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文NP

正文 第31节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小贴士:页面上方临时书架会自动保存您本电脑上的阅读记录,无需注册
    漫长的告白 作者:简柚

    第31节

    管家还想拦着:“夫人已经睡了!”

    “这个点就睡了?”苏誉冷笑,“牌搭子都还没散呢!”

    冲进屋里,客厅里没人,苏誉四下一看,伸手抓住一个女佣:“我妈呢?!”

    女佣都被他那气势给吓傻了,哆哆嗦嗦道:“在……在二楼。”

    苏誉快步上了二楼,大致判断了一下,他伸手推开了一间房的房门。

    果然,房子里灯火通明,乌烟瘴气,一桌麻将牌,四个女人正在洗牌,其中两个在抽烟。

    听见门口响动,四个人都停住,齐齐往门口一望。

    这一望不打紧,她们全都认出了来者,于是个个脸上都露出愕然的神色!

    苏誉扫了一圈,也认出那三个的脸,都是和他母亲有结交的官太太。

    其中一个最机灵,见阵势不好,慌忙笑道:“喲,哪阵风把誉少爷给吹来了?我正手气不大好,誉少爷一来,给我转转运也说不定……”

    苏誉看也不看她,他径自走到牌桌前,淡淡道:“都给我滚。”

    那三个都呆住了!

    “听见没?都给我滚。”他继续道,“我和我妈有话要说。”

    官太太们还没反应过来,苏誉的生母却怒了:“苏誉!你这是干什么?大半夜的闯到这里来,不道歉不说,还对长辈们语出不逊!你的教养在哪里!”

    苏誉只觉得心头焦躁似火山喷发,他忽然抬起一脚,正正蹬在牌桌上!

    “咣当”一声,沉重的牌桌竟然被他踹翻在地,麻将牌洒得到处都是!

    官太太们吓得面无人色,见势不好,一个个跌撞着爬起来,连告辞的话都来不及说,就匆匆忙忙退出了房间。

    苏誉望着她们的背影,哈哈一笑,然后他走过去,伸手反锁上房门。

    苏誉的生母见状,勃然大怒!

    “你想干什么!”她尖叫道,“半夜三更跑到我这里来发疯!这是你发疯的地方么!”

    苏誉微微一笑:“我不到您这儿发疯,又能到哪儿发疯呢?”

    “真是越大越没教养!宗克己成日就知道骄纵你,就是他,把你养育成这副无赖样子!”

    苏誉只觉全身的血液,一时都涌到了头部!

    他一把抓住生母的衣服:“你再说一句!”

    “我就说了!”他生母还在不依不饶地叫,“就是宗克己这个老狐狸,黑心烂肺的老东西,把你的底子给打坏了!就是他把你培养得……”

    她的话还没说完,苏誉忽然疯了似的抓着她的衣服,不由分说将她拖拽到壁角,然后把她的头重重磕在墙上!

    苏誉的生母吃疼不过,大叫起来:“来人!来人啊!他要杀人了!”

    苏誉一听她这样叫,不怒反笑:“哦,现在你才看出,我要干什么?”

    “你疯了!苏誉!我是你母亲!”

    “少给我废话!说!布丁到底在哪里!”

    听他这么一说,苏誉的生母突然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是为你那个酒童着急啊!一个酒童而已,你怎么这么慌?难道你和他上了床?”

    “你说不说!”苏誉抓着她的头发,又往墙上狠狠一撞。

    尽管头被撞得生疼,苏誉的生母却发起狠来:“有本事你杀了我呀!有本事,你叫全天下的人都看看!你可以亲手弑母!”

    苏誉看着她,却狞笑起来:“真以为我不敢么?”

    “你敢你就动手呀!”

    苏誉生母的这句话还没说完,她就觉得,自己的喉咙被死死的卡住!

    苏誉竟然用双手去掐她的喉咙!

    “你疯了?!”她想掰开儿子的手,她的声音都变调了,“你想掐死我?!”

    苏誉面无表情望着她,他的手依然狠命掐着她的喉咙,一点没有松开的迹象。

    他的手劲大得惊人,她顿时感觉呼吸出现障碍,能够吸进去的空气越来越少,眼前一阵阵发黑!

    “放开!放开……我说!咳!我说就是!”

    苏誉看着她,这才松开手。

    苏誉的生母捂着喉咙,咳嗽着,慢慢蹲下身,她用嘶哑的嗓音慢慢报出一个地址。

    苏誉马上打电话给冯振川,将地址报给他。

    “你现在马上过去。”他对冯振川说,“最好赶在警方到达之前,懂么?”

    冯振川在那边立即道:“明白。”

    放下电话,苏誉看看瘫坐在地上的生母,她现在萎顿得像一滩泥,刚才那嚣张的气焰,像被泼了冷水,烟消火灭。

    “如果你说谎,我不会饶你。”他冷冷道,“如果布丁有个好歹,你就等着给他陪葬。”

    苏誉的生母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脸色发青,但听他这么一说,却冷笑起来。

    “原来你对你这个小情人这么看重。”她哈哈一笑,“没想到我生下了一个情种。宁可弑母,也要救自己情人的命。”

    苏誉蹲下身,静静望着她。

    “布丁不是我的情人,他只是我的酒童,可是这个酒童有一句话没说错,他说,你已经没救了,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下去。”苏誉说到这儿,点点头,“原来他真的没说错。”

    一听这话,苏誉的生母火冒三丈!

    “他算什么东西!一个穷鬼!下贱的泥巴!”她声嘶力竭道,“竟然还敢对我指手画脚!这小子!死有余辜!”

    她说完这些,醒悟过来,又胆怯地看了苏誉一眼。

    她以为苏誉会暴怒,会冲过来掐死她。

    但是,没有。

    苏誉只是看着她,脸上什么神色都没有,就像个陌生人。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她愠怒道,“这是你对你母亲应有的态度么!”

    “我不会再当你是我母亲了。”

    苏誉的生母愣住了!

    “过去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心里存着妄想,希望你能醒悟、能承认我,就算不愿当面承认,哪怕只做出点接纳的样子,我也能满足。”苏誉说到这儿,笑了笑,“但是到今天为止,我已经连这种妄想也没有了,这还得多多感谢你,钱夫人。”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望着地上的生母:“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把你当母亲,如果你胆敢挡我的道、冒犯我、伤害我身边的人,我不会再因为你是谁而心存一丝犹豫,我会像对付敌人一样对付你,至于我是怎么对付敌人的,你仔细回想一下你的父亲,不瞒你说,他早就把他全副的能耐教给了我,钱夫人,你可以去外面打听一下,宗克己当年是怎么对付政敌的,我相信你会得到一个满意的回答。”

    苏誉这番话,说得他生母浑身都发起抖来!

    “我也想抚养你的!”她尖叫起来,“我和你外公打过无数电话!我求他把你还给我!我结婚后谁管不了我了,我有绝对的自由了,我是想好好抚养你的!可他就是不肯!他不肯把你还给我!还把你塞给陌生人不准我们见面!那老东西是个恶魔!可他却倒打一耙,和你说我是个恶魔,苏誉你这个糊涂虫!你根本不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那么,我真要由衷感谢外公,做了这么英明的决定。”苏誉微笑起来,“你看看你自己这个烂样子,再看看你这些年过的烂日子!你还想抚养我?你是想我快些死么?”

    他生母抖得说不出话来!

    “到此为止吧。”苏誉平静地望着她,“别再妄图和我作对了。你没那个资本。除了那点钱,你再没别的东西。你已经没有儿子了。夫人,你上无父母下无子女,你在这世上孤立无援,而我是宗克己的外孙,苏云藩唯一的儿子,苏家和宗家全都站在我这边。你是斗不过我的。就算你手头那点钱,全部加起来也不值瀛海的零头。”

    这时候,冯振川把电话打过来,他告诉苏誉,布丁找到了。

    “先送医院检查。”苏誉吩咐,“我马上过来。”

    他挂了电话,又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神色犹自呆滞的生母。

    “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打交道。”苏誉冷冷看她一眼,“告辞。”

    ☆、第 106 章

    苏誉匆忙赶到医院,冯振川正在病房外等候他。

    “布丁怎么样?”他说着就要往病房里闯。冯振川却一把拦住他,“等一下!誉少爷!”

    苏誉怔住:“怎么了?”

    冯振川斟酌片刻,才道:“布丁没有生命危险。”

    苏誉松了口气:“是么,那太好了。”

    “……但是,身上多处受伤,刀伤,还有别的金属划伤。”冯振川说到这儿,犹豫片刻,才又道,“誉少爷,他遭到强/暴,是被几个人轮番施暴。”

    苏誉呆了好半天:“……你说什么?”

    冯振川迟疑片刻,还是说:“我和黑豹冲进去的时候,一个家伙正在强/暴他,另外两个,其中一个手里抓着相机。”

    苏誉只觉得耳边传来血脉的跳动,嗡!嗡!嗡!

    “……现场的手机和相机我都搜查过了,看样子他们是想拍下视频和图片。”

    苏誉听到这儿,忽然道:“相机呢?”

    “已经物理销毁了。”冯振川说,“誉少爷放心,除了我,没人看见那些东西。”

    “可是那些混蛋看见了。”苏誉声音冰凉地说,“立即处决,不要留着了。”

    “是。”

    “还有,这些杂碎是怎么和我妈联系上的?他们不可能认识我妈,中间一定有个联络人。”

    “这一点我也查清楚了。”冯振川说,“确实有个联络人,确切地说,是大小姐吩咐他去找人做这件事的。”

    “谁?”

    冯振川报了个名字,苏誉一时想不出来。冯振川说:“我也不认识这个人,但是黑豹知道他,说这小子去年拍了芬达的广告。”

    苏誉立即想起来了,是在餐厅陪着他母亲吃饭的那个广告明星!

    他点头道:“既然如此,这个人也留给你处理吧。”

    “一起处决么?”

    苏誉凝神片刻,摇摇头:“别杀他。”

    冯振川一愣!

    “广告明星最看重的是什么,你就给我毁掉什么。”苏誉站起身来,“具体不用我教你了。”

    “是。”

    进来病房,苏誉一直走到病床跟前。

    布丁躺在病床上,他没睡,大睁着眼睛。

    他的脸上,有一些淡淡的擦伤。

    “布丁?”苏誉试着喊了他一声。

    没有反应。

    他弯下腰来,望着布丁的眼睛,又喊了一声。

    还是没反应,而且布丁那种眼神空洞洞的,没有在看他,似乎在看这世上并不存在的东西。

    苏誉挨着床边坐下来,想不出什么能说的,看见布丁的手放在被单外面,苏誉想去握住他的手,谁知刚刚一碰,布丁就像触电一样,飞快把手缩了回去!

    “布丁?”苏誉一惊。

    不光把手缩回去,布丁甚至把身子蜷缩起来,头藏进被单里面,背对着他。

    一声不响。

    苏誉再不敢妄动,也不敢再喊他,只得就这么坐在床边守着他。大半个小时过去了,布丁纹丝未动,一般人像那样蜷曲身体,不多时就会觉得酸痛疲惫,就会想伸展开。

    可是布丁那样子,就好像浑身被蜡给凝固住了。

    病房门一响,主治医生进来,他一见苏誉在旁,就冲着苏誉打了个手势。

    俩人从病房出来。

    “情况怎么样?”苏誉问,那医生是冯振川为了保密,特意找的宗家的老熟人,所以客套话都不必说。

    “生理方面,问题并不大。”医生说,“但是誉少爷,问题不在生理上而在精神方面。你也看到了,状况很不好,应该是ptsd。”

    苏誉低声道:“我料到了。”

    “身上的伤,过几天就会没事,有几处较为严重的割伤,处理过后也不会留下后患。我是担心他这个样子,会出现严重的精神障碍。”

    苏誉的手,死死抓住旁边长椅的椅背!

    “那……怎么办?”他声音艰涩地问。

    医生叹了口气:“别放弃他,就算他反应再怎么古怪暴烈,都不要放弃他。最好有亲近的人长期陪伴在身边。如果出现激烈反应比如自杀倾向,及时送医服药,这种事家属起不了全部作用。”

    苏誉慢慢点点头:“明白。”

    苏誉在病床前守了三天。

    布丁不肯吃东西,医生只好给他输液,他也不肯和任何人说话,期间顾海生和豆腐都过来了,不管谁和他讲话,他都置若罔闻。

    他甚至不肯和人目光相接。

    别的酒童也想来,苏誉都不让,他只和岳龄他们说,布丁被殴打得很厉害,精神状态很差,这个时候医生建议暂时不见人。

    回到病房,苏誉就和布丁说,害他的那些人,都下了地狱,包括那个广告明星,舌头被人生生剪了去,再无法开口讲话。包括他妈妈,被他威胁之后,如今已经不在社交圈露面,听说跑国外疗养去了。

    “所以,不会有人知道真相,布丁,你放心。”他柔声说,“大家都以为你只是被绑去打了一顿……”

    “可是,我知道真相。”

    苏誉心中一颤!

    这是他在事发后,第一次听见布丁开口讲话!

    布丁慢慢转过脸来,他用清澈得令人发憷的眼睛,盯着苏誉:“……经理,我想回家。”

    苏誉一怔,赶紧点头:“好!我叫老冯把你送你妈妈那边……”

    “不,我想回自己家,我的房子。”

    “哦哦,也行!”苏誉赶紧说,“那,我和豆腐陪你一起?”

    布丁慢慢撑着床,坐起身来,他垂着头,嗓子嘶哑得难听:“我自己回去。不要你们陪。”

    苏誉为难半晌,才道:“可你这样子也没法开车……反正豆腐也在店里,我把他叫来,让他开车送你回去,好么?”

    布丁沉默良久,点了点头。

    于是苏誉赶忙打电话给豆腐,把他从店里叫来医院。

    在病房外面,苏誉和豆腐说,今晚把布丁送回家,给他做点儿吃的。

    “饭是肯定吃不进去,给他做点儿粥,弄一点碎虾仁、肉末什么的,放米里一起煮。”苏誉低声道,“他能喝一口是一口,这段时间他全靠输液,都好几天没吃饭了。”

    豆腐用力点点头,他已经从顾海生那儿得知了全部详情,也是独眼杰克里唯一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酒童。

    苏誉叹了口气:“我估计他回家,也只能躺着,连坐起来都没力气,豆腐你呢,拿着他的备用钥匙,明早再进去看看……”

    豆腐赶紧说:“今晚我就陪着布丁,只要他不赶我走,我就呆他那儿。”

    “也行,有什么随时打电话给我。”苏誉看看布丁,又狐疑,“等等,你会煮粥么?布丁说你连鸡蛋都炒不熟……”

    豆腐很尴尬:“放心吧经理,刚才路上我和海生……和顾先生说了,他等会儿也过来,粥就让他来煮,今晚我睡布丁那儿,他睡我那儿,这样一旦有什么事,也好有个人帮忙。”

    苏誉的目光微有闪烁,但最终他点点头:“那也行。还有……”

    “经理?”

    “布丁现在状况不好,行为举止肯定会显得异常,豆腐,要是万一他有什么过分的地方……”

    豆腐赶紧打断他:“经理,我明白的,不管布丁表现得多古怪,我都不会和他计较。”

    俩人商量好了,豆腐又在门外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这才定了定神,推门进来病房。

    单间的病房,只有布丁一个人坐在床上,听见门响,他没抬头,也没往豆腐这边看,目光只盯着雪白的被褥,好像那上面有什么弄不懂的秘密。

    豆腐小心翼翼走过去,轻声道:“布丁,医生同意你出院了,我送你回去,好么?”

    好半天,布丁抬头看看他,这才慢慢伸出一只手臂,豆腐立即会意过来,慌忙上前扶住他,布丁喘着气,一点点从床上挪下来。他另一只手撑着床,想站起来,但怎么努力都不成功。

    豆腐说:“我背你起来,好不好?”

    布丁摇摇头,他一只手揽着豆腐,另一只手哆哆嗦嗦撑住床,眼看着要站起身来,谁知手臂一松劲儿,就又噗通跌回到床上去了。

    豆腐着慌,赶紧双手抱住他,好歹没让布丁倒在床上。

    布丁咻咻地喘,忽然,他哑声道:“豆腐,我怎么这么没用?”

    豆腐眼泪立即涌了出来!

    但他马上哑声说:“傻瓜,这哪里是没用?你躺了太久,肌肉有些发麻而已,等活动开了就好了。布丁,我还是把你背到车上去好不好?等咱回了家,你想怎么活动就怎么活动,马上腿脚就灵活了!”

    见布丁没再反对,豆腐索性揽过他的双臂,将他背在身上。

    让苏誉打开门,豆腐一直背着布丁从医院出来,他一面背还一面安慰:“别担心,都九点了,外头黑灯瞎火的,没人看着咱们。”

    正说着,豆腐一抬头,却看见顾海生远远站在大厅门口。他慌忙朝顾海生使了个眼色,也不敢过去和他打招呼,径自背着布丁出来。

    苏誉早把豆腐的卡罗拉开过来,俩人小心翼翼把布丁安置在后座,豆腐上了车,他故作轻松地冲着苏誉扬了扬手:“经理你回店里吧!没事了,我这就把布丁送回去。”

    ☆、第 107 章

    一路开车到家,豆腐把车停好,然后将布丁从车上扶着下来。布丁走得很慢,两条腿像灌了铅,但他不肯再让豆腐背他。

    到了家,豆腐将布丁扶到床上,又给他盖好被子,他问布丁饿不饿。

    布丁垂着眼帘,摇摇头。

    豆腐小声劝道:“那咱们不吃饭,就喝点儿粥,怎么样?喝两口粥,把肚子垫一垫,这天儿太冷了……”

    布丁还是摇头。

    豆腐没辙,他想了半天,说:“这样吧,我还没吃晚饭,咱们先煮点儿粥,我来喝,你要实在喝不进去我也不勉强你。”

    这么着,布丁才同意了。

    豆腐又笑道:“我是个厨房白痴,这你也知道,我把海生叫过来了。你放心,他不进卧室,就在厨房煮粥,他手艺好,说不定你闻着就觉得饿了。”

    然后给布丁盖好了被子,豆腐这才起身,从卧室出来。

    正好顾海生这时赶到,豆腐开门让他进来,他还拿着路上买的食材。

    “他说,不想吃东西,”豆腐哑声说,“我劝了他,这才答应等会儿陪着我喝两口粥。”

    顾海生说:“那我等会儿多煮点,我晚上也没吃呢。”

    他进屋来四下看了看,不由惊叹:“和你那边,天壤之别。”

    豆腐勉强笑道:“早就和你说了,布丁是个干净人儿,特别爱收拾——”

    他说到这儿,不由哽咽:“偏偏是他,遭了这种罪。”

    顾海生抱住豆腐,低声安慰道:“小墨,布丁的事儿,咱们大家都会尽力的。他并不是孤立无援。”

    豆腐点点头:“今晚他要是同意,我就留在他这儿,海生你就睡我那边。”

    “行。万一他有个什么不好,你赶紧过来叫我。”

    那晚,顾海生煮了皮蛋瘦肉粥,布丁被豆腐劝着,好歹喝下去两三口。

    他也不敢和布丁说太多话,吃了饭让他躺下,就关了灯自己去了客厅,豆腐睡在沙发上。

    揣着一肚子心事,豆腐翻来覆去睡不着,好容易迷迷糊糊到了半夜,忽然听见卧室咕咚一声响,豆腐顿时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他慌忙冲进卧室,一看,床上没人!

    豆腐吓了一跳,再仔细看,床底下一大团棉被,原来布丁裹在那一团棉被里。

    豆腐慌了神:“布丁?你怎么从床上翻下来了?”

    布丁不肯回答,他缩在棉被里,说什么也不让豆腐把被子掀开。豆腐手伸过去,才感觉布丁在棉被里瑟瑟发抖!

    豆腐急得抱住棉被里的布丁,一个劲儿问:“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布丁,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半天,他才听见棉被里的人哆嗦着说:“……外头有人!”

    豆腐一愣,他抬起头来。

    布丁的卧室是没有窗帘的,外面虽然全都黑了,但是很远的地方,工地上塔吊的大灯开着,有光线照进房间来。

    落地玻璃窗干干净净,什么人也没有——当然是没有的,夜里两三点,怎么会有人趴在二十七楼的玻璃墙外头?

    然而无论豆腐怎么劝,怎么哄,布丁都不肯从棉被里出来。

    豆腐想来想去,只好说:“那,去我那儿睡,好不好?我那边有窗帘,外头有人也看不见你的。”

    这么反复劝着,布丁才从棉被里出来。

    于是豆腐又回了自己的房间,唤醒了顾海生,把事情和他一说,顾海生立即把卧室让了出来。

    豆腐让布丁睡在自己的卧室里,又当着他的面,锁上了窗子上的半月锁,拉上了两层遮光的窗帘,只留了床头,一盏微弱如萤的小台灯。

    他回到床边,给布丁又盖了盖棉被,小声说:“你看,外头的人瞧不见你了。我呢,就在门外沙发上。布丁,这儿很安全。你可以安心睡了。”

    昏暗的台灯下,布丁的脸苍白塌陷,他瞧着豆腐,轻轻蠕动嘴唇:“豆腐,我是不是……很烦人?”

    豆腐心口一酸,马上说:“没有的事。只不过换张床,这有什么麻烦的?咱俩谁跟谁啊。”

    看着布丁闭上眼睛,豆腐这才关掉台灯,悄悄退出房间。

    顾海生还等在外头,豆腐苦笑道:“没办法,海生,你只好去睡布丁的床。”

    顾海生点头:“他那房间真心缺乏安全感,哪有像他这样,把自己的住处弄得四面通透,活像个玻璃盅?别说他,我睡着也不踏实。”

    “明天我就找人给他安窗帘。”豆腐忽然伤感,“没想到,布丁也有依赖窗帘的这一天。”

    布丁在家里住了半个月。

    期间衣食住行,完全依靠豆腐——并没有“行”,因为布丁根本没法出门,他扶着墙走到电梯门口,两条腿就抖得站不住了。

    他吃不下东西,每餐都是豆腐吃五分之四,他吃五分之一,那点儿饭量还不够以前塞牙缝的。

    他整夜睡不着,睁着眼睛到天亮,再从天亮盼到天黑,祈祷今晚能睡个好觉。

    顾海生几乎天天过来做饭,偶尔有时实在赶不及,冯振川或者老倪就过来帮忙。苏誉白天会过来陪着布丁,到了晚上营业时间再走。他走了接手的就是豆腐。总之,不让布丁一个人呆着。

    半个月的休息,布丁一点儿没好转。

    他仍旧沉默寡言,多数时间都在发呆,眼睛里一点儿光彩都没有,看上去活像尊蜡像。有的夜里,突然毫无征兆的大哭,得让豆腐冲进来,把他紧紧抱着好长时间,才能停下来。

    豆腐非常难过,布丁的情况一点起色都没有,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康复呢?

    顾海生说,这还只是个开头。

    “你想想,他遭了多大的罪?被折磨了一晚上,又是殴打又是凌/辱,布丁本身也不是个特别外向的人,这么一来,心理结构基本上是被摧毁了。像他这样子,半年之内能走出来都是个奇迹。”

    他停了停,才又道:“你们经理当初,用了整整一年才康复,这种事都不是太容易的。”

    豆腐已经从顾海生那儿得知了苏誉当年患ptsd的事儿,他说,难怪苏誉对布丁那么有耐心,有时候布丁一整天一句话都不和他说,理都不理他,苏誉也没生过气。

    布丁唯一愿意沟通的就只有豆腐。

    他总是问豆腐,自己这样子会不会让他烦。

    “烦什么呀?”豆腐笑道,“你忘了当初我脑子有病的时候,是怎么烦你的?大半夜的把你叫过去,翻箱倒柜逼着你抓贼,把你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布丁,当初你烦了没?”

    布丁垂下眼帘:“……就算你不烦,顾先生也会烦的。”

    “他不会烦的。”豆腐耐心地说,“海生还劝我要有耐心呢,他还说,就算你在家里养半年,那都算正常的。”

    布丁盯着窗子,喃喃道:“在家养半年?那我不就成废物了?”

    豆腐懊恼自己说错话,他赶紧说:“瞧你,乱用词儿。你也没吃谁的也没喝谁的,一个礼拜连一百块都花不了,谁有资格说你废?”

    布丁呆呆看着窗外,他忽然小声说:“豆腐,我想回店里,我想上班。”

    豆腐暗自为难,布丁这样子,别说去独眼杰克,就算下楼一趟都困难,更不要提他瘦得脸上骨头都刺出来,叫人看着就害怕——当然这些话,他只能咽回到肚子里去。

    豆腐斟酌半晌,总算找了个理由:“就算要回店里,那也得养好了才行啊,你这段时间睡不好,眼圈都是青的,再说你看你这头发也长得老长了……”

    布丁扬起脸看着他:“那,我先去剪头发?”

    豆腐张了张嘴,半晌,只好说:“……也行。”

    俩人换了衣服,豆腐扶着布丁从家里出来。

    他们日常打理头发的一家店就在附近,进去以后,领班认识他们,一见他俩就笑起来:“今天怎么俩人一块儿?你们真是要好,剪头发还约到一起。哎?布丁?你怎么了?”

    豆腐赶紧说:“哦,他这两天生了场大病,这才刚从医院回来。ti,今天你来给布丁剪头发吧。”

    领班答应了。豆腐拉着布丁的手,小声说:“我陪你一块儿去?”

    布丁努力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不用。你去休息区坐着吧。我……我自己去洗就行。”

    豆腐听他这么说,这才忧心忡忡松开手。

    他很不安,因为一进店里,豆腐就感觉到布丁身上在发颤,脸色也比在家的时候更苍白了,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那样子,分明是极度的不舒服。

    他想劝布丁别剪了,还是回家算了,但又怕这话说了打击布丁的自尊心。于是豆腐只好在旁边拉了个圆凳坐下,他也不敢去远处的休息区,干脆就等在剪发区。

    十分钟后,布丁从洗发区回来,豆腐慌忙站起身,笑道:“怎么这么快?”

    ti却把豆腐拉到一边儿,小声道:“豆腐,布丁是怎么了?”

    “怎么了?”

    “洗头发的时候,不停的问好了没,一次次要坐起来,洗头小弟劝也劝不住。护发素都被用,胡乱冲了冲就出来了。”

    豆腐只得说:“他这两天精神状态不稳定,ti,等会儿你给他剪的时候,小心点儿。”

    ti点点头:“我知道的。”

    把白罩衣穿上,ti拿了剪子,刚剪了两下,旁边一个美发师拿起吹风筒,要给客人吹干头发,他手里吹风筒在接通电流的那一刻,发出巨大的响声,与此同时,布丁突然从椅子里蹦起来,连身上的罩衣都顾不得脱,拉开发廊的大门,夺路而逃!

    豆腐慌了,也跟着冲了出去!

    在他们身后,ti错乱大叫:“喂!豆腐!这是怎么回事?!”

    从发廊出来,布丁拼命地跑,他根本不看路,只是不要命的拔腿狂奔!谁知前面就是车道,不远处一辆卡车发现了他,司机鸣笛示警!

    就在布丁差点撞到车上的那一瞬,豆腐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布丁被他扯得噗通跌倒在地上,卡车从他面前呼啸而过。

    布丁瘫在地上,他哑声哭起来,豆腐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好半天,他支撑着爬起来,抱起布丁。

    “……没事了,布丁,没事了。”他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布丁的背,豆腐忍着泪,轻声道,“不剪头发了,啊,咱们不剪了,咱们回家。”

    俩人狼狈不堪回到家里,豆腐这才帮布丁把身上的罩衣脱下来,上面还沾着细碎的发屑,再一看,布丁的头发剪了一小半,长不长短不短,更难看了。

    “豆腐,我是不是完了?”布丁边哭边说,“我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我是不是再也没法出门了?”

    豆腐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不会!不会的,你会好的,布丁,往后你会好的……”

    中午,等苏誉过来,豆腐悄悄把剪头发的风波和他说了,说的时候,豆腐也哽咽起来,他说他也没想到,布丁如今脆弱到这种程度。

    “……也是我不好,明知道他眼下不适合见人,还不拦着,发廊那种地方到处都是陌生人,吹风机的噪音又大,一下子刺激太强烈了,也难怪他要跑。”

    苏誉听得半晌无语,最后他问:“那头发还是没剪成?”

    豆腐摇摇头:“我刚才把罩衣还回去,发型师还一个劲儿问布丁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得了癔症。”

    苏誉轻轻叹了口气:“真是越来越糟糕了。”

    豆腐惴惴道:“经理,你……不会解聘布丁的,对吧?”

    “当然不会!”苏誉白了他一眼,“我是做出那种事的人么?只是眼下咱们都急不得,也得劝布丁别着急,谁也不会因为他现在这样子就嫌弃他。”

    豆腐点头:“我也是这么和他说的。”

    苏誉叹了口气:“其实,我是想把他弄我那儿去。”

    豆腐吃了一惊:“弄你那儿去?”

    “嗯,布丁这样成天麻烦你,你没白天没黑夜的看着他,总不是个办法……”

    “我没关系的!”豆腐马上说,“经理你别多想了,布丁现在下楼都困难,他不能换环境。”

    苏誉努力笑了一下:“是我妈造的孽,怎么说,也该我来负责才对。”

    豆腐忽然说:“如果经理你是布丁的男朋友,那就好了。”

    苏誉一怔:“什么?”

    豆腐笑道:“那我真就顺理成章把他推给你了。”

    他说完,又后悔,仿佛这话是想推卸责任,于是豆腐又赶紧道:“没关系。经理,你把独眼杰克守好就行了,对我和布丁来说,只要独眼杰克在,那再怎么都还有个落脚的窝。布丁今天急着去剪头发,也只是想早点回店里而已。”

    苏誉眼神一黯,他轻声说:“我知道。”

    ☆、第 108 章

    剪头发的事情,最后是由顾海生解决的,他有一位专用的理发师,是以前国营老店里退休下来的高级技师,专门给苏云藩、柳远道这些没法出门的老人家剪头发,那老师傅手艺好,没有那些华而不实的花哨,剪得比外头仔细。

    于是顾海生就拜托了人家,上门来给布丁剪头发,而且因为布丁害怕巨大的声响,人家也没用吹风机。

    豆腐在一边儿陪着,他笑道:“你这厉害了,人家洪师傅是给苏老爷子剪头发的,今儿个跑来给你剪头发,布丁你这面子大了去了!”

    布丁瘦骨嶙峋的脸上,泛起一个微弱的笑容。

    因为布丁一直没回店里,酒童们议论纷纷,苏誉又怎么都不肯坦白实情,只说他情况不大好,三番五次的阻拦酒童们去看望,他这种可疑的态度,更引得八方猜测。

    岳龄终于忍不住了,他私下里找到苏誉,问他布丁到底怎么了。

    “恐怕不止是被殴打那么简单吧?”

    他盯着苏誉的眼睛,那架势,分明是非得逼出一个回答不可。

    苏誉深深吸了口气:“你心里明白就行了,我不让你们去见布丁,是为了双方好,你们非要去见他,只会给他带来惊吓。”

    这话说得岳龄愈发的惊惧,他颤声问:“经理,布丁是不是……再好不了了?”

    “不是。”苏誉斩钉截铁道,“他需要的只是时间,恐怕是很漫长的时间。我们能做的只有给他时间,而不是逼他。”

    岳龄点点头:“我懂了。那,我能送些东西给他么?”

    苏誉答应了。

    于是有一天豆腐从店里回来,带了好些礼物给布丁:岳龄亲手给他织的羊毛围巾,小寇凿的石头娃娃,温蕴做的一双手工皮鞋——确切地说是他父亲做的,温蕴的父亲早年是个皮匠。还有明春做的手工烧陶,是个莲花观音。

    “我们都说他,送个泥菩萨给你。”豆腐笑道,“他还不高兴,说,这不是泥的,已经烧好了,是陶。”

    布丁细细抚摸着这些礼物,却只低着头,不说话。

    豆腐又说:“岳龄这条围巾织得真好,布丁,你试试。”

    他把灰色羊毛围巾给布丁围上,又笑道:“确实很合适你。正好天冷了,你就围着吧,也算是岳龄的一份心。”

    第31节

    恋耽美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