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富江交往之后(20)
青木正在遥遥望向木窗之外。
趁着屋内没其他人,我急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腕,认真问:你是自愿在这里的,还是并不是?
青木看向我,一顿,倏地一眨眼,冷漠的表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眼泪顷刻间落下,可怜兮兮的,控诉道:当然不是自愿的啊,你看他们对我的样子!他们还打我!他们就是困着我!虐待我!你要救我出
他的谎言张口就来,他的眼泪顷刻就落。
这般弱小无助。
突然,木门被猛然砸出声响打断他的话,我吓了一跳,急忙躲到青木身后揪住他的羽织胆战心惊地探头看。
青木可怜的表情一僵,偏头看了我一眼。
我压根没看他,盯着门害怕道:这这这是怎么了?不会那些人忽然发疯了吧?!
我越想越可能,看着我们俩这战五渣绝望至极。
干什么,吵什么吵!青木脾气一上来,比外面的人还狠,也跟着踹几脚木门。
他屋子里的东西太少了,我左思右想抱起一个花瓶,把里面的水和花倒掉,紧张地拿在手里,全程贴着青木后背移动跟随。
木门松动,露出一条缝。
几张人脸贴近,面无表情,赫然是刚刚信徒中的几人,眼神刺人僵直,直勾勾的。
富江你怎么能不顾约定,把这个什么东西都没给的小丫头带进来呢
对啊富江
富江
他们的呢喃宛如从地狱爬出,痴迷到麻木,我吓得腿软,无数只手扒上门缝,使力,木门剧烈地晃晃荡荡,木屑扑簌簌掉落,眼看就要撑不住,无数人即将闯入,来意凶狠。
你们干什么!没礼貌的东西!!青木恶毒怒骂,废物!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什么约定,凭你们也配让我遵守什么恶心约定,不仅无能还痴心妄想!
他一直很会持续激怒对方,嗯。
这房间只有一扇窗户,二楼的高度,下面是草坪。
富江!!
富江!!!
越来越大的裂缝中,无数双不怀好意的手青筋暴起,甚至有刀刃的锋利反光。
浓重的占有欲与杀意扑面而来。
我急忙道:我们只能跳了!
不,青木摇头,任性道,太蠢了。
我气得不行。
都快死了你还在说啥呢?!
我口不择言:蠢就蠢!你不蠢吗!神经病!臭美怪!
他上挑的眼睛微微一掀,还未说话就被我揪住衣领扯过去。
青木被我猛的往前一扯,个子太高差点栽倒在我身上把我给完全覆盖住,只是慌忙间不得已贴近。
青木:
我一脚踏在窗户边缘,青木全程被我拽着衣领,羽织浴衣早就乱成一团,他没有反抗,也没有喷毒液。
我都做好准备被他阴阳怪气恶毒地骂了,他却什么都没说,暗沉沉的黑眸低敛,就安静凝视,蹙着眉,并不是愤怒恼意,反而是单纯的疑惑。
我:跳啊!
我把他往窗户外带,他愣是站在原地不动,只看着我,腰搁在窗户台上,我也拉不动他。
木门已经撑得够久了,裂缝开始扩大。
我脚踩在窄窄的窗台,一个使劲猛然间就脚一滑,先滚下去了。
骤然失重间,青木终于动了他握住了我的手。
我眼前是空旷明亮的天空,然后变成他惊愕住的眼神,一瞬间的失重让心脏都受不住,风猛烈而呼啸。
他的拉力使我一瞬间移动了一点位置,柔软的草坪泥土和铺满地面的落叶落花,很好的充当了气垫,我只感觉到背部落入软绵的落叶堆,左脚踝一阵锥心的痛。
快找位置躲一下!随后我来不及整理,忙躲入旁边的角落,用废旧的木头遮挡住身形。
青木顿了一下才起来,背后看似柔软实则有坡度,所以落叶堆很浅,我才意识到这点,猜想他可能伤到了。
刚要说话,却见青木无所谓地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根本不去另一边的位置,神色理所应当,毫不客气地和我挤在一起。
目标更大了。
我想骂人。
原以为粗糙的逃脱很难实现,却发现上方的屋子居然传来打斗的声音。
富江!富江!你是我的!
富江!
他们没发现青木没在了么?我很快回忆起他们人多势众,但也同样因为陷入疯狂而秩序混乱,恐怕后面的人先入为主,打起来了。
我我们先跑吧。我小声道,惊疑未定。
俗话说得好,紧急情况时就会忘记任何伤痛,等我们跑出神社范围,在树林里越走越慢。
我这才觉得脚踝痛,一瘸一拐地走。
青木好奇地盯着我看,一遍一遍端详。
死里逃生,我正情绪失控,脚踝实在疼痛,走不动了,跌坐在草地里。
青木还在盯着我观察。
我一想起他消极的逃跑举动就气得慌,我走不动了!
他这才低眸看向我的脚踝,似乎第一次发现似的,惊讶道:好肿啊诗绪里。
我痛得啪嗒啪嗒掉眼泪,青木跟着我坐下,一副彻底休整的模样。
我气得立刻再揪住他衣领:万一他们追上来了呢!不能休息啊!
他的领口已经很开了,少年被我晃来晃去,黑色碎发的发尾也摇来摇去,诗绪里,你不是走不动了么?
是啊,因为我痛死了我委屈道,望着他的眼睛盈满了泪,沾满了脸,越想越委屈,他的眼神居然还直勾勾的,黏在我脸上似的,我干脆把头埋进他光滑的颈肩,呜呜哭起来。
呜呜呜呜我还以为要被那一群人给撕碎了而且脚踝好疼啊而且你刚刚逃跑那是什么反应!气死我了!我得被你给急死!
青木抿唇,似乎这种情况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处理陌生的情绪,眼睛看向远处的随意一点,望了片刻。
貌似是看到恶心的东西,倏地,黑色的眼底里仿佛多了许多的厌恶,他思考了几秒,竟然笑出了声,十分顺从心意地一把回抱住。
一颗一颗泪珠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滑入他宽松的衣领,隐没入少年的前胸,青木在我愤怒抬头控诉他的时候,低头将浴衣的衣带扯开,浴衣眨眼间完全敞开。
我乍一看,眼前便全是少年青涩的上身,吸引力极强。
???你干什么!
你眼泪太多了,我不舒服。
我怒瞪他。
青木装出会错了意的模样,自认为想到一个好办法:下次你记得擦一下。
我再瞪。
他漆黑的眼珠沉默地看过来,猩红的舌面像第一次舔舐那样,舔掉我脸上的泪痕。
因为青木比我高,要想舔到我的脸,他得撑着地微微弯腰倾身。
舔完也不直身回去,就贴近着,近在咫尺,面对我惊愕的眼神,掀眸直视道:擦完了。
我擦擦脸,抽泣着与他对视,他的笑意达到深处,眼珠子微微一动: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是怎样的惨状呢?想想就开心。对不对,诗绪里?
他绝对恢复记忆了,因为我一旦想推开他,他就会黏糊糊地叫诗绪里我也摔得好痛的。
我:
第24章
青木抱着我的时候,不知为何我忽然感到有一股强烈的视线投向这边,吓得我以为是追杀过来的人。
环顾四周,树林间空无一人,可能是错觉。
而我实在不能行走了,锥心般的疼痛让我眼泪止都止不住。
原本青木在望向别处,转过头来却微微一顿。
他刚刚一路上就特别讨厌地露出观察好奇的神色,现在也一样,而且还更露、骨更专注了。
我:看什么看!
没有。青木罕见地没有呛声,坐在旁边,垂眸,忽而伸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脚踝,莫名其妙地感叹一句,好脆弱哦,诗绪里。
我理都不想理他,也不想问他到底想没想起我,手机也没带,只能先原地休息片刻。
没关系诗绪里,那群人肯定早就成烂泥了。青木愉悦地说道。
我:
我没搭话,气氛安静了半晌,只剩下林间簌簌的声音。
他突兀地叫了声:诗绪里。
我没理。
诗绪里诗绪里。
烦死了。干嘛。
青木挨着我坐下的,侧头朝我说道:你好可怜,眼睛都肿了。
说了废话,我能不可怜吗。
我抽泣几声,还是没理他。
谁知道青木忽然冷下脸色,隐含微妙的怒意夹杂着些微的嫉妒:以前你都没这么无视过我吧。为什么现在无视我?
得了,他的确还没有恢复记忆。
我诚恳道:不,我以前也经常无视你。
青木被我的话一刺,顿了顿,竟然缓和了怒气,我都看得一愣一愣的,他甚至还笑出声了:呵呵呵,看来以前「我」很糟糕嘛,肯定很糟糕吧,完全比不上现在的我,诗绪里你说是不是?
嗯?居然是过去和现在的比较题?我自认还是挺有情商,这种问题很简单。
感觉一样。我谨慎道。
他露出快溢出毒汁的表情,虽然感觉不是对着我的,但因为太熟悉,我几乎在他开口之前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肯定是谎言吧诗绪里!以前的「我」又庸俗又自大,真的是最愚蠢的劣质品!是畸形的婴儿啊!
反正都是坏话。
我搞不清楚他在干嘛了,估摸着他这是失忆了,把以前的自己当成另一个人呢。
我认真告诉他:如果以前的你对我很坏,未来的你再好我也不会靠近的,青木。
他骤然缄默,幽深的黑眸直直地注视,唇线拉直,面无表情的模样连一丝光亮都跑不进他的瞳孔。
诗绪里,片刻之后,青木的声音响起,很轻很轻,他眉头微皱,摸了摸心口,我好难受。
我连忙问:你刚刚摔的后遗症?
他不说话摇摇头,面上困惑不已,等我以为他没事回过头,青木又轻轻叫道:诗绪里。
我不得不又把注意力转到他身上。
垂着头的青木沉默片刻,开口就是一道惊雷:那我会把过去的「我」杀掉。这样就可以原谅了我吧。
这问话太哲学,我不禁被绕进去了。
也不用吧你不仅没对我坏,还挺好的,比如救了我什么的。我很感激你的。
我明明只是看你这么说自己,就说了那句话表示我现在靠近你是因为你以前没那么坏的啊?!什么情况?!
我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
谁知青木闻言又露出嫉恨的神态,骂自己不行,骂我更不行,就骂那些信徒。
诗绪里你不知道他们有多烦人!明明是说捧着我的还天天虐待我!你不知道我有多可怜,整天盼着有人来救我
他说话的时候我揉揉自己发痛的脚踝,他就莫名不说话了,盯了几眼:诗绪里,你脚踝还是肿的。
当然了,哪儿有那么快。
夕阳西下,我还是不能走路,并且我发现我们很不幸的迷路了话说那家伙怎么一脸悠然自得的模样啊喂。
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我不能走,青木便背着我走,他不知为何走得很远很远,天彻底黑了,我精神紧绷,现在一朝松懈,便很快入睡。
青木察觉到背上的人彻底入睡,才阴恻恻回过头,望向树后的身影。
那人毫无顾忌地走出来小孩子的体型,浑身遮住,只余下一只黑色的眼睛。
哈,青木要大声笑出来嘲讽,背上的人一动他又压低了声音,瞧瞧,这么狼狈,连生长速度都被压制了,好丑啊你,你也敢出来?
那人同样冷嘲热讽开口,声音竟与青木一模一样:明明废柴的是你吧,连伤都不会处理,而且,我可比你早认识诗绪里。
青木咬牙切齿,几乎要咬出鲜血,带毒的眼神定定地盯住对方。
他原本不想要看其他「富江」的记忆的,他本来也不屑看那些复制品的记忆,一直如此。
但很明显,眼前这人看了,不仅看了,还是时时刻刻地看。
一想到这人在随时随地观看他和诗绪里的相处,青木就面色冷下,但又缓和。
看吧,看吧,丑八怪,伪劣品,也只配看着他和诗绪里了。
青木思及此又洋洋自得起来,巴不得无数个富江现在立刻来观看他与诗绪里,让他们气得跳脚又无能为力最好。
可是现在的情况就是只有这个仿制品有药和绷带。
青木面色难看,一动不动。
那人幽幽道:除了你,舔过四次。
青木不动声色地同步了记忆。
虽然看得很是嫉妒,但因为记忆是第一视角,又有种微妙的卑微代入。
舌面划过温热皮肤的触感,实在令人着迷。
青木上下扫一眼那人。
自从被医生做过无数次实验、长久的被硫酸浸泡,「青木」的生长速度严重受损,本不应该从畸形婴儿的形态长大,却硬生生从心脏破土而出,收养他的藤井凑不在,反而是那对夫妻,吃惊又满怀爱意地看着迅速长大的孩子,即便皮肤充满了伤疤,假以时日,他也一定会彻底恢复。
本不应该在某一「富江」存在于她身边时出现,但是,他太久没与她说话,不见面还可以承受,可作为婴儿,「青木」与她见过很多次,望梅止渴习惯了,于是便出现了。
青木确认此人暂时不会产生太大危险,便愤愤地同意了,他还背着人,受限很大。
再说,如果不同意,要是诗绪里认为这是对她不好,不会靠近了怎么办
青木想起她今日说过的话,忽而有种不能彻底理解的迷茫感。
到底什么是对她好,什么是对她坏。
我睡到中途,正是睡意浓烈的时候,困得睁不开眼,却模糊能感觉到周围。
周围都是冷气。
脚踝处被凉意包裹,似乎正在被处理,有绷带缠绕的触感。
我被冰凉弄得不得不睁开了眼。
顶上树枝密布,其上的星空浩瀚无垠,我正躺在草地上,靠在一个人的怀里,他的怀抱很是冰凉。
而我的脚踝,被一个身穿黑色卫衣,又用兜帽和纱布包裹住面容只露出一只眼睛的人细细涂着膏药。
我:?
等等,两个人?
我突然彻底清醒,脚迅速收回,差点一个兔子蹦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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