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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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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夭华 作者:纸扇留白

    第6节

    梅疏影惊愕,再看向秋凤越时,他已经跑出了很远,远得梅疏影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背影。伸出手徒劳地想抓住些什么,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梅疏影才幡然醒悟,人世一盘棋局,落子无悔。

    他与他,再无可能。

    夜里,夏景鸢端了碗汤药敲响了秋凤越的房门。秋凤越惊奇不已,捧着汤药问:“你熬的?”

    “是绿盈,专治风寒的”

    秋凤越“哦”了声,就苦着脸一口气灌下,收到夏九皇子的一颗酱果奖励。

    “后天古兰王召见寰王朝的使臣,对外宣称两国永结友好之邦。你装作侍卫随我进宫如何?”

    秋凤越受不了糖果这些小娃娃吃了东西,就放置一边,剥了个香蕉,故作玄虚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哦?”,夏景鸢配合他,表现出好奇,“是什么?”

    秋凤越痞笑,像是发现了好玩儿的小孩子一般,道:“我要当使臣”。

    “这样啊……”沉思

    “你是不是以为……”秋凤越熟络地搭上他膀子,继续道:“……我要剑客随行?”

    夏景鸢不动声色地凑近,如在耳边低语,“我只是担心你露出马脚而已”。

    “切,老子有分寸――嘶啊!――疼!”秋凤越突然嗷嗷叫,侧腰被掐了一下,“你他娘的,老子揍死你!”

    秋凤越扭身,鼻子擦过夏景鸢的,鼻息交融,唇间只是寸距,突如其来的亲昵让秋凤越身体一僵,一时忘了推开。

    “我说过,我不喜你如此粗鄙”,唇间的轻喃,像极了情人间的调侃,夏景鸢趁机揽近他的腰。

    秋凤越再怎么迟钝也该明白了,一把推开他,怒道:“老子爱怎么着关你屁事,小王八蛋信不信我――”

    ――“秋凤越”

    突然一道低沉的男音响起,秋凤越吓得一激灵,赶忙昂着脖子,色厉内荏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梅疏影进来放下一碗汤药,和夏景鸢拿给他的气味一样,然后径直离开了,期间不曾看向秋凤越一眼。

    秋凤越感觉不是滋味,拿起碗一口灌下,苦涩的药汁残留在嘴里久久不散。

    “九鸢,你刚才说的事,我还能反悔吗?”

    夏景鸢调笑道:“如果你不愿,我还能逼你不成?”

    “这倒是”,秋凤越看他起身,要离开的架势,不由道:“看你最近脸色不好,回去早点儿休息吧!”

    “多谢关心”

    夏景鸢淡淡留了句,平静的面容看不出情绪,秋凤越却敏锐察觉到这位尊贵的夏九皇子又闹别扭了。

    尊贵的夏九皇子确实是闹别扭了,回到房间,他拿出画卷细看画上憨眠的男子,从来淡定若素的脸竟生出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情。清冷的月光打在他的侧脸,落影与画上男子交叠,不禁生出他们旖旎交缠的错觉来。

    ☆、第十八回九皇子出使

    上兰、中兰、下兰三日是古兰国重要的祈福日。祈福日持续三天,第一天祈福为国君、社稷,称上兰节;第二天祈福为风调雨顺、安居乐业,是以中兰节;最后一日则是为亲朋好友、父母孩子、情人祈福,称下兰节。古兰王选在上兰节接见寰王朝的使臣,其中寓意不言而喻。

    夏景鸢既为皇子又是使臣,古兰王接见的排场自是不同凡响,十里鸣啰开道、万人空巷,古兰王携王后、王子,及众多宫嫔妃子迎接,文武百官垂首恭候不敢懈怠,佩刀锦衣侍卫严阵以待。

    随着一辆马车缓缓行入王宫,众人庄重的神情更加肃穆,马车雕有九龙戏珠,乃寰王朝九位皇子之意;马车织锦帘上则绣有百鸟朝凤图,据说帝王最欣赏的是太子,最疼爱的却是九皇子夏景鸢,帝王曾以“凤凰”喻爱子,并为其种植了十里梧桐。

    所谓凤凰,受帝君恩宠,可翱翔九天之上,端坐于云端仙境,享尽奢华。

    马车停在殿前,绿盈到前随侍,就见里面一只犹如上等羊脂玉精雕细琢的手挑开帘子伸出来,绿盈搀扶、马夫跪以人凳,寰王朝的九皇子终于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北方古兰恭迎□□皇子莅临――!”

    太监尖细的声音刚落,随即万人跪拜,以示尊崇臣服之意。

    与此同时――

    上兰节,大街小巷自是热闹非凡,秋凤越叼了个包子边走边吃,贼眼乱瞄,看见如花似玉的姑娘就一通意淫,天知道,他整天嘴边儿挂着逛窑子,实在是没去过啊!是的,没去过,作为有匪岛海盗的大当家居然没逛过窑子,还没玩过女人,这像话吗?像话吗?――真是太不像话了!

    趁着梅疏影不在,秋凤越胆子肥了,跃跃欲试地朝向花街柳巷挪去,一路上支棱着俩耳朵警惕周围,生怕一不小心被梅疏影逮到。这时街上有孩童嬉闹,嘴里唱着歌谣:

    “沧浪崖底仙人住

    仙人萧萧引你来

    血如玉月满舟

    龙舟飘过金银雪

    歌声漫过水晶湾

    龙舟搁浅

    桃花盛开

    仙人笑迎客人来!”

    孩童天真烂漫的笑语清脆如铜铃,秋凤越听着听着不由得出了神,突然他:

    ――“哎呦”――

    一没留神撞上了一堵肉墙,秋凤越就要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小畜牲!忽闻到一股奇香,下意识地抬头,就见一个英俊却满面戾气的青年,伸手拦下。

    “小兄弟撞了人就想走,天底下没这么好的事吧!”

    青年冷冷看了他一眼,那嗜血的眼神,是常年浴血、游走于修罗地狱边缘的人才能有的。秋凤越泼皮无赖地滚地,抱紧大腿,扯着嗓子嚎:

    “有人当街逞凶啦――!撞伤人就想逃,父老乡亲们替俺做主啊!”

    秋凤越声泪俱下,唯恐不乱,见有人围过来,嚎哭更甚:“哎呦我的腿啊!不能动了啊!你撞伤人不赔钱还想跑,还有没有天理了?天理何在啊!――俺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还等俺养活……父老乡亲们啊,你们都替俺评评理啊!”

    不一会儿就围观了不少人,对青年指指点点,皆面露鄙夷之色。

    青年面色铁青,表面上弯腰要扶起秋凤越,实则扣住他右手就要震碎秋凤越的脉门,被秋凤越不着痕迹地挣开,又缠上。

    两人暗地里你来我往,过招十余式,眼看人越围越多,青年突然飞起一脚将秋凤越踢飞十几丈远,人群立即沸腾了,不少人路见不平就要冲上去抓住青年,混乱中,青年扔下一碇金子就施展轻功飞身离去。

    秋凤越趁乱跟踪,然而没跟踪多久,就跟丢了。秋凤越观察了下周围,竟是王宫附近,青年身手不凡,还有身上的那股奇香分明就是……秋凤越一个激灵,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赶忙甩头,要那毛骨悚然的念头甩出去。

    秋凤越顾不得被人发现,即兴探进王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九鸢身边就跟了个小丫头片子,一旦遭人袭击,后果不堪设想!想到那晚九鸢找他,请他充当侍卫,也是以防不测吧。可恨自己最后闹什么别扭,竟反悔了!

    如此剪不断、理还乱的诡异情愫缠绕,秋凤越不觉头痛难忍,暗自嘀咕:难不成是病了?

    改明儿找个大夫瞧瞧吧……

    所谓王宫,就是大!秋凤越不出意外地迷路了,大老远地看见一桃花林子,他藏身树上见莺莺燕燕的宫女们笑语盈盈千姿百媚,不禁心痒难耐,突然一湖边的“热闹”吸引力他的注意力――

    一个半大的孩子骑在另一个小孩子身上当马骑,旁边的几个孩子拍手欢喜,还不停地往那可怜的“马儿”身上仍泥巴。

    宫女们掩唇偷笑,却无人阻止。

    秋凤越见状,摘了几片桃花瓣射出去,叶子擦过那个孩子的衣角,孩子堪堪倒地,顿时大怒道:

    “混账东西,连马都当不稳,要你何用!”

    又一阵拳打脚踢,小孩子只是蜷着身子不动,低声呜咽如濒死的小动物。

    秋凤越甩袖,袖风卷起风潮,风潮又席卷起桃花瓣如刀割向那些孩子、宫女们,疼得他们纷纷跑开。小孩子仍是蜷缩,直到没人了,才顶着风潮爬到石桌前,抓起地上被踩得不成样子的糕点狼吞虎咽。

    ――“要跟我走吗?”

    秋凤越忽然现身,折了枝最美的桃花递到小孩子面前。

    小孩子惊恐万状,抓着糕点瑟瑟发抖。

    “我会待你好,你要跟我走吗?”

    男孩儿干脆埋头蜷缩,抗拒着外界的一切。

    秋凤越没办法,把他手里的糕点抢过来扔掉,换上那枝桃花,擦了把他脏兮兮的小脸儿,眼中怜惜更甚,然后抱起他瘦弱的身子离去。

    小孩子手持桃花,许久,发觉对方好像、貌似、仿佛、似乎没有恶意,才怯怯地抬头,看见那枚血红夺目的泪痣……摄人心魄的朱砂痣,它恍惚化作了一滴泪滴落在了最心尖的位置。炽热的泪液在心尖沸腾,瞬间冲上眼眶,成了夺目而出的热泪。

    眼泪滴落在手里的桃花枝上,无声无息。

    秋凤越抱着他先走了遭华丽的宫殿,翻出一套小孩子的衣袍;又摸进御膳房,大鱼大肉各卷走了不少;又找到一处温泉,扒了小孩子的衣服泡澡。

    最后神清气爽的两人手持烤羊腿大口撕咬,再灌一口烈酒,小孩子则喝着秋凤越不知哪里顺来的茶水。

    “人生在世,无非吃喝玩乐,求得就是个痛快!”秋凤越仰躺在地上,看苍穹浮云、鹰击长空,继续道:“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叫你无忧好了!”说完满意地摸摸他的头,毛茸茸的摸着很舒服。

    无忧,人生安得无忧?

    小孩子,如今的无忧手捧桃花,轻言细语:“我叫柴龙锦”。

    柴龙锦,在二十年后令天下君臣闻风丧胆的三个字,将与寰王朝形成鼎力之势的越王朝的第一任帝王奉越帝。

    “不过……我喜欢无忧”,然而,将来万人敬仰的奉越帝此刻也不过是稚龄孩童,他面黄肌瘦,早已麻木的心竟隐隐生出了一分奢望。

    “嗯嗯,我也喜欢无忧”,秋凤越挑着二郎腿,看他抱膝蜷缩,不由腾出只手又摸摸他的头,笑道:“今儿晚上外面很热闹,咱们出去玩儿。”

    无忧歪了歪脑袋,似是疑惑:“出去玩儿?”

    “嗯嗯”,秋凤越连连点头,觉得他现在的表情可爱极了,禁不住抱住他的小脸儿狠狠亲了口,忽然想起正事儿来,正色道:“不过咱们得先去办件事儿:找一个很好看的大哥哥”。

    无忧小孩子心性,纯粹被好看吸引,立即问:“比越越还好看吗?”

    “哈哈,哪儿能啊!我可没那人好看,人家是朵花儿,我就是花儿下的一坨牛粪”。

    无忧默默低下头,虽然越越说那人好看得像花儿,可还是觉得越越最好看,比王宫里头的雪姬姐姐都好看。

    秋凤越牵挂着夏景鸢,没敢多停留,抱着无忧到处找他,别看无忧半大的孩子,却轻得跟什么似的,秋凤越心想:以后有机会了,一定好好养,养肥了先。

    ☆、第十九回祈氏风云

    上兰节,古兰王携文武百官陪同夏九皇子狩猎,意为:古兰国上天庇佑,国泰民安。夏景鸢只有绿盈随行,虽然一直有王公大臣献媚讨好,然而并无亲近之意,越发显得他形影相吊。好不容易到了狩猎场,夏景鸢却神色倦怠,看得古兰王不知如何是好。

    东风料峭寒春面,夏景鸢裹紧了纯色的狐白裘,精致如画的容颜半掩在毛茸茸的貂裘里,愈发楚楚可人。

    古兰王上前,低声问候:“九殿下,请您到别苑稍作歇息,意下如何?”

    “不用”,夏景鸢拂袖低笑,姿容体态自有一派皇子尊贵的矜持与王者睥睨世人的高傲,“本皇子许久不曾狩猎,如今正好赶上了,怎可错过?”

    古兰王便不再多言,正要命精锐侍卫重重保护,却又听九皇子道:

    “区区狩猎,本皇子一人足矣”。

    一笑倾城,自是风流无双,不知酥软了多少人的心骨?

    随着一阵擂鼓震天、角号迭起,狩猎开始了,不少人手持弓箭蠢蠢欲动,就听古兰王一声令下,大臣皇子蜂拥而出。

    夏九皇子骑着枣红马绝尘而去,狩猎场里有个林子,他策马进去,等摆脱了那些谄媚者,夏景鸢又马上赏景,慢悠悠地如同踏青。

    狩猎场里都是些小猎物,还是在狩猎前特意从笼子里放出来的猛兽,毫无杀伤力可言。夏景鸢等绿盈追上来,问道:

    “你猜猜看,他们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绿盈陪笑,“反正没想什么好东西”。

    “嗯,可能在想:你看那个病秧子,不就是生得好么,神气什么!要不就是:唉,羡慕,我也能生在寰朝皇族就好了”,夏景鸢摇头晃脑,学得惟妙惟肖,惹得绿盈想笑又不敢笑,“当然了,他们想得最多的还是怎么巴结我,可是某个笨蛋怎么偏偏跟我作对?”

    绿盈的笑僵在脸上,“主子怎么想起那个海盗头子了?”

    夏景鸢笑而不语,眉宇处的微蹙却难以舒展,此时正凝结着愁绪,就如绿盈所说:想到海盗头子秋凤越了。虽然秋凤越嘴上说不会来,可也难免会有期待,如今到处察觉秋凤越的气息,难不成真的不来了?即使聪慧睿智如夏景鸢也心生失望。

    绿盈气急,跺脚,“哼!敢伤害主子至此,等祈将军来了,绝对把那海盗头子碎尸万段!!”

    夏景鸢失笑,拒绝道:“秋凤越可不能杀”。

    绿盈以为主子自有打算,留着海盗头子还有用处,接道:“那就先杀了他有匪岛的人陪葬!”

    “祈将军出手,自不会留活口”

    绿盈看向那笑得轻浅无声的面容……和冷到极致的瞳眸深处,她从来都知道主子绝非良善之人,而是世间最为强大的寰王朝的夏九皇子,君临天下、恃才傲物又如何?又有谁可夺其锋芒?

    提到祈将军,绿盈又猜测:“祈将军想是已经追上来了,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现身?”

    夏景鸢笑而不语,只是放下缰绳让马儿随意游走在丛林间,赏花开花落、看云卷云舒。绿盈满头雾水,匆忙跟上去。

    不多时,夏景鸢拉直缰绳,似有所感,突然对绿盈道:

    “离开这里”

    绿盈一向惟主子是从,忙策马奔出林子,哪知刚离开林子,就听林子里传来一声虎啸。虎啸震彻狩猎场,百兽拜伏、鸟禽惊林,山林之王威慑十足。

    “主子……”

    “事态紧急,先回去再说!”

    夏景鸢马不停蹄地往回赶,绿盈苍白着脸噤若寒蝉。

    狩猎场,古兰王和文武百官被禁卫军护着迅速移动,夏景鸢远远地就见他们个个抖若筛糠,在禁卫军的保护下狼狈不堪地离开,不由暗暗讽笑。

    夏景鸢快马加鞭,很快赶到古兰王旁边。古兰王大松了口气,抹了把头上的冷汗道:“皇子受惊了,请随本王速速离开吧!”

    “本皇子无大碍,只是未想到古兰王如此大手笔,连山林凶兽都敢圈养。这回狩猎,本殿下着实长了见识”,夏景鸢轻笑,似只是说笑,却让古兰王背脊一寒,冷汗更是汹涌。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色毛影窜出林子,禁卫军猝不及防,那毛影极快,几乎是瞬间靠近了,待看清楚,众人大骇――竟是只通体纯白的老虎。

    白虎,战伐之神,具有避邪、禳灾等诸多神力,象征权势、尊贵。

    所谓:龙为云,虎为风。

    这只白虎快如白色闪电,转眼间已窜进禁卫军,虽不如传说中的那般所向披靡,但也极是凶猛暴戾,禁卫军围攻,却被几个跳跃越过,马儿惊得四处跳蹿,好几个文武大臣狼狈落马,躲在禁卫军后面瑟瑟发抖。

    白虎笔直冲向古兰王的方向,利爪撕开几个禁卫军,虎牙锐利直接咬断咽喉,大有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的架势。血肉横飞的同时,夏景鸢饶有兴致地盯着白虎,一股隐藏于骨子里的战栗莫名升腾,逐渐又恍惚觉得白虎嗜血的兽瞳也在看向自己,身体……越发战栗到无以复加。宽阔的视野再也容不了其他,只见白虎锋利如刀的虎牙刺穿胸膛;一切杂音隐去,白虎凌厉的嘶吼如在耳边。

    夏景鸢太专注了,以致于完全没有注意到绿盈惊恐的表情。

    ――是的,惊恐的表情!

    只有与主子近在咫尺的绿盈注意到了:夏景鸢逐渐有墨蓝翻滚的瞳眸,不多时,一双濯亮璀璨的黑眸竟变成了深海般的墨蓝色,无法言喻的威严流泻,随即绿盈就如入了魔障无法动弹分毫。

    夏景鸢只觉得被这只白虎吸引,再然后,许多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蓦然响起,他猛然惊醒,赫然发现自己策马踱出了禁卫军的护卫圈。

    白虎也发现了靠近的夏景鸢,一个猛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寰王朝的九皇子。

    古兰王及百官见状立即老泪纵横,九皇子受伤,古兰离倾覆不久矣!九皇子性命堪忧,古兰举国上下岂不是要陪葬!

    就在白虎要扑倒九皇子之际,一把刀横空破出,斩杀白虎头颅只在一瞬之间。

    紧接着,一位面目阴嫠的青年现身,持刀护在夏景鸢马前,阴冷如野兽的黑瞳扫视,声音则如兵器相接、青铜磨砺般令人心生畏惧:

    “胆敢冒犯我朝天威者,杀无赦!”

    古兰王突然落马,文武百官也纷纷落马,各个跪在地上抖若筛糠。

    咸腻的血腥味飘在空中,浓烈得几欲作呕,夏景鸢淡然一笑,似是并不惊讶来人,只是在看向白虎时颇为可惜,本想收为宠物带回皇宫炫耀一番,可是祈将军的刀又怎是一个“快准狠”了得的?

    “本殿下累了,劳烦祈将军送本皇子回驿站歇息”

    祈将军,镇国大将军祈云,寰王朝帝王的第三位虎将。

    祈将军屈膝半跪,背起夏九皇子,就见几个腾空便消失在了狩猎场,徒留伏跪一地的王孙贵胄颤抖不已。

    □□皇威,怎是一小小古兰可比拟的?

    不多久,阴雨连绵,狩猎场空无一人,当然也没人知道有人闯进。

    死去的白虎无人收尸,被雨水浇灌,淌出一地血水,有只蹒跚的小白虎寻着气味找来,围着白虎低吼,细细软软的叫声犹如呜咽。

    ――“唉,真他娘的造孽!”

    秋凤越拉着无忧踱步走来,一手提起小白虎拎进衣襟,安抚地拍拍它肥胖的团子状身子。

    “越,你要养它那?”

    “啧啧,养只老虎多威风啊!”秋凤越眉开眼笑,顺手摸摸无忧的头,好吧,没小白虎好摸,“你要想要,我把它给你?”

    无忧赶忙退了一步,连连摇头。

    “多可爱啊!以后你想要,我还不给呢”,秋凤越嗤之以鼻,对小白虎越发爱不释手。

    上元节忽逢阴雨连绵,秋凤越只能带着无忧和小老虎回驿站。没钱没伞,淋了一路的雨,秋凤越脸色不太好,刚走进驿站大门,就见夏景鸢捂着个茶盏与旁边一陌生男子言笑晏晏,脸色越发阴沉了。那陌生男子分明是白天他抱住大腿撒泼的青年,青年显然也认出了秋凤越,阴嫠的脸顿时布满杀气。

    夏景鸢对这剑拔弩张的僵局不明所以,只是淡淡道:

    “这位是祈云祈将军,你不认识就罢了,莫要冲突”。

    秋凤越一声不吭地抱起无忧,大摇大摆上了二楼,对夏景鸢视若无睹。

    “他便是那个海盗头子?”

    夏景鸢不着痕迹地移开话题,“让祈将军见笑了,自是比不上祈太傅的儒雅风范。”

    祈风是祈将军的兄长,学富五车、才华横溢,十岁稚龄便已高中状元,深得帝王器重,如今担任太子太傅辅佐储君。

    提及兄长,祈将军阴嫠的脸色稍有缓和,就连眼中都有一抹堪称温情的情愫显露出来。

    ☆、第二十回多情似无情

    其实夏景鸢正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狩猎场突发意外,自己陷入危险境地,秋凤越不管不顾也就罢了,如今还摆出脸色,给谁看?夏景鸢可不认为是给那些无关轻重的随从小弟们和梅疏影看的。

    道别了祈将军,夏景鸢便气势汹汹地踢开秋凤越的房门兴师问罪:

    “――秋凤越!你可知我在狩猎场九死一生!――你为何不来救我?”

    踢开房门,当看清房里的情况,夏景鸢只觉受到巨大的冲击,纤弱的身子摇摇欲坠,只能扶着门框勉强站直。

    秋凤越刚淋了雨,正和无忧泡澡来着,因为无聊,就要了几碟子的糕点边吃边逗小白虎玩儿。夏九皇子雷霆之怒下,秋凤越舔了舔手指上的糕点屑,才慢条斯理地道:

    “都说了没空,况且我又不是你的侍卫,要保护,找你的祈将军去”。

    “没空?那这个小孩儿哪来的!”夏景鸢不是傻子,喷火的凤眸灼灼盯住秋凤越……怀里的男孩儿,“祈将军可是跟我说在街上遇见你,不要跟我说你是特意上街去找这孩子才没空!”

    “呃……九鸢……”

    “其实你就是不愿理我――任我自生自灭吧!”

    秋凤越不置可否,低下头继续揉搓着无忧的脑袋,旁边的小白虎受了惊吓不安得低吼,被一把捞进浴桶里打上皂角。

    两人之间只隔了一道门,几步的距离,却无人主动迈出第一步,倒真如咫尺天涯一般。

    夏景鸢扶着门槛苦笑,“秋凤越,或许你认为我是无理取闹,可我不过是想当你最心尖儿上的那个人罢了”。

    秋凤越擦拭小白虎的动作减缓,透露出心不在焉来。无忧好奇地歪着头,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不定:那个踢门进来的大哥哥看起来好难过,像是要哭哦!越越为什么都不理他?

    夏景鸢看他冷淡漠视的模样,心里不由一阵悲凉,然而他勉强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来,继续道:“古兰王告诉了我一些市井秘辛,应是与第九代有关,晚上我让绿盈给你细说”。

    秋凤越这才抬起头来,却只看见夏景鸢离开的背影。那抹孤寂的身影仿佛天边最遥远的晚霞,美艳绝伦又转瞬即逝,浓烈得就像要焚尽苍穹一般。

    上兰节阴雨连绵,秋凤越没能带无忧出去玩儿,还好中兰节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秋凤越拉着无忧、抱着小白虎,一大清早便跑没影了。昨晚绿盈自然去找他了,无奈秋凤越抱着小白虎呼噜打得震天响,愣是睡得死沉,主子吩咐的事只得作罢。

    同样一大清早就不见人影的还有夏景鸢,至于梅疏影,一连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绿盈也懒得再留意。

    夏景鸢去了集市,看似漫无目的,买了些炒栗子和米糕,还有一串糖葫芦,最后挑拣了几样儿小玩意才作罢,敲开了一家普通人家的大门,短打布衣的青年迎出来。夏景鸢摆手,边进去边道:

    “不必多礼,带我见祈将军”

    那人垂首答:“祈将军恭候多时了”

    夏景鸢无言,唇角无意间勾起讥讽的笑意,随那人进了屋里,屋里只是寻常人家的摆设,并无奇特之处。

    夏景鸢淡然处之,奢华内敛的面容不动声色,让青年不得不佩服其涵养。这时,对面的土墙突然从中间折开,像一扇门般打开了,祈将军踱步出来,阴嫠的脸因染了鲜血更为狰狞可怖。

    夏景鸢满含玩味地笑,“祈将军是打算严刑逼供?”

    祈将军并未理会九皇子的调笑,冷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他自找的!”

    “那便让我试试看吧”,夏九皇子刻意让他怀里的东西显露出来,“应是不会让祈将军失望的”。说罢,进了密室。

    密室里极暗,就靠几束火把照明,空气因为不流通以致滞塞,走入深处的同时,夏景鸢越加有种窒息的错觉。幽阴潮湿的密道看似深不可测,隐约有女子的啜泣时断时续,夏景鸢蹙眉,不免疑惑。没多久,夏景鸢终于看见了一间牢房,里面的红衣女孩儿蜷缩成一团,还有一个小孩子跌跌撞撞地跑来跑去,咿咿呀呀极是欢快。

    夏景鸢蹲下身,对小孩子招手,柔声唤道:

    “虎子,过来!――哥哥有东西给你玩儿哦!”摇晃手里的小鼓,叮叮咚咚。

    小孩子听见‘虎子’立即扭头看过来,小孩子心性,被鼓声吸引,立马爬起来朝夏景鸢颠颠跑去。

    然而,小孩子刚跑了几步,就被红衣女孩儿半路抱住,愤恨瞪了夏景鸢一眼,同时口中斥责小孩子:“不要理他,他是坏人!”

    女孩儿和小孩子便是有匪岛的小红和虎子,两人被祈将军抓来,一直囚禁在此处,不知岁月。小红哭红了眼,偏又故作凶狠,对夏景鸢呲牙咧嘴:

    “你这坏人,等秋老大来了,看不把你挫骨扬灰才怪!”

    夏景鸢不以为然,只是拿怀中小玩意儿吸引虎子,虎子梗着小身板要抓,被一巴掌打疼小手。夏景鸢见状,只是道:

    “我确实是坏人,不过却对你们无甚恶意。我想要的只是有匪岛的情报,得到了情报,我自会放了你们”。

    牢房旁边有一个铁架子,上面铁链缠绕绑着个老人,老人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瘦骨嶙峋的佝偻身体可见血肉模糊的白骨――竟是有匪岛德高望重的老爷子。老爷子不堪受刑,已昏死过去,如今性命垂危。

    夏景鸢走近老爷子,突然似笑非笑:

    “长生蛊,你果然是苗人”

    苗女擅蛊,老爷子身上有蛊虫的气息,还是众人梦寐以求的异常珍贵的长生蛊。这蛊应是小红所养,消耗施蛊人的精气与寿元,以长生蛊为媒介,使中蛊者福泽长寿。而今这长生蛊的用处,也不过是吊着老爷子的一口气罢了。

    小红一声不吭,算是默许。

    “为保住老爷子的性命,你也是煞费苦心,只是不知道秋凤越是否能如你所愿前来搭救……”夏景鸢语带遗憾。

    小红施了迷香让虎子睡着,抱着虎子,语气坚定:“秋老大会来救我们的!”

    ――突然间,衣袂翩决,小红只觉眼前一晃,怀中一轻,下心大骇:虎子!!

    招起招落只在刹那间,夏景鸢笑如夏花清丽绝伦,白皙的看似无力的手指拎起虎子抖了抖,硬生生将其抖醒。

    “你做什么――!!”小红隔着牢房,甚至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出手的,难以言喻的惊恐让她不由脸色发白。

    虎子突然被抖醒,立即大声嚎哭,然后一块儿米糕凑到他嘴边。小红甚至来不及阻止,就见虎子攒紧米糕往嘴里塞。

    夏景鸢温柔地抚摸他脏兮兮的小脸儿,轻声赞许:“虎子真乖呢!”同时甩袖,顿时一条刺鞭握于手中,朝老爷子抽过去。

    血肉横飞之余,刺鞭直接削下条血肉。怀里的虎子突然丢了米糕,哇哇大叫“肚子疼!”老爷子被抽醒,浑身剧烈的疼痛让他抽搐,无力□□的同时,模糊中听见小孙子的哭嚎……还有一个年轻男子的清冷声音:

    “有人说九殿下温文尔雅待人亲厚,也有人评价我道貌岸然心如蛇蝎,不过我更喜欢父皇称呼我为‘玉面修罗’。‘玉面修罗’,你觉得如何?”

    ――与此同时,院子里有客人拜访:

    “幼弟口渴,可否借碗水喝?”

    祈将军听了来人的声音,果断出门,果然是九皇子口中“海盗头子”。他吩咐:

    “去给这位公子取碗茶水来”

    秋凤越拉着“幼弟”无忧找了张椅子坐下,顺手拿了碟子里的糕点给无忧吃。无忧羞得满脸通红,拿着糕点,偷偷瞅院子的主人:千万不要被赶出去啊!……我还没喝水呢!

    好不容易等来了水,无忧一口灌下,正要走,却见秋凤越吃上了瘾,偶尔掰小块儿喂小白虎,小白虎来者不拒全吃了。

    “越,走吧!”无忧拉扯秋凤越的衣袖,秋凤越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舔舔手指头。

    “祈云是吧?”秋凤越突然笑嘻嘻地朝祈将军作了个揖,配着他吊儿郎当的模样,越发显得不伦不类。

    “……”

    秋凤越并不理会对方的沉默,好奇问:“你可知道苗疆有一种蛊,蛊自身散发奇香,中蛊者身带奇香却不自知,唯有被施蛊者认可的人才能闻到香味?”

    祈将军看似并无兴趣,只是对仆人道:“送客!”然而拂袖而去。

    秋凤越被下了逐客令犹不自知,边躲避着仆人,边大声道:“你身上有奇香,跟我一朋友养的蛊香很是相似,你是不是见过她啊?”话音刚落,就被赶了出去。

    祈将军等夏景鸢出来,将此事说了。

    “他是如何发现这个院子的?”祈将军盯着夏景鸢,如猎鹰盯紧猎物。

    夏景鸢自然明白他的疑虑,只是道:“区区秋凤越,草莽之辈,如果跟踪我,本殿下不可能察觉不到!”

    “是吗?”祈将军暗自深思,“无论如何,九皇子与秋凤越朝夕相对,绝对不能放松警惕!秋凤越以一己之能统领有匪岛、称霸海上,能力不可小觑”。

    夏景鸢却不以为然,“有匪岛有昔日辉煌,只因为:谋有苏吟,武有梅疏影。秋凤越单枪匹马成不了气候”。

    祈将军并不认同夏九皇子的轻敌态度,语气也带了不善:“敢问九殿下,接下来怎么做?”

    “只怕秋凤越已猜到这里囚禁了有匪岛的人”,夏景鸢冷笑,执起茶盏将冷漠阴险的面容隐在茶盏后面,佯装喝茶,“秋凤越这番打草惊蛇不过是想警告我们,让我们此后的行动束手束脚。本皇子猜测……恐怕他也不敢确定有匪岛的人被关在这里,否则以他冲动的个性,不可能至今还没有动作。”

    祈将军哑然,半晌才叹出一句:

    “九皇子倒是很了解秋凤越”

    “江湖草莽,重情重义。秋凤越若是得知有匪岛已遭不测,不可能隐忍到现在”,夏景鸢突然摩梭起左手的小指缺口,当日断指之痛痛彻心扉,如今却恍如隔世。

    “需要将他们转移吗?”他们自然是指老爷子、小红和虎子。

    “不需要”,夏景鸢抿了口茶,笑得风轻云淡,“首先,秋凤越即使知道他们被关在这里,也不一定能找到;其次,一旦转移,说不定他就在半路劫走了;更重要的一点……”夏景鸢斜睨向祈将军,突然不再言语。

    祈将军当即半跪,信誓旦旦:“有本将在,绝不会让秋凤越踏进密室半步”。

    夏九皇子满意了,不忘嘱咐:“老爷子坚持不了多久了,你再旁敲侧击一番,他就会松口了。”

    秋凤越在集市又闲逛了几圈,直把无忧吃得小肚子溜圆:撑着了,小白虎懒洋洋地窝在秋凤越肩头,半眯着眼。

    “越越,我想如厕”

    “好,我带你去!”

    秋凤越笑眯眯地应了,拉着无忧进了一家酒楼,让小二带无忧去,自己则要了壶好酒在外面等着。没一会儿,见梅疏影进来,他忙招手。

    “查探得如何?”

    “小红……确定被祈云囚禁,不过不知道具体地点”,秋凤越收起了往常嬉皮笑脸的模样,一本正经道:“我有意打草惊蛇,他们必有防备。如今我们腹背受敌,在不确定夏景鸢的目的前,不能轻举妄动!”

    “这段时间,我们与书生完全切断了联系,不知道有匪岛的近况,我担心有匪岛已经――”

    “――不是‘可能’,是绝对已经遭到寰王朝的袭击!”

    秋凤越掷地有声,是不容怀疑的决绝:“他们的目的是老爷子。夏景鸢曾多次接近老爷子,想是认定老爷子知道些他想知道的秘密,既然有镇国大将军祈云亲自出马,我几乎敢肯定――老爷子被抓了,至于为何祈云身上有蛊香,应是小红故意被抓,给我们留下线索,同时以防老爷子不测!”

    梅疏影看向秋凤越的目光甚是震惊,面前的这个人,明明是同一张面孔,只是褪去了往日的吊儿郎当,竟然就有了和书生苏吟一般的深谋远虑吗?难以置信之余,梅疏影惊愕地一时失声。

    秋凤越正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自然没有留意到梅疏影的震惊表情。

    秋凤越缓缓倒了杯酒,看酒杯里自己的倒影凌乱破碎,不由失了神:九鸢……那华美尊贵的容颜或笑或嗔,明明是很稳重睿智样子,却在自己面前总是任性妄为。杯中的面容破碎了,又逐渐平静了,当秋凤越看清那张脸,顿时扔了酒杯――是夏景鸢的脸!

    “怎么了?”

    秋凤越勉强镇定下来,强笑:“我们本打算借寰王朝之力寻得宝藏,打造一处桃花源隐居避世;如今寰王朝是要利用我们找寻宝藏,再赶尽杀绝。不怕你笑话,其实……我很害怕……”

    “一步走错,有匪岛将无一幸免”,梅疏影也深知其中利害,无法出言安慰,只能默默无声地陪他喝酒。当一杯酒入喉,梅疏影轻声道:“胜了,是你秋凤越的算无遗策;败了,有我梅疏影替你赴黄泉地狱,洗你一身罪孽。”

    秋凤越此时灌了一口酒,嬉皮笑脸的痞子一旦正经起来,便给人一种难言的压迫感,秋凤越亦然。他放下酒杯,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草长莺飞,阳春三月,却偏偏感觉不到一丝暖意,突然挑高了嘴角,含笑讥讽,秋凤越冷声道:

    “既然夏景鸢要玩儿,那我就陪他玩儿。”

    “可是,老爷子和小红怎么办?”

    “小红这丫头头脑简单,不可能想到‘故意被抓留下线索’的点子,我倒觉得这是危急关头的无奈之举”,不知想到了什么,秋凤越突然一脸奸笑地看着梅疏影,得意的小模样儿很有让别人拿刀砍他的冲动。

    梅疏影直接忽视了他的脸,问:“你的意思是……这是书生的主意?”

    “嘿嘿”,秋凤越恢复了嬉皮笑脸的常态,越发显得欠揍,“书生的鬼点子层出不穷,他的这步棋,谁晓得有何用处!”

    …………

    “胜了,是你秋凤越的算无遗策;败了,有我梅疏影为你赴黄泉地狱、洗一身罪孽。”

    …………

    秋凤越承认,他心动了!

    梅子也好,剑客也罢,梅疏影从始至终都是梅疏影,让秋凤越一如既往地捉摸不透。

    曾经的情是真

    如今的恨也是真

    秋凤越举起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突然间头疼欲裂。

    ☆、第二十一回 书生计

    早在中兰节之前,蟠龙城来了两个奇怪的客人: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一个江湖打扮的青年。说是奇怪,是因为书生和青年用着条铁链锁在一起,有人好奇过去询问,书生也不恼,客客气气地解释:“这是我堂兄,跟师傅练了几年功夫就非要闯荡江湖,这不,伤了条胳膊,伯父赶忙嘱咐我带他回家!”

    青年黑了脸,倒真是不情不愿的模样。

    两人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听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古兰王召见寰王朝天使”的事,不禁各怀心思。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笑话,我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有用处,你还真当我菩萨心肠大慈大悲放你一马不成!”书生苏吟温润如玉,依然文文弱弱地模样,“我有匪岛几十条人命定让你们血债血偿,不过,老爷子他们被抓走,当务之急是救人!”

    “你确定他们一定在蟠龙城?”樽目光飘忽,在铁链和手铐之间游移。

    苏吟谦谦君子笑得温和:“我自然确定,至于原因,就不劳阁下费心了。”

    “……”

    苏吟听外面敲锣打鼓热闹无比,实在动心,不由出言相邀:“上兰节,一起出去走走如何?”

    樽冷哼以对

    唉,果真是不解风情的呆木头啊!

    苏吟坐在旁边,为他倒了杯茶水,自己则老老实实拿了书,“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古人诚不欺我。苏吟看书津津有味,可就苦了樽,樽伤了手臂伤口痛苦难当,平常这个时辰,苏吟都会研磨药膏缓解他的断臂伤痛,可今日却看他毫无动作。樽猜想他是故意为之,无非是逼他拉下脸来求取药膏,挫一挫他的锐气罢了。樽强忍伤痛,借想主子之事转移注意力。

    这时,苏吟缓缓开口:

    “你伤了一臂,即使医好也不可能像之前那样握剑了。这么说来你也算是半个废物了,偌大一个王朝允许废物的存在吗?”

    一针见血,好像剖心挖肺一般痛彻骨髓,樽一反往日沉默的状态,平静地回答:“我自然无法再跟在主子身边。作为一名暗卫,性命是属于主子的,主子不需要废物,那我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哈,听你这么一说,你还打算自杀不成?”

    “等确定主子的安危,我自会自刎以谢皇恩。”

    苏吟哑然,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居然真的要“自刎以谢皇恩”,暗卫的脑袋里都是这么迂腐吗?看他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在说笑,苏吟不禁喃喃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随意伤残?”

    樽冷着脸,恍惚陷在自我意识不可自拔,“我是暗卫,非但无法保护主子周全,还令主子陷入困境有性命之忧,自刎已无法弥补我的罪孽,我要救出主子……绝对要救出主子!”

    苏吟不再犹豫,丢下书,翻出一包药草来开始细细研磨,时不时兑入清液。脑海中不断重复着樽说的话,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注定没有结果,又何必强求?

    外面锣鼓喧天,都在为古兰国君、江山社稷祈福,甚是热闹。苏吟调制好了药膏,帮樽上药时无意提及几句:

    “寰王朝还真是威慑天下、万国朝贺,一个使臣到访,竟令远在北方的小国古兰恨不得昭告天下”

    “使臣?”樽暗自惊讶,从不曾听说朝廷派人出使古兰,莫不是主子?……可主子这般大摇大摆,又是为何?樽潜意识里认为主子是受胁迫的,若能求助是最好不过,可是,依主子清傲的性格应不会求助,难道是为了找宝藏?

    旁边,苏吟边帮樽上药边观察他变幻不定的脸色,心里也各种猜测:秋老大跟九皇子在一块儿,不知怎么才能联系他?只是……苏吟默默看了眼束缚两人的锁链,暗叹:自作孽不可活啊!

    苏吟还未叹气,蓦然听见一个大嗓门,赶忙冲出门去。

    樽正出神,手腕被猛然拉扯,顿时一个不稳栽倒在地上,就听“哎呦!”几声,苏吟没跑几步就被锁链拉扯,连累樽不说,两人齐齐倒地。

    苏吟直觉刚才听见的声音是雷爷的,可等再追出门,车水马龙,哪有雷爷的影子。

    月亮湾易守难攻,虽然寰朝水师精锐,但雷爷通识海性在海上可谓如鱼得水,自保还是绰绰有余,只是不知道雷爷来古兰是何用意?……雷爷江湖血性,秋凤越有难,绝不会袖手旁观。思及此,苏吟又是担忧,“本是有匪岛的事,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牵连月亮湾,这次又遭受灭顶之灾,雷爷会不会心生怨恨?”

    苏吟被自己的猜测惊到了,捂脸,表情惨不忍睹。

    樽不由脱口而出:“怎么了?”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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