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节
你与我相得益彰 作者:晓梦致幻生
第8节
没过多久,陆雪阳说自己已经快要到了,俞益茹便下车来到门口,不多时便等到了。
两人结伴进了餐厅,俞益茹强打精神,令自己不至于表现得心不在焉的太明显。
她看见身边的陆雪阳的时候,突然后悔那天没有搭这人的便车,假如那天搭了便车,在发现房东赶人的时候,她或许可以乘这人的便车去租个酒店,就不会遇见薄复彰了。
假如从来不曾同薄复彰重逢,就绝对不会有这种喜欢上同性的烦恼了。
当然,比起喜欢上同性,喜欢上薄复彰是件更加烦恼的事。
因为薄复彰不喜欢她。
薄复彰看起来不喜欢任何人。
但是按照她说的,她大概喜欢人类……
真是笑不出来。
俞益茹被服务员引到了位置上,撑着脸开始点单,恍惚中她觉得自己似乎抬头就能看见薄复彰的面孔,结果一抬头,看见了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
……啊,心好累。
她开始觉得自己刚才为躲避薄复彰做出的这个决定并不正确。
虽然她想来认为忘记一段恋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始一段新恋情,但她不确定这个理论对单恋来说是不是也有效。
人那么喜欢自我感动,说不定远离单恋对象,还会被自己的想象滋润的越恋越深呢。
那还不如刚才干脆和薄复彰一起吃饭,还能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算了,这大概是想和薄复彰一起吃饭做出的狡辩吧……
俞益茹头一次发现自己也那么喜欢自欺欺人,她以前还只会在暗地里这样嘲讽别人。
这么想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风水轮流转,善恶终有报?
俞益茹点了菜,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男伴说话,过了一会儿忽听到耳机里薄复彰说:“注意右前方,方某出现。”
这声音简直像一剂兴奋剂那样打起了俞益茹的精神,俞益茹不动声色地看了薄复彰所说的那个方向一眼,果真看见方某夹着一个黑色文件包大步走到了某个位置上。
俞益茹关注着方某和薄复彰可能会有的指令,一时便没听到陆雪阳的话,听到问句便一味点头,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听见陆雪阳说:“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我就不明白婚礼有什么必要办的太铺张,中国有些女人真的是失去本分了,也不知道家里教了些什么。”
俞益茹不明白话题怎么已经到这儿了,便还是点了点头。
陆雪阳便说:“那我们就在我老家办一场酒宴,认识一下人就好了怎么样?”
俞益茹:“……”哈?
这时候俞益茹用余光瞥见有个人坐在了方某的对面,而薄复彰在耳机里说:“不用看了,我知道方某是在干什么了。”
听薄复彰这么说,俞益茹自然更好奇地望向方某,看见他对面坐了一个穿着当季某奢侈品牌小礼服的女性,对方看起来娇俏瘦削,正笑着对方某说话。
俞益茹立刻想到,薄复彰突然那么确定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认识这个女的。
她正想细细看看那女的长什么样,便感到手突然被握住了,她吓了一跳,立刻抽回手震惊地望向了对面的陆雪阳。
陆雪阳得到这样的回应,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俞益茹正茫然震惊着的时候,薄复彰在耳机里说:“对方刚才问你婚期之后说了能不能握你的手,你点头了。”
俞益茹:“……”
正在俞益茹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连忙接起来,听见薄复彰在电话里说:“干脆走了吧,方某肯定不是目标任务。”
薄复彰便立刻抓起手包,勉强维持着笑容说:“我我突然有事,师父叫我回去整理文件,我要先走了。”
陆雪阳沉了脸色:“你干什么,耍我么,既然不愿意,刚才干嘛答应?”
俞益茹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她只能说:“对不起我走神了。”
这理由自然只能雪上加霜,对方不依不饶道:“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危机时刻,俞益茹的本能终于在她智商下线的时刻出来救驾,她虽然脑内空白,眼泪倒是一瞬间下来了。
只三秒之后她便梨花带雨地哭成了泪人,在位置上抽噎不停,脸色苍白,惹人不能再说一句重话。
她不断地说着“对不起”,然后在心里想着要找什么借口来度过眼前这关。
刚分手心里难过?——不对上次说了没男朋友。
被前男友骚扰?——不对上次说了没前男友。
被房东赶出来以后无家可归心里烦闷?——感觉这个好像可以有。
俞益茹在心里酝酿了一下,设计了一段精彩惨绝人寰的对白,正想开口,忽然有人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到了身后。
薄复彰站在她面前对陆雪阳说:“给我滚蛋。”
☆、第26章 直球
被薄复彰紧紧握住的手腕是滚烫的。
俞益茹抬头看见薄复彰瘦削的肩头,还有松松垮垮扎在脑后的低马尾,乌黑的卷发蜷曲蔓延而下,盖在黑色的皮夹克上。
莫名的,她发现自己想靠近,想将脸贴在对方的后背上,去感受她的体温。
俞益茹几乎要迈出步子,忽然听见一片寂静之中有人说——
“啊,是阿彰。”
这声音令她从虚幻的妄想中清醒过来,她一边抬手用手背缓和着有些发烫的脸颊,一边妄想声音的来源,看见了那位原本坐在方某对面的女性,站起来走了过来。
这一回俞益茹终于看清了她的样子,对方皮肤白皙细嫩,头发绾的工整漂亮,脸上的妆容也是精致到毫无瑕疵,要硬要说有什么瑕疵,只能说对方喜欢用亮粉的化妆风格俞益茹并不太欣赏。
对方走过来的时候,薄复彰正与陆雪阳对视,陆雪阳本来气势汹汹,被薄复彰推了一下后,脸上就变作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眼下,他已经从刚才的咄咄逼人变成了口头不满:“……两厢情愿的事,你是谁啊,突然出来干什么。”
薄复彰便冷嘲道:“谁跟你两厢情愿,你要不要去网络上发个广告,看看谁愿意家务全包工资上交,照顾你爸妈到天荒地老,还得温柔和顺不能发一点脾气?”
陆雪阳正满脸不可置信的时候,那穿着小礼服的女性的声音传了过来。
薄复彰便没有理会陆雪阳的惊怒不定,转过身来说:“哟,关鸠。”
她因为转过身来,顺手就把胳膊搭在了俞益茹的身上,看起来便好像是搂着俞益茹一样了。
俞益茹勉强维持着不动神色的模样,看见被薄复彰叫做关鸠的女性,因为薄复彰的这个动作面色微变。
俞益茹便想:啧,莫非是……前辈?
曾经被薄复彰同样引诱的累累尸骨中的一个,莫非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关鸠变了脸色的时候,方某也走过来了,他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有些别扭地说:“小俞,你也在这啊。”
俞益茹也是一时尴尬,笑笑带着(万分的)不舍从薄复彰的臂弯里绕了出来,说:“前辈您好。”
与此同时,关鸠定定望着薄复彰说:“怎么叫的那么生分了。”
薄复彰一脸迷茫:“你不是说叫我再也不要出现在你面前么?所以我们是闹掰了吧?”
俞益茹听见这样的对话,不知为何已经脑补出了三十万字的剧情,并觉得自己如果这样下去,会发展成大同小异的第二部。
她为此伤感不已的时候,陆雪阳在后面说:“俞益茹,你不会是同性恋吧?”
他的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有一种遇到了骗子的愤怒和轻蔑。
俞益茹本就觉得喜欢薄复彰实在属于地狱模式,当即便道:“我当然不是。”
她正想继续解释的时候,餐厅的经理过来,用诚恳谦卑不容置疑的语气,把他们请出去了。
他们出了餐厅之后,方某便先行离开,陆雪阳本来想说些什么,在薄复彰的逼视之下愤愤然离开,于是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之中,只有三个女性在冷风中迎风而立。
俞益茹先看薄复彰,薄复彰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于是她又望向关鸠,发现关鸠也正在看她,见她望来,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来。
俞益茹便想,这人真奇怪,明明穿着可爱的衣服化着可爱的妆容,整个人亦是娇小可人,笑起来的时候,却是一种温柔贤良的风格。
她也对关鸠笑,并不说话,转着眼珠子又望向了薄复彰。
薄复彰看了会儿手机之后,就把手机收进口袋,伸手便拉了俞益茹的胳膊,说:“行了吧,不是他,我们可以走了。”
俞益茹没想到薄复彰居然一点都不理会关鸠,被拉着走了几步,还回头看了一眼。
她看见关鸠微微张嘴似乎想要说话,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露出一个苦笑,然后转身走了。
于是这一瞬间,路灯下这抹落寞的背影,就变成了清晰的四个大字——前!车!之!鉴!
俞益茹浑浑噩噩被拉进车里,听见薄复彰说:“你刚才还好吧?后来想想,你是不是在假装哭?”
俞益茹点了点头。
薄复彰慨叹:“我还以为你真哭了,吓了一跳,连忙过去了。”
她一边说,一边突然伸手撩起俞益茹的头发,说:“这个戴在你耳朵上,果然非常适合。”
指尖在耳垂上传递着身体的温度,像是细小的电流一般沿着毛细血管通过全身。
俞益茹猛地抬手,抓住了薄复彰的手腕。
薄复彰也是一惊:“怎么了?”
俞益茹把对方的手抓了下来,她冷淡的面无表情地说:“今天懒得说话了,我要回去了。”
薄复彰点头:“也是,想必还是吓到你了,对了,你会不会想知道关鸠是谁?”
俞益茹皱眉:“我为什么会想知道?”
这话出口,俞益茹才惊觉到语气的尖锐,与寻常全然不同。
这反应大约令薄复彰也始料未及,于是对方只说了一句“额,好吧,不想知道就不想知道。”,然后发动了车子。
酒店和薄复彰家的方向在某个路口便南辕北辙,快到那路口时,俞益茹说:“你把我送到那就行了。”
薄复彰听闻此言,只看了俞益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到了路口,果然停了车,任由俞益茹下车了。
只是在俞益茹下车之后,她摇下车窗对俞益茹说了一句:“你变得有点奇怪。”
俞益茹脚步微顿,没有说什么,自己走回了不远处的酒店。
是奇怪啊,恋爱中的人,哪有不奇怪的。
但就好像俞益茹会自己在心里承认她喜欢上了薄复彰一样,她既然觉得这事不靠谱,她就能把感情隐藏的滴水不漏。
只是再怎么滴水不漏,也不能一如往常,于是表面上看来,她还是比寻常更冷淡了一些。
薄复彰很快就发现了,这是在星期四的时候,这一天,薄复彰说:“太奇怪了。”
俞益茹问:“怎么了?”
薄复彰翻着手上的平板电脑:“有两件事很奇怪,一是按照廖某的小号邮箱邮件内容来看,地点就是这里,但是为什么没有任何人出现。”
俞益茹尽心尽责地问:“那第二件呢?”
薄复彰就说:“第二件就是,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淡?”
这直球真是来的措不及防,令俞益茹都快变了脸色。
☆、第27章 旧影
面对这样的直球,俞益茹脸色不变,淡淡翻了个白眼道:“你在说什么,错觉吧?”
薄复彰神色严肃:“我不认为自己会产生错觉,我有明显的数据支撑。”
她打开平板的某个软件,点开了一张曲线图:“这是过去几天内你对我说话和微笑的频率,这两天下降地相当明显。”
俞益茹眼角一抽:“……”
她无语了好一会儿,竟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反应,好半天她才说:“你也真是闲的。”
她呷了呷嘴,状似无意道:“你不是也说我是假装的么,我只是不想假装了而已。”
薄复彰一愣,立刻笑了起来:“是这样么,那我真是太高兴了。”
她目光眷恋地看着俞益茹,声音缱绻温柔地说:“我一直都希望,你在我面前展示真实的自我。”
这话简直堪比世上任何一句最精致的甜言蜜语,令俞益茹有一瞬间的眩晕。
幸好本能令她把持住了做出任何不当行为的冲动,她只是又翻了个白眼,说了句:“你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她转移了话题:“所以说,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们该不会没约定时间,是半夜十二点相会吧。”
薄复彰果然将注意力转移,皱着眉头又拿了笔记本电脑出来,插了个耳机开始听着什么。
俞益茹望向电脑屏幕,看见四个窗口的声波图,抖动变幻,闪的人眼花缭乱。
她正好奇着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薄复彰便说:“你要听听看么?”
不等俞益茹回答,对方将一只耳朵上的耳机摘下来,塞进了俞益茹的耳朵。
原本寂静的只有远处传来的汽车喇叭声的世界顿时被一片噪杂的混乱的声音笼罩了,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混乱极了,既有奇怪的轰鸣声,又似乎有人声,人声又不只有一个,而是乱七八糟的一片,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薄复彰靠到俞益茹的耳边,这样说明:“廖某似乎特别在意,之前我追踪他的时候,发现他有些事连家里都不说,只在嘈杂的路上说,所以我只好在他可能经过的地方放了一些窃听器。”
俞益茹:“……这能听出什么。”
“分离了噪声以后就可以了,不过就算这样应该也听得出什么,廖某确实在说要和谁在这儿见面的事,但是从他现在的行进路线上来看,他好像是回家了。”
俞益茹敬佩不已,反正她是什么都听不出来,她把耳机还给薄复彰的时候,才发现俩人现在紧紧靠着,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她的脸顿时又燥热起来,强装镇定道:“那是怎么回事,难道烟雾/弹么。”
“只是出轨而已,又不是间谍,要是这种程度了还是烟雾/弹,未免太无聊了。”
俞益茹倒不奇怪:“王夫人连侦探都请了,肯定打草惊蛇,这种情况也没什么奇怪的。”
薄复彰不答,过一会儿便吃惊道:“真的回家了。”
俞益茹见薄复彰那么吃惊,倒笑起来:“你要不是搞错了时间,就是搞错了地点。”
听闻此言,薄复彰愣了一下,然后她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他今天收到的邮件,约会的时间肯定是明天,我太着急了。”
俞益茹有些奇怪:“你已经确定就是廖司白了么?说实话,我觉得他没必要那么做啊。”
廖思白虽然平时为人冷淡了些,但不管是专业素养还是人格魅力似乎都相当有水准,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是全公司百分之八十适婚女性的梦中情人了。
这样一个人是同性恋可以理解,去当小三就不能理解了,更何况,那位王总不过就是普通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可不是偶像剧里被叫做大叔的钻石王老五之类的。
俞益茹觉得奇怪,薄复彰却一脸自然道:“在看到结果之前,永远不要去追究事情的原因。”
“因为事情的原因总是千奇百怪,但是结果是确定的。”
既然今天又找不到证据,俩人只好返程,俞益茹照例在岔路口下车,礼貌地说了下车,往酒店走去。
因为今天等了很久,眼下已经是晚上九点,俞益茹迎着冷风走在大街上的时候,还在想着今天和薄复彰相处时的一举一动。
当然她其实是不想想的,但是大脑不受控制地开始回放之前的一幕幕,根本不受俞益茹自身理智的控制,俞益茹也懒得控制,便干脆放任自己想着。
她想到对方问她为什么冷淡的模样,想到薄复彰为她戴耳机时靠近的体温,还有在告别之后,又回头看去时,对方在车厢里点起烟来的模样。
黑暗之中火星一闪一灭,就好像自己一直颤动不停的心脏。
于是她又忍不住想,薄复彰的烟瘾也太重了一些,不过真奇怪,她好像很少在自己面前抽烟。
这大概是薄复彰源于本能的贴心,就好像她总能觉察到别人的好奇和疑问,然后解决她。
因为想到这点而忍不住笑起来的时候,俞益茹听见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突然出现,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相当的明显。
似乎来源自一种直觉,大脑中响起警钟,告诉她这脚步声是冲着她来的。
出于省钱的原因,俞益茹虽然住在市区的酒店,但酒店本身落座于一个偏僻的小巷内,因为这个原因,房费直接少了一半,令俞益茹不至于因为住宿费而拮据起来。
但是缺点也非常明显,就好比说,此刻俞益茹就很难确定,后面那一位究竟是普通的路人,还是心怀不轨的劫匪。
实际上,直觉告诉她,情况并不乐观。
俞益茹维持着寻常的步伐,继续往前走着。
她的包原本挎在臂弯里,她装作很冷的样子,将包包进怀中,然后伸手进去,去掏里面的手机。
她努力抑制着之间的颤抖去划开屏幕,在看见密码锁的时候头一回后悔自己设了密码。
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按下,就在屏幕划开的那一刹那,后面的脚步声突然加快了。
俞益茹毫不犹豫,也立刻狂奔起来。
因为狂奔的动作手机滑进了包中,但是既然此时已经不能确定能拨出电话求救,俞益茹也不再管手机,转而从包里抓住防狼喷雾,想了想,又换成了一把尖锐的螺丝刀。
不管了,就算防卫过度,待会儿被抓住了的话,就第一时间戳对方的眼睛。
不,仔细想想的话,眼睛的目标太小了,自己搞不好戳不中……那就戳颈动脉好了。
俞益茹一边狂奔,一边已经做好了情况最差的准备,她已经听不见其他声音,只听见呼呼的风声,和越来越近的酒店的灯光。
就在这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腕。
俞益茹立刻握着螺丝刀转身刺去,没想到对方不仅没躲,反而拉着她将她拉进怀里,正好避开她的攻击,然后将她手里的凶器夺了过去。
俞益茹在一瞬间的绝望过后,因为脸埋在了柔软的胸/脯里,而愣住了。
她听见熟悉的声音,说:“如意,是我。”
俞益茹抬起头来,看见薄复彰无奈的面孔,她后怕又惊讶:“怎么会是你?”
惊讶过后她也有些生气,她刚才真的吓得够呛:“你难道一直跟着我?”
薄复彰说:“虽然我是一直跟着你,但是我跟踪的技术很好,不可能让你发现,所以不是我害你跑起来的。”
俞益茹:“……”
薄复彰又说:“那人刚才追不上你已经跑了,我看你好像很害怕,就想把你叫住,让你冷静下来。”
俞益茹愣了一下。
不得不说,情况稍有不同的话,所做出来的事带来的观感就不同,要是只有薄复彰一个人跟踪她,感觉就是普通的跟踪狂,但是要是刚才还另外有一个跟踪狂,薄复彰就瞬间有一种护花使者的形象,简直要散发出万丈金光。
更何况,就算只有薄复彰一个人,俞益茹先感受到的也不是不爽,而是感动。
因此虽然开始她有些怀疑地看着薄复彰,但看着对方真诚的神色,渐渐便信了。
信了之后,她整个人便有些虚脱。
那么说的话,她刚才真的是从一个袭击者手中逃掉了。
这么一想,眼泪就情不自禁地滑落,俞益茹低着头站在薄复彰身前,抓着对方的手臂令自己不至于软倒。
薄复彰也不说话,伸手环住俞益茹的脊背,用手掌轻轻抚慰着对方身后的发丝。
她的动作轻柔熨帖,就好像是为什么珍贵的瓷器扫去尘埃,俞益茹在这样的温柔之中,后怕变作软弱,软弱又变作感动,感动又变作了更深的情感。
这情感很快驱使她伸出手,紧紧抱住了薄复彰的腰际,令两人紧紧相贴。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一半是冰冷,一半又是火热,她无所适从,只能抱着对方的身体吸取某种力量,而薄复彰的体温不仅给她力量,还给了她其他充盈自身的东西。
——她觉得幸福。
要是,可以一直就这样幸福下去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俞益茹才惊觉,自己居然紧紧抱着薄复彰那么久,而薄复彰居然没有把她推开。
明明知道那么多恋爱技巧,此刻她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好半天只笨拙地说了一句:“谢、谢谢。”
她说完谢谢,薄复彰就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开了,这令俞益茹有一瞬间后悔她干嘛要说这句话。
薄复彰说:“你没有怪我一直跟着你,我就放心了。”
俞益茹低头掩饰怪异的神情,问:“那么说你前几天也一直跟着我?”
薄复彰点头:“是啊,不然太不安全了,我不放心。”
这又是十万伏特一般的一记暴击,要是不是薄复彰就在面前,俞益茹一定会捂着胸口跪在地上。
她已经快要无法分辨薄复彰说这话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了。
或者说,她开始自欺欺人地希望薄复彰说这话的目的就是因为同样喜欢她。
她抬起手来,用手盖住薄复彰盖在她肩膀上的手背,虚握了一下之后,又放下手来,说:“因为我毕竟是你的助手么?”
薄复彰笑了:“是啊,毕竟你是我的助手。”
俞益茹也跟着笑了笑。
她正要转身进酒店,薄复彰突然说:“所以,干脆住到我那里去啊。”
俞益茹停住了脚步。
薄复彰在身后渐渐走近:“住在外面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总让人不放心。”
俞益茹偏着头问:“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搬出来?”
薄复彰有些纠结:“因为我说胡难听么?还是因为我随便刺探你的?我保证我以后不会那么做了。”
俞益茹慢慢地转过身去。
她低着头,用发丝盖住自己的面颊,掩盖住已经要呼之欲出的情感。
她将声音压低,说:“你真的是想和我住在一起吗?”
薄复彰点头称是。
俞益茹:“你为什么会那么想?我有多薄情寡义多虚情假意,还是真的喜欢观察人类,这都和你没有关系吧?”
薄复彰:“怎么会没有关系呢,你要是我的搭档,就有关系啊。”
俞益茹追问:“那有什么关系呢?”
薄复彰思索了片刻。
她的脸上此刻露出了某种怅然的追忆神情,似乎也甚为苦恼,然后她说:“因为这样的你,就不可能喜欢上我啊。”
冷风卷着塑料袋飘飘扬扬飞到天上,却被电线给挂住了。
于是它在电线上不断抖动,发出噪杂的声响。
俞益茹觉得,自己的大脑心脏潜意识,大概同时消化了这句话。
因此心脏抽痛,大脑麻木,潜意识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冲动。
于是她点了点头,说:“哦。”
第二天,从薄复彰那张大的可怕的床上醒来的时候,俞益茹还在想,后来到底是怎么样的脑回路,才令她大无畏地同意了住回来这件事呢?
似乎是她在薄复彰面前已经快要不知道滚哪去的恋爱技巧终于说了一句简单粗暴的真理——喜欢的话,就去勾引啊!
俞益茹盖住自己了脸,蒙住了崩溃的神情,特别是薄复彰现在就睡在她的身边,还紧紧地搂着她的腰。
当然,目前为止确实还什么都没有做。
但是如果每天的环境都这么香艳,自己真的还把持地住么?!
她艰难地把薄复彰的手拉到一边,然后进入卫生巾洗了一把冷水脸。
洗完冷水脸之后,她冷静了一些,想起自己的打算了。
是了,俞益茹经过数天的躲避政策之后,突然福灵心至,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既然自己没办法不喜欢薄复彰的话,那干脆就去追好了,虽然对方看起来就一副很难追的样子,但是比难追的话,俞益茹也自认不会处于下风的(……)
结论就是,俞益茹决定以自己的毕生所学,去追追看。
追的前提,自然是长时间的相处。
那么同居那么好的机会放在她的面前,她怎么可能错过!
俞益茹这么想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扯着嘴角做出了一个奸笑的神情。
然后她听见薄复彰的声音:“你笑的那么奇怪干什么。”
俞益茹吓了一跳,往门口望去,看见薄复彰靠在移拉门上,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俞益茹立马若无其事地拉起了袖子:“没什么啊,锻炼一下面部肌肉。”
薄复彰便不多问,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走了过来,她抬起手臂,背心便上滑到肋骨处,露出漂亮的肚脐和紧实的小腹肌肉,胯骨支撑着内裤,每一寸肌肤都无暇细腻,迈步的时候,肌肉线条隐隐变换,简直性感到不可思议。
俞益茹赶紧刷牙,以防止自己露出什么太蠢的表情。
薄复彰本来准备上厕所,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说:“对了,你不喜欢我和你同时使用卫生间的。”
这么说着,又原路走出去了。
俞益茹看着那白到发光的背影,又是遗憾又是庆幸,但是思来想去,发现还是庆幸多一点。
刺激太大的话,难免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天早上薄复彰做的早餐是馒头和豆浆,俞益茹自认要在这儿久住之后,就觉得在案板上吃饭着实不是个事儿,于是像薄复彰建议,要不要买一张餐桌。
薄复彰有点头疼:“放不过了啊。”
俞益茹举目四顾。
怎么说呢,按照眼下的情况看,确实是放不过了。
因为四处都挂了薄复彰的衣服,地上又都是乱七八糟的纸张照片,周边层层叠叠的箱子里也不知道放了什么,居然占领了四分之一的房间。
但是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只要把地上平铺的东西叠起来,把衣服收纳进衣柜之类的地方,这个房间的空间又会非常宽敞了。
俞益茹本来以为薄复彰只是懒得整理,说出自己的想法后便说:“明天我休息的时候就帮你整理一下。”
没成想,薄复彰断然拒绝了:“不要,明天有明天的事,干嘛要把人生浪费在这种事上。”
俞益茹:“……这不是浪费人生——就算是吧,浪费的是我的人生关你什么事情。”
薄复彰说:“你的人生和我的人生目前已经连为一体了,所以你的生命就是我的生命。”
俞益茹被这话冲击的有差点当场扑街,缓了好一会儿,直到快离开上班的时候,还是又提起这件事情。
“买个简易的衣柜,或者箱子什么的,你总是挂着这些衣服,算是怎么回事。”
薄复彰一脸不情愿:“衣服和我的作品都是要呼吸新鲜的空气,展示在世界之中的,我不能忍受它们被收起来,这样会掩盖掉它们的灵气。”
俞益茹:“……所以你还没吃药啊。”
嘲讽了薄复彰的中二病之后,俞益茹打开了门。
她一打开门,整个人便呆住,而门口与她面面相觑的那人,也同样呆住了。
关鸠站在门口,提着一篮子白菜说:“俞、俞小姐?”
俞益茹第一时间都没有认出门口的人是关鸠。
因为对方完全不再是前些天的亮粉礼服,实际上,朴素的有点过分了。
全身上下除灰黑白之外没有其他的颜色,戴着一副金属框架的眼镜,大概除了嘴唇上有润唇膏,就没有其他的脂粉。
直到对方开口,俞益茹才凭借着自己长期以来的记人习惯把对方记起来,并且行云流水地热情地接了一句:“哎,这不是关小姐么?”
关鸠大概没想到俞益茹那么热情,反而呆在了门口。
俞益茹看了看她的装扮,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白菜,实在不懂这是什么路数,但因为上班快要迟到,因此虽然好奇地百爪挠心,还是说了句“我要上班先走了”,然后擦着对方的身子离开。
直到下楼,俞益茹还是忍不住往楼上看,心中万分好奇,为什么关鸠会来找薄复彰。
看这个情形,似乎不是第一次了,难道说薄复彰那时对关鸠那么冷淡,只是装的不成?不然怎么那么快就都被对方知道住在哪了。
俞益茹心中纵然万千疑问,既不能直接去问薄复彰,又不能直接翘班去偷窥,因此只好恨恨先行离开,想着晚上可以旁敲侧击一下。
反正无论如何,薄复彰今晚一定会去看廖司白到底是不是和王总在约会。
俞益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她还没见到薄复彰,甚至没见到廖司白,就先再一次见到了关鸠。
吃中饭的时候,俞益茹在自家公司的食堂里,看见了化了淡妆的关鸠,正和方某坐在一起。
关鸠显然有些尴尬,她面前虽有餐盘,其实并没有吃什么东西。
俞益茹一眼望去,看见这个场景的时候,便觉得有点违和。
她思来想去,最后发现,最违和的地方甚至不是方某那张看了就令人生气的脸,而是关鸠的气质。
人总是先入为主,而关鸠和那天在餐厅第一眼看见是的转变实在太大了。
那天的对方穿着奢侈品高定,妆容精致神情柔美,看起来非常像——简单来说,就是非常像和俞益茹同类的那种人,但是现在对方简直像是从根本上发生了什么基因的转变,从天鹅变成了家鹅,从孔雀变成了草鸡。
当然,俞益茹没有什么贬低草鸡的意思,她本人也很喜欢吃鸡肉的。
只是她确实觉得奇怪,在她看来,眼前无非只是两种情况,一种是对方脱下了伪装,一种是对方穿上了伪装。
俞益茹不着痕迹地观察,突然之间,关鸠抬起头来,和她对上了眼睛。
对方瞬间亮起了双眼,冲她挥了挥手。
俞益茹机智地低下头,然后和身边的同事说话,装作没有看见。
不管对方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既然和薄复彰认识,肯定代表了一件事:那就是非常麻烦。
没想到,十几秒之后,薄复彰的对面就多了两个餐盘,关鸠和方某都坐在了她面前。
关鸠说:“好巧啊,居然又遇到了。”
俞益茹抬头看着关鸠,关鸠的笑容就勉强起来了,但是她还是坚强地说:“我们都是阿彰的朋友,我以为我们可以认识一下的,其实那天……”
“你们是相亲认识的么?”俞益茹突然开口,“我是说,你和方前辈。”
关鸠不说话了。
倒是方某点头,开始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
幸好午休时间不长,众人自然散开各自做事,俞益茹忙了两个多钟头,正想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在茶水间遇到了关鸠。
这可真是把俞益茹吓到了,她开始觉得关鸠一定也有什么特异功能,比如说能够穿透墙壁之类的,不然是怎么进他们公司的。
关鸠看见俞益茹,这回大概是吸取了先前的经验,不再拐弯抹角地寒暄,直接道:“离薄复彰远一点。”
俞益茹心中警觉起来,表面上看着关鸠,抱胸不说话。
她第一时间以为关鸠果然是自己的情敌,但是观察着对方的神色之后,却发现对方完全没有盛气凌人的神色或者颐气指使的语气,对方皱着眉头,眼中满是同情与哀愁。
俞益茹歪了歪脑袋,她真是越来越不明白这是什么展开了。
关鸠抱胸呼吸,就好像费劲了力气,她似乎要哭出来了:“薄复彰根本不会喜欢别人,她心中只有她自己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喜欢上她不会有好下场的。”
俞益茹皱起眉头:“怎么,你追过她?”
关鸠愣了一下,她连忙摇头,过了半晌,却缓缓地点头了:“是的,我追过她,虽然眼下看来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追,但是我喜欢过薄复彰,并且努力过。”
俞益茹确实倒吸了一口冷气。
因为这一瞬间,关鸠终于具现化变作了累累尸骨中的一个,是一个凄苦哀婉的骷颅头。
关鸠的眼眶里转着眼泪:“不止是我,还有——还有我的一个朋友,我们曾经以为薄复彰总归是对我们中的一个有感情,但实际上……”
关鸠捂着嘴,哭了起来。
俞益茹:“……”
俞益茹一言不发,走出茶水间,关上门走了。
关鸠连忙追了上来:“你你你怎么什么话都不说的。”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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