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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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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之驿丞 作者:枫香

    第6节

    其实是阮白让人用绿豆弄了点生粉,煮汤的时候勾芡了一下。

    离京以来,第一顿吃得满足的饭。

    小喜子吃得小脸红扑扑的,禁卫千户也吃得小脸红扑扑的,好悬记起来这里不是驿站,而是历经苦难的老百姓家里。按照京城的物价迅速算了算,小喜子从所有禁卫军那里收了钱,乘以五,交给了阮白。

    “阮大人,这些是今天的饭钱,另外还有个不情之请。洒家想让您费心准备些干粮,回京的路上吃。”

    这有什么问题。阮白一口答应下来:“不知道众位什么时候回京?”

    “明日一早。”事情办完,当然得早早离开,否则如今的兵部尚书那个急性子都能自己飞马到顺阳关。

    时间上面有些紧,必须通宵准备。这个不是问题,他们人多。

    从草原上养成的默契,再加上大部分都是出身贫苦的老百姓,也没什么君子远庖厨的想法,男人剁菜和面,女人洗菜烙饼。

    要是包子他们的技术还不熟练,可是烙饼所有人都是练过的。在草原的那时候,他们每天都要担心遇到匈人,遇到野兽,每天停下来做饭的时间极其有限,哪怕是平时再慢性子的人,在那样的情况下,都会十指如飞。

    其实要不是阮白的坚持,他们连做饭都不愿意,情愿生吃,就为了抓紧时间远离危险的草原。

    不过现在有条件了,而且是做给别人吃,他们显然不会再和以前那么不讲究,烙好的饼喷香,表皮酥脆内里绵软。他们有些可惜那些军爷们吃不到热腾腾的烙饼。

    胡老六和两个随从在边上帮着打包。烙饼三个一包,不说两个做惯了的随从,就是胡老六也只是略微生疏了一会儿,立刻就无比熟练了。

    “咱以前也是卖包子出身。”胡老六幼时失怙,寡母一个人将他带大,靠的就是卖包子。

    商人的话匣子一打开,那是关都关不拢的。几个出身各异,但大都是普通老百姓的年轻人,被奸商忽悠地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哽咽。

    阮白不去理那帮子听戏的,一个人做豆干,之前做的豆腐有点多,放汤放不了多少。本来他是打算明天做豆腐馅儿包子,现在还是做成豆干吧。

    豆腐是一种可以玩出花来的食物,豆干就有无数品种。小喜子除了钱之外,还给他们留下了不少香料和调味品,他就决定使用这些东西。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小喜子和禁卫军已经整装待发,等待他们的是熬得稠稠的肉粥,和热腾腾的包子。迅速解决完早饭,拿上打包好的干粮,所有人拱手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地上马,带上战马群顷刻间就跑了个不见踪影。

    阮白闪避不及,吃了满嘴的灰尘,被楚昊摁着脑袋擦了一把脸。

    狭小的房间里,挤了两个大男人,装个身都会撞到,阮白就有点嫌弃:“你军营里不是盘炕了吗?”干嘛每天跟下班回家一样,准时准点到他这儿来蹭吃蹭喝蹭睡?再说,他这里虽然没特别给他留房间,可是空房间多得很,标准拎包入住,他要占一间,绝对欢迎啊。

    楚昊第一次觉得阮二狗嫌弃的小眼神,特别特别伤人。文艺点说就是,我本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很不文艺的说法就是——

    “良心给狗吃了!”楚昊冷哼,“过来。”

    阮白看了看两个人之间,都已经脚碰脚的距离了,还怎么“过来”?

    楚昊用下巴点了点炕。

    阮白“哦”了一声,难得听话地乖乖坐好,还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像是在聆听老师训导的小学生。

    此时的楚昊还没有明白一个道理——事出反常必有妖。

    “寝室是用来睡觉,不是用来谈事情的地方……”

    阮白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此寝室非彼寝室。简单来说,这个封建主义权贵阶级认为,卧室就是用来睡觉的,不是用来招待客人,更加不是用来开卧谈会的。但是既然不是谈事情的地方,那他现在是在干什么?双标吗?

    楚昊见阮白连连点头,一句话也不敢吭声,自觉当大哥的权威得到了极大的体现;又见阮白这副少见的乖顺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可怜,软下声音摸摸头又拍拍肩道:“大哥是怕你没防人之心,那个胡老六算是什么?区区一介商人,怎么能和你独处一室?”

    他家二狗也太不谨慎了!

    阮白点头:“明白。”诚如楚昊所说,胡老六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商人,并不是田凯复这样的官员,或者是小喜子那样的太监。这个大周也不像是他原先的时代,大冷天的进屋上炕谈事情,多正常多普遍的事情?

    再说,谁要是对他起什么坏心思,那危险的肯定是别人。关于这一点,阮白简直太有自信了。他决定立刻实践给楚昊看。

    于是,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楚昊就带着自己的各种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打包丢到了门外。

    楚昊目瞪口呆,随即大怒,提气怒吼:“阮!二!狗!开门!”

    阮白就开门了,一副私人领地不得入内的样子:“干嘛?”

    “你才是干嘛?”反了他!臭小子都被他惯得不成样子了,今天不好好教训一顿,不知道家里谁是老大!

    阮白呵呵他:“你说的。”

    他说啥了他?楚昊懵圈,见他又要关门,把手上的包袱赶紧往他身上一塞:“哥现在去军营,晚上回来再跟你计较。”一夜通宵,男鬼白天见不得光当然得去睡觉。

    今天整个荒驿都很安静。昨天晚上能通宵的人都在通宵,而且都在从事体力劳动。所有的马都被牵走了,牲口棚里都安静得不行。

    阮白睡着睡着觉得有点冷,跑去把老三老四的儿子女儿大胖小胖给抱进被窝。

    早早回来的楚千户一掀被窝,露出两狗头。

    “呜……汪!”

    楚千户:“……”

    自觉警觉性很高的某人,却对楚昊的到来半分都没察觉,只是被子掀开了觉得冷,往里面缩了缩。

    大大的炕上,小小的一团。楚昊酝酿了一整天的怒气,顿时就散了,喃喃:“算了,跟个孩子计较什么。”他慢慢教就是了,隔着被子照着二狗的屁股轻轻打了一巴掌,“打过了啊。”

    他把两只狗崽子,一手抄走,又仔细掖了掖被角,关上房门,另外一只手抬起比了个抓的动作……

    大胖:“汪!”

    楚昊猛然回神,他刚才在想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查了半天淀粉在中国历史上用于烹饪的历史,好像是蛮早的,但是没找到具体资料,很不负责任的说,反正是架空!【抱头蹲墙角】第x届大周金像奖颁奖典礼·花絮

    柿子:最佳男演员奖肯定是我。

    小白:(ˉ▽ ̄~)

    柿子:干嘛?你有意见?

    小白:我才是主演,你充其量就是个男4。

    柿子:卧槽!你是主演也就算了,哪里冒出来的男2男3?

    小白:老三和老三的儿砸大胖。

    柿子:……竟无言以对。

    第二十三章 技术要点

    阮白睁眼起来,准备吃晚饭的时候,发现怀里的狗没了,楚昊还是占着炕稍在看书,愣了愣没说话。从草原到顺阳关,那么长的时间和这个人同床共枕,气息早就已经熟悉,竟然连人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楚昊见人醒了,把人往怀里一搂,拍拍:“以后别闹了。”那口气简直就是阮白特别特别不懂事,家长这次不计较的节奏。

    阮白低头,看到被楚昊放在一边的书,再看看楚昊。

    楚昊顺着阮白的视线看过去,突然就有些心酸:“大哥教你。”他家二狗以前也不知道生活在哪里,之前他也有见过二狗翻书,可是就没注意到二狗不识字。明明是他的二弟,怎么能够不识字,走出去让人看轻。

    阮白意外楚昊这么上道,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露了个笑脸:“吃饭去。”开门走出去,还多说了一句,“今天有豆腐干,我做的。”

    第一次没经验,豆腐和豆腐干的数量做多了。他算了算,一斤黄豆能做成三斤多豆腐,做成豆腐干也有两斤多点。他昨天做了两种豆腐干,五香和盐水的。

    楚昊看着阮白微微抬起的脸,心里面像是小猫爪子挠过,一种特别的麻痒一直传递到了手心。他直接伸出手摸了摸:“嗯。”小脸白嫩细滑,简直像个小姑娘,哪里还有半点在草原受过苦的痕迹?二狗子实在是太会照顾自己了。

    阮白把摸他脸的手一巴掌拍掉。他才不是求表扬呢,狗爪子摸什么摸?

    “擦粉了?”

    “没。大老爷们的擦什么粉?”阮白鄙视,闲下来没事干,整了一下从匈人那里弄来的羊油,重新提炼了一下,去了异味,做了防腐,灌了小盒子。全荒驿的人都有,他还送了小喜子他们一人一盒……嗯,试用装。小孩儿大冬天的一路过来,脸上冻得都冒血丝了。到底年纪小,就是不懂得照顾自己。

    屁大点的娃儿,还大老爷们?作为过来人,楚昊只是在心里面暗笑了一下,倒是没反驳他。“那你擦什么了?”楚昊还是锲而不舍地摸脸摸手,还低头往阮白脸上嗅嗅,也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羊油。我不是给你一盒了吗?你怎么不用?”他斜眼看楚大狗,真是跟老三越来越像了。

    “放哪儿了,我怎么没看见?”这个倒是不错,要是不难的话,整几盒回去给他父王和表姐夫用用。

    两个人正说着,迎面走来胡老六。

    看到两人的样子,胡老六后天养成的一张笑脸,顿时就僵在了脸上。高大的楚千户将显然还没长成的少年半搂在怀里,两个人头碰着头,脸贴着脸……

    胡老六瞬间恍然大悟!他说为什么老觉得楚千户看他不顺眼呢?原本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现在……原来楚千户和阮大人是这种关系。怪不得明明阮大人很有诚意,他也很有诚意,双方也是相谈甚欢,可是每次话都还没说到戏肉,楚千户总会冒出来,然后生意就谈不成了。

    想到昨天他竟然还跟阮大人独处一室,简直身上的皮都要绷紧。

    现在想明白(?)原因,胡老六也不忐忑了,恢复了商人本色,邀请了阮白和楚昊一起谈生意。

    他这次带来的除了煤之外,还有白菜和萝卜。之前让随从带走的一缸酸菜,数量只够在小圈子里传一圈,反响果然很好。这一次必须再追加数量,如果可以,他甚至还想着能不能把方子买下来,不然这一路的消耗不是个小数目。

    现在小喜子和禁卫军都走了,荒驿又空了下来。阮白挑了一间靠外的房间,当成谈事情的地方。

    矮桌当中一摆,也没多大讲究,楚昊和阮白坐在一边,胡老六坐在另一边。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小人想向大人大量订购酸菜,缸和蔬菜都由我来负责,大人您只需要制作酸菜。”到底是当着楚昊的面,他没敢说要买方子。

    酸菜本来就是阮白准备做的营生,当然没有不同意的。而且已经合作过一次,不过是在数量上和交割的财物上发生了一点变化。边关各种物资匮乏,钱的作用不大,直接换算成物资还比较划算。当然他也就只能赚一个加工费,根本谈不上赚大钱,他也没想着真的靠酸菜来维持日常生计,这只能算是一个过渡。

    “另外,大人的豆腐干能不能也匀一部分给小人?”其实要不是豆腐不易保存和运输,他真正想的是买豆腐。豆腐虽然并不罕见,可是那样细滑软嫩的豆腐,他还是第一次吃到。不过无鱼虾也好,无论是五香还是盐水豆腐干,都好吃极了。至于方子,楚千户在边上,他要命的还是不用提了。

    一方养三代,这可不是随便说说。

    “咦?”阮白倒是没想到还能做豆腐干的生意。只是豆腐干的保存期虽然比豆腐要长一点,但是也长不了太多。眼下天寒地冻的倒是还好,可要是做生意,当然最好是得全年无休……

    “老六,我就实话说一句,你这豆腐干是打算就自己当零嘴吃,还是打算当生意做?”

    胡老六不假思索:“当然是生意。”在商言商,能赚钱的他为什么不做?

    阮白微微皱着眉头把利弊分析给胡老六听:“还有一点,你这次给我运来三十六车煤,路上损失了多少?”总数其实是三十六车半,那半车按胡老六的说法,就算是添头。

    或许是阮白的眼神太迫人,或许是楚昊给人的压力太大,胡奸商说了实话:“出西原的时候是整五十车。”他低估了路上难行,还以为没多少路,问题不大。

    运输途中产生一定的损耗是合理的,但是直接损耗了超过四分之一,这个比例显然不对头。不过商人不会做亏本生意,这一部分损耗必然直接算在阮白身上。

    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阮白不想做那头拔毛的羊,当然得想办法解决。据说现在的天气还不到最冷的时候,现在火炕的运用却已经在顺阳关普及起来,到时候煤的需求量只会增多不会减少。

    至于烧柴?整个关隘附近,能有多少柴可以砍?再说滴水成冰的时节,出去砍柴?简直是不要命。

    他们好不容易从草原回来,眼下这十几个人要是按照受到兵灾的百姓的比例,说是十不存一甚至百不存一都不为过,必须一个都不能少。

    阮白眉头一皱,楚昊都不敢多吭声,胡老六就更加不敢了。

    好在阮白没有沉默太久,站起身:“走,去看看你拉货的车。”他从草原一路坐着牛车都没掉啥东西,那都还没有什么正经的路呢。虽说现在天气比不上那会儿,可是关内的路况总比关外好吧?

    ……他觉得自己太甜了。当时煤运来的时候,天上还下着雪,他都没仔细看,直接让人把煤卸在院子里……现在一看,这东西竟然也能运货?

    大概是阮白震惊的表情实在太明显,楚昊问:“有什么不对吗?”军中运送物资,大部分也是使用这种独轮车,一个人就可以操作,栈道山路也能通行无阻。想到阮白曾经对匈人的牛车做过改进,他突然有些期待是不是也可以改进一下独轮车。

    如果独轮车能够改进,那意义完全不下于火炕。

    阮白当场没说能不能改,在和胡老六谈妥生意之后,又单独从胡老六那里买了两辆独轮车。

    第二天楚昊从军中让人也送了两辆过来。

    最大的一间空房里,四辆独轮车一字排开。许五直接就留了下来,协助阮白将两辆车仔细拆解。

    阮白在每一个零件上都标了编号,阿强送来削好的碳条,蹲在边上看阮白把一个个他看不懂的符号记录在纸上,没一会儿一辆独轮车的零件就全部画完。

    阮白还在画拆解简图,许五就在边上赞叹道:“这从画上拿下,直接就能装了。”他还从来没见过三维立体图。

    这对于阮白来讲只是基本技能,干他以前那行的,必须要有将身边随处可得的东西,改造成能够利用的各种工具的能力。不过那会儿材料和工具都能很容易就得到,现在各方面都差了很多。

    楚昊回来的时候,四辆独轮车已经全部拆解完,图纸画了一堆。他随手拿起一张,问:“现在怎么样?”他原本只是随意看一眼,却瞬间就被图纸上精细的图画吸引了过去。

    这时候阿强已经不在。许五送过来的两辆再怎么独轮车,那也是军工产品,一个平头老百姓要是学去了,是福是祸还真说不准。至于他,恐怕早就上了楚昊那辆贼船了。

    冬天天黑得早,阮白结束一天的工作,一边收拾手上的东西,一边回答:“四辆独轮车,四个型号。最‘神奇’的是,没有一个尺寸是一样的。”

    无论是楚昊还是许五,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这在他们看来是正常现象。不过是独轮车,又不是宫里面的东西,怎么可能尺寸都一样?

    许五迟疑了一下,问道:“不知道这样,会有什么问题?”

    阮白指了指从胡老六那里买来的两辆:“民营的东西还好说。”回头又点点许五拉来的两辆,“你们军队用的东西,首要一点就是模块化、易拆装好吗?”

    易拆装不用解释……

    “何谓模块化?”楚昊觉得自己发掘到了一个金矿,金矿的名字就是他家阮二狗。

    阮白看着楚昊瞬间严肃的嘴脸,内心冷笑,面上依旧是一副不知世事的少年模样,一拍肚子:“饿了,吃饭去。胡老六带了好多鸡蛋,我让丽娘煮了茶叶蛋。”丫的装啊,再装啊?还他哥呢,他哥瞒着他那么多事情?既然瞒着他那么多,干嘛还管着他那么多?

    更过分的是,还让他打白工。想都别想!他弄独轮车就是为了自己少花钱,楚昊要拿去用,甚至全国推广,可以,把钱拿来。

    最多看在大家那么熟的份上,专利费少收一点,就当是暖床费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老三:明天v嗷~老四:三章嗷~

    大狗:如果后台不抽的话就是十点嗷~

    二狗:敬请期待《二狗之家大周旅游日志·作死日常》。

    大胖≈小胖:嗷呼呼呼嗯~

    柿子(o_ _)?:小孩儿太难带了。

    小白:咦?

    柿子(o_ _)?:打不得骂不得,还动不动就发脾气。

    小白:咦?

    柿子(o_ _)?:现在连让哥抱抱亲亲都不肯。

    小白( ﹁ ﹁ ) ~→:真的只是想抱抱亲亲?

    柿子(╯▽╰):当然,抱↑抱↓亲↑亲↓

    第二十四章 教训

    阮白的要钱行为,楚昊进行了错误解读。于是饭吃完,阮二狗就被押运进了房间,跟抱小狗似的。

    真的,那动作就跟他抱大胖一毛一样。可是他明明有好多个大胖那么大。

    炕上,炕桌横中间,楚大狗和阮二狗分坐两边。楚大狗对阮二狗进行了思想教育。

    “有好方法就拿出来,有哥在不会亏待你的。”

    阮二狗表示:“明码标价。”

    楚大狗:“男子汉大丈夫,当着眼于天下,当为国为民,怎么可以就钻在钱眼里呢?”

    阮二狗:“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有钱当然这么讲,我这里还有十多口人要养呢!”

    “从草原带回来的东西不是都留下了吗?怎么钱还不够?”还有接连两趟赏赐,以及这次直接由朝廷出面的购买战马的协议,怎么算都不缺钱吧?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阮白寸步不让。边关这是啥地方?再说了,知道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叫啥吗?荒!驿!

    荒驿明白吗?具现化描述叫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算距离顺阳关近,可是一个边关能有满足日常人民所需的各种物资吗?要不是许五前后带了一些客商来,要不是这边的天气比草原要稍稍暖和一些,不然他们这么多人,就靠着一点从草原带回来的东西,有钱也没处花好吗?

    好在楚昊也不是真的就一点都不知道庶务,瞅着阮白看了半天,道:“咱们来谈一笔生意。”

    阮白呲牙一笑,慢慢撩起袖子:“来,谈。”

    楚昊收敛起表情,昏暗中的眼神锐利而精明,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缓缓开口:“只一样,你的脑袋。”

    阮白原本轻松的心情瞬间紧绷一下,脸上的笑容变为平静,眼中并没有太多意外:“哦。”

    楚昊微微勾唇,却没什么笑意:“我不管你是阮白,还是二狗……或者是周口村的周七。既然你现在是个周人,也还想做个周人,更加不得不做一个周人,那就老老实实听我的安排。你,还没资格跟我谈条件,也没命跟我谈条件。”臭小子就是欠教训!

    这小子这些天看着跟他亲近,实则处处都在试探,脑子里的弯弯绕绕也不知道长了几圈。他还未曾对一个人那么好,竟然被这样对待。亏他还替他遮遮掩掩,调查到了真正的身份,也想办法抹平,男鬼果然是男鬼,借了人周七的尸体还魂的。不然一个连镇上都没到过的农村汉子,哪里会像阮白这样知道得那么多?

    “周七?几岁了?”这种明显按照排行的名字……这身体的父母好能生。

    “十四。腊月就十五了。”楚昊直觉回答,完了才发现臭小子根本就没把他当成一回事!

    阮白上辈子因公殉职的时候二十七,瞬间小了十三岁,赚到了!不对,他这几天一定是生意谈多了,才总是想着赚。其实仔细算算,大长腿没有了,腹肌也没有了,都是亏损。

    楚昊看着阮白神游,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矮桌往身后一搬,伸手就要去抓,却被阮白轻轻松松闪过,反手还在他手肘上敲过来。

    这一下虽然来得意外,但是楚昊要是这么容易被打中,就不是那个练了十几年功夫,如今的身手甚至不比他表姐夫弱的楚王世子了。

    简单的手肘压低,随即又回弹,轻轻擦碰了一下阮白躲开的手掌。躲避,借力打力,动作快到几乎微不可查。

    “咦?”阮白收回手,摸了摸被擦碰到的掌缘,知道刚才那一下绝对是手下留情。他还以为军中多擅长大开大合的战阵功夫,想不到这种拆解的小巧功夫,楚昊竟然也十分精通的样子。

    不,其实并不意外。楚昊这个名字,应该是真名。之前从田复凯的表现可以轻易断定。只是能让一个七品文官,尤其是言官心生敬仰;并且让他有底气直接挑衅上级牧千户的身份……恐怕和他时不时露出的和军汉截然不同的气场有关。

    就像是在刚才,那种权贵对平民生杀予夺的嘴脸……啧,还小楚哥呢!

    楚昊从阮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对这个人真是打不得骂不得的,不由得叹了口气:“二弟,哥哥给你交个底。你手上这些东西既然露了出来,那铁定是愿意拿出来的,也肯定是留不住的。”

    草原上的一个月时间,他非常清楚这个家伙要真的想什么都不让人知道,那别人死都不会知道。在那种环境下,他都能躲开所有人的耳目,换了现在的情况,他何必大张旗鼓?

    东西拿出来,当然是作为交换。只是交换什么,能交换到什么,不是阮白能够做主的。更何况他这样接二连三地把这些前所未闻的东西拿出来,对他未必是一件好事情。

    “今天是我在这里,才跟你这么说。换了别人,你被人抓去一辈子关起来,也不无可能。”

    阮白明白刚才那脑袋不脑袋的,只能算是一场军事演习;如果换了对手是别人,那很可能就是真枪实弹。但是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关起来?”他没露出什么需要把他关起来的技术吧?

    自从来到大周,他折腾的东西确实有点多,但是影响力大一点的,只有一个火炕,估计自己还没什么冠名权的那种。

    酸菜根据胡老六和楚昊的说法是没见过,但是别的地方各种腌菜也不罕见,酸菜充其量不过是另外一种蔬菜的腌制方式罢了。那产量可怜到连丰富顺阳关军民的饭碗,都还谈不上。

    豆腐和豆腐干,那是本来就有的。至于味道什么的,见仁见智。

    煤,根本就还没烧呢。过两天冷了,倒是可以烧着试试看。量不大,也不知道够不够一个冬天的。

    楚昊也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把收起的图纸拿出来:“你知道你说的模块化和易拆装,代表了什么吗?”

    “这不是最基本的东西吗?”阮白虽然……兵种特殊,好歹也在部队里待过一段时间。有一段时间就是专门练拆装,小到各种枪械,大到机动车和飞机。

    楚昊看了一眼阮白,手指在四套图纸上一一点过,喟叹:“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哪里来的。”随即道,“你说的模块化是指统一尺寸?所有部件都统一标准?”

    看样子阮白是真不知道,他随口所说的东西代表了什么。如果这些东西被推广普及,惠及的何止是区区一辆独轮车?独轮车能用,那么刀枪剑戟是不是也能用?盔甲盾牌弓箭是不是也一样能用?除了军队,其它地方是不是照样也能用?

    “不止。”这回他没卖关子,拿起四份图纸,把各个零件比对,“就独轮车而言,其实可以简单分为几个部分,轮子、车盘、车辕、车把、车绊。将每一部分都做成一个标准模块,在一个部分损坏之后,不是就地维修,而是直接替换上备用的标准模块,至于损耗的部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由专人收集运输,到合适的地方再进行修复和再利用。不过……”

    第一次听阮白讲这么长长的一段话,楚昊发现几乎听不出之前听着有点怪异的口音,完全就是一副顺阳人的音调。在草原的时候,他好像也学了一些匈人话。这二狗,学东西倒是挺快。

    关于这一点他假装没发现,问:“不过什么?”臭小子坏主意可多。

    “不过我个人建议,把这些修复的零件和成品,卖或者租赁给商人。”今天他拆了四辆独轮车,虽然型号都不一样吧,但是有一点很明显的区别——军用的如果说只是一件旧衣服,那民用的就是一件打满补丁的旧衣服。

    民用的要求并没有军用那么高,军方的淘汰品完全可以用一个相对低廉的价格,让渡给更需要的人,未必一定得是商人,有需要的百姓也可以。

    至于军事资料外泄什么的……不过是一辆独轮车。

    楚昊看着阮白不说话,愈发不明白这人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阮白敲了敲桌子,还没吃晚饭呢,有话快点说完啊,傻愣着干嘛?

    “想的倒是挺好,只是做不到。”楚昊揉了揉阮白的脑袋,“明天我带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卖什么关子?天寒地冻的,他才不想出去乘凉。阮白见楚昊就此完结的样子,翻身下炕:“去吃饭,饿死了。”最喜欢吃放茶叶蛋一起煮的豆腐干了,明天去看什么看,早点把兰花豆腐干弄出来,倒时候放汤更好吃。

    豆制品可多了,全都是迷路的孩子,等着他一个个领回家。豆芽什么也要发起来,已经连着吃了几天萝卜白菜酸菜了。对了,还有韭黄,过春节炸春卷吃。

    楚昊目瞪口呆地看着阮白,十分有十四岁少年样子的连蹦带跳地往厨房冲。失策,自己不应该把“真实年龄”告诉那小子,否则看他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多好玩,以后恐怕只能看糟心孩子撒娇耍无赖了。

    楚昊弯着嘴角,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气,脚步却一点都不慢,嘴巴里还非常顺口地带入熊孩子家长的台词:“走慢点,看着点路,仔细别摔跤!”

    “哦!”

    其他人不明所以,看着这欢脱的哥俩一前一后进了厨房。茶叶蛋汤的浓香在空气中飘散,每人一个茶叶蛋,两块茶叶豆腐干,外加一叠五香和盐水豆腐干,还有豆腐包子。

    睡到半夜,楚昊和阮白被挠门声吵醒。荒驿的围墙重新修过,应该不会进什么野兽……

    “汪!”

    家养的野兽,老三和老四正蹲坐在房门外,两只小胖子团在它们肚皮底下,还在瑟瑟发抖。

    楚昊赶紧把小胖子抱进来,把要起床的阮白摁下:“外面冷,我来就好。”

    室内有炕,阮白这间屋子又小,哪怕不是在炕床上,也比外面暖和得多。这还是在屋子里面,要是到了外面,恐怕……够呛。

    楚昊把两只小胖子擦桌子一样擦了擦,就往被窝里一塞,随便披了件衣服道:“我去外面看看。”

    獒犬对寒冷天气的适应力极强,哪怕是小狗崽应该也不至于冻得发抖。楚昊有些担心,结果等他走房门没一会儿,阮白就跟着老三跑了出来。

    “不是让你别出来吗?”楚昊还要骂,结果看到阮白不仅多穿了好几件衣服,连被子都裹上了……两条!

    “降温了,我去烧煤。”大门一打开,阮白差点被铺面的冷风吹了个跟斗,总觉得耳边回响起天气播报的声音。

    “我国西北地区,有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来袭,发生大面积急速降温,请大家做好防寒保暖工作,能不出门就尽量别出门。”

    脑补完,阮白咬了咬牙往外面冲,他得先去牲口棚那边烧上暖炉,不然明天天亮全都是一地冰雕雪雕。

    平时三五分钟的路,他愣是走了十分钟,还是在楚昊和老三的护持之下,等到了牲口棚,感觉整个人都冻傻了。这一定不是西北吧?其实他是在南极吧魂淡!

    楚昊搓了搓阮白的手,然后照着指示点煤炉子。大概是外面的温度实在太极端,总觉得没一会儿就暖和了许多。

    “还真能烧着?”楚昊扒拉了一块煤,左看右看,完全不觉得这遍布整个西原的东西竟然会这么神奇。

    在牲口棚里当然没有砌炕,所谓的煤炉子其实更像是壁炉,不过是改良过的,每个牲口棚里都有两个。

    楚昊一圈点完,看到阮白正看着外面,满脸挣扎:“我还是在这里守着煤炉子吧,我怕一会儿灭了。”虽然牲口棚了味道重了点,可是暖和啊,又不是没睡过羊圈。他完全不想再去一次南极。

    “哎哟,这儿好暖和!”说话的人叫潘大宁,当时受的伤不算轻也不算重,不过这人恢复快,又是个疑似多动症兼话唠,让他安安静静卧床养伤简直折磨,现在伤好的差不多了,简直哪里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老实木讷的阿强跟在他的身后,满脸无奈:“楚大人,老爷。”

    潘大宁已经走到煤炉子前面:“这黑石头还真的能点着!老爷您可真厉害!”

    “那必须的。”阮白一点都不谦虚,直接就被他自称的哥给勾住脖子揉脑袋。

    “阿强,你和大宁留下来看着点火,别熄了,也别让牲口靠得太近。过两个时辰,我找人来给你们换班。”

    再次去了一趟南极的阮白又一次冻傻了,简直让楚昊目瞪口呆。他花了好久才发现,阮二狗是真傻不是在装傻——掐他屁股,都没反应!

    屋子里面,这会儿能起床的都起床了。

    丽娘正琢磨着怎么用煤烧炕。老爷说了,做饭暂时还用柴火,烧炕要是也用,那就不够了。

    之前一段时间,光是做饭的那点热量,就能让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哪里还需要再添煤啊。可是今天天真冷起来了,他们才明白,炕真是要烧的。

    没什么技术含量,所有人围观了一遍就明白了。

    楚昊安排了和阿强大宁换班的人,就回房去……睡觉?

    “汪呜!”

    老三看到媳妇儿带着崽子们睡在炕上,非常自觉得挤开楚昊和阮白,动作十分轻盈地往上面一蹿,踩了一圈团下,炕上倒不是没留下一点空隙,而是绝对不够两个大人睡的。

    楚昊咬牙:“雀占鸠巢!”大步往前就要把大狗小狗统统扯下去。

    老三皱鼻子掀嘴唇:“……唔……”敢动老子媳妇儿?!

    阮白把楚昊拖住,提醒:“那是你的救命恩狗。要不是老三,你早就在草原上被狼给咔嚓了。”

    楚昊对当时的记忆不是很清晰,不过大致印象总有,无奈只能让出睡惯了的炕,委屈地问:“那我们睡哪里?”

    “隔壁。过来帮我搬东西。”隔壁啥都没有,还得铺床呢。

    隔壁地方比阮白的房间大得多,显得就不那么暖,格局倒是差不多,只是空荡荡地没什么东西。楚昊总觉得还是阮白的那个小房间要舒服得多。

    一夜到天亮,醒来门都推不开,全都给雪填住了。

    阮白脚上扎着木板,从窗口爬出去,和其他人一起铲雪。

    早上雪已经停了,倒不是那么冷了。阮白完全没法理解,为什么半个晚上雪就能堆那么高?

    噗,闷闷的一声响动把闷头铲雪的阮白惊醒,突然发现身边不远处的雪地上多了个坑,里面似乎还有人爱唉唉叫。

    冻僵的脑子慢了好多拍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扯着嗓子喊:“瘦猴掉下来了,快过来救人!”

    现在除了在地上铲雪的人之外,还有两个在屋顶上铲雪的。瘦猴是其中一个,仗着个子小灵活,年纪也就跟阮白差不多,直接就往屋顶上爬了上去。

    荒驿地方大,他这边摔下来,另外一边在屋顶上的人根本就没注意。

    听到阮白的叫声,其他人陆陆续续赶过来,没一会儿就把瘦猴给挖了出来。阮白没让动,检查了一下浑身的骨头,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

    瘦猴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唉,我没事儿。雪那么厚,就跟摔被子上似的,就是冷的慌,还被捆着似的动不了。”

    阮白冷眼看过去,瘦猴顿时就闭了嘴。

    “进去厨房,早上有豆浆豆腐脑。”

    “唉!”瘦猴到底岁数还小,一听到吃的就乐呵了,拖着一条摔疼的腿,一瘸一拐地往屋里面蹦跶。

    到底从屋顶上摔下来,哪里会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楚昊拍了拍阮白的肩,轻声问:“在想什么?”等了良久,他才听到阮白轻声感慨,“还是小孩子呢。”

    楚昊看了看瘦猴的背影,再看了看身边这个壮实得十分有限的阮二狗:“全都身体太差,明天早起跟我一起做早课。”

    “嗯……”阮白盯着而楚昊皱眉思索,“早课不是和尚早上念经才叫早课吗?”

    楚昊呲牙:“早上练武也叫早课。”

    铲完雪,楚昊和许五各裹了两张豆渣饼,就去了军营。

    昨天晚上一场大雪,让整个顺阳关都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兴奋。

    顺阳关的冬天是很冷,可是像昨天晚上那样骤冷的天气却极少。

    “一个人都没死!一个人都没死!”曹大人简直像是疯癫了一样,又哭又笑着反复念叨着这么一句话,约莫有半个时辰,他一脚踢开大门,大踏步走出去,伸手指天:“一个都没死啊!贼老天,你收不走我大周军民!一个都别想!”

    在坐的几位,除了楚昊之外,其他人哪一个不是在边关熬了好几年的,最少的也得有个近十年,哪里有不理解曹大人的愤懑的。

    所有的冬天都在不停的死人死人死人,无论匈人叩不叩关,边关总是在死人,而且死很多人,都是冻死的。

    当时楚昊折腾着盘炕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几乎都发过牢骚,可是现在效果出来了,一个个都跟看神仙一样看着楚昊,哪怕他今天来晚了,还是左一声“上将军大人高足”,右一声“上将军大人爱徒”。

    楚昊没空分辨这些话里面有几分真心,他担心的远远不止一个顺阳关。王府里有他亲笔手书,问题不大。

    京城那边就算有小老头在,可是小老头并不是什么事情就能一声令下决定的。再加上这火炕技术传过去还真心没多久。

    楚昊还是太嫩了。他完全就不了解小老头的魄力。

    大周建武二十一年,大周的老大拿出自己的私房钱,给京城以及京郊的贫困老百姓给盘火炕,将盘炕的技术张贴告示,发给所有官员。

    大臣们一个个拿着图纸目瞪口呆:“这是……”

    小老头表示,他这个榜样已经做好了,你们要跟朕一条心,利国利民好事情,给你们机会刷老百姓好感度,酷爱!来谢恩!

    所以,这是要让他们掏腰包的意思。

    大臣们当然也是有样学样,他们把自己庄子上,家附近的穷人都照看到了,至于剩下的他们也还有手下,照办。

    所以,哪怕今年冬天还有人被冻死,可是比照往年,真的是好上太多太多了。

    大臣们把这项功绩归纳为皇帝陛下的仁义,感动上苍,使贤人降世,传活命之妙法……

    而在京城,另外还有一样“贤人”的手笔,就不是谁都知道了。

    小喜子手上有好东西,一盒子羊油。他原先并没有把这羊油当一回事情。毕竟在外没多大讲究,至于回了皇宫,要什么没有?

    可是路上没有其它的东西,他就想着拿这羊油来将就一下,结果倒是习惯了,再用起宫里的东西,他总觉得这个味道太重,那个抹上去太油,反正就是哪儿哪儿都不对。可是人家送的羊油就这么一点,那么远的路,无论是讨要还是购买,暂时都不用去想。这不还听说一场大雪,把路都给封了。

    “亏得你回来得早了两天,不然就困在路上了。”

    “是,干爹。”小喜子听着老太监说话,忽然问道,“干爹,您说等路上情况好一些,儿子托人从顺阳关买点东西回来怎样?”

    老太监听得直笑,拿手拍拍小喜子的脑袋:“边关苦寒,能有什么东西?咱们这宫里面什么没有,你有什么想要的,非得那老远去买?”

    小喜子脸上红了红,低声把阮白送的羊油说了。

    老太监听了半晌无语,眯着眼睛哼了哼:“奸猾的小子。”转头看自己的干儿子,“还有个乖乖踩套的。”

    小喜子其实也不是不明白,这羊油说是送给他用,未尝不是存了几分做生意的心思。倒未必是卖给他们,而是着眼于整个京城。

    老太监又是眯着眼睛半晌,才道:“拿着腰牌去宫外富来巷,找牛家。你的事情,他们会帮你办妥。”

    老太监这时候想的是,不过是几盒脂膏,完全没料想到,就是这几盒脂膏,会在整个大周刮起什么样的旋风,就是阮白自己也没想到。

    这会儿的大周,倒是有所谓的男士保养品,甚至是化妆品。但是这些文人审美的东西,一般人没勇气往脸上涂抹,加上价格就也不便宜,很多人就这么算了。南方倒还好,可是北方一到冬天,手脸上没点滋润,风里面一吹……严重的时候,冻裂的小口子一个挨着一个,脸上都能长冻疮。

    楚昊今天就用上了。也不知道阮白怎么处理的,抹在脸上没一会儿就被吸收了,还一点都不腻,也没什么气味,回来刚想夸他,就见阮白正拿着羊油抹脚。

    他用来擦脸的东西,男鬼竟然用来抹脚?!楚昊的脸皮子抽了抽,总觉得脸上一股脚丫子味。

    阮白刚泡完脚,整个人感觉舒服极了,也没管楚昊的脸色:“早上都在雪地里忙了半天,你要不要也泡泡?加了生姜的,可舒服了。”

    楚昊哼了哼,觉得二狗还有点良心,就见二狗用脚趾头戳了戳脚盆:“厨房有热水,你刚好帮我把洗脚水倒了。”

    倒洗脚水!楚昊只觉得自己整个人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一巴掌拍在阮白身边:“阮二狗,你敢让我给你倒洗脚水?!”简直狗胆包天了他!

    阮白眨巴两下眼睛,不明白:“不是一直你倒洗脚水的吗?”

    他们睡一个屋,大多数时间都一起洗漱,然后这位自称是哥哥的人,也经常发挥哥哥任劳任怨的优秀品质,凡举各种端水倒水之类的力气活都是他干的。

    楚昊一想,确实是这样没错。再说两个人就一个脚盆,还经常一起洗脚来的。想到这里他也就不变扭了。

    “今天怎么不等我回来一起泡脚?”

    “路上这样,还以为你今天回不来了。”阮白抹好油,被子一裹就要倒下去,突然像是想起什么,维持着120度仰角的姿势问,“昨天晚上没死人吧?”

    “没!一个都没!”楚昊呲牙一笑,回答地很肯定,“对了,曹大人还说要额外给你赏赐。你想要什么?”

    阮白不是很感兴趣,又往下倒了十五度,反问:“我想要什么,曹大人就会赏赐什么?”

    “当然不是。”楚昊看着人终于倒下去躺平,“不过哥可以张罗。”跟着小楚哥,吃香的喝辣的。

    阮白一翻身,背对着他,摆出一副拒绝交流准备睡觉的样子。

    楚昊有心把人提起来,可是想想阮白那样的小身板,早上还实打实地铲了半天雪,当时医馆的大夫还说这人得好好养上半年呢。这才多久?

    本来他还打算今天带人去工匠那边看看,还是等天气好一些再说吧。

    天气一直没转好。

    阮白每天就重复着铲雪和改进独轮车,单调枯燥的生活他倒是没有厌弃,只是对伙食愈发不满。想吃绿叶菜,很想很想。

    在炕上翻了三天,楚昊给塞了两个桔子,安慰:“没有菜,吃两个桔子解解馋吧。”要是在西京,要什么没有。绿叶菜在冬天虽然不多,可总不会短了阮白的份。

    “桔子!”橙黄橙黄的桔子,拳头大,两个!打从来到这个世界,阮白还是第一次看到水果。一晃眼他已经两三个月没吃过水果了!

    楚昊看着阮白两眼亮晶晶的样子,不由得失笑,摸了摸头:“哥给你剥一个。”男鬼不管原来到底是什么人,看起来岁数都不大的样子。

    结果一个桔子阮白就吃了一瓣,捂着嘴巴再也不肯吃第二瓣:“酸。”不说这个蜜桔那个柑橘,为什么桔子会酸得像柠檬?这不科学!

    楚昊自己也吃了一瓣,果然很酸。这个从曹大人那里摸来的桔子,到底不如西京王府里面的。想到这里,他把阮白带回去的心思越来越重,试探地问:“二弟,将来要是哥离开顺阳关,你要不要跟着哥一起走?”

    走是肯定要走的。这一点阮白毫不犹豫:“到时候看情况吧。”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阮白就拿起图纸继续研究起来。他一个特工,虽然会做点小手工,现在怎么搞得跟个工程师一样,真是……

    楚昊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但是想想也确实只能如此。他自己都不确定什么时候离开顺阳关,婚事的事情也不知道表姐夫给他解决完了没有?要是直接回去西京,他不知道会不会被父王打死?在二弟面前被打多没面子,要不他回去挨完打之后,再来接二狗?

    嗯……先回去一趟,把该安排的都安排妥当。住处不用特别安排,反正二狗是他弟,当然跟他一起住。吃的喝的,二狗自己就会讲究,现在这种要啥没啥的,他都能捣腾那许多,等到了西京,有的他捣腾一段时间的。衣服用具什么的得准备起来,他倒是可以量了尺寸回去让裁缝准备,可是二狗还小,还在长身体呢,就这段时间好像就长高了不少。

    阮白不知道楚昊在脑补什么,平时也就算了,可是这种低头掐掐手指,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去掐手指,这么个来回往复,是个什么意思?

    阮白忍着不说话。

    楚昊不掐手指了,改而把阮白抱起来,让他站在炕上,一会儿捏捏胳膊一会儿又捏捏腿。

    阮白眼前一亮,难道是要教他武功了?

    大掌掐了掐腰,又捏了捏屁股……!

    “干嘛?”难道他这是遭遇了职场行骚扰吗?如果是个软萌的美少女,他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可是一个糙汉子算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楚昊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不过是想给阮白看看是不是这些天长高了,然后手落在的那个部位触感实在太好,就顺手……捏了捏。

    看着楚昊的表情,阮白觉得自己想多了。淳朴的大周人民,才不会像以前那个时代那样靠着卖腐过日子呢。接下来的几天,他又对楚昊进行了“防腐”观察,发现真的一点点迹象都没有。

    这人纯粹是把自己当成是他的大哥,还在大哥这样的角色中深陷到无法自拔的赶脚。

    又过了大概半个月,阮白的独轮车略微有了一些进展,天气也渐渐好转了一些。

    荒驿迎来了一大波客人。

    第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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