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富江交往之后(42)
出去游玩那天,其实路程很近,也就坐二十分钟的大巴车而已,参观完一处科技馆,老师就放行让人随意逛街,下午四点回来集合。
科技馆附近就是一条热闹非凡的商业街。
我自己一个人走,打算随便看看。
有一家精品店内的角落,摆放着一个抓娃娃机器,我看了眼价格,很便宜,想着没什么事情就玩玩。
第一次,没抓到。
嗯,正常。
第二次,还是没抓到。
嗯,意料之中。
第三次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拖腔拿调的黏糊声音。
诗绪里诗绪里原来你在这里啊,找了好久。
青木出现在这里,穿着校服,戴着口罩,一双漂亮上挑的黑色眸轻飘飘地看过来,像是在人心上挠痒。
我:唔因为很无聊。
他看我又失败,自告奋勇道:我来我来我来!
我把位置让给他,靠近看才发现青木的校服不知为何是陈旧的,胸口处还有几滴不起眼的红色水滴。
我瞥一眼就没放在心上,移开视线。
根本不需要问要哪个,因为玻璃罩子内全是堆积的一模一样的猪猪玩偶,没有选择可言,抓手颤巍巍地抓起一只,然后中途啪嗒一下落下。
青木不爽,眼神阴暗,张口就喷,肯定是这个制作者偷工减料,或者心机地设置了机关吧,真是卑劣低贱的行为!
我:你小声点
这还在店里呢。
但是我来抓的时候,他就在一旁吹彩虹屁。
我投个币。
青木:诗绪里,你简直是在做慈善了,就当给这个老板投点钱让他去进修良心商家课吧。真是善良
我死鱼眼控制抓手位置,没听他指挥。
青木:那里那里!嗯不过诗绪里你选择的地方也好好哦。
抓手没抓住,空着回到原位。
青木:诗绪里你肯定是不喜欢这个玩偶,也是,好丑啊。
我这才回他话:就是抓不到啊,也不用找借口。
但是诗绪里很厉害啊,那些软弱无能的人早就破口大骂,哪儿像诗绪里那么从容。
他随后狠狠吹了一波我的彩虹屁,给我听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挠挠脸:也没有啦
青木还在吹,我:不,我也不是这么想的高瞻远瞩不至于。
过了一会儿,我:别说了,真的。
临走之前,青木愤愤地买了一个猪玩偶,瞅了几眼:好丑
然后塞我怀里。
外面的街道人山人海,我才一个转头,青木人就不见了。
四处张望了片刻,人头攒动,远处传来人群的窃窃私语,不断接近,青木拨开人群来到我面前,笑道:原来你在这里啊诗绪里,我下车后你都不等我的。
我瞥一眼周围被他的脸所吸引的路人们,说道:青木,你刚刚戴的口罩呢?
嗯?青木闻言反倒一愣,继而顷刻间暴露出深深的忌恨,弥漫出的一点儿负面情绪就足够让人心生凉意,但很快收敛起来,在我望过去之时扯起嘴角。
他的语气有些勉强:口罩啊,掉了。重新买一个就好了。
对了,我还没说谢谢。谢谢你送我这个玩偶了。我指了指怀里的猪玩偶,问道。
青木的虚假表情终于维持不住,破碎成深色的恨意,似乎胸口中翻涌着滔天的不明思绪。
他没说什么,硬是给憋住,伸手把玩偶拿过来,一把塞给了过路的人,全程视线都黏在我的脸上。
路人很是惊讶:诶给我的吗?
不要的东西!就丢给你了!青木毫不客气。
你!路人想要发火,被旁边的人拉住,那人心惊胆战地望着青木泛着阴暗不虞的脸色,小声催促快走。
他们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我望着他们的背影,虽然知道青木的阴晴不定,但就算是没有恋情在里面作祟,想必作为一个普通关系的人,在此种场景下也很难做到完全的无波澜。
心情不可避免地低落下去,我深呼口气,迅速调整好心态,也就是千万不要对这人产生任何的期待,也不要按照常规理所当然地想着和青木有相互的正面的反馈。
我面上平静,移开目光:所以你刚刚去哪儿了?
我青木皱眉,他突然拉着我进入刚刚的店铺,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猪玩偶塞进我怀里,这个才是给诗绪里的!
?我不懂他的想法,把它还了回去,我不要。
为什么啊?明明比刚才那只好看多了青木委屈道。
这不是一模一样的吗???
我心平气和地解释:你刚刚给我,又拿回去随便给了一个人。现在又给我,我不想跟你玩这些。
青木这才察觉到我的心情差,抿唇,似乎在努力理解中,可可是,刚刚的就是和现在的不一样嘛
我觉得一样啊。哪里不一样了。
青木露出一种不可置信又有些纠结的神情。
难道诗绪里觉得拿两个玩偶也可以吗?
现在一个都不想要。我说道。
青木面上混合着繁复的情绪,我根本分不清楚那到底是奇怪的嫉妒、纠结还是其他什么。
我懒得管他莫名其妙的行为,掠过他走出店门。
谁知道我才走了一会儿就看到迎面而来的青木,震惊了。
这走的好快??绕了一圈吗?
这里有些冷清,没有店门,周围人很少。
他完全没有方才的委屈感情,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诗绪里!你跑哪儿去了,我找了好久哦。
我有点不高兴了,才分开不到几分钟,算什么好久。
青木一愣,下一秒,眼睫缓慢地眨了眨,凝滞片刻,他也露出纠结到极点的表情:难道诗绪里你真的觉得两个都是一样的吗?
是啊,别问了。放过这个话题吧。我准备走人。
青木顾不得显露一些负面的东西,立刻拉住我的手腕,他明显知道孰轻孰重,反正就是绝不想看见此刻这种情况,他撒娇道:对不起嘛诗绪里两个就两个!我马上把那个玩偶抢回来!
至于赝品就最好对诗绪里的青睐感激涕零吧。
青木就算心脏被嫉妒的荆棘狠狠缠绕,宛如泡在烫水里翻滚,想要无理智地做出一些泄愤之事,也比不上看见诗绪里冷漠不理人的表情时的情绪,既疼痛又急迫,还有一股更加黏稠黑暗的思绪在翻腾,顷刻间便盖过了对仿制品的嫉妒。
倒也不必我叹了口气,算了,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你送了我东西却又轻易地当成垃圾扔掉吗?太过分了。
我的情绪已经彻底平静,总之把这个人当成一会儿想这样,一会儿想那样的顽劣人就行。
难道我还不够清楚青木富江的性格吗?
不青木急忙道,但他也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是垂眸盯着我平静的脸非常的焦躁不安。
他无法准确得知如何让我消气,如何正确的道歉,像找不到方向的飞虫横冲直撞,青木道:诗绪里你杀了我吧,就可以收回刚刚的事情了!就可以让你不要对我生气了!
我:不要啊,你在说什么,而且怎么可能将事情收回去啊?
青木靠近,神色激动,面上染上了绯红,他连伪装都失去了,袒露出真实的急迫:那你打我吧!打到骨头碎掉都可以!或者锁住我,用刀割我也可以!
我差点给吓住,脱口而出:才不要啊!总、总之确实没关系,你也不用太在意。你就就只需要知道给了我就不要用那种态度拿回去扔掉啊,阴晴不定的,反正这样我的心情很不好。
青木安静片刻,黑沉的眼眸微敛,声音有些低:我知道了诗绪里你
他似乎在努力地按耐住自己的嫉妒心。
如果只是送的东西我就不会扔
人就不一定了。
这人仿佛一点儿也不懂人情世故,宛如蹒跚学步的孩童,我一回神就给了他一拳:而且以后也不要说那种话了!
好痛哦诗绪里青木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夸张道,又凑过来,生气的话还可以打。
不要!
这件事就仿佛是桃子那件事一样,青木做错事,但只要我生气,他总会立刻寻求方法。
而最终的解决方式又总是以我向他提出要求,他就算不理解理由也无脑着遵循我的话进行改变为终点。
接下来,我们逛了一会儿街,青木很喜欢一家奢侈品店,进去逛了片刻,然后再出来。
而我们再次被人海分开。
我勉强找了找青木。
越走越靠近河边,河岸有一处草坡,一少年正抱着两只玩偶站在草坡之上,似乎讽刺了几句身后跟来的人。
我看了眼,是青木,另一人是我们的同班同学。
我正要喊他的名字,那同学却神情激愤地掏出一把雪亮的刀刃,狠狠冲向青木。
那一刻想必也没多少人能想起他的复活能力,反正我没有,吓了一跳,下意识赶过去。
青木他并没有反抗,在他的心里似乎从没有反抗一词,说不清楚是懒占据了怕疼的上风,还是更为复杂的缘由,又或许死了太多次,对于那些人丑恶的嘴脸总是习以为常甚至以此为乐。
他没有看见我,当刀刺入他的腹部,身体被推向草坡之下时,那双怨毒的黑眸终于映出我的身影,一瞬间瞪大,弥漫的情绪我不太懂。
我本能地去握住他的手腕。
然后高估自己的力气,跟着跌下去。
那人惊恐地叫了一声:间织!!
他后退了几步,慌里慌张地逃跑。
腾空的坠落感,慌乱感席卷了全身,青木的黑发凌乱,下一秒,反手握住我的手腕。
两只玩偶被他松开,落在草地上翻滚,我感到他的手臂抱住了我,我的额头抵在了他的胸口。
只经过了两三秒。
我整个人被护在他的怀中,他的背部狠狠跌在草坡上,然后开始翻滚。
我们一路滚下河水,砸出一片水花。
那些河水冰冷刺骨,一瞬间将我包裹。
我们停止了翻滚,但是在河中下沉,惊慌间我睁开了眼睛,被水弄得有些刺痛。
青木被刺中,失了力,逐渐松开,血色浸染校服,在水中以烟雾状散开,他的眼睛一直在凝视,黑色的发随着水流飘着,整个人宛如快要溺死的妖,那张脸竟然在临死前绽放出极致的美,泪痣令我脑中混沌一片,产生了晕眩感。
冰冷水已经让我冻得差点失温,感到生命力极速地流失。
我有心想要拉着他往上,却发现双手已经冻得僵硬,根本不听大脑的使唤。
虽然自己也要死了,但眼睁睁看着一个关系亲近的人死亡却是一件心神俱震的事情。
血雾在扩散。
他彻底松开了手。
同一时刻,身后有水波的振动,一只手拉住我的后背衣物,立刻将我与青木分开得更远。
那一瞬间我的思维其实已然凝滞,只是下意识再用最后的力气下沉想要抓住他,水波在我微微挥动的手臂边激起一阵气泡涟漪。
青木好像微微睁大了眼睛,特别高兴一样微弯眼眸。
身后的人用手掌轻轻盖住了我的眼睛,我彻底失去了意识,水侵、入我的口中,冒出一连串气泡。
水中。
[青木]从后面禁锢住昏迷的诗绪里的腰将她往上拉,而长相与他一模一样的青木还在往下坠,他的黑眸安静又执着地盯视,逐渐失去了生命的光彩。
三人之间的水流在缓慢流淌,阳光透入水中,构出极其美丽的光影。
往上游的中途,[青木]泄愤似的咬了一下诗绪里的耳垂。
虽然知道在她眼里谁都一样,可是还是忍不住那样深刻的嫉妒。
就算知道真相,她肯定也会说哪个都一样吧。
反正,不管是谁,[青木]对她的爱都是一样的粘稠,再说他们本就一切相同,诗绪里分辨不了赝品是正常的,自然是不用在意区别。
唔不过诗绪里如果真的能接受真相,就算把他和恶心的赝品一视同仁,也是喜欢他的证明,甚至称得上善良无私又勇敢。
[青木]一股脑地把赞美词往诗绪里身上丢。
当然了,究其根本这都是其他赝品的错,他们本就不应该存在的!
诗绪里被那些仿制品们觊觎,才是最可怜的啊。
我醒来时,是在医院,输液瓶吊挂在一旁。
我眼睛很痛,转动了一下,看见坐在椅子上翻杂志的青木。
对哦,他能自愈,还能复活。我这时候才想起来。
诗绪里!青木丢掉杂志,坐到我旁边,眼泪啪嗒啪嗒掉落下来,医生说没事了。诗绪里我好伤心啊你都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我多难过
眼睛痛我的声音干涩又虚弱。
差点感染了,就滴了眼药水。青木乖乖解释,给我喂了口水。
他停顿几秒,忽的嘀咕道:诗绪里如果现在只要是[我]落下去,你会不会像昨天那样对[我]啊?
有什么区别吗。
好吧。青木擅自理解了什么东西一样,唇角带笑,眼底的浓重妒忌也消弭了一些。
我这才真正回过神。
以前不是没看见过人死亡的过程,但那些大部分都是恶人互相残、杀,不是一个人站在那里被杀害。
我也不是什么过于冷血的人,陌生人我不知道,但肯定不能看到关系挺好的人有危险而无动于衷啊?至少会帮忙报警这次完全是情急之下不过脑子的举动。
虽然现在我的交际圈里只有青木一个人吧。
悲伤了。
而且!他都没躲的!
想起冰水浸泡掠夺空气到窒息和让身体失去温度平衡的可怖,我后知后觉地眼睛溢出泪水。
诗绪里诗绪里他悄悄凑近。
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啪一下抬手锤了他的肩膀,带着哭腔道:都怪你!为什么不躲啊!要不然也不会这样了还以为要死掉了,太可怕了
青木俯身,跟心虚的小狗似的一下一下舔舐我的泪痕,那个人我没想到诗绪里在那里嘛。诗绪里在我就会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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