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节
用生命在黑反派 作者:夜酒半归
第10节
“要说秦淮河上我的这艘画舫,那真是人间天堂。有缘人才得以一见,而且供应世间最香的一种酒。”江雀愉悦的自吹自擂起来,扬起那只白玉酒杯,“它还有个很好的名字,叫做不知醒。”
贺兰玖在听见最后三个字时变了脸色,揽住钱亦尘腰部的手指骤然收紧:“……空狸道人?!”
“难道我已经出名到这种程度了吗?”江雀十足惊讶地起身。
贺兰玖冷笑一声:“我听说有个擅长炼化感情的道人叫空狸,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想必你也把自己的胆子炼的很大了。”
“哎呀哎呀,你不要一副想吃人的样子。我就只给他倒了杯无毒的酒而已,再说我是真心实意的招待你们,画舫不收银子,进来后想住多久都没问题哦。”江雀在他锐利注视下无辜的拍了拍胸口,“小哥哥,你是在哪里听说我的?我得赶紧去表扬他。”
他的神情却极其戒备,跟要去杀人灭口似的。
“一个姓鱼的人而已。”贺兰玖察觉到钱亦尘的呼吸逐渐加重,指了指包厢的门口,“滚出去,等确认他平安无恙,我再杀了你。”
“哦——我还当你见多识广呢。鱼如水?论辈分那是我师叔。”江雀松了口气恍然大悟地点头,被赶出门时不忘抗议,“一般来说,人死了你才有立场杀我。不过放心吧,他死不了。”
贺兰玖转身将钱亦尘放在床上,眼底闪过压抑的杀气:“先留下不知醒的解药。”
江雀关门的动作一顿,突然尖利地笑了起来:“叽嘻嘻嘻,我不是说了吗,不知醒无毒,所以……绝对不可能有解。”
☆、第三十五章
贺兰玖在世间游荡时,始终秉承着一切修道者都是纸老虎的原则,藐视一些敌人然而热衷于收集资料,以便来日动手时专攻其死穴。
空狸道人在正邪两道都不十分出名,只是擅长的事实在太让人头疼了。
炼化人的感情,以此为引,在他面前的任何人心中生出一丁点相关情绪,都会立刻被感染到无限扩大。拿负面情绪来说,最初只要一点点不满,经由他一挑拨就会变成难以克制的愤怒。
凡人皆有七情六欲,连吸了那么多年天地灵气的修道者也不例外,修为甚至也会被影响,否则古往今来,不会有那么多离白日飞升就差一步的人死于心魔。
空狸道人钻研的法术对于修道者来说简直致命,堪称破坏修为小能手,不知道也就算了,凡是听说过的都在找他,不管怎么样,先把隐患消灭再说。
猎人盟会的大掌事鱼如水以玄奇道术见长,贺兰玖住在河畔居时不止一次的见他和空狸道人有书信往来,一起探讨如何炼化感情这种无形无质的东西,当时他的身份只是个被牵扯进万妖窟的凡人,自然无法详细追问。
现在才知道,原来两人师出同门。
“无解?”贺兰玖的身形在床边片刻僵硬,不悦的动了动手指,“看来你和那个吃着饭都能睡过去的懒鬼的确是师叔侄,他灵力低下,你修为也不怎么深啊。”
江雀颈间一凉,视线后移立刻看到原本属于他的人偶侍从站在身后:“我入门晚,也没怎么潜心修炼过,拼灵力当然拼不过你。不过……”
人偶所持的铜质烛台尖钉已经没入他的皮肉中,一串细细的血珠冒出来。
江雀完全没有生死被人拿捏的紧张感,轻笑着将那句话说完:“不过……不过逃命的本事还算不错!”
身形一晃躲开颈间利器,继而反手关门闯进室内,将人偶们悉数挡在外面。
“逃命逃到我这里来,叫本事不错?”贺兰玖看着他冷笑,这个距离足够狐火在一瞬间将他化为灰烬!“还是说,你终于想起解除不知醒的方法了?”
“都说了那不是毒,也没有任何危害,只是我在酿酒时加了一点愉悦的情绪进去,能够无限放大饮者的喜悦罢了。”江雀低头注视着手上的酒杯,笑容满面地走上前,“你可听说过黄粱一梦?书生梦到自己高中娶妻,一生荣华富贵,于现世也不过须臾而已。我的不知醒可比吕翁枕厉害多了,卢生一枕青瓷后大彻大悟,不知醒的饮者能在一滴酒中看到所有他期望发生的事情,你说那个时候,他还愿意醒来吗?”
贺兰玖在原地沉默,听见钱亦尘喘息声蓦地加重。
江雀在酒杯里沾了沾,指尖勾出最后一滴酒液,沿着泪痣慢慢涂抹在他侧脸上:“兴许这个人定力强一点,很快就能恢复呢?再说你这么重视他,难道不希望他快乐吗?”
贺兰玖冷冷的捉住那只手,用力往反方向折断却掌心一空:“纵使希望,也不允许他愉悦的原因是杯酒。”
江雀脚下一滑,挣脱出钳制重新溜回门口:“既然你和我师叔认识,明天一早我帮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叫醒他——今夜不许毁我画舫啊。”
贺兰玖的脸色这才缓和几分,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是那些人偶侍从离去时衣袂摩擦出的轻响。
咯噔一声,江雀揉着眼睛关上镂花木门,屋内少了个人,却始终安静不下来。
不光是钱亦尘紊乱的呼吸声,还有贺兰玖越来越激烈的心跳。
“怎么能在陌生的地方乱吃东西,还是他应给你灌下去的?”他用两根手指把钱亦尘的脸扯到变形,“不,应该是萌生出了一点念头,然后被他撩拨的更多了吧。”
“唔……”钱亦尘吃痛的睁开眼睛,神情迷迷糊糊。
“醒了?”贺兰玖眼睛一亮凑近追问,很快发现他其实还处于茫然之中。
因为钱亦尘竟然笑了!还是那种最温和无害的笑容,扯过锦被抱在怀里。
“你梦到什么了?”贺兰玖顺势坐在床边,端详他在烛光下的脸。
可以确认魂魄无损,意识混沌不清,却找不到解决方法。
钱亦尘眼中一切事物都鲜艳可爱得过分,明明处在原地,却有无数只温柔的手拉着他向深渊中沉沦。
“嘿嘿嘿,我看见你被封梵吊起来打了……”
贺兰玖立刻扯着衣襟强迫他坐起来:“你敢不敢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钱亦尘傻乎乎地笑了笑,嘀嘀咕咕不知道又在说什么,但神情却越来越亢奋。
不知醒可以放大最微末的喜悦之情,哪怕遇到路上捡了一贯钱这种好事,也会高兴得像得到千两黄金。
在钱亦尘的意识中,他已经看到封梵脚踩黑白两道,登顶之后飘然离去深藏功与名,在某个宁静的村庄和妹妹过上幸福生活,连吊打贺兰玖都不算什么了!
他转动亮晶晶的眼瞳,幻觉与现实交叠,一张阴沉的脸挤进视野范围内。
那副表情之阴寒,连同房间里的温度都跟着越来越低。
精心布置的画舫床铺极其柔软,往上面一躺好似在云端。
钱亦尘用力掰开贺兰玖抓他衣服的手指,抚着皱巴巴衣襟又要躺下去,动作却生生顿住!
“好香……”
他闻到了什么主动凑近身旁的人,在他脸庞不管不顾地深深吸气。
贺兰玖一愣,继而想起江雀离开时涂在自己侧脸的那滴不知醒,推开他拿起桌上酒杯:“你是不是想要这个?”
“嗯!”钱亦尘嗅到酒香重重点头,撑着床铺就要站起来抢夺,杯子却被贺兰玖直接从包厢窗户扔了出去!
期待表情凝固在脸上,他呆坐了片刻,果断扑向窗口,看样子是要跳下去打捞。
“再醒不过来,你这辈子都只能当个废物了。”贺兰玖伸手按住他的起势,顺势将人甩回床上。
钱亦尘眼神迷离地坐好,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嘀嘀咕咕:“你这个坏人,我要画你本子……酒呢,给我酒……”
“嗯?”贺兰玖其实没听明白,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话,告诫的将他压在锦被间,“不准再碰了,你先睡一觉,明天酒醒就好了。”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也悬得很。不知醒没那么好破,钱亦尘被喜悦冲昏了头,已经意识不到别的事情了。
“不,给我酒!只要再一口,一定可以,一定可以……”钱亦尘刚有些清醒的状态,立刻变得急躁起来,困扰的皱着眉胡乱挣扎。
力气大得甚至几次从贺兰玖掌心下挣脱,只是刚一站起来就被拽了回去。
镇压和反镇压的纠缠,贺兰玖额头出了层薄汗,一缕黑发黏在脸侧,最后一次把他拉回来翻身压住:“老老实实躺在这里睡觉,听见没有?”
“酒……我闻到了,就在隔壁的房间里……”钱亦尘委屈地往门口瞟,腰间横坐了个人,几次试图直起上身都无能为力。
不擅长哄人的贺兰玖蹙眉,正在考虑是不是把人打昏了比较好,视线突然被他吸引过去。
钱亦尘一贯秉承整洁原则,出门必定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连系的腰带都不会有褶皱,头发刚长了一点,就模仿时下男子的装扮仔细束好。
所以现在因为挣扎的太过激烈而衣衫不整的样子,格外罕见而撩人。半长的头发遮住表情,只剩双唇微微开合喘息。
贺兰玖缓缓俯身,将他脸上碍事的头发拨开,顺便开始撕扯更碍事的衣服:“真的想要酒吗?”
“啊……?”钱亦尘迷茫地眨眼睛。
贺兰玖手指微勾扯开他衣襟,一路向下将它全部敞开,随手拈起自己的一缕头发,缠在钱亦尘身上的……那个地方。
然后慢条斯理的又问了一次,声音低沉几近蛊惑:“真的想要酒吗?”
钱亦尘眼底他的脸庞迅速放大,不自在地挪动身体,隐约察觉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很不美妙的事情。
视线转向旁边的同一时刻,贺兰玖闪电般伸出手捏住他的下颌:“我刚刚失了血,现在很饿。”
钱亦尘微微皱眉,处在混乱中似乎也听到了这句话,垂下眼睛看见他手腕上那道新鲜的伤口。
“你……以后不要弄伤……”
自我意识在脑海中出现清醒迹象,但挣扎了一阵,又深深陷进那个美梦里。
“酒,给我酒……”
贺兰玖听得极其烦躁,忍无可忍地捂住他的嘴,紧接着,又成了温柔的抚摸。
……
“其实只要一动心,就收不住了。”
隔壁窗门紧闭的房间,江雀笑着把一张符咒撕成两半,身后蓦然现出数张和他一样的脸,半透明的飘在空中。
神情或怒或忧,各不相同。
☆、第三十六章
柔软的床摇摇晃晃,像躺在温柔的波浪里。
钱亦尘的意识随着波涛上下起伏,疲惫到极致的身体上酸痛感得到抚慰,更加舒服……
“嗯……”他闭着眼睛摸索到胸前有只手臂,轻轻拿开,使劲往枕头里拱。
不对劲,哪里来的手臂啊?
钱亦尘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那只苍白的手又阴魂不散地缠上来,惊悚程度瞬间加剧!
脑海中最后有印象的是那杯过分诱人的酒,他他他——把画舫的姑娘给睡了?
船行水上,一阵更猛烈的浪涛卷向画舫,钱亦尘翻身时颠得几乎离床,落下后每一个关节都酸软发颤。
看情况,他是被画舫的姑娘睡了吧!谁家姑娘这么猛?
“老天保佑,千万别让我做出酒后乱性这种没人品的事情啊……”钱亦尘愧疚的终于翻过身,但手臂的主人却任由水红锦被蒙着脸,看不清具体样貌。
他颤抖着拈起一角,对方却猛地将被子整个掀开,另只手从他后颈绕过,揽向被窝里。
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丝绸落下,铺天盖地的将两个人笼罩其中……
“你酒后了,我乱性了。”贺兰玖的脸在黑暗里只能看清模糊轮廓,一双眼睛却闪着不满足的亮光。
钱亦尘一瞬间没认出身下的人是谁,用力揉了揉眼睛:“我最近可能是压力过大,容易出现幻觉。”
“幻觉?”贺兰玖掀开被子让光线涌进来,侧脸柔顺的贴在他胸膛上,“你对我做出那种事,就想用这两字打发了?”
钱亦尘无情地把他推开,指着身上的痕迹质问:“不管怎么看,受害者都是我吧,是我吧!倒是说清楚我对你干什么了?”
先不说腰部以下让人坐都坐不直的怪异感,他胸前几乎渗血的咬痕,用眼睛随便一扫都能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除了皮肤上的紫红色,腹部还整齐排列着两行完整的圆形牙印,似乎是被人一个个咬出来的,特别对称——你他妈在别人肚子上盖戳儿吗!
贺兰玖注视他的眼神突然晦暗,喉结滚动压过来:“……这种事说不清楚的,我用行动帮你恢复记忆。”
钱亦尘愤怒的扯了枕头砸过去,心里很遗憾那不是块板砖:“早知道我就先弄死你了,一了百了,大家都好!”
而且就算要睡,那也得是他睡贺兰玖啊!看自己这气势,这身板……起码那家伙保持人身的时候就是个一推即倒的受。
“我是为了救人。你喝了空狸道人的不知醒,如果没有外力刺激会永远沦陷在美梦里。”裸身的妖怪丝毫没有愧疚感,辩解得理直气壮,“我可是辛辛苦苦的救你救到寅时三刻啊……”
钱亦尘深深为他的无耻折服。
贺兰玖撑着手臂侧身横在旁边,表情突然认真:“我在人世漫无目的地漂泊十余年,也想有个方向,告诉我不是平白来到这个世界上……但就像你之前说的,我要做什么不应该连累别人,至少不应该连累你。所以空狸说不知醒没有解药的时候,已经完全沉不住气了。”
“你……”钱亦尘从他脸上分辨出一丝懊悔的表情,气势没那么咄咄逼人了。
垂在身侧的手突然碰到杂草般的东西,他下意识低头去看,发现是贺兰玖散开的黑发。仍然漆黑,只是由于沾上诡异液体干涸后变得僵硬,触感古怪起来。
眼前突然闪过似曾相识的画面。
那个部位被束缚时勒出的痕迹,哭求他松开的自己,以及最后终于射出来时的片刻清醒……
“你还是赶紧跳船自杀吧!”钱亦尘恼羞成怒的推开他,手腕却被顺势握住。
贺兰玖将头发拨到耳后,舔了舔唇角:“我觉得你还没有彻底痊愈,要不再治疗一会儿……”
带着堪称乖顺的浅笑凑上来,一副大型犬类的无害样子。
钱亦尘却如同被野兽盯上一般,恐怖笼罩全身!
画舫外无穷无尽的天地灵气若有所感,向施术者疯狂涌来,江上一条四爪蛟腾空而起,摆动头尾游向这边。
那头蛟由纯粹的源水之灵构成,甚至能透过它半透明的脑袋看见对面的景象,造型惟妙惟肖,出现在屋外时一张嘴就咬掉了半扇窗户!
“砰!”
木板破碎的声响算不上惊天动地,水蛟却在毁坏的窗户外探头探脑,准备把贺兰玖一口叼出去。
“干嘛呢干嘛呢!”江雀听见动静顶着两个黑眼圈闯进来,看到这一幕几乎气炸了,“瞧瞧你们这副有伤风化的样子,不是自己家就不心疼对吧!我的画舫修起来可费事了……”
“啧,有人来捣乱了。”贺兰玖悻悻地松开手,扯过被子劈头遮住钱亦尘,不在乎自己赤裸的上身,“你进来干什么?这画舫不错,以后就归我,现在你可以下船了。”
“千万别走!”钱亦尘一把扯下被子,突然想到身上星星点点的痕迹,又赶紧把自己裹住。
“你们真是我接待过的第二讨厌的客人……”江雀抱怨的掏了掏耳朵,挨着桌子坐下,“你昨天晚上一直叫,吵得我没睡好。本来我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四处寻找可引诱的凡人,现在好了,等会儿还要去补觉。”
一个上来就要抢走画舫,另一个居然能摆脱不知醒的影响!但即便如此,居然还不是第一讨厌吗?
钱亦尘被他说得全身不自在,针锋相对地顶回去:“咳,你每天最先做的不是画眼妆?”
江雀动作僵硬片刻,指着眼圈重重强调:“我这是修炼邪术导致的,不是眼妆!”
“那就是眼妆。”
江雀瞪了一眼蜷在床上的某人,扭过头嘀咕:“昨天晚上他怎么就没……死你呢?”
“你说啥!”钱亦尘下意识想挽袖子过去拼命,发现自己什么也没穿,只好象征性的捋了两把汗毛。
昨夜还被人听了壁脚,他现在处于崩溃边缘,只能通过拼命告诉自己“大家都是男人”来获得心理安慰了。
破损的窗外有只水蛟在虎视眈眈,由水构成身体,尾巴延伸至江中。
江雀认出法术的味道,突然换了副愉悦的表情:“叽嘻嘻嘻,我说你与我有缘,迟早要入魔的。”
他笑起来时极其狡猾,贱兮兮的特别讨打。
贺兰玖的另一半已经是妖,当即摇头:“算了吧,我可不想连人都不是。”
“不不不,不是你。”江雀晃了晃食指,指着偷偷摸摸在被子下穿衣服的钱亦尘,“我在说他。”
贺兰玖眼神凛冽:“你敢!”
“我?”钱亦尘系衣袋的手指停下动作。
一般情况下,当被人说出“你和某某有缘”时,往往意味着接下来会出现一个重要剧情。
封梵就被名门正派评价过是块入魔的好材料,但他又是怎么回事?
江雀撑着侧脸,煞有介事地评价:“我这一生看了无数的人,你心性纯直,做事时往往全情投入,容易达到常人无法企及的境界,但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一件事上,失去支柱时就会——全盘皆输。”
钱亦尘自己都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怔怔地喃喃:“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江雀悠哉的翘着腿反问,“就凭你被……了一个晚上,还能和始作俑者在一张床上躺到现在。”
“我已经很努力地自我催眠,你能不能别再提这事儿了?”钱亦尘被他气得噎住一口心血,“我不光心性纯直,取向也很纯直!”
贺兰玖抓紧机会提醒:“什么直不直的,反正你以后的取向只能是我了。”
“我……”
钱亦尘刚想反驳,耳畔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裂声!
整艘画舫的中线刚好是这个房间,被人一劈两半,剧烈的摇晃中法术乍破,两半船同时下沉,江水拼命灌进来。
“不是我干的吧?”钱亦尘担心刚才没有控制住源水之灵,一抬眼看见那只蛟还在窗外摇头摆尾,松了口气。
江雀却终于收起贱兮兮的狡猾表情,脸色黑得比烂抹布还难看:“快走,走!第一讨厌的客人找上来了,谁跑慢点就是一个死!”
钱亦尘匆匆裹上外袍,迈步时脚下一软向江中跌去。
贺兰玖穿着那件凤凰元神炼的红衣,下摆在脚踝旁拂动,接住他下坠的身体,脚尖一点,悬在离水面很近的地方。
毕竟,有人挡在天上。
那人一身淡青色麻衣,青藤束发,持剑垂头盯着下沉的画舫,视线冰冷骇人。
船上的断裂处切口整齐,而且对方并非御剑攻击,而是仅仅用了剑气。
五层的画舫急速下沉,水面卷出的漩涡上,传来江雀崩溃的声音:“陆大星君,你做人……呸,做神仙不要那么小心眼好不好?”
☆、第三十七章
钱亦尘单手攀上贺兰玖的肩膀,刚喘了口气就听见江雀无奈的抱怨声。
天上的男人对这两个陌生人不感兴趣,剑气咆哮着冲向水面,直接掀翻了江雀踩的那块木板!
画舫主人不会什么浮空法术,重重跌落后似乎要被漩涡卷到水底去:“救命!我不会游泳啊!”
“上来!”钱亦尘尾指一动,半透明的水蛟游过去卷起江雀,“你别挣扎,水的托举力有限,乱动我就抬不住了。”
江雀闻言立刻停下挣扎的动作,紧接着身体离开水下的纠缠,法术聚集起的蛟龙让他骑在头顶,一摆尾冲向天际。
画舫已经完全沉没,天上那位陆星君仍然不肯罢休,出现为止一个字都没说过,剑气再次袭向江雀。
还好水蛟躲得及时,只被砍掉了尾巴尖儿。
钱亦尘挥动源水之灵填补丢失的部位,崩溃地扭头问江雀:“那人什么来头?”
“一个小心眼的哑巴而已。”江雀紧紧抱住蛟首稳定身体,被剑气激起的水雾迎面砸来,“击退就好,千万别真的伤他,伤了他要遭天谴的!”
“天谴?让我试试好了。”贺兰玖狞笑着抬头,右眼角的泪痣纹路扩散,狐火盘旋冲向天际。
被称作星君男人侧身避开,从上方冲下来时长剑划过寒光:“妖邪当诛,没想到你现在和这种东西混在一起了……”
声音和脸一样高洁冰冷,却有种隐隐的失望。
钱亦尘被带着一起躲避时腰疼的快要断掉,质问对方:“什么叫这种东西,你这人有没有礼貌了?”
男人没有回应,剑光从目标上偏移,交织成网向贺兰玖笼罩。
“妖气!你是妖怪?”江雀微微皱眉,打算联手逃离的动作一顿。
锋锐的剑气同样笼罩着钱亦尘,关键时刻就算再不愿意也不会挣扎,发现江雀的迟疑瞬间愤怒:“妖怪怎么了?你自己都半截身子入魔了,也好意思嫌弃别人?”
贺兰玖抱着他的手掌几乎嵌进血肉,被逼的向下几分,脚尖直接踩在了水上。
江雀在蛟首怔了一瞬,咬牙掐诀,身后突然分裂出数个和他一样的人。那些人的身形轮廓稍淡,只有脸还算鲜明,下半身在空气中虚化,穿过剑气屏障径直缠向天上的男人。
陆星君似乎知道那些“江雀”很难对付,立刻转身冲入云霄,却将手中的剑抛了下来。
“跟我走!”
钱亦尘听见江雀在远处呼唤,贴在贺兰玖耳边轻声道:“可以断后了。”
贺兰玖扫了他一眼,意念微动,漂浮在水上的绫罗人偶纷纷立起,有生命似的手挽手纠结成墙!
那柄长剑的来势仍然不减,但等到陆星君一剑破开阻碍时,破碎的布料四下纷飞,水面上空空荡荡,所有人都不见人影了。
……
淮水入江的这一段河道,有艘二层小船静静飘在水上。
考虑到行驶的稳定,小船二层并未封住四壁,而是用搭在栏杆上的薄纱代替墙壁,内设床榻,江风吹起时躺在上面,便能能过轻纱观赏水面波纹,飘飘摇摇好不惬意。
可现在薄纱静静下垂,整艘船像死了一样安静。
小船周围三尺左右的水面水波不兴,但更远的地方却涌起波涛。
钱亦尘仰面在二层躺了一会儿,怔怔地盯着天空。
这里是江雀的另一处老巢,周围有结界阻挡,他们乘着水蛟好不容易逃过来,应该能歇个一时三刻了。
“快要下雨了。”贺兰玖体贴的把手臂垫在他颈下,“很累么?”
钱亦尘突然全身僵硬!半晌摇摇头:“……不累,就是床榻太硬。”
“这里是做赏景用的,你要想躺的舒服些,我们就到下一层去。”贺兰玖说话时脸上的暗红纹路逐渐消退,只剩那颗细小泪痣依旧动人。
钱亦尘完全没听见他说什么,满脑子滚动播放着令人震惊的问题——他俩真做了啊?真做了啊!
贺兰玖没等到回答眼神黯淡,艰难地开口:“你讨厌我?”
“……啊?”钱亦尘这才回神,发现他正在用绕过脖子的手抚摸过自己侧脸,立刻撑着木质宽塌坐起来,“别,别这样。”
贺兰玖抿了抿唇,居然没贴过来,只是叹了口气问:“你不是说要陪着我吗?”
钱亦尘想起以前作出的保证,苦恼地抱住脑袋:“是说要陪你,但也不是这种……陪法……”
“哦,你对谁都很好,除了我。”贺兰玖冷冷打断他,指尖抚摸眼角标记一般的泪痣,“毕竟我和凡人是不同的。”
妖怪从来都和人不一样,哪怕是没正形的江雀,察觉到他原身的第一反应也只是厌恶。
钱亦尘有种被指控的惭愧感,回头认真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有点……”
“你不喜欢我?”贺兰玖抓住他眼底逐渐翻涌的情绪步步紧逼,又换了种说法,“你讨厌我?”
说不上特别喜欢吧,只是觉得和从前认知中的不一样,但肯定也不是讨厌。
他从钱亦尘的脸上读到这个答案,拼命压抑住心底的狂笑,居然寂寞的扯了扯嘴角:“如果你想离开,现在就走吧。”
钱亦尘想都不想的追问:“那你怎么办?!”
贺兰玖慢慢坐起来,带着点点傲气:“留下来问清那朵兰花的来历再离开,我之前独自生活了那么久都没事,想来以后也死不了。”
钱亦尘望着波涛翻卷的茫茫水面,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就像贺兰玖不容于人间一样,他对这个世界来说,也是多余的。
“我……”他想为自己解释什么,却蓦地改了口,“江雀看样子很讨厌妖怪,留你和他单独相处,估计得打起来。”
“那你留下帮我打架。”贺兰玖立刻乖顺地缠上来,侧脸靠在他肩膀上,无害的让他心软,“我没和人一起生活过,不知道什么事对你来说过分了。但是以后,你可以告诉我该怎么做。”
那双忧郁下垂的漆黑眼睛看上去太容易让人动摇,钱亦尘的手掌在身侧捏紧又放松,最终无声妥协。
“——称不上讨厌,只是不怎么喜欢异族罢了。”江雀估计刚恢复意识,四仰八叉地躺在旁边的地上,烦躁地自言自语,“前不久有只犬妖从我这里骗走了一张怒符,大爷的,下次见到非得打死他不可……”
钱亦尘察觉旁边有人,猛地抽身想甩开贺兰玖亲昵的依偎,某只妖怪却摆出一副被全世界遗弃的样子,只好作罢。
贺兰玖埋头,在他看不到地方笑容愉悦:“怒符是什么?”
江雀揉着脸站起来,精神逐渐清醒,身后却陡然出现数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庞,稍纵即逝,亮相后立刻隐没在空气中。
“你的背后……”钱亦尘稍微瞥了一眼,发现那些“江雀”脸上或悲或惧,总之都是一些让人看到就不舒服的表情。
江雀深呼吸几次,那些脸庞终于没入身体彻底消失,解释道:“那是我的欲魔情鬼,是种法术,每个人都承载着我的一种感情。但被某个杀千刀的犬妖带走了一部分,最近有点控制不住,只能重新炼化了。”
钱亦尘的惊讶程度立刻升级!
江雀的能力是炼化无形无质的感情,只要受术者心中存在同样的情绪,就能被他无限放大……这还真是道术玄奇,他从前以为掌握五行之灵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至于那只犬妖……是蓝终吗?
贺兰玖盯着那些人脸消失在江雀体内,突然问:“修道者尝试五行之外的法术几乎就是入魔了,你这样做,不怕命里三重报?”
江雀左右看看,在桌上捞起一壶不知什么时候的陈茶,倒出半杯:“你还真是知道不少……放心吧,天塌下来还有邪道三大世家挡着。”
钱亦尘对邪道世家这类额外的势力派系很茫然,却想起了命里三重报的含义。
比起辛辛苦苦修炼的积累,一念入魔的修为往往会精进几十年,但天地之间于此却有严苛限制,古往今来的魔头几乎没一个好下场。
也就是修真界人尽皆知的,凡入邪道者,必遭命里三重报——弱冠暴死,求而不得,潦倒不能善终。
通俗来说,要么未及成年就会死去,或者想要的都得不到,勉强躲过了前面两项,到晚年亲友子女离他而去,老来穷困横死街头。
总之就是一个字,惨。
钱亦尘想到的却是身旁的贺兰玖,一脸严肃地问:“你以人魂填充妖身获得力量,算不算入魔?难道也会受三重报的约束?”
“会吧。”贺兰玖答得含糊,同时也满不在乎。
“人魂填妖身?这还是个新玩法。”江雀皱着眉喝了口冷茶,又笑眯眯地宽慰钱亦尘,“我虽然有意开宗立派成为第四家,但也没兴趣和邪道前辈们争这个光,反正报应来了,他们先受着。”
轰隆一声春雷劈在远方,天空阴沉开始下雨。
小船周围却是用结界割裂出的空间,雨滴和风浪被挡在外面,一阵让人不安的平静。
“邪道……三大世家?我怎么不知道。”钱亦尘的询问声很轻。
“毕竟潜心入魔的人都不怎么高调,有关他们的事情我也是听师父说的。”江雀拉了把椅子坐下,逃命之后不显紧张,一副拉家常消磨时光的悠闲模样,“你肯定没听说过,歪门邪道最出名的三个家族,‘太阴镜’苏家,‘言灵’凤家,以及……贺兰家。”
☆、第三十八章
贺兰?贺兰……玖?
或许原作者没在正文中写出来的设定,能通过这种方式补全了。
钱亦尘眉头一跳,觉得其中大有文章,隔着凤凰神灵元的红纱衣,他能感受到贺兰玖依偎过来的身体一寸寸绷紧。
然而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像是因为没别的事做才勉强听他掰扯闲话。
江雀双手在胸前交握,狡猾如狐的脸满是向往:“不过我最近才打算入魔,邪道三家的人一个都没见过,只是倾慕而已。可这也足够了啊!修士们只要不苦巴巴的斩妖除魔,稍微动点歪心思就容易招惹三重报,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在这种苛刻的条件下,居然还有家族能坚持下来,一代又一代把逆天而行不做好事的精神传递下去,这是什么样的勇气?连我的师门都无法比拟……”
名门正派谈之色变的魔道被他一说,竟然成了值得称赞的事情?江雀入魔估计不是为了获得什么力量,而是单纯觉得有趣,只恨不能立刻就和其他三个家族携手并肩,一起走上作死的不归路。
钱亦尘等了半晌也不见他脸上的敬仰消失,忍不住追问:“然后呢?你总得说说这三家都有谁吧。”
“咳咳。”江雀僵硬片刻,一拍桌子酝酿好说书的情绪,“要说这邪道三家世家,那我真是——一个都不认得……哎哎,你们别扭脸啊!御三家又不像正统修士能开宗立派留名古今,扛着三重报一代代传下来、形成家族就已经是实力的象征了,具体有哪几位姓甚名谁我不清楚,但还可以说些别的。”
钱亦尘同贺兰玖默契的把头转回来,视线相接时忍不住轻笑一声。
虽然江雀有玩弄人心的恶趣味,加上“叽嘻嘻嘻”的一贱笑就让人想抽他,总的来说还挺有意思。
名门正道以斩妖除魔为生,“太阴镜”苏家却正好相反,助妖扶魔——尤其是前者,经验相当丰富。
苏家的命脉就系在那面称为“太阴”的镜子上,据说能通过它,与还未成形的妖物进行沟通。
江雀说到了这里顿了顿,很满意地欣赏着听众全神贯注的表情:“你们……尤其是你,应该知道,妖物修出人身极其不易,又往往被执念所困,出了偏差就前功尽弃,而且又不比人,失败后连魂魄都剩不下来。”
钱亦尘听得津津有味,抓住他喝水间隙补充:“我听说黄鼠狼之类的妖怪,初次化形时要找个人询问‘我像什么’,对方若是回答‘像人’,才算修为圆满。”
“似乎有这种说法。”江雀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凡物感染天地灵气后还未成妖也能萌生意识,苏家的人用太阴镜与之沟通,完成愿望助其成妖,作为交易,凡物化妖后会提供部分妖力供其所用。”
据说比起凡人,苏家人身上的灵力波动更像妖怪,不过太阴镜只得一面,他们那一家就一脉单传,不然妖物修行的效率显著提高,迟早得天下大乱。
钱亦尘听到半截去看贺兰玖,发现他正垂眼盯着衣襟,又抬头静默的望向自己。
钱亦尘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无声点了点头。
他看的不是衣服,而是颜色,红。
江雀没见过邪道三家的任何一位,他们或许已经接触过一个了。红染村满月下,那个拿镜子的男人,应该和苏家太阴镜有关。
“你们俩对视什么呢,还听不听了?”江雀不满的拍拍桌子,被忽视所以显得极其不开心。
“听听听,这不是在等你继续吗!”钱亦尘靠着僵硬的床榻猛点头,心想这人的老巢也够简陋的。
还好有贺兰玖,主动把手臂塞过来充当垫子。
结界之外那阵雨越下越大,淅淅沥沥的交融进说话声里。
“第二个,让我想想……噢,是‘言灵’风家。没什么罕见的镜子,只是这一族的人说话都特别灵,但也有约束。他们在与自己无关的预言中几乎百说百中,和自己关系越大,想要成真,就必须消耗灵力与寿命。”
贺兰玖拈起一缕头发在指尖摩挲:“也就是不能为自己改命了?”
“为自己改命是真正的逆天而行,所以这个家族的人通常活不了太久,算是应了‘弱冠暴死’的劫数吧。”江雀点着头看看阴沉沉的天色,摇摇晃晃站起来,“肚子饿了,去底舱找点东西吃,你们来不来?”
钱亦尘早就饥肠辘辘,只是现在还不是吃饭的时候,尽量不动声色地问:“还有第三家呢?”
江雀走向楼梯的脚步一顿:“贺兰家……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既没有能和妖物沟通的镜子,说话也不是特别灵,只是其他门派千百年一遇的天才他们家几乎代代出,而且心术极其不正,非常适合走上邪道而已。”
居然就这么结束了!那么蓝终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们,是为了什么?
“那你……听说贺兰家同妖怪有什么关系吗?”钱亦尘迟疑,还是跟过去问出了这句或许会招惹怀疑的话。
片刻之后江雀猛地转身,盯住他似笑非笑地问:“你打算从我这里套出什么话?邪道三家不是那么好见的,你和其中某个人有渊源?还是见过贺兰家的人和妖怪有来往?”
他竟然敏锐到这种程度!
钱亦尘现在想用“随便问问”的话敷衍过去,恐怕也是坐实了自己有鬼,干脆沉默。
然而不管回不回答,江雀都从他的表情中窥探到一些事情,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你为什么不追问了?”钱亦尘被他那副笑脸搞得全身都不自在。
江雀沿着吱呀作响的楼梯往下,声音回荡在船舱里:“有些事情我问了未必也能得到真正的答案,还是从你的表情中分析推测,得出的结论更靠谱一些。”
钱亦尘很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也希望世界充满爱,然而这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毕竟话还是要套,而且不能揭露贺兰玖的真实身份。
“不是我知道什么,而是你。”他用眼神示意贺兰玖不要插手,将问题抛回给江雀,“你那艘画舫上镌刻的兰花与贺兰家有关,我只知道这个,也因为它才会找到金陵来。所以,那朵花有什么含义?”
船舱内窗格紧闭却不显得昏暗,数个绫罗人偶一一将红烛燃起,只是他们的脸上未画眼眉,动作越灵巧越显得恐怖。
“哦?兰花。”江雀挥手让人偶取来饭食,说话突然颠三倒四,而且一句要反复念叨好几遍,“兰花,啊,这个,说来话长了。”
贺兰玖插了句话:“那就请你慢慢说。”
与此同时,人偶已经端上餐饭,两荤两素的四菜一汤,香气四溢的酒装在坛子里。
三人围着并不大的桌子坐下,看来江雀平常独自坐在这里自斟自饮,只有靠墙的椅子有磨损痕迹。
钱亦尘没动筷子,一脸期待地盯着他猛瞧。
江雀很满意被人需求的感觉,指了指桌上的酒坛慢悠悠道:“喝了我就告诉你。”
话音刚落,贺兰玖眼睛立刻刷的亮起来。
喝什么喝,昨天晚上又不是没吃过亏!
钱亦尘如临大敌的坐远一些,还屏住呼吸不去闻酒香气。
“放心吧,里面虽然有‘不知醒’,但只融了一小滴,不会让你沉溺其中的,否则你刚动心,就会忍不住喝掉了。”江雀敛起袖子倒出满满一杯,“味道的确很好。”
“那你为什么自己不喝?”
江雀眼底映出酒液摇晃的波光,静默一阵才说:“……我自创的法术叫做‘炼情’,把七情六欲都抽出来了。愤怒、迷茫、恐惧等感情留在身上,然后将爱恋和喜悦酿进酒里,成了不知醒……不清楚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它香的难以抗拒,只有我觉得很苦。尝尝吧,我的喜悦,味道应该不错。”
钱亦尘看了贺兰玖一眼,深深吸气下定决心,夺过杯子一口闷进肚子:“我喝完了。”
从胃里升腾起感觉熨帖舒适,就像三伏天吃着冰镇西瓜,或者在大雪纷飞的傍晚围炉吃火锅,幸福的难以抗拒。
“你想做些什么吗?”贺兰玖辨认神态是否还清明,捏了捏他的脸颊。
“什么都不想!”钱亦尘毫不迟疑地拍掉他的手,精神饱满,“对了,在想那朵兰花。”
江雀用轻飘飘的一句话鼓励了他的行为,给出解释:“兰花没什么特别的含义,那是我师父画的,算是这一代掌门人的标志,我觉得好看,就描了一张。”
仅仅是这样?
钱亦尘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冒险不太划算,但想想也没出什么问题,勉强接受了答案:“你师父是哪位,能不能带我去见他?”
“苍逢。”江雀快速说出名字,深以为耻地打个呵欠。
钱亦尘听着耳熟,在脑海中没多久找到来源,看向他的眼神立刻变得不一样:“原来你是风水宝地的弟子,难怪这么……”
☆、第三十九章
第10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