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节
朕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作者:青色羽翼
第7节
“选秀一事放在年后如何?”皇后突然说道,“这些日子,我想和陛下做一对简单的夫妻。”
“哪有夫妻是这样的,”景仁帝皱眉,“你哪里有相敬如宾的样子。罢了,随你吧。”
得到景仁帝的认可,皇后轻轻地笑了。
接下来就真的如皇后所说的,十五之前,除非的天崩地裂的大事,否则什么都别来烦景仁帝,景仁帝被皇后给霸占了。
初一那天就白日宣淫,景仁帝当时想着边塞儿女的苦,就由着他去了,但正直到死板的景仁帝绝对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和皇后虽然两情相悦,但还是要守礼的,夫妻房中之事到了晚上吹了灯怎么闹腾都只是两个人自己的事情,别人没什么可说的。可皇后却偏偏喜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事,就算是夜晚也喜欢灯火通明的,弄得景仁帝很窘迫。
景仁帝倒不是尴尬害羞什么的,他最担忧的是皇后的身份被人发现。不管皇后说多少次他武功高强不会有事,景仁帝还是觉得人外人有天外有天,皇后不可能是天下第一。
可惜皇后就是这么固执,他认为到十五之前是两人难得的假期,必须要好好享受。可惜景仁帝不能随便离开京城,否则他就带沈君睿出去玩了。
这个念头皇后早就有了,景仁帝一直不同意。直到初七那天天上飘起了雪花,整个皇宫被雪花染上一片素白,天地间只有这一个颜色,苍茫中是最简单的色彩,壮观又美丽。
景仁帝跑到御花园的假山上,却无法将整个皇宫看全,喜爱之余眼中有落寞之色。
皇后望着小皇帝难得有兴致的脸,终于做出了他一直想做的大不敬之事——
皇后将皇帝绑出了宫!
这是悄无声息的,皇后先是命太医为皇帝开出一张偶感风寒需要静养休息的脉案,又命莲公公守在紫宸殿外,绝对不让任何人打扰到陛下,这才换了侍卫的衣服,拿着腰牌,将同样病倒有些不舒服的侍卫从宫中运了出去。
苏怀灵是靠运气,皇后则是靠权势。以他的身份和身手想要出宫简直再容易不过,一路上就算认出他是皇后的人侍卫也无人敢阻拦,皇后便带着被点了穴道的景仁帝,两人共骑一匹马,出了皇宫,又出了皇城,一路驶向城郊外最高的山峰。
将马交给山脚下驿站看护,皇后背上景仁帝,施展轻功,一路飞驰到山顶。他速度极快,背着个人爬山的速度竟然比快马在平地上疾驰还要快,没一会儿便登山巅峰。直到此刻,皇后才给景仁帝解了穴,为小皇帝活动筋骨。
被强行掳出宫门的景仁帝愤怒地盯着皇后,许久才冒出一句:“这么快就到山顶,真是一匹好马!”
面对皇后,他能用这种话来讽刺已经是很狠毒了。
皇后却丝毫不在意,笑着从包裹里取出毛皮大衣给景仁帝穿上,口中还道:“陛下要是愿意骑,我愿意当一辈子马。”
这些日子开了荤的景仁帝莫名地从话语中读出了一丝别样的意思,气得脸都有些红了。
皇后在将他带出宫前,是提前跟景仁帝申请过的。可景仁帝没有同意,尽管他真的想出去看看雪,但他知道皇帝不能任性,他很克制。
可惜他的克制只换来了皇后的放肆,这人竟然真的买通了好多人将自己掳出宫,连莲公公都一脸笑意地祝他们一路玩得好。而给自己开方子的太医居然是陈太医,他之前不是对皇后有敌意吗,怎么都成了皇后的帮凶?回去通通……
“他们都知道我是为陛下好,”皇后的话打断了景仁帝思绪,“陛下过了年才二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呢。”
景仁帝不解地看向皇后道:“十三四岁便可娶妻生子,成为家里的顶梁柱,朕已经二十有三,大婚五年,亲政五年,换成旁人,孩子都四五岁了,朕哪里是孩子了?”
皇后心中暗暗叹口气,二十三岁大学才毕业,根本只是个孩子。可景仁帝却肩负起了整个国家的重任,真的很让人心疼。
“陛下自然是个顶天立地的君主,不仅能支撑起一个家,更能承担起夏国千万人家。可是陛下,在我面前,我希望你只是个孩子。”皇后心疼道,“我希望陛下会生气会任性会撒娇,希望陛下能够对自己好一点,希望陛下可以放纵一点。”
皇后又道:“可是陛下从来不放纵,像个懂事的孩子一样,明明想要眼前热气腾腾的包子,眼巴巴地看着,却强忍着不跟大人提一句,回到家中啃冷馒头。我却不想让陛下那么压抑自己,陛下尽管做一个明君,我来心疼陛下,满足陛下的愿望。”
拉着景仁帝的手站在山巅之上,让他面向皇城向下看。
“陛下,看!这就是你的天下,这就是你的皇城。”皇后拉着景仁帝道。
高高的山巅之上,整个皇城一览无遗,大雪为皇城画上了银妆,人人都在家中猫冬,皇城安静如画。厚厚的白雪为城郊的农田盖上一层雪衣,待春暖花开,雪化成水融入大地,滋润土地,今年便又是一个丰年。
望着那银装素裹的天地,景仁帝心中升起无限的感慨,一会儿觉得自己在这天地间渺小无比,一会儿又觉得这江山的美丽让人甘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很美吧。”皇后在他耳边道。
尽管这样的感觉很好,好到景仁帝都忘记了皇后放肆的举动,但他觉得这种行为不能放任下去,便故作无所谓道:“尚可。”
“瑞雪兆丰年,”皇后感慨道,“希望明年又是风调雨顺。”
“希望如此,”景仁帝道,“不过也要做好防灾工作。工部有个侍郎,擅治水,朕开春就会将他派去建堤防,要将防洪工作提前做好,未雨绸缪。”
这就是景仁帝远超其他帝王的地方,他不会等灾难发生了才去想办法救灾,而是会防患于未然。
“到了这里,你就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皇后道,“你想得够多了,这种时候,应该只看当下。”
当下有什么?当下有脚下的皇城,有身边的皇后,这是他的全部。
“当下就很好。”景仁帝露出一个淡淡的喜悦的笑容,向来情绪内敛的他能够露出这样的笑容,已经是相当欢喜了。
“臣妾为陛下舞剑吧。”皇后道。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两人独处时自称“臣妾”了,这样的称呼会给景仁帝一种非常别扭的感觉,可是现在却让他不由得想起自己无数次看皇后舞剑舞枪时的样子。
舞剑时轻盈灵动,舞枪时刺破长空,舞刀时血染战场。不同的武器,不同的美丽。都是动人心魄的瑰丽色彩,与被衣衫点缀出来的表面之美不同,皇后的美充满了壮丽。
为什么会想起那个时候呢?那个清晨,自己醒来后并没有在床上看到皇后,走出去便见到演武场练武的皇后。长发飞扬,一举一动中都是潇洒与从容。
那是他心动的瞬间。
人与人之间的第一印象,大都是用眼睛来确定的。那时候皇后走进了他的眼,撞进了他的心。让他被他的身姿所迷惑,忍不住满足他所有的愿望,让他无论如何都舍不下皇后。
皇后练武时的样子,无论多少次都看不够。
漫天雪花中,是皇后的身影,在一片纯白中,一身玄甲的皇后是撕破天地的色彩,将自己的身影烙印在景仁帝心中,再也无法忘怀。
冬天太冷,皇后舍不得景仁帝在外面太长时间,在山上待了一会儿便又带他下山。下山时和上山时被强迫的心情不同,景仁帝安然地趴在皇后宽阔的背上,看着天上掉落的雪花,看着白色素染的山峰,只觉得再没有比这更美丽的色彩。
这样的好心情让景仁帝回到宫中后也没有怪罪皇后的同谋莲公公和陈太医,更没有怪放他们出宫的宫中守卫。这让胆战心惊以为自己要出局的莲公公更加确信,最后能够成功的只有皇后一个人。之前皇后有承诺过,一旦他拿到了奖金,就会给莲公公分一些,一想到这个莲公公就觉得无论什么都是值得的。
这场雪下了一天一夜,接下的天气一直很好,正月十五的时候,真是月朗星稀,天上一片云彩都没有。
十五又是个热闹的日子,正月十五十六十七三天京城不宵禁,开灯市,大家都会热热闹闹地去外面玩。
皇宫中挂着百官送上来的灯,个个都精致无比,整个宫中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景仁帝自从灯市开始就命五城兵马司和大内侍卫严加注意火烛,绝对不能在这种喜庆的日子发生火灾,越是节日越要紧抓安防。
这一次景仁帝和皇后又出宫了,不过不是偷着出的,而是景仁帝带着皇后微服私访。
第40章 十五灯市
其实按照皇后的意思,应该是自己和景仁帝两个人偷偷出去赏灯,然后景仁帝猜灯谜送自己几个灯。皇后有自信保护好景仁帝,就算灯市上出了什么事也没关系。然而这一次是景仁帝要求出门的,就算是微服私访,身边也会有一些侍卫保护,还有几个跟着皇上的阁老,一行人大摇大摆的,生怕别人不知道是有贵人出门了。
像元宵节这种节日,很多帝王都会出宫与民同乐,景仁帝以前没出去过,这次想着就算自己不去,皇后定然也是会强行带他出去的,还不如就遵循以前的传统,也顺便看看民生。
不过皇帝可以微服私访,皇后却是女眷,应该规规矩矩地在宫内好好待着,做一个端庄的皇后。于是皇后便再次化身侍卫,和井西献两人一左一右地保护景仁帝。
井西献身为锦衣卫统领,知道很多人不知道的秘密。景仁帝身边有个长得和皇后一模一样的贴身侍卫,身手高强到一直手能打倒上百个锦衣卫,有皇后保护景仁帝,他们也会轻松很多。上次猎场遇刺,和景仁帝失散的禁军最多就是罚罚俸禄,大的处罚一个都没有,不还是因为有皇后以一挡百,一个人对付了七十八个刺客,景仁帝连根头发丝都没掉。
以往守护帝王出宫禁卫军都是提着心的,现在井西献却一点都不担心,有皇后在,他也可以好好看看灯市了呢。
考虑到苏怀灵的运气,这次出门井西献也带上了她,打扮成个小厮的样子跟在人群中,低眉顺眼的,头都不敢抬一下。
听说景仁帝要微服私访,林大学士和李相以及谭阁老也都跟过来,每个人都打着保护陛下的旗号,其实就是趁着元宵节灯市在帝王面前露露脸,展现一下自己的才华。自从除夕夜景仁帝给了群臣一个下马威后,这三位对景仁帝便另眼相看了。
除夕夜后三个人回去一合计,突然发现这半年多自己在朝堂上行事好像困难了许多,很多下属学生都不怎么听话了,自己的羽翼被剪去了不少,偏偏他们自己竟还没有察觉。
这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让三位大人心生警惕。他们倒不是不忠君不爱国,可是这么多年下来,谁都会做一些违反律法的事情,算下来每个人都足够抄家杀头。他们必须抓住一切机会观察这个年轻却极有城府的帝王,揣摩君意,这才能在朝堂上稳固自己的地位,最后得个善终。
加上这几位,队伍就更大了。好在不管哪个大家族少爷小姐们出门都会有一堆下人跟着,灯市上这样庞大的队伍很多,这些人也不是那么惹人注意。
皇后本打算和景仁帝好好享受上朝前这最后一夜的,谁知队伍这么庞大,注定是没办法动手动脚了,只能默默地跟在景仁帝身后,好好守护他的小皇帝。
灯市繁华,京城百姓每个人脸上都溢满笑意,能够看出他们这一年的生活有多么幸福,对未来有多么期待。这些笑容,比任何奇珍异宝都趁景仁帝的意,这是百姓送给他最好的年礼。
一路走下来,景仁帝的兴致也提了起来,他看中一个憨厚可爱的小猪灯。百姓自己做的灯并没有那么精致,都是日常可见的家畜。而家字中有一猪,足以证明这种牲畜对百姓来说,就是好日子的代表。景仁帝看那憨头憨脑的猪十分可爱,灯谜也好猜,便说了谜底,摘下灯后塞进皇后手中。
皇后:“……”
他居然不知道,景仁帝原来是喜欢小猪的。难怪皇宫中那些精致的什么八宝琉璃灯、美人灯、玉兔灯景仁帝看都不看一眼,原来是这个原因。
走着走着,景仁帝又看中了个糖人摊子,瞧中个门神样的糖人,买下来自己也不吃,就塞进皇后手中让他拿着。
皇帝喜欢的东西太过奇特,让当下属的想讨好都摸不到门路。林学士李相谭阁老三人跟了半天,见景仁帝一会儿买个年糕,一会儿春卷,都是些用铜板就能买到粗俗物件,可景仁帝看着却很喜欢。买来后他也不吃,就塞在身边的侍卫手里,没一会儿那侍卫就已经满身都挂满了小吃和小东西,可别的侍卫凑上前想为景仁帝提东西,景仁帝却视而不见,一股脑儿地往同一个侍卫身上挂。
渐渐地走到了国子监学生的摊子上,今年有三年一度的会试,京城里渐渐聚集了一些各地来的学子,正在和国子监的学生比才华。
景仁帝饶有兴致地凑过去听他们斗文章,井西献弄来一把椅子,景仁帝坐下后,从身旁侍卫手上将那门神糖人拿过来,也不舔,直接一口咬掉脑袋,放在嘴里含着。
皇后:“……”
他恍惚记得景仁帝曾夸他像门神一样让人有安全感来着……算了,既然是恍惚记得,就当做不记得好了。
国子监的学生不是极为有才就是权贵子弟,平时都是分成两派,就连灯市摊子都摆了两个,还刚好面对面。本来是比着猜灯谜的,谁知道突然来了一群外来学子,把他们的灯全都摘了,摘的还是权贵子弟们的灯。权贵子弟们摆灯市本也不是为了钱,就是想和有才那派的打个对台戏,谁知道外来学子将他们的灯全给摘了,这岂不是在嘲讽他们的灯谜没有任何深度吗?
于是权贵子弟中非常有学识的就站出来和这些外地学子斗起了文章,原本国子监的另外一派在看热闹,熟料书生轻狂,那几个特别有才的外地学子将权贵子弟斗赢了后,说的居然是整个国子监的监生都是草包。这下子对面也不能隔岸观火了,站起来撸袖子就伙同对面那群学子拼了。
当然,都是有学问的人,自然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国子监分成两派来斗,权贵方时不时踩清流方一下,请流方专门斗外地学子时又回击权贵方,外来学子对纨绔子弟居多的权贵方更为看不顺眼,但张口闭口就是你们国子监,逼得权贵方和清流方不得不时而联合起来对付他们,时而分开互踩对方,一下子三方混战十分精彩,惹来不少人围观。
景仁帝这样大摇大摆坐着还吃零食看热闹的人本该相当惹人嫌,可是偏偏围观群众中有人比他更嚣张。淮南王一边看一边嗑瓜子,还带着几个宗人府的人一起嗑瓜子,时不时还大笑出声,笑得无比夸张,让三方人马最后停下争吵,将视线对准了他。
“这位大人是?”清流方一人还是很有眼色的,天子脚下踩死个蚂蚁都有可能是相国养的,阿猫阿狗都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更何况淮南王衣饰华贵,虽然有些不着调的样子,但全身上下都透着高贵,皇族养出来的尊贵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可偏偏有不长眼睛的,一个衣服料子比淮南王还好的年轻人冲出来吼道:“管他是谁,敢把瓜子皮吐到本公子的鞋上,不想活了吗?知不知道本公子是什么人?我是相爷之子!”
淮南王笑得更大声了,他早就看到坐在旁边观战的景仁帝,和三个被侍卫团团围住露不出脸的大人。他走上前对景仁帝行了个礼,因景仁帝是微服私访,他便没有跪下,只简单作个揖便道:“兄长,你可要为弟弟做主,他可是相爷的儿子!”
被困在侍卫中间的李相脸都快青了,而旁边两个老对头正看着他奸诈地笑,更是气得他想赶紧把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小儿子抓回来狠狠抽一顿。
“做主倒是可以,”景仁帝身边有大内侍卫团团守护着,让那个李公子根本没办法带小厮进来揍淮南王,“可是你得说说,你刚刚在笑什么。”
“就是看到有人当街吵架,觉得有意思呗。”
“哪里有意思?你今天在这场斗文中看出了什么?”景仁帝问道。
淮南王把瓜子袋子递给身边跟着的小厮,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说道:“兄长,小弟我呢是不学无术的,他们说的话我九成都是听不懂的,可道理我懂。应该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四面八方来的学子联合起来其实是比国子监的学生更有才华的,所以国子监的学生落了下风。可是我就不明白了,本来就是敌强我弱,国子监还要分成两派互踩,完全不会联合起来一致对外。要是联手说不定还有以弱胜强的可能性,可本来就弱,还要在外地面前先分个胜负,家丑都丢出京城了。人家都到家门口踢场子了,还要欲攘外先安内,这不等着别人用离间计把自己彻底打垮呢吗?”
“说得不错。”景仁帝终于对淮南王露出一丝赞赏的神色,这是以前都没有的。
见那个李公子还跃跃欲试地想教训淮南王,景仁帝道:“李相国,可以出来了。”
侍卫让路,李相沉着脸走出来,那个刚刚还在叫嚣的小子满脸震惊道:“爹,你怎么在这里?”
李相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接着跪在景仁帝面前,直接道:“陛下,犬子无德,请陛下随意处置!”
他这一跪,震惊了一干学子,所有人的膝盖都一软,纷纷跪在景仁帝面前,连淮南王也补了个跪拜大礼。
景仁帝却是趁着大家都跪下去的时候,对井西献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容。
井西献则是受了帝王的眼神鼓励后,暗中对角落里的苏怀灵竖起了大拇指。
将几个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的皇后侍卫微微勾起唇角,看来今天这场闹剧,又是小皇帝主导的了。
第41章 边疆生变
这其中最一头雾水的,大概就是苏怀灵本人了。她看见一向阴沉、能够面不改色将别人抽筋扒皮的井西献对自己露出一个很柔和的笑容,简直吓得不轻。苏怀灵其实连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都不清楚,她只是听了井西献的吩咐,跟在外地学子中,诱使他们走到这个摊子附近,时不时再说上两句国子监学生有多么多么看不起其他地方的学子罢了。
这些外地学子虽说很团结,但今日灯市也都是一个约一个凑出来的团体,对彼此也不太熟悉,苏怀灵要混进去是很容易的。不过就是有一点很奇怪,这些外地学子就像眼睛瞎了一样没有一个人发现苏怀灵原本并不是他们这群人中的一员,并且不管苏怀灵说出来的挑拨之话有多漏洞百出,他们都好像听不出来一般。
后来国子监和外地学子们发生争执,苏怀灵这个不起眼的人再默默地从人群中退出来,从头到尾都没人发现她,也是很传奇的一件事。
井西献对此相当满意,他发现苏怀灵有一种神奇的体质,那就是相当容易引起祸端。哪怕是在训练有素的锦衣卫中,苏怀灵有时候无意间的一句话都能莫名地挑起几个锦衣卫之间的火气。这样的女子简直就是红颜祸水,待在镇抚司里其实非常有碍锦衣卫的团结,不过井西献向来不走寻常路,硬是给苏怀灵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看,今天的任务她就完成的非常好。
国子监学生在景仁帝面前宛若市井泼妇一般争吵,这件事足以让桃李满天下的林大学士颜面扫地,要知道历届国子监祭酒可都是林大学士的得意门生,而国子监清流派的学生一旦进入朝堂,那基本上都是林大学士的门生。有了这件事,景仁帝就可以向国子监祭酒下手,进一步瓦解文官团体之间的派别。
李公子倒是意外之喜,本来想给牢不可摧的文官派系一点点压力,没想到李公子却将李相的把柄送到了景仁帝面前。
当然,景仁帝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一下子将李相和林大学士一竿子打死,他现在是在抽丝剥茧,一点点地瓦解他们在朝堂上的巨大影响力。
一开始景仁帝需要几个重臣相互制衡,而现在他的权力已经渐渐稳固,朝中无人敢违背他的意思,那么他就不需要有能够左右朝臣意见的重臣在了,必须一点点削弱他们的势力。
看着面前跪倒的一大片人,景仁帝淡淡道:“今日佳节,朕不想扫了诸位的兴致,这件事待明日上朝再说吧。”
说罢看了眼李相和林大学士,站起身带着一干侍卫走了。原本来硬跟着景仁帝微服私访的林大学士和李相没有跟上去,肯定是要留下来收拾这些人,谭阁老倒是跟过去走了一会儿,便以自己年迈的理由先行离开了。他倒也不怕景仁帝因此而不悦,他看出来已经达到目的的景仁帝根本不希望他跟着,自己这么提前要求离开,景仁帝一定会恩准。
碍事的人都走了,景仁帝从皇后手里又拿过一个零食吃起来。帝王吃的东西都是要试毒的,这些小吃虽然是随意在外面买的,应该不会有人特意下毒,但也要小心才好。所以景仁帝买的小吃皇后都以试毒为名舔了一口,就方才小皇帝舔的那个糖人,都是他舔过的。
对此景仁帝只是瞪了皇后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淮南王是跟着景仁帝的,他总觉得自从自己说出那番话后,景仁帝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了赞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景仁帝心情好,但这个时候搭话总是没错的。
“皇兄,”淮南王凑上去说,“今日是十五佳节,我买了几盏灯,不是什么稀罕物但胜在做得巧妙,我想到宫中将这些灯献给母后。”
景仁帝心情很好,微微点头:“自然是要去探望母后的,你今日做的很好。”
淮南王受宠若惊道:“臣弟只是看热闹而已。”
“你那番话,说得很好。”景仁帝道,“外敌入侵,若是自己人还想着内斗,那这个国家只会被外族的铁蹄践踏。国子监的学生虽然不是官员,但因小见大,区区一个国子监尚且如此,朝堂上的斗争却更加厉害。朕希望四海升平百姓富足,可他们只想自己官运亨通荷包富足,若是每一个人都能尽心尽力为百姓做事该多好。”
他刚说完这番话,手便被人握住了。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皇后,他心情不好时,皇后总是会在自己身边,一直在。
淮南王虽然有点蠢,但还是敏锐地感觉到景仁帝现在的心情不适合搭话,便退后半步,不再做声。景仁帝也没心情再逛灯市,便回宫了。
宫中灯火通明,淮南王拿着几盏灯去了慈宁宫,景仁帝则是回到承乾宫,身边只跟着一个侍卫。
进入紫宸殿,让所有宫人都下去后,那名侍卫立刻从后面搂住了景仁帝。
“陛下。”皇后轻声道,“陛下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景仁帝安心地靠在皇后怀中,微微闭上眼睛,面上有一丝疲惫之色。明明才刚刚休息过十五天,却还是很疲劳的样子。
安静地抱了景仁帝一会儿,皇后在他耳边道:“我为陛下松松筋骨吧。”
景仁帝半眯着眼睛微微皱眉:“不要。”
皇后每次松筋骨最后都松到床上,每次松过筋骨之后,自己不仅没有休息到,反而会更累。
“朕明日还要上朝。”景仁帝道,暗示皇后不要胡闹。
“我只是看陛下这么累,想让你休息一下。”皇后低声道,手慢慢地解开景仁帝的衣服。
景仁帝的手放在皇后手上,象征性地阻止一下,最后却还是被皇后抱到床上按摩。
好在皇后知道明日太还要上朝不能太累,动作很轻柔,景仁帝没有被折腾得太厉害,就那么靠在皇后怀中睡着了。睡着时,他脸上的疲惫已经消失,只剩下恬然。
皇后亲了亲景仁帝的脸,搂着人自己也睡了过去。
十五以后一切回归正轨,景仁帝又重新忙碌起来,而皇后也该开始着手选秀一事。之前的幸福时光就像偷来的一样,他们无忧无虑地在一起,忘记了所有让人烦恼的事情。现在他们不得不从梦中醒来,面对自己必须面对的事情。
皇后是忍着心烦选秀的,他一看到那些秀女的画像就头疼,一想到自己居然要给自己喜欢的人选睡觉生孩子的人,就觉得古代女子真是不容易。
拖拖拉拉到了三月,选秀的事情还没有走上正轨,日子也一拖再拖,等着将女儿送给景仁帝朝臣都坐不住纷纷开始谏言了,景仁帝却还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无论谁问都是一句此事由皇后全权负责。于是一干朝臣就回家逼夫人进宫给皇后请安,而除夕夜被皇后吓破胆的夫人们哪里敢提起选秀一事,进宫后也都是随便寒暄两句,待到下午回家搪塞自家老爷。
倒是有聪明的把主意打到太后身上,太后为自己儿子的子嗣问题心里也很急,便去找皇后。可是只要皇后一句本宫心里有数,太后就不敢说什么了,夫人们推荐给她的女子也不敢在皇后面前提起了。
皇后在后宫中,有一种迷之气势,让人们根本不敢反抗他。
皇后倒不是没有任何准备地拖着的,他知道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原著中就会有一见大事发生,到时候不会有任何人有心情选秀。
果然到了三月,边疆八百里加急,牧族进犯边境,镇北侯为了抵挡外族入侵,一门四父子,除了双腿残疾的三公子肖锦书,均战死沙场!
这个消息震惊朝堂,镇北侯多年镇守漠北,将原本就四分五裂的牧族压制得死死的,北疆防线像铁桶一般,朝臣们都想着怎么从北疆军饷上捞一笔钱,根本没想过漠北居然有一天会沦陷。
将传讯兵单独叫到御书房,景仁帝沉着脸道:“说,战事如此紧张,到底为何现在才传过来?”
传讯兵头压得低低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从战事开始,侯爷便命监军拟旨向朝廷求援,监军言每年都要打上这么一两场,这种小事侯爷自己便能解决,又何须朝廷援兵。可是侯爷要得根本不是援兵,而是军需。牧族兵强马壮,战力十足,而我们的兵,吃不饱穿不暖,用的武器都是上了锈的,怎么可能敌得过!战事吃紧,侯爷几次命监军拟旨,可他就是不肯。朝廷每年拨下来的军饷被他们层层盘剥,监军根本不敢开口要钱。侯爷无法,命属下偷偷出城,快马加鞭赶往京城求援。可是属下才到皇城附近,就接到飞鹰传书,侯爷和三位将军全部战死,只有三公子带众将士拼死抵抗,不让牧族破城!”
“这些贪官!”景仁帝怒不可遏,“军饷、灾银他们居然都敢动!传朕旨意,令户部、兵部尚书来见朕!”
此时正是深夜,户部兵部尚书是被人都被窝里拉出来连夜见景仁帝的。一听到八百里加急的内容,这两人便噗通跪了下来,抖着身子再也不敢说话了。
三人商谈了一夜,景仁帝整夜未眠,第二日上朝便将这个重大的消息砸在了朝堂上。
第42章 御驾亲征
漠北即将城破的消息震惊朝堂,景仁帝脸色铁青,怒道:“前方战士浴血守国门,却有无数蛀虫在吸他们的血!”
漠北面临城破之危,镇北侯为了守城,和三位肖将军带着四队人马兵行险招,硬生生将牧族兵马从四方撕破一条口子,重伤敌方主将,为漠北换来一丝生机。然而这个生机的代价是惨重的,那去突袭敌营的四队人马无一生还,现在漠北群龙无首,若不是镇北侯给了漠北喘息的机会,又有肖锦书在后方运筹帷幄,一次次抵挡敌人的试探性攻击,只怕漠北早就城破了。
明明朝廷上下已经都被自己收服,还斩了无数贪官,景仁帝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还有官员这么大胆,胆敢对军需下手,而且还下得这么狠。
他心里清楚,这大概与漠北多年没有战事有关。牧族多年前被镇北侯打散,整个民族分崩离析,那一次打得太痛,牧族一时再难复原。除了每年青黄不接之际一些吃不上饭的牧族来打谷草,漠北已经多年没有大的战事了。而自从镇北侯大败牧族,先帝为肖锦意和太子指婚后,便派了一些人去压制并监视镇北侯,以免他功高震主。镇北侯心知这些人是先帝的眼线,为了表明肖家并无谋反之心,对那些朝廷派来的人便敬重有加,就算明知道他们在中饱私囊,但只要不做得太过分,便也忍了。
谁知道这样的宽容助长了这些人的贪婪之心,让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终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而已方只顾勾心斗角之时,牧族中出了个奇才,他只用了短短三年的时间就将分崩离析的牧族全部统一,加之去年风调雨顺,草原牛羊肥美,牧族战士兵强马壮。
敌强我弱,还有一些心思叵测的人拖后腿,镇北侯再会打仗,也没办法带着一支疲惫之师去应敌,最后落得一门四父子皆战死的惨烈结局。
可镇北侯虽然去了,然而牧族并未退兵。他们围攻漠北城,时不时过来骚扰一下,让漠北人心惶惶。而那个监军,居然在镇北侯死讯传来之后想要逃跑,被肖锦书抓来当场斩首祭旗,用监军的人头祭奠惨死的四位将领。
正因为肖锦书的举动,漠北上下才被激起了血性,死守城门,等待朝廷援军。
肖锦书多年未回京城,并不知道朝廷已经被景仁帝收拾服服帖帖。他对于朝廷援军一事并不抱期待,但他也并不打算离开漠北。肖锦书活着一天,就不会城破,他会与这座城共存亡。
景仁帝连夜叫户部和兵部尚书来,并不是问责的,当务之急是解漠北之危,至于到底追究谁的责任,是剩下的事情。
二十万兵马和粮草军需已经准备妥当,接下来的问题却是,派谁去漠北,派谁做将领,谁做监军。
景仁帝在朝堂上提出这个问题时,那些平时叫得欢得文官不说话了,那些在京城养尊处优的将领也都不说话了。漠北战事如此吃紧,镇北侯那么厉害的人,居然四父子全部惨死,谁去都是送死,这个时候谁也不敢领命。
见堂下一片安静,景仁帝深吸一口气道:“诸位爱卿都不想去是吧?很好,朕也不信任你们。漠北已经是疲惫之师,若是再派去一个酒囊饭袋,朕愧对边疆战士与百姓。朕不用你们,朕御驾亲征!”
这话一出口,朝堂上一片哗然。一群人纷纷跪下死谏,说什么国不可以一日无君,景仁帝连太子都没有,若是走了谁来监国。而且漠北凶险,帝王万一有个什么损伤,夏国就完了。
然而这些话景仁帝一句都不想说,他冷冷道:“朕意已决,诸位爱卿不必多说。至于监国,淮南王!”
已经从宗人府出来,并且被景仁帝留在京城没回封地的淮南王本来低着头回忆剧情呢,听到景仁帝这么说,立刻一个激灵站出来跪下。
“朕御驾亲征之时,你便是监国。”景仁帝道。
淮南王猛地抬头,哆嗦着说:“皇、皇兄,臣、臣弟没处理过国事,怕难当此重任。要不,还是臣弟代皇兄去漠北吧。”
景仁帝摇了摇头,漠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能阳奉阴违这么多年,那里的情况一定很复杂,淮南王身份足够贵重,却没有根基,不可能服众。而漠北现在情况危急,已经是一支绝望之师,而大军抵达漠北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漠北稍有差池,就会城破。而如果御驾亲征的消息先传过去,漠北上下就会知道朝廷并没有放弃他们,有了希望的队伍,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境,都能坚持下去。
为了漠北城后的千万百姓、良田,景仁帝必须给这支队伍一个强心剂,让他们重新燃起希望,御驾亲征,是必须的。
的确,朝廷上还有很多事需要他亲自处理,离不开人。可是事有轻重缓急,现在最重要的是漠北的民心。
一旦城破,漠北城后所有的土地尽成焦土,夏国经不起这样的痛。
“此事便如此定下,朕御驾亲征,淮南王为监国!”景仁帝厉声道。
下朝后,淮南王和几位重臣便跟到了御书房,景仁帝还没下令,他就哭丧着脸跪下道:“陛下,臣弟真是不……”
“不准说不行,”景仁帝道,“你也是皇族子弟,受父皇教导长大,现在国将危难,你没有说不行的权力。”
一句话将淮南王的话截断后,景仁帝便不再理他,而是吩咐几位重臣协助淮南王处理政事。这些人他当然是还没有收拾服帖,但当务之急,也没有办法了。
布置好任务后,景仁帝下令几位重臣最看重的子侄随军,包括李相最看重的长子。这样的举动虽然寒心,但只要朝廷不乱,这些人质也不会有事。
将一切布置妥当后,几位重臣离宫,淮南王还苦着脸看景仁帝。
“皇兄,臣弟之前那个真不是行刺,我一点当皇上的心思都没有,我只是……”
“闭嘴,”景仁帝阻止了淮南王继续表白下去,“等朕回来,会为你选一门好亲事。”
“不是,我……”淮南王快急死了。
“当一个皇帝,最重要的不是会多少东西,而是一颗为万民着想的心。”景仁帝缓和了语气道,“朕还记得你在十五灯市时说的话,在外敌入侵之时,自己人一定要团结起来。有你这句话,朕便知道你绝对不会是当前方战士还在浴血奋战时便在后方扯后腿下刀子的人,朕信你。”
淮南王哭丧着脸看了会景仁帝,抽了抽嘴角,终于认命地跪下来磕了个头。
在京城的这些日子,每次上朝淮南王都会跟着,他看着景仁帝处理政事,也渐渐明白景仁帝的为难之处。现在的景仁帝,不要求有个多有能力的人在后方调配一切,只希望有个信得过的人镇守后方,不让前方将士寒心。而这个人必须有足够的身份和地位,甚至能在景仁帝一旦有意外之时临危受命。
算来算去,也只有他合适了。
尽管不想接这个活,但淮南王知道,这一次要是做好了,就能得到景仁帝的信任,到时候再接近,那就容易很多了。
见淮南王认清现状,愿意承担起责任后,景仁帝松了口气。
户部去调钱调粮调物资,兵部去调兵,朝中重臣都已经安排妥当,昨夜他就命井西献将朝中的人看得死死得,随时传信给他。
一切前期准备妥当,御驾亲征的消息已经让锦衣卫护送传信兵送了过去,他最快明日最晚后日便能出发。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
皇后。
从昨夜接到消息后,景仁帝就没有见到皇后,然而这门大的事情,现在也一定穿到后宫了。
对于后宫的人来说,边疆打成什么样子,只要不打到京城脚下,这些人是不会在意的。可皇后不同,他生在漠北长在漠北,那里是他的家园,镇北侯是他的父亲,战死的,是他的父兄。
忙起来的时候,景仁帝没时间考虑这些。而当一切准备好后,他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皇后了。
可是他必须去见皇后,必须好好安慰皇后,告诉他,自己会去漠北,会守住那座皆是豪杰的城池,会守住那里的百姓,会保住他唯一的兄弟的性命,会收敛他父兄的尸首,将他们埋葬在漠北的土地中,让他们不会客死异乡。
景仁帝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栖凤殿中,殿中所有的帐子都换成了白色,看来皇后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走进内殿,宫人们安安静静地站在皇后门外,没人敢出声。
景仁帝推门走入,只见内殿中只有皇后一人,殿上立着四个牌位,皇后正跪在牌位前。
景仁帝静静走过去,站在皇后身边,对着镇北侯的牌位道:“侯爷一门忠烈,请受朕一拜。”
他帝王只敬天地的头低下,对着四个牌位深深低头。
皇后静静地看着景仁帝,突然道:“陛下要御驾亲征?”
“是。”
“臣想要陛下一个恩准,”皇后对着景仁帝跪下,深深低下头道,“臣肖锦意,身为肖家唯一一个身体还算健全的子孙,恳请陛下命臣领兵,为夏国、为漠北、为父兄击退牧族,护我夏朝万里河山。”
第43章
皇后知道景仁帝会御驾亲征,但是他原本并没有打算上战场,只是想专心做个护卫保护景仁帝顺便占点小便宜培养一下感情比较好。因为在皇后所熟知的原剧情中,镇北侯并没有死,只是重伤。
原本的剧情是,镇北侯重伤,他二哥三哥带兵突袭敌军军营企图烧对方的粮草,结果却中了敌军的埋伏,一个受伤一个被俘,而五哥则是在账内被通敌的监军所害中毒,虽然没有死,但一直在昏迷中,没有了一战之力。
尽管都是情况危急景仁帝不得不御驾亲征,可四人全部死去和三伤一俘绝对是两回事。而原本剧情中,景仁帝原本同先帝一样忌惮镇北侯,却因为这次镇北侯一门全部受伤而拿回了兵权,对镇北侯这样的功臣一家更是信重,和皇后的关系也因为安抚功臣变得很好,剧情中苏怀灵和景仁帝因为这件事还出现了误会,让苏怀灵差点接受了淮南王的追求。
可是现在一门四人皆阵亡,代表着皇后没有了任何根基,可以随时废后,这和原本剧情是相悖的。
而所有人进入这里的时候,合同上都有提到过,玩家通过改变nppc改变剧情属于合理的数据变化,这是系统允许的,而玩家自己改变背景剧情会造成数据混乱,系统无法计算,一旦发生这种事情,在系统恢复计算前,所有人都会被困在这里出不去,而这个时候没有系统的保护,如果在这里死亡的话,那就是真的脑死亡了。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所以大家都在小心翼翼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生怕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影响到剧情。正因为如此,明明所有人都知道苏怀灵是个劲敌,却没有人敢在景仁帝认识苏怀灵之前杀了他,就连胆大妄为到敢对景仁帝下手的严旭都不敢动苏怀灵一根头发丝。
但是现在,却有人杀了镇北侯一家,这样的剧情改变势必会让系统计算不能,所有人都被困在这里。
莲公公和小顺子在听到边疆传来的战报后就吓得直接晕倒了,四妃和林贵嫔那里好像也发生了骚乱。淮南王一时没有想清楚,等他回府想通了后,估计也会吓得不行。
这个时候皇后本应该为了保命乖乖待在宫中的,他却反其道而行之,偏偏要上战场。
不管是为了守住小皇帝的江山,还是为了自己身负的特殊任务。
这是全世界第一个全息游戏,他们是进入游戏的第一批玩家,第一个打通关的人,会得到大额的奖金不说,说不定还会被记入游戏界的史册中。所有人都是来攻略景仁帝的,只有皇后不同,他是来找人的。
设计这款游戏的首席工程师,是这款游戏的第一个测试者,而他在进入游戏的时候有敌方公司的商业间谍切断了智能电脑的电源,虽然工作人员很快打开了备用电源,可是系统重启重新读取数据后,博士却再没有醒来。
按理说就算断电,只要系统恢复正常博士就应该能够出来,除非是博士在这短短几秒钟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将自己当成了这个世界的npc。
博士的大脑是整个帝国最大的财富,他在进入游戏之前就有预料到自己可能会被困在游戏中,当时他制作了一个游戏唤醒道具,只要有谁在游戏中将这个道具激活并交给博士,那么博士就会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并且苏醒过来。
皇后作为这个任务的执行者,和广大玩家一起以玩游戏的借口投放到游戏中去,只为了寻找迷失在这个无比真实世界中的博士。
所谓改变剧情系统会发生紊乱一事都是子虚乌有的,玩家也不会有生命危机,这一切的谎言都只是为了方便寻找博士,而不让玩家擅自改变剧情。玩家不去改变剧情,一旦事情走向与原剧情发生冲突,那么极有可能就是并不知道剧情的博士造成的。
测试游戏是为了迷惑商业间谍,玩家们都是障眼法,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找到博士。玩家签订的苛刻合约,也都是为了保护博士迷失在游戏世界的脑电波。
皇后最开始认为景仁帝就是博士,毕竟这个小皇帝太睿智也太聪明,加之皇后那时对小皇帝便已经有了好感,他希望景仁帝就是博士,这样他们就可以在现实世界中相识相爱。于是皇后在剧情没有任何改变的时候,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将任务道具给了小皇帝。
可惜他失败了,道具没有任何反应,景仁帝就只是一个npc。
那时候皇后是想要疏远景仁帝的,可是他做不到。于是他认了,就算是npc又如何,他和他相爱过,这就足够了。
即使不愿离开这个世界,皇后也有自己的任务要执行。那个能够擅自改变剧情的牧族天才,极有可能就是博士本人。
不管是为了完成任务找到博士,还是为了保护景仁帝,他都要上战场。
皇后在灵堂前静静地看着景仁帝,为自己,也为了景仁帝,更为了他从未见过却因为他们这些外来者而死亡的家人们,他在无声地恳求景仁帝。
景仁帝伸手想将皇后扶起来,用力一拽却没能将人拽起来,只得蹲下身与皇后平视,认真道:“不管镇北侯父子是因为缺少军需还是内奸出卖而死,牧族首领呼延曦都是不容忽视,他是朕登基以来第一个劲敌,不能等闲视之。知道为什么满朝文武都不敢接下领兵和监军的重任吗?因为他们都清楚,这是一场九死一生的战斗。即使如此,锦意也想要领兵吗?”
“是。”皇后坚定地回答道。
他眼中满是誓不回头的坚决,从跪下求景仁帝这一刻起,皇后的决定就无法改变了。
景仁帝长长叹了口气,握住皇后的手道:“锦意,朕不能失去你。”
“臣会活着。”皇后认真道,“既然陛下知道这是一场九死一生的战争,那臣也无法失去陛下,臣会守护陛下到臣闭眼前最后一刻,求陛下成全。”
他双手触地,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深深地向景仁帝磕了个头。
景仁帝根本无法扶起皇后,他抬头看着那四个灵位,最终咬牙道:“肖锦意,你必须要活着回来做朕的皇后。你若活着,朕便遣散后宫只要你一人。朕会从宗族子弟中选一些优秀的孩子交由你抚养,今生绝不选秀。”
皇后贴在地面上的头猛地抬起,视线落在景仁帝身上不肯移开。他知道对于传统又正直的景仁帝而言,这个承诺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他将终生无嗣,代表着他甘愿为了一个男子放弃自己所有的执着和坚持,代表他一个帝王,愿放弃一起去爱一个人。
他从未想过要像玩家任务中要求的那样,让景仁帝为他倾尽天下,可现在他却做到了。
系统不可能给玩家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景仁帝在原著中能够为苏怀灵倾尽天下,这就代表着他本质上就是一个深情的人,尽管是数据组成的只能npc,系统却完美地保持了景仁帝这一特质。
他真的什么都不用做,景仁帝就能将天下送到他手中。
皇后用力搂住景仁帝,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小皇帝融入自己的骨血中,他低声道:“我会活下的,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都绝对不会死。一想到自己死了,你就要和别人的女人上床生子,我就算是死了,也会爬出来找你的!”
尽管话的内容令人毛骨悚然,景仁帝却还是欣然接受。他不顾被皇后抱得骨头生疼,也用力搂着皇后道:“你要是敢死,就是违背皇命。朕会将你从墓穴中挖出来杖责一百,朕说到做到。”
皇后笑着吻了吻景仁帝头发。
那梗在皇后和景仁帝之间的子嗣问题,终于在景仁帝的妥协之下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尽管很想和景仁帝做点什么,可这里是灵堂。景仁帝不可能不敬镇北侯一家的英灵,而皇后在爱上景仁帝后,也无法将这个世界的人当做简单的npc,不会在这个时候亵渎死者。
他们两个携手给镇北侯四人的灵位磕了三个头,便离开这间房,准备上战场的事宜。
景仁帝为了讨皇后欢喜从民间弄来了无数武器,都被送进了皇后的私库,现在全部派上了用场。
皇后命人将这些东西通通搬到兵部,放进援兵的军需中去,现在是非常时期,没有人敢对军需下手。
两人为了准备这些事情一夜未眠,皇后当夜便离开皇宫,第二日上朝时,换了一身戎装在金銮殿外等候。
“关于御驾亲征一事,朕意已决,诸位爱卿不必再劝。”景仁帝在朝上道,“至于领兵将领一事,诸卿也不必再忧心,朕已有人选,传肖锦毅。”
肖锦毅接到旨意后,低头入宫,群臣一听这人与皇后重名,当下便有些傻眼。
“肖家六子肖锦毅,乃皇后双胞兄长,自幼身体不好,留在京城内养病,所知之人甚少。”景仁帝道,“肖锦毅自幼受父兄教导,熟知漠北军情,又与镇北侯乃父子关系,足以收服北疆人心。朕封你为定北将军,掌帅印,随朕出征!”
第44章 大军抵达
在离宫之前,几个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人聚集在一起,个个人心惶惶,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怎么办怎么办?”性子不够稳的前淑妃现李昭仪来回踱步,“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居然敢改变剧情,那么重量级的人物死了四个,系统一定乱了,万一这个时候我死了怎么办?”
“还用问是谁吗,一定是那个牧族天才呼延曦!”前贤妃现王昭仪道,她语气很平静,但脸色并不好。
几个女人围在一起忍不住哭了起来,淮南王听得头疼,站起来怒道:“哭哭哭,你们几个这几年在宫里都活得好好的,这些日子皇帝和皇后都不在,只要不是牧族打到金銮殿上,你们都死不了。倒是我,我现在可是暂代帝位,天啊,原著里景仁帝面临多少次刺杀,万一现在都到我的头上,我还怎么活!”
小顺子也忍不住了,跪在地上默默流泪:“你们几个都是主子,身边有那么多人保护,我呢?一个失宠的小太监,随便来个谁就能把我捏死啊!”
莲公公也挺想哭的,好在他还有主心骨,在哭之前,他先抬头看了看那稳坐如山的皇后,关心道:“皇后要去战场,只怕是最凶险的地方,皇后您……要小心。”
“我没事,”皇后淡淡道,“倒是你们,也不用哭成这样。剧情线一直是跟着主角走的,这次出征,景仁帝是御驾亲征,我也会将苏怀灵也带上。没有他们两个,你们只要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就不会有事。后宫里有我定的规矩,我回来之前,谁也没权利处死后宫任何一个人,你们只要祈祷我别战死就行。至于淮南王,你把许卿阳和那些有歪心思的幕僚给我看好了,老老实实做监国不要想不该想的事情,就不会有事。”
“好好好,”淮南王用力点头,“我回去就把许卿阳软禁在王府……不,送进镇抚司大牢里,绝对不让他添乱。至于当皇帝……谁爱当谁当去,我哪有那个想法。倒是你,你去漠北那里,替我好好揍呼延曦一顿,瞧他干得都是什么事情啊!”
皇后点头,站起身道:“你们几个后妃,也别在意自己那些身外物,赶快搜集点金银首饰换成军需捐到漠北,有这层功劳,就算有人想动你们都会多想想。至于莲公公和小顺子,淮南王监国,你们都跟着他,有事情互相照应一下,有淮南王看顾,也不会有人敢动你们。”
说完他就离开这间密室,皇后时间紧迫,不能留在这里太长时间。
这密室是系统为他们准备的空间密室,紧急情况下可使用一次,不会被人发现。
其余几人是担心自己的性命,而皇后却是要安抚这些外来者,以免他们在慌乱时做错什么事情而改变剧情,让他和小皇帝腹背受敌。尤其是淮南王,他手下不安分的人太多,万一哪个自作主张想趁机篡位,那么他们前方的将士就危险了。
只有将淮南王自己的性命和前方将士挂钩,他才会紧张起来,牢牢看住自己手下那些想篡位的人。
将后方打点妥当,他才能放心上前线。
皇后回到栖凤殿,见景仁帝正静静地坐在殿中,手上的茶盏已经变冷,他沉默着,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皇后走过去,握住景仁帝的手,没一会儿那茶盏中的茶又变得热气腾腾,景仁帝被热气唤回神智,听见皇后胸有成竹地说:“陛下放心,就算那呼延曦用兵如神,臣也可以在千军万马之前取他性命,这一仗我们一定会胜。”
景仁帝若有所思道:“皇后武功当真高强,朕问过井西献,一个人武功究竟能强到什么程度。他说受过训练的好手,一个人对付几十个普通人不在话下,顶尖高手拿着兵器一人战几百人也不是不可能。可是飞花摘叶皆可伤人这样的境界,只有传说中才会有。那日猎场的七十八具尸首,井西献带回去让仵作检查,仵作说,他从未见过武功如此高之人,这些杀手每个都是以一挡百的高手,竟然有人能用一块碎石将他们一击毙命,就算是传说中的高手,也没有这般传神。”
皇后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表情有些僵硬地看着景仁帝。
“朕在这之后又命井西献去调查了镇北侯一家的身手,井西献调查的结果是,功力高深,千军万马中依然能杀个来回,但也只是普通。朕又问他比起猎场杀刺客那高手如何,井西献的回答是,镇北侯不及其万一。”景仁帝吹了吹茶盏,将茶一饮而尽,烫得喉咙生痛,却还是硬生生将茶咽下去,“皇后的功夫,又是师从于谁呢?”
“陛下当真想知道吗?”皇后低声问道。
“朕想知道,但现在无需皇后回答,”景仁帝道,“朕信皇后是个顶天立地之人,朕也不会在战前怀疑己方大将。朕只想想要确认,皇后的身手是否真是这天下第一,即使是在阵前,也绝对不会有事?”
皇后沉默良久后摇摇头道:“对别人,臣绝对是天下第一。可呼延曦是个意外,我不知道。”
他这身功夫除了他自己本身身手过人之外,还有系统为了帮他完成任务而加成的武术技能值,自然是身披外挂秒杀其余人。可呼延曦若真是博士,那么他就也是超出系统的人,他会为自己设定多强的武力值,皇后不清楚。
景仁帝长长叹一口气:“朕后悔了,朕本以为锦意武功盖世,不管处于怎样的困境都不会有事。是朕太过依赖锦意的身手,忘记朕才是需要保护锦意的人。”
“陛下,”皇后沉静道,“两军对垒,不是谁武艺高强谁就能胜的。呼延曦就算身手再好,与臣最多也是伯仲之间,绝对不可能超出太多,世间不会有那么高的功力。”
这点皇后还是很有自信的,就算是博士本人,系统也不会给予他超出这个世界承受范围的武力值。
得到这个答案,景仁帝脸色稍稍好了一点。皇后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才会这么问,心中不免有些开心,伸手搂住景仁帝,亲了下他的脸说:“陛下,明日便会启程,今夜还是好好休息吧。日后车马颠簸,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好睡上一觉。”
他这么说,就是又要胡闹了。不过景仁帝没有反抗,任由皇后将自己抱到床上,褪去龙袍,坦诚相见。
第二日,大军出征,景仁帝站在皇城城楼上很是激励了将士们一番,同时为新的定北将军稳定军心,简短的宣誓后,大军便动了。
这次御驾亲征,朝廷上的能人能出动的全都出动了,生怕景仁帝有半点损伤。就连锦衣卫的井西献都带着精锐跟随圣驾,以免景仁帝在路上被暗算。江湖上的事情,还是锦衣卫比较熟。
井西献既然出门了,自然将苏怀灵也带上,说不定借助她的运势还能帮景仁帝打胜仗。尽管女子不该在军营内,可苏怀灵那扮男装明明和女的一模一样但别人就是眼瞎看不出来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但为了以防万一,井西献还是让苏怀灵时刻跟着自己,一旦出事也好有个照应。
尽管井西献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但自从进了镇抚司,他对苏怀灵一直都是多有照顾的,还经常帮她打探她在宫中的义兄和民间几个朋友的事情,得知自己义兄病已经好了,又被派到内务府做个小管事,苏怀灵便放心下来。在井西献的潜移默化中,她知道自己的亲朋好友能过得这么好都是因为自己在锦衣卫做事,因此也就安心留在锦衣卫,没事帮着打探个消息什么的。
而苏怀灵天生的善良性格让不怕吃苦不叫累,就算明知跟着大军上战场很危险,但一听说漠北危机需要人帮忙,她就没有任何怨言地跟着,一路颠簸也没说半个“不”字。
井西献不是没见过女汉子,锦衣卫中被训练的功夫高强的女子多得是,但那些人和苏怀灵不一样,她们从小就接受训练。可苏怀灵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人还有点天真,应该娇娇气气地活着,现在却走得脚都起泡也咬牙忍着,月事来了肚子疼也不吭一声。
要知道大军出征可不是人人骑马的,为了尽快赶到漠北,除了那些骑马乘车的人,其余小兵可都是一路小跑着跟着大部队的。这不是跑一会儿,而是连续好几天的跑步,每日训练的精兵良将都很疲劳,更别提苏怀灵这个没有武功的小女子。
几天下来,她的脸就变得蜡黄蜡黄的,花朵一样的面容像脱了水的茄子干,加上又来了月事,似乎因为高强度的跑步还血流不止了,七八日都没有停。
夜晚在帐篷里休息的时候,他们又是席地休息的。苏怀灵裹在被子里小声地呻吟着,井西献被她吵得睡不好觉,便忍不住输了一丝内力给她。苏怀灵像是舒服了点,闭着眼睛小声地说声谢谢。
第二天再出征时,没跑出两步,井西献便一掌将苏怀灵劈晕,自己直接将人扛沙包一般扛着走,还避开其他将士的视线,在大军后面远远地跟着,直到晚上安营扎寨才追上来。
一直到抵达漠北,苏怀灵都没再遭罪,脸色也好了不少,就是晚上再和井统领一个营帐便有些不好意思换衣服,每看井西献一眼都会微微脸红。
对此井西献相当的不屑一顾,他上下打量了苏怀灵的身材一番,淡淡道:“你这样的女子,我扒皮都扒过好几个,在我面前,你又何必不好意思。”
苏怀灵:“……”
大军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十五日抵达漠北。
先锋军一路快马加鞭,三日内便抵达漠北。可是先锋军人太少,彼时呼延曦的伤也痊愈了,带着大军攻城。要不是有陛下马上就要带大队人马增援的期待支撑,漠北早就人心涣散了。
而景仁帝抵达时,漠北已经是弹尽粮绝,几近城破的边缘了。
第45章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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