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节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第6节
“哪里像狗项圈了,挺好看的,你看这宝石”
“好了,好了,就这只手镯和戒指吧。”
“好吧,记得天天戴着啊!”
“知道啦,知道啦。”
夜色加重了树荫的色泽,视线也被露台下面的一片浓荫挡住了,隐约看见一支纤细的手臂探入清澈的池水,五指拨动着水面,晶莹剔透的水珠反转着银色的月光,在翻飞在五指掬着一捧池水抛洒向半空的瞬间。
同样闪闪烁烁的,还有一道被月光染成淡淡金色的手镯,圈在白皙纤细的手腕……
握着镯子,手指一紧,心脏突兀地也被捏紧了。
眼中一片暗沉的光芒,仿佛头顶的阳光突然消失了,逆光的瞳孔中陡然乍现金色的光斑,凛冽而妖冶。“城里有多少奴隶市场?”
“奴隶市场?”愣了一下,答道:“大概有八个。”
“把管理奴隶市场的官员找来,立刻。”
“是。”
如果夏月白能够心思缜密的策划出这样的逃跑计划,她绝对不会在现场留下这个手镯。这种手镯不是直接套进手腕的普通款式,不管是戴上,还是脱下,都必须先打开手镯内侧的搭扣。
是谁打开了锁扣,答案不言而喻。
藏在这个答案后面的真相,才是让图萨西塔感到不安的原因。
夏月白想要留下讯息,通过这只可能被人忽视,或是被路人捡走的镯子。可见事发的时候,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抱着唯一一线渺茫的希望。
“臣、臣、里勒,参……参见王。”几乎是从马上摔下来的,里勒气喘吁吁地跪下,圆乎乎的身体俯在地面,惊慌失措地扣拜。
“你立刻把所有奴隶市场里最大卖家的名字写出来,连同他们的地址一起写清楚。”时间就是关键,她必须分秒必争。
“是,是。”里勒接过侍卫送来的笔纸,大汗淋漓地趴在奴隶的背上,用颤抖的手,写下一大串名字。
片刻,里勒已经写好了名单,他走到马前跪下,恭恭敬敬地手捧着写满城中奴隶卖家的名单。
“马里埃,把名单上的所有人全部抓起来,让他们交出给他们提供奴隶的人贩名字。”示意马里埃拿名单,不远处传来马蹄声,潮水般涌向这里。“给你一个沙漏时,把人贩子的名单交给我。”
“是,臣立刻去办。”扫视名单,慎重地应下,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失手。
转过身,看向追赶自己而来的几位将军和近卫军,眸子里凌厉的金光骤然一闪,沉声下令。“挨家挨户的搜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宅院,只要是有门、有屋顶的地方,都要进去仔细搜一遍。”
“是。”将军们颔首,高声应答。同时挥手,身后的军队向城市的四面八方散开,整支队伍宛若奔腾的尼罗河水,在经过不同的岔道小巷时,一支一支自动分开,渗透入烈日下散发着紧张气息的底比斯。
★★★ ★★★ ★★★
“老大,这姑娘真漂亮,你看这皮肤又细又白,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穿着脏兮兮的衣服,一个脸上长着一块黑色胎记的男人蹲在床边,用一双几乎能将夏月白的衣服剥干净的贪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仍然昏迷不醒的人。
桌边正在大吃大喝的粗壮中年男人,仰头喝光碗里的劣质酒,等卖了这个女孩,他一定要去酒坊买最好的酒,痛快地喝上几天。
“你他妈的别打坏主意,这是要卖出高价的好货色,把你的臭手拿开,别碰脏了这个宝贝。”醉眼朦胧地瞅见床边的男人伸手正要去摸夏月白的脸,他大声呵斥。
收回手,极不情愿地挪到桌旁,挨着中年男人坐下,拿过酒壶直接对着嘴猛灌了几口,抹着嘴边的酒渍。“老大,反正是要卖掉的,不如让我先爽一下,这么漂亮的外邦女孩,浪费了多可惜。”
“可惜你妈的头,少废话,处女的价格是女人的十倍,你不知道行情吗?这是棵摇钱树,你给我滚远点!”在桌下踢了手下一脚,中年男人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知道她是处女?”撇嘴小声嘀咕,不服气的揉着小腿,男人看着近在眼前的美人不能碰,气乎乎地又拿起酒壶猛灌起来,一肚子的愤恨全部变成辛辣的浑浊液体冲进了胃里。
“老大,外面封街了。”门被推开,下午假扮香料贩子的人跑进来,他本来要去找买主的,结果才走到巷口,就被士兵赶了回来。
“封街?好好的,封什么街?妈的,走,去看看。”中年男人扔下啃了一半的鸡腿,手在身上抹了抹,出门前,扭头看着桌边正在喝闷酒的胎记男人,骂道:“少喝点,给我看好她,人要是跑了,我宰你!”
“迷药下的重,她明天都醒不来,跑不了。”
“你别动她的歪点子,听见没有?”他朝胎记男挥了挥拳头,威胁道。
“知道了,不碰她。等卖了钱,我睡酒馆去!”敷衍地说,他继续喝酒。
几个人跟着中年男人出去打探,胎记男将最后一滴酒倒进喉咙,已经醉了大半。虚浮泛着邪光的眼瞄向床上的人影,他看了看紧闭的大门,站起身,摇晃着魁梧的身体歪歪斜斜地朝床走去。
早被酒精点燃的眼睛,蒸腾起无所顾忌的色|欲目光,充满血丝的眼睛映出散落着几缕柔软发丝的精致五官,他迫不急待地伸出手,轻轻撩开夏月白脸上的发丝,粗糙的手摸上她的脸颊,手下的皮肤像水一样的滑腻。
他咽了咽唾液,喉头一紧,黑乎乎的手顺着夏月白的颈子一路摸下,用劲一拉,扯开了衣服的领口,另一手快速拉起她的裙摆,贪婪地视线紧随着黑手在白皙大腿上来回抚摸游移不定……
昏迷的夏月白似乎感觉到了不适,细致的眉猛然蹙紧,动了动头,大脑本能的想要抵抗来自外界的骚扰,可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眼皮都睁不开,昏沉沉地意识正在尖锐的厮吼,她拼命地想要放声尖叫,蠕动的喉咙奋力发出的声音,却微弱如同蚊吟。
“图……萨……”
凑近雪白的肩膀,疯狂痴迷地嗅着一辈子也没闻过的幽幽香气,男人的右手扯上自己的腰带,整个人压向夏月白。
随着大门被踹开的咣当一声,男人只觉得自己的右手一冷一道暗光紧贴着他的耳边呼啸而过,转瞬间,对面的墙上多出一把长剑,金色的剑柄尚且还在墙壁上微颤,抖出还未散尽的余力。
刚才的冷,骤然变成了极致的疼痛!
他看见了自己的右手,从手腕断开,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翻转着掉在地上,断手里还握着自己的腰带。
切口整齐的手腕,皮肉里包着骨头清晰可见,刹那间,汩汩血水喷涌飞溅到他的脸上,血与汗混合的液体顺着男人扭成一团的丑陋面孔滑落,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穿透屋顶响彻小院。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不多了,现在开启隔天更新模式。等后面的章节存够了,在恢复连更,请亲们谅解!!
另,这章字数很足吧,呵呵,本文第一个超过七千字的章节,庆祝一下下,开香槟!
☆、第 十三 章
失去了右手,巨大的痛苦令男人头昏眼花,他用衣服握住断腕止血,动作迟缓地转身。
冲门而入的晚风中站着一个人,男人努力用眩晕的视线看清了那人的脸,那是一张俊朗秀逸的年轻女人的面孔,没有丝毫表情的平静眼神,却像只若隐若现的鬼魅般盯着自己,黑色的长发越过她的肩膀飞散在风里,宛若披着死亡气息奔袭侵入的野兽,无声无息地怒吼着吞噬了男人最后一丝胆量。
“你”才张口,猛然顿住,因为左肩没入一把匕首,与刚才那把削掉自己右手的长剑有着相同的冰冷温度。
他甚至没看清这个女人是怎么出手的,她掷出匕首的力量太大,除了短柄露在外面,整个刀刃都扎入了肩膀。
男人痛得跪倒在地,没有腰带的袍子大敞着,下半身暴露在空气里一览无遗。
从腰间拨出第二支匕首,手指捏着刀锋,迈出步子,白色斗篷的边缘扫过门框,沾上一点灰尘,夜风盘踞在脚边,像个匍匐而行的仆人,温柔地替图萨西塔拂去斗篷的尘土。
步至男人的面前,垂下眼,俯视着脚下痛苦缩成一团的颤抖身躯,厌恶地皱了皱眉,拿着匕首的手腕一抖,银茫垂直落下。
小屋里再一次响起男人鬼哭狼嚎的叫声,这一次,比前两次更加尖锐凄厉。
棕色的眼,悄悄看向床上的人。瞬间,她的眼神静静一暗。
解下自己的斗篷,盖上衣裙褴褛的夏月白,拢紧她已然被撕裂的衣领,翻起风帽遮住她一头黑发,搭上斗篷领口的锁扣,确认纤瘦的身体已经被白色的斗篷包裹的密不透风。图萨西塔弯腰抱起昏迷不醒的夏月白,跨过脚下一身血污抽搐不止的身躯,脚尖落下的一滩血泊中有一个切断的男性生|殖|器,与那只离开身体的右手躺在一起。
“不要让他们死得太舒服。”
抱着夏月白离开房间时,她丢下一句话给守在门口的马里埃,依旧一尘不变的漠然声音,晚风卷着她的白袍翩翩起舞,她则抱紧怀里的人,扫了一眼被帽沿遮去大半张脸靠着肩头宛若沉睡般的人,默默地走出小院。
马里埃朝着消失在小院门边的背影颔首,蓄积了怒气的眼,慢悠悠地落定跪在墙角一排的人贩子,他轻轻牵了牵嘴角,单手搭着腰上佩剑,一手扶着脖子,左右活动了一下筋骨,骨头摩擦的声音脆脆地在夜风里响起。
★★★ ★★★ ★★★
“图……”张了张口,艰难地无法继续说下去,意识混沌一片,陷入一种绝望的境地,想求救,想叫喊,想尖叫。
在一团茫茫无尽的迷雾中挣扎,夏月白徘徊在自己的脑海中,拼命地想要清醒,越是努力,越是痛苦。
“不……”微弱地,她急促地呼吸,喉咙里吐出一口串模糊不清的话音。“爸爸,妈妈回……家。”
“别走……妈妈。”
“回家。”
“图萨……西塔……图……萨西塔家。”
“图萨西塔……”
坐在床畔,静静地,图萨西塔一言不发地坐着。
昏迷不醒的夏月白呓语不断,呢喃着一种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话,那应该是她的世界所用的语言。
她说的绝大部分的话,图萨西塔都听不懂。不过,有一个词,她好像听明白了。
自己的名字夏月白断断续续地呼唤着她的名字,用一种极其陌生的语言,满是悲伤恐惧的声音重复着任何人都不敢念出的埃及女王的名字。
很可笑,当第一次听见夏月白当着自己的面,带着怒气放肆地大声喊出她的名字时,她差一点捏碎了她纤细的喉咙。
时值今日,她却不生气了。
不知道,是自己已经放弃了生气的权利,还是她学会了纵容这个女孩的大胆无礼。
纵容,的确。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纵容她,纵容她用不恭的态度面对自己,纵容满足她的愿望,纵容她对自己视而不见的眼神……好像一切都理所当然了,很莫名难解的感觉。
望向窗边,漆黑的夜色铺在天空,月光不算明亮,躲在叠叠的云层后面,偶尔露出几缕深蓝色的光束,像深海的寂寞沉静,亦像她的心情。
医官说迷药用的过重,夏月白明天才能醒过来。
侧目,闪耀着火光的棕色眸底,缓缓地溢出一丝浅笑,温柔一如尼罗河水滋润着干燥枯竭的沙漠。
抬手,轻缓地抚上夏月白的额头,拂开挡在她眉间的发丝,指尖很轻很慢地顺着她的眉毛划过,细致地描摹着那道微蹙的眉头。
窗外,隐隐传来风吹着棕榈叶悉嗦的声响,伴着水流推开涟漪的轻吟,一种宁静得几乎不太真实的安详……
一坐一躺,两片身影,一道美丽而寂寞的风景。
★★★ ★★★ ★★★
夏月白靠在床头,喝着温热的水果粥,香甜的粥滑进喉咙,她满足地舔着嘴唇,舌尖将唇上残留的美味卷入口腔,心满意足地摸着毯下的小腹。饿的时候,吃一顿饱饭,比任何事情都令人心旷神怡。
“王。”门外响起侍女恭敬的声音,夏月白猛然望向门口,霎时心情有些复杂。
苏醒以后,从佩妮的口中得知了大部分的事情,图萨西塔封锁了底比斯,带着军队满城的寻找她,最后在城北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里找到她,将她带回了宫。
在佩妮抹着眼泪的抽泣描述中,夏月白知道自己回来时那身凌乱的衣裙代表了什么,侍女官为她查检了身体,她并未遭到侵犯,这副活到十九岁的身体,一如往昔的干净。
因为,图萨西塔在悲剧发生前找到了她,感谢上苍,她来的很及时。
她救了她,这是一份夏月白不知该如何回报的恩情。
“气色不错。”踱入屋内的脚步不急不徐,笑容亦是风般的轻盈不疾。
“王。”掀开白色薄毯,双腿离开床铺还未沾上地面,她准备起身的动作就被图萨西塔轻声制止了。
“坐着,不要起了。”
犹豫,坐在床边,也没靠回床里。
图萨西塔为自己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是窗台。
沉默。
低下头,目光左右闪了闪,夏月白觉得她无法像以前那样无视这位年轻女王了,更没办法带着不服输的态度面对她,就在她救了自己之后……这样的改变,使得她们之间半生不熟的关系变得更加别扭了。
“在过几天,阿尔尼斯和乌纳斯就到底比斯了。”
“真的。”
点头,为了夏月白眼底一瞬闪过的雀跃,她有点不是滋味。“想乌纳斯了?”
“你不想吗?”傻乎乎地问,就算是君臣,离开久了,应该也会想念吧。
“我需要想他吗?”她是想过他,想着等他这次回来,继续他把支到哪里去。
糊涂了,这个人今天怎么了?明明笑的灿烂明媚,说出的话却阴沉沉的。
“今天不忙吗?”生硬地转换了一个话题,看见侍女端着茶点进来,送到她们面前。
“还行。”她瞅了一眼茶杯,挥手让侍女拿走,淡淡吐出一个字。“酒。”
“酒喝多了,会伤身体。”好心提醒,古埃及人都喜欢拿酒当水喝,图萨西塔几乎就是酒不离手,难道古代人不会得酒精肝吗?这样不健康的生活方式,难怪古人的寿命都不长。
愣了一下,蓦然轻笑出声,注视着夏月白的目光因为笑而颤动着金色的斑斓,如枝叶缝隙里摇曳的光晕,很轻,很美。“你是关心我,还是因为我救了你,所以你要表达友好?”
“关心你。”断然开口,没有一丁点的停顿,不假思索的话音,让夏月白短暂的茫然。
夏月白的回答,令图萨西塔伸向酒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她从侍女手中拿过杯子,棕色的眸子静静望着眉头拧起的夏月白,一仰头整杯酒倒进喉咙。
偏开脸,不打算继续和她讲道理,这位掌握着国家命运的女王,有时候还不如三岁的小孩子,总能为了不明究理的原因怄气。
“图萨西塔。”
“什么?”蓦地,骤惊。就在刚才,夏月白好像听见图萨西塔用中文念出一个……名字。
不可置信地黑眸盈透诧异,目不转睛地带着疑惑看向逆光坐在窗边的人,一只修长均匀的手摇晃着空酒杯,干净的光线从她的指缝透过,还未落地就被风里微扬的黑发拨乱了。
夏月白猜想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傻,很呆。
“我应该没念错。” 左脚踩上光滑的台面,右腿依旧挂在窗沿荡来晃去,绣着精美纹理的袍角随风荡漾在脚边,白袍下露出金色的软底鞋,圈出一片疏淡的金色影子。
“是,没念错。但是,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用你的语言念我自己的名字,对吗?”
机械性的点头,她还处在震惊与疑惑中。
“你昏迷时,我听了一个晚上,不想记得都难。”
“我昏迷时……”尴尬地笑起,轻轻咬着唇,窘迫地低下头,看着放在腿上的双手,充裕的光线下手背隐约有些发白。
夏月白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否则她干嘛在图萨西塔轻牵嘴角的瞬间,觉得……羞怯。
一个晚上,自己在喊她的名字。
等一等那夜,她都陪在她的身边吗?
“你在这里,待了一整晚?”显然,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多余。
“是。”招手,侍女上前为她空掉的酒杯斟满,又安静地倒退到墙边静候。
这个回答,换来夏月白一脸的讶然无措。
“嗯,那个……我不想冒犯您,我、我很抱歉。”不安地动了一下肩膀,微热的风绕着颈子飞过,身体好像有了记忆,忘不掉那双轮廓优美的手,铁索般缠紧喉头的窒息感觉。
知道她变得局促不安的原因是什么,发生在议事厅的袭击,对夏月白产生了难以磨灭的可怕记忆,图萨西塔偏开脸,眼底的棕色,被擦着脸庞掠过的阳光抹暗了。
沉寂,半晌,两人谁也没有开口。
风在窗外兀自撩乱一院的风景,长藤摇出绿影,一层一叠在地上戏弄着阳光洒落的斑斓,枝条摩擦而出的沙沙声,温柔而娇媚。
“以后,你可以喊我的名字。”叹息,很轻,被身后莫名混乱的夏风吹散了。
惊怔地抬眸,心底某个角落轻触了一下,不痛也不痒,只是有点压抑过后的酸胀感,就像关节过度挤压后蓦然松开的感觉。
“不过,”她笑,恢复了傲慢狡黠的神色,眸子弯成一道弦月,优美的弧度。“必须用你的语言。”
“嗯。”用力的点头,这个太简单了,夏月白如获至宝地认真保证。“可以,没问题。”
不明白自己干嘛高兴成这样,好像一只小狗,捡到了主人扔来的肉,如果她有尾巴,此时一定会疯摇不停。蓦地,有一丁点鄙夷自己这种没心没肺的满足感。
“王,巴哈里大人求见。”侍女跪在门外通报。
眉头皱了皱,敛眼。“问他什么事?”
“是。”
片刻,侍女回来,轻道:“巴哈里大人说,是为了马里埃将军的事情,他恳请王,原谅马里埃将军的失职。”
“让他回去,这件事不用谈了。”
“是。”侍女匆匆地离开。
夏月白听着,脸色微变。埃及的国事不是她应该过问的,可是从刚才的那几句话里,她大概听出了端倪。
犹豫,挣扎了片刻,她无法坐视不理。“王图萨西塔,你处罚了马里埃将军?”
愣,不是因为她的问题,而是听见她用那种陌生的语言,念出了自己的名字,说不清地,心里被什么轻轻一触的感觉。“他玩忽职守,应该受到惩罚。”
“我能不能问一下,你怎么罚的?”
“禁足将军府一个月,罚俸禄一年,军衔降一级。”不算重罚,却也不轻。
皱眉,急了。“这些处罚是不是太重了?他并没有玩忽职守,只是一时没留神而已。是我太任性了,不应该出宫去城里,这次事情我也有责任。”
“你不是我的犯人,你想出宫,我同意了。我派马里埃保护你的安全,他却让你身陷险境,难道他不应该为自己的疏忽承担责任吗?”做为了一名军人,如果连自己的职责都无法履行,那他怎么配站在埃及法老的面前。
一声低叹,侧目,眼睛盯着床头的矮柜。少顷,在一次看向倚在窗框的修长身影,她几乎是恳求地说:“减轻一些,行吗?”
语气依旧淡淡地,棕色的眸子,却一闪而过一丝异样的讯息。“你不应该过问埃及的政事。”
被她话音轻浅地一说,除了窘迫,更有尴尬。“我知道,可我……。”
“月白,仁慈和软弱治理不了一个国家。”
“我知道。”
“行了,你好好休息吧。晚一些,我在来看你。”放下杯子,跃下窗台,脚尖落地的瞬间,她已然迈开步子。轻飘扬飞的一片袍角,还落来的及垂下,又被略急的步伐抖开了。
“……是。”望着那道身影,起身,颔首。
叹息,亦无力。
明媚艳丽的万道阳光懒洋洋地抚摸着精美的窗框,那片空掉的白色窗台悄悄地映入清澈的眼底,短暂的失神。
★★★ ★★★ ★★★
阿尔尼斯坐在船舱的书桌后,翻阅着厚厚的卷宗,门外的侍女通报乌纳斯来了。
拿着笔在纸莎草纸上写下几行字,目光落在卷宗的某处,又低头写了几笔。
“殿下。”
“今天的风有一些大。”
“是,刚出河谷,风浪大了。”
“我们出发有十五天了吗?”
“十六天了。”
抬头,金色的笔杆点了点下巴,若有所思地皱起眉。“那个女孩,你在和我多讲一些。”
“是,除了已经说过的情况,我对她的了解也不多,只觉得她并不具备威胁,如果她说的都是实情,那她也只是个运气差了一点的普通女孩,月白现在急于回家,王让我来见殿下,也是想帮她找到回家的方法。”
“普通女孩……”摇头,莫名地笑了,苍白的笑容有丝怅然。
乌纳斯知道,阿尔尼斯会突然返回底比斯,必然和夏月白有关系。只是他问了几次,阿尔尼斯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没有告诉他原因。
这让乌纳斯更觉得奇怪,虽然错落时空这种诡异的事情很难说服人,可是他从阿尔尼斯不惊不异的言行里,瞧出了某些比错落时空更加诡谲的讯息
阿尔尼斯早就知道了夏月白的存在,很有可能是先于她来到埃及之前,或者……更早。
“乌纳斯,如果有一天,我让你杀了那个女孩,你能下得了手吗?”沾了一点墨草汁,笔尖快速游移在纸上,随着细微的沙沙声,传来他波澜不惊的平静话音。
猛然,望着桌后的人,惊出一身冷汗。“殿下!”
眼皮没抬一下,他继续抄抄写写。“我是说如果,看你紧张的。”
“我……”皱眉,英俊的脸被一股莫名的心烦笼罩着。
“出去吧。”
眼神轻闪,颔首。“是。”
门板合上,阿尔尼斯停下笔,抬起头,与图萨西塔如出一辙的棕色眸子落在门上,一丝急迫不安一闪而逝,隐约。
作者有话要说: 连更至元旦!!然后,秋放假,啊哈哈哈。。。。
☆、第 十四 章
王宫,突然变得忙碌起来。
侍女脚步匆匆地捧着各式各样奇怪的东西穿梭往返,大臣进入王宫的次数日渐频繁,侍卫的数量也增加了几倍,三步一人五步一岗,不论是幽深的长廊,还是寂静的庭院,亦或是已经荒废的宫殿,都分布着神情严肃的侍卫。
每一个人都好像有做不完的事情,只除了,自己。
佩妮说,埃及的新年快到了……
盛夏里,宛若睡莲般浓郁绽放的新年。
古埃及人根据尼罗河的涨落和农作物的生长变化,将一年分为三个季节,每个季节四个月。第一个季节叫做“阿赫特”,意为“泛滥”,是尼罗河水泛滥的季节。第二个季节叫“佩雷特”,是“出”的意思,意味着河水退却,土地露出水面,幼芽破土而出,是农作物播种与生长的季节,正好是在十一月到来年二月间。第三个季节叫“夏矛”,意为“无水”,也就是干涸季,正是春季与初夏的时候,这时候进入了农作物收获的季节。
当天狼星与太阳同在天边出现,埃及人会迎来“阿赫特”季,尼罗河进入了一年一度的泛滥期,上游的河水奔涌而下带着丰富的淤泥和营养,冲入下游三角洲灌溉河床边的农田……这是神的恩典,众神送给沙漠之国的礼物,神的宠爱。
新的一年,从涨潮的那一天,重新开始。
有时候,夏月白会寻思自己在古埃及生活的日子,算不算是她人生的一种全新的开始。
离家的时间随着日升月落,已经快计算不出具体的日子了,到底是二个月十九天,还是二十天,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心底有点害怕,害怕自己最终回不到熟悉的世界,回不到亲人的身边。
更可怕的,是她似乎正在逐渐适应这个古老的世界……她学会了古埃及语,不在担心交流;她与侍女嬉笑玩闹成一片,不在孤单寂寞;她被这座三千多年前的古老宫殿迷住了,整天畅游在它的怀抱,忘情地用笔纸记录下每根石柱的精髓;她总会在路过议事厅窗畔的时候,悄悄地朝里面望去,带着一丝侥幸的探寻心理……
直到有一次,被书桌后一双棕色眸子逮个正着,她在那道闪耀着金色斑斓的浅笑目光里,灰头土脸地跑开了。
以后,她尽量绕着议事厅走,避免在被当成偷窥狂。
现在,她生活在这座王宫中,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然而,在这里多待一天,她离自己原来的生活就远了一步。
这种远离,让夏月白感到了很强烈的恐慌。不是因为无法回家,而是因为想念……只是想念了,已经不会如当初那样锥心刺骨的痛。
图萨西塔已经将手机还给了她,手机里存着很多家人朋友的照片,可是在没有电力的时代,这部轻薄的智能手机还不如一块石头有价值。
坐在池边,小腿以下浸在清凉的水中,丝丝的凉意浸透皮肤,舒缓了夏天的炽热。
沙漠边缘的国家,意想不到的高温,却止步于这座王宫高耸连绵的围墙,翻墙而过的热风,摇身一变成了一位风情万种的女人,摇摆着它轻盈妩媚的身姿,捎来了尼罗河上空的清澈凉爽。
“小姐。”
“嗯?”五指探入水里,来回划动,看着平静的水面在手里乱成一片。
“找你一圈了,王要见你。”
“见我?”缩回手,看着身旁的佩妮,讶然。
伸手扶起她,佩妮掏出方巾弯腰擦去夏月白小腿上的水,扶她穿好鞋子。“对,在议事厅的南苑。快走吧,别让王等久了。”
点头,被佩妮拉着,一同离开幽静的庭院。
★★★ ★★★ ★★★
南苑与议事厅是两座相连的宫殿,相比议事厅一丝|不苟的严谨气氛,南苑显得更加随意舒适一些,平时图萨西塔都在南苑待着,只有发生重大事件,她才会在议事厅召集大臣。
拐过一方水池,沿着走廊向前,就看见南苑那道飞云般浮雕着伊西斯女神的精美大门,佩妮停下脚步,催促夏月白赶快进去。
跨入门槛,抬眸就看见了马里埃、巴哈里和霍克提莫斯也在,另外还有几个眼生的大臣和将军装扮的人静立一旁。
“图萨西塔。”走上前,没有顾忌,她用中文念出她的名字,当着众人的面。
扬了扬眉,图萨西塔还在适应这个异域风情的发音。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众人的眼前,双手环胸,抵着桌边一靠,不紧不慢地宣布:“从今天开始,马里埃除了担任第三军团统帅一职,还要负责夏月白的安全。”
有惊,有惑,有怔,有诧……屋内二十余张脸,轮流晃过这些表情,
“我……”这个字在夏月白的嘴里转了半天,终究没了下文。
马里埃跨前半步,梗起的脖子泛起青筋。“王,这”
“不愿意?”
“不,臣不敢。”
“图萨西塔,我……不用人保护。”很小声地,不想让旁人听见她的拒绝。可惜这完全是徒劳的举动,此时的议事厅实在□□静了。
“王!夏小姐,她、她好像直呼了您的名字。”巴哈里躬身,表情严峻的开口。
夏月白走进议事厅,喊了一声什么,他并没有听懂,但是总觉得发音有点熟悉。刚才细听了一下,除了一句埃及语,她还说了一个古怪的词。
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巴哈里好像辨出了“图萨西塔”几个音,这个小姑娘也太胆了,竟然直呼埃及法老的名字,这已经构成对神不敬的死罪。
摆了摆手,不以为意。“我同意的。”
“您同”惊睁着眼,没说完的话,咽在梗塞的喉头。
包括巴哈里在内,所有人都一幅骇然惊悚的缺氧表情,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夏月白会忍不住笑出来。
真不明白古代人的观念,一个名字而已,至于这样心惊胆颤吗?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下。马里埃,以后月白的安全就是你的职责,明白吗?”
“是……臣明白。”
“都下去吧。”
众人朝着桌前的人影躬身,倒退着安静有序地朝大门退去。转眼,不大却很舒适的屋里,只剩她们两人。
“我住在王宫里,这么多侍卫日夜值守,不需要马里埃保护我。”真是多此一举,埃及王都底比斯的皇宫,这世上还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吗?
“给他一点教训而已。”轻牵嘴角笑了笑,垂下手臂,反手撑在桌沿。
刚才看见马里埃就觉得奇怪,他应该被禁足将军府,才过了三天,人就出来了。“你减轻他的处罚了吗?”
“否则你怎么会在这里看见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微笑的眉眼,有层殿外阳光都不及的流金浮影。
“谢谢。”笑靥如花,迎上对面那抹笑容,在那双闪耀着金属光泽的眼眸注视下,夏月白笑得很放纵。
“客气。”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夏月白如此无所顾忌的笑容,原来她在真正开心的时候,目光像抹了一层糖晶般甜蜜。“你欠我一个人情。”
伸出两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不是一个,是两个。”
“没错,是两个。”转过身,肩上的发丝在转身时,滑出一道弧线,挡住了她眼底深处一束幽亮的光芒。
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张纸,回头,问:“识字吗?”
这算什么问题,她可是以优异的成绩考入石陵市数一数二的大学。不过,说到古埃及文,她只会说,另外认识几个简单的字。“埃及文不太认识。”
指着桌后的椅子,她又拿过一张空白的纸莎草纸,将两张并排放在桌上。“过来,坐下。”
些许意外,些许害怕,些许兴奋……那把乌木描金的椅子,虽然不是真正的王座,可也是埃及女王办公专属的位子。
见她没动,图萨西塔循着夏月白略微呆怔的视线望去,目光停在桌后那把宽大的椅子,无声地轻笑。“把这个抄一遍。”
接过来,扫了一眼,立刻皱起眉头。“抄这个?我不会写画。”这些文字,分明就是一个一个独立的图案,有水纹,有鸟兽,有看不出意义的符号。
“我看你平常经常画画。”歪着头,她笑的玩味,透着一丝调侃。
“不是,那不是画画,那是设计图……反正和这个不同,这个是象形文字。”懊恼,解释不清。两者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一个是绘画,一个是文字,差着十万八千里。
“象形文字?”轻挑眉头,平静的目光像片静止的湖水,深渊般一眼望不见底。“我们的文字,在你的世界被称作这个名字,有意思。”
“不光是古埃及文,很多古代文明的文字,只要是这种形态字,都被叫作象形文字。”蓦地,想到了什么,轻咬嘴唇,仿佛害怕碰伤了花瓣上的晨露,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图萨西塔,你……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
“问什么?”
“埃及的未来,你的……未来。”一直以来,她都在等着图萨西塔开口提问,问那些自己知道却很难说出口的事实。
“因为你来自未来的世界,所以我就要问你那些?”
茫然地点头,在图萨西塔似笑非笑的平淡目光中,夏月白突然觉得自己又犯傻了,她干嘛要蠢到提这个问题,真恨不得吞下自己那根不太听话的舌头。
“如果我不想知道呢?”淡然到几乎带着一丝冷漠的态度,室内的空气不动声色地滞缓下来。
突兀不安的心情,不语。
少顷,夏月白走到书桌后轻轻地坐下,视线扫过桌上两张纹理清晰的纸莎草纸,朦胧的黑眸,模糊了纵横有序的植物纹理。片刻后,抬头的瞬间,她笑的恬淡,褪去了伤感的眼底,荡漾着烟火般璀璨的光芒。
“抄完这张,你来教我认埃及文吗?”
轻挑眉梢,图萨西塔伸手抓过一个厚厚的卷轴朝窗旁的软榻走去,并未回答夏月白的话。
叹息,目光重新回到那张密密麻麻写满古埃及文的纸,从笔架上取出一支包裹着金色外壳的芦苇笔,细腻的雕花爬满细长的笔杆,光是一支普通的书写工具,都称得上是一件完美无缺的工艺品。
沾了一点盛在金碟中从植物里提取的黑色液体,夏月白茫然地看着纸上的第一行字……应试从右边起头,还是从左边,懵了。
“从左往右。”冷不丁,随风飘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一下子被人看透心思的难堪,错愕地抬眸,看向窗边榻上的人,黑色的眼底闪过恍惚的惊艳。
一身干净简单的白衣,图萨西塔斜靠窗前的榻上,微风纠缠着她四散飘扬的黑发,她低头专注于卷轴的内容,看不见她的眼睛,却能从那片柔软的唇上辨出一线云卷云舒的弧度。窗外的天空很美,由浅至深的青白及湛蓝,搀杂着淡淡的几片云丝,干净得没有其他的色彩。
她亦很美,在这么美丽的天空下,美得干净而纯粹。
耳畔,无声地响起一些声音。
“图萨西塔,第十二王朝的第三位法老,也是埃及的第一位女王。”
“在位前期,扫除异党,平定埃及内乱。于第二年向叙利亚发动了战争,做为埃及历史上第一位御驾亲征的女王……”
“在位的十年,国内发生过几次小规模的内战……”
“帝王谷中的黄金棺内,只有一副她生前穿过的……”
那些资料,冰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叙述,寥寥几笔就将她身为王者的一生概括的完完整整。
“关于图萨西塔在位的记载,停止在公无前xxxx年,根据当时的年份可以判断出,她死时不到三十岁。”
不到三十岁……
她在人生最绚烂旺盛的时候,突兀地凋零了,像一朵尼罗河畔迎风摇曳的莲花,以她清高孤傲的姿态走完了一生。
心,忽然钝钝地一痛,没来由地。
迟缓地移开视线,眼角有丝胀痛,或许是盯着窗边看得太久了,被明亮的晴空刺痛了眼睛。
可是……
为什么连呼吸,都在微不可闻地扯痛着,一下一下,很轻,无法忽略。
★★★ ★★★ ★★★
一辆马车停在底比斯一条不知名的小巷前,深夜的城市很安静,没有灯火,没有人声,除了夜风低声呜咽地飞翔在纵横交错的街道,这座庞大的都城完全陷入了沉睡状态。
车夫放下缰绳,走到车旁拉开车门,下来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风帽拉的很低,完全遮住了那人的脸,他朝车夫说了一句,车夫颔首。
紧裹着黑斗篷,往小巷走去。
快速地拐了几个弯,走在迷宫似的巷子里,他的脚步完全没有停顿。
一扇普通的小门在夜风的大力推搡下,发出吱呀的怪声,黑斗篷靠近门边,极有节奏地轻敲了几下。
片刻,门呼啦一声打开,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朝黑斗篷看去,斗篷里的人低声说了几句,门里的脑袋缩了回去,斗篷一阵风似地飘进门里。
“不是说过,没有急事不要见面吗?”窗边的阴影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屋内的光线很暗,一盏小油灯勉强撑起一小片光亮,借着火光依稀看见窗边的轮廓是个男人。
“当然有急事才来见你,你以为我冒着风险来见面,是为了玩吗?”
“是不是图萨西塔又搞什么花样了?”
“最近没有,她已经为利比亚的事情焦头烂额了,要不然也不会答应巴比伦的联烟请求。”斗篷男人站在桌边,始终没有拉下风帽。“她最近有了一个新侍寝,那个女孩很受宠。我私下查过,她说自己来自克里特,我觉得她不像那边的人,我想让你查清她的底细。”
“新侍寝?”冷冷地,躲在阴影里的脸,布满无人瞧见的鄙夷。“我对图萨西塔那种变态的喜好没兴趣。”
“如果我说,她可能是你的主人在找的人呢?”
窗边的阴影突然安静了,似乎除了偶尔从窗外吹来的炽热夜风,那里根本空无一物。
短暂的沉寂,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尖锐声音,沉重的脚步带出一片黑色的袍角,一个穿着轻甲的身材异常高大的男人悠然走进灯火中。
“你最好能确定这一点,我不想浪费时间。”他撑着桌子,身体缓缓地前倾,一双黑色的眼睛,鹰般敏锐地盯着黑斗篷的脸,高大的身材令他轻松地横过桌子,线条粗犷的脸庞,几乎是贴上斗篷帽沿的边缘。
“查清她的底细。”话音刚落,黑斗篷利落地转身,门打开的一刹那,厚重的斗篷被湍急的夜风吹动,露出下面一双穿着金绳编制的软底鞋。
高大的男人直起身体,勾着嘴角不屑一顾地冷哼了一声,招手。
一人上前,他耳语一番,属下颔首,快步离开。
★★★ ★★★ ★★★
看着纸上多出的小墨点,夏月白垂头丧气地一声哀呼,引来正在一旁编织绒毯的佩妮的注意。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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