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界有尽头/翻译界 作者:白一墨

    第 3 章

    晨曦微露时分，颜瑶醒了。

    在她睁开眼的那一刻，黑色的身影似乎正盯着她。虽然是在暗影中，她却能感觉到，帽檐下，那双熠熠发亮的黑瞳，投射出来的目光，冰冷尖锐，似是锋利的刀刺向她。

    她浑身一颤，惊坐起来。

    车刚好又到了一站，红衣女子已经整理好行装，抱着宝宝准备下车了。临走前，对他们纷纷道谢。

    颜瑶旁边的乘客也下车了。

    “赶紧坐过去，爷的腰都快断了。”卫衣男子把她往靠窗的座位上推，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将帽子一盖，继续呼呼大睡。

    黑衣男子也坐回了自己的座位，闭目休息。看情形，他昨晚是站了一夜。

    颜瑶回想起刚才不小心撞见的眼神，仍觉得周身冷涔涔的。她小心翼翼地把腿缩回来，避免碰见对面座位的人。也许是靠得太近，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终于又熬了几个小时。快到杭州了，杭州再过去几站，便是终点站永城。

    卫衣男子又恢复了精神，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颜瑶只是礼貌地应声，坐了快一天一夜，她已经很疲惫，没力气再说话。

    “姚舜宇听过吗？”卫衣男子突然问道。

    “尧舜禹？不都是上古明君吗？”颜瑶很奇怪，他为何突然提到这三个字。却看到，黑衣男子突然抬了一下头，看向那卫衣男子，很快又继续假寐。

    “呃……，三过门而不入，治水的那个？确实。”卫衣男子笑得不知所以。

    颜瑶看到车厢里已经很宽松，过道内也不再挤满了人，便起身去厕所。她坐春运的车已经坐出经验来，为了少上厕所，几乎都是一天一夜不吃不喝。

    此刻，却有些憋得慌。这才想起，昨天小男孩要给她喝果汁，她不喝，他也不喝。想想小孩昨天对她如此亲昵，虽然只是擦肩而过，她心里仍有些感动。

    待她从厕所出来，刚好遇见卫衣男子和黑衣男子走过。原来他们是在杭州下。

    “老头子都垂危了，你还不回去看看？你想我被他们的唾沫淹死啊，大叔！”

    “真垂危还是假垂危？”

    “这次是真的。”

    “我晚一点就到了。你跟他们说一声。”

    “……”

    颜瑶不小心听到他们前几句的对话，只怪他们声音太大。她回到座位上不久，车子又重新启动。

    黑衣男子也重新返回到座位上。

    颜瑶回头环视一圈，看到整个车厢内只剩下他们俩。她突然很紧张，坐直身子。

    所幸，黑衣男子一路上仍是一言不发。直到车停靠在了终点站，颜瑶起身准备行礼下车时，他也起身，帮她把行李架上的拉杆箱搬下来。

    “谢谢。”她声音如蚁，连她自己都听得含糊。

    空荡荡的车厢内，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他终于摘下了帽子。露出浓密的黑发与光滑的高额。两道浓眉下，漆黑如墨的眼睛炯炯发亮，像荆棘燃烧的火焰照射出的灼热亮光。眉宇间，却隐约可见一丝淡淡的忧郁。麦色的皮肤，光滑亮洁，只是上唇星星点点地长出了些许短须。更增添了一种男性的气息。

    颜瑶想起昨晚的卫衣男子叫他大叔，有些诧异。他们的年龄最多相差四五岁。与卫衣男子身上青涩稚嫩的学生气明显不同的是，眼前的人，沉着稳健。明明一语不发，她却感觉到他举手投足间，都像在说话。

    许是他身型高大，颜瑶感觉到一种压迫感。甚至觉察到自己心跳有些慌乱，匆忙转过视线，不敢再看他。

    有乘务员过来清场，是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很热情，每次推着列车售货车经过，都会对她笑一笑。

    小伙子看到整节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竟然吹起来了口哨，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有人要走桃花运咯——”小伙子声音拉得很长。

    颜瑶感觉有些尴尬，头埋得更低，继续捣鼓着行礼。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声音很轻，如游丝一般飘忽不定。

    颜瑶却听得很清楚，起身看向黑衣人，“什么？”她以为他是在对她讲。

    黑衣人却微微摇头，也没再说什么。他的脸色却有些暗沉，但很快恢复正常，就如一抹阴云匆匆掠过，继而风平浪静。他已经重新戴上帽子。

    乘务员在门口催促了他们一声，两人一前一后下了火车。

    出了站，他们各自便分开了，没有道别。

    颜瑶突然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是失落，又像是如释重负。坐上回学校的公交车，她远远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走向售票厅。

    ***

    学生宿舍要到初九才开放。颜瑶直接拖着行礼去了学校旁边的教职工宿舍楼，陈星学姐的宿舍，她来学校之前已经跟她打过招呼。

    陈星学姐比她高一届，颜瑶刚进大学的时候，学姐是他们班的班导。因为成绩优异，学生工作也做得很出色，学院破格让她留了校。留校任教是颜瑶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惜，到了他们这一届，本科生已经不能留校了。

    颜瑶与学姐的关系很好，因为她有很多校外兼职，早出晚归，常常过了宿舍楼落锁的时间，被楼下看门的阿姨骂过不少。有一次，她被锁在门外，怎么叫阿姨都不给开门。身上又没带钱，不得已去找了学姐。学姐很热情地收留了她。后来，这样的事情就成了家常便饭了。

    到了学姐宿舍，颜瑶把行礼一放，“趴”的一下倒在床上，她决定先好好睡一觉，再联系学生。

    只是，翻来覆去，头脑里却异常清醒，心里也有股莫名的兴奋。

    突然干脆爬起来，开了电脑。在搜索引擎里打入：Faust。

    《浮士德》，歌德作品。

    恶魔靡非斯特和往常一样来到天庭，口中无一句称颂的话，反而大发一通议论，说什么世界是一片苦海，而且永远不会变；人只能终身受苦，像虫鱼一样，任何追求都不可能有什么成就……

    颜瑶匆匆扫过搜索出来的长篇大论，看得心里一惊一乍。随手拿起鼠标旁边的一样东西，紧紧一按，“嘶”，钻心的疼痛。才发现，手里拿的不是笔，而是一把镊夹，她习惯性像按自动笔头一样，却按在了夹尖上。大拇指上的血，缓缓渗出来。

    桌上纸巾盒里已经空了，她匆忙起身，打开自己的背包，翻腾几下，便摸到一包软软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包清风餐巾纸。匆匆打开，拿出一片，包住流血的手指，紧紧按住。

    第 3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