢车上的货物,遇到年轻漂亮的,连人也给绑走!

    甚至还有一种说法,说“盲山”的主要业圌务就是人口贩卖,抢圌劫只是顺道罢了。

    自从诚凛有一户人家遭遇了他们毒圌手,弄得家圌破圌人圌亡之后,木吉就对此万分警惕。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他以村长的身份定下规矩——采购年货的时候务必组团。

    “今年,你和水户部家,小金井家一起,没问题吧?”

    “好的。”黑子乖圌巧地点点头,对于村里的安排,他很少有异圌议。

    于是,几天以后,赤黑二人、水户部夫妇、外加小金井,一共五人,结伴往邻近的白云镇进发。

    一路上,小金井看看左边,水户部夫妇新圌婚燕尔,你依我侬;再看看右边,赤司咬着黑子的耳圌垂悄声说着什么,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温馨的氛围。他左看右看,人家都成双入对,只有自己孤家寡人,好不凄凉。

    不管任何年代,单身狗都是被圌虐的。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抵达白云镇后,面对几乎可以用“人山人海”形容的市井街道,小金井一下子就不知窜哪儿去了,水户部也被媳妇拉着逛香料摊,余下赤黑两人。

    赤司将黑子护在胸前,不动声色地帮他隔离开拥挤的人流。

    “有什么想买的吗?”

    “我看看,”黑子掏出提前写好的清单,上头洋洋洒洒写了一长串名字,“家里没有盐了,纸笔也需要再买一些,还有……”两人在商铺间穿行,黑子的注意力多在摊位上,一旁的赤司虽然脸上带笑,心思却完全不在年货上。

    自打进入集市,赤司就感到了一丝异常的视线。他的感觉向来很准,立刻警觉起来,拉起兜帽,恰到好处地掩盖住自己的头发和相貌。他装作逛摊,余光却一直扫视四周。很快,他就发现了违和感的源头——只见拐角处有个身着紫色斗篷的男子,鹰隼般的眸子一直在人群中逡巡。

    赤司确信,这人是个探子。

    他目光一沉,表面上却笑得云淡风轻,“黑子,我到那边看一下,晚些时候路口见。”说完,拍拍他的脸颊,转身湮没到人群之中。

    离开恋人的一刹那,温雅的笑容瞬间被冷峻取代。

    他悄然无声地跳到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盯着那个探子的一举一动。

    身着紫色斗篷的男子浑然不觉自己已经从猎人反过来变成了猎物,仔细观察人群中一张张脸,一连两个时辰过去,身形如雕像般岿然不动。

    终于,当他看到前方的赤发男子,鬼魅般的身形一晃,就贴了上去。

    跟了一路,好不容易找准机会贴近了,探子趁着他不注意,偷偷撩圌起他的衣领——见后颈处没有痣,不禁有些失望。

    不对,不是他要找的人。

    探子叹了口气,侧身走到一个小巷子,打算回去给上头复命。

    走到半路,一个人影忽然从天而降,探子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人压到墙壁上,阴冷的石壁硌得他脸颊生疼。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的目标,是一个赤色头发,后颈有痣,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没错吧?”

    探子浑身一凛,后背冒起了冷汗。奇怪,这份委托明明是保密的,为什么这个人会知道?

    他洋装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话音未落,手腕处传来一声脆响,剧烈的疼痛袭来,探子疼得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我不欲杀圌人,只想知道事实。倘若配合,我自会把你错位的骨头给接回去。但是,如果你执意不说,我只能在你肺部开个窟窿了。”平静的语气说着威胁的话语,杀伤力倍增。

    探子脸色苍白如纸,他很清楚,肺部被洞穿后窒圌息而死,是最痛苦的死法。

    他还不想死!家里有年迈的父母,还有刚接进门的媳妇!他还指望着明年抱上个大胖小子,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感觉到森冷的刀锋已经贴上了脊背,探子咬着牙,哆哆嗦嗦地开口,“我说、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

    ※

    得到了想要的情报,赤司一个手刀砍过去,让他失去了意识。

    他不动声色地穿过街道,走过几条小巷,在一个酒楼门前停下。据探子所说,他和委托人约定接头的地方,就是这里。

    来到三楼的厢房,拉开门扉,看着里面正兀自下棋的“委托人”,赤司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了,绿间。”

    听到熟悉的声音,绿间下棋的手一顿,“赤司?”

    赤司反手将门锁上,“是我。”

    绿间死死盯着他,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惊讶,从惊讶到放心,最后统统变成了暴怒!

    “你个混账到底死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外面找你找得都要疯掉了?王圌权那边的人也在找你,怕对方抢先,我、青峰、紫原、黄濑,四家的情报机圌关全部派出去了,后来实在没办法,连民间的密探机圌构也买通了一起找,这几个月,我们差不多把全国每一寸土地都给翻了一遍!”

    见友人气得吐血,赤司微微颔首,“抱歉。”

    绿间这人,说话毒,爱冷嘲热讽,但人品是一等一的。赤司知道自己的行为给大家造成了多大困扰,耐着性子听他滔滔不绝数落了一个时辰,等他发圌泄够了,递过去一杯茶。

    绿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接过茶杯,“既然你平安无事,怎么也不传个消息回来?”赤司家的情报网遍布全国,随便找个据点传点消息回来也好啊!

    “即使是我们家的情报网,也不是百分百安全。”赤司嘲讽地勾起唇角,“不,应该说,正因为是‘赤司家’的情报网,才更危险。”

    “怎么说?”聪明如绿间,怎可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有叛圌徒?谁?”

    “重国伯父。”

    绿间一惊,手一抖,茶水洒了大半。

    记得小时候,他们几个经常跑去赤司家玩。重国伯父是个非常和蔼可亲的长辈,长得胖胖的,脾气极好,哪怕青峰在他胖肚子上蹦着玩,也笑呵呵的。

    这样血浓于水的亲人长辈,居然是叛圌徒?

    这世上,究竟还有没有人值得相信?

    “我中了他的暗算,被数百人围圌攻,虽侥幸活了下来,但浑身是伤。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一个隐蔽的地方休养。”赤司神情淡然。那些阴暗的情绪——至亲背叛的愤怒、生死一线的痛苦、手臂残废的绝望,都深掩埋在他的眸中。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对他管辖的洛山城进行一次‘清洗’。”赤司的手指在刀刃上轻轻滑过。现在的他,不再是诚凛村那个温文尔雅的赤发青年,而是手握实权,掌控生杀予夺的藩王。

    花了一个时辰,和绿间定好接下来的行动安排,赤司看看天色,“我差不多该走了。”

    “走?去哪儿?”绿间揉圌揉太阳穴,“千万别告诉我,你还打算继续玩失踪。”

    “别紧张,很快就回来,”赤司收好太刀,“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办。”

    见他如此郑重其事,绿间不免好奇,“究竟是什么事,居然比回来掌圌权还重要?”

    “成亲。”

    赤司说完便离开了,留下目瞪口呆的绿间,嘴里不住地碎碎念,“我一定是听错了,我一定是听错了……”

    离开酒楼后,赤司去了几家高端店铺。

    第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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