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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星夜行免费阅读(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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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然知她因何受罚,愧疚涌上心头,只好低声回复:好久不见,安洁黛尔阁下,您近来好吗?
    不必再叫我阁下了,我已不再是神官。面具下的她似乎轻叹一声,您应该也知道个中缘由殿下,但还请您千万不要自责。那时您的帮助令我万分感激,只是当时我太冲动,没来得及向您道谢而已。
    我知道她说的是月经那件事情,以及后来不欢而散的谈话,不由得微笑了一下:没必要再去为它介怀,安洁黛尔阁下,您的谢意已经在巨龙到来的那一夜表达了。
    不,她却摇头,那夜我支持您,并非只是为了偿还人情而已。
    那是我发自内心的义愤之举。她说。
    与那夜的争执相比,安洁黛尔的气质似乎已经变得更为成熟而沉静了,语气却还是一如往昔的严肃如果忽略其中低落的话。
    隔音的结界降了下来,我们在雾气中隐去身形。
    那时您对莱昂内尔殿下说的话,令我深深触动。她低声说,也令我愧疚为了初次见您时做的那些事情。
    都过去了,人的所思所想总是会改变的。
    您说得是,她叹了一声,我是没落的贵族之女,您知道的,虽然姓氏也曾显赫,但家境已与普通商贾无异,不过忝列贵族之名而已。
    她轻轻道:幼时的我受到了诸多轻蔑和冷遇,那时的我唯有固守贵族与平民之间的血脉界限,才能维持住那摇摇欲坠的自尊。
    后来,我通过了光明神殿的选拔。神殿教规森严,攀登之路也有诸多阻力,但置身其中,总难免要妥协。为了成为神官,我只好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合理的信仰是合理的,等级是合理的,权力也是合理的。
    我垂眸:直到那天晚上
    直到那天晚上,它们出现了冲突,安洁黛尔静静地接上,我才发现存在未必代表合理,规则未必代表公义。
    或许,其实我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她苦笑,只是曾经的我不敢去想罢了。
    薇薇安应当已经在等我了,但是,眼前的安洁黛尔喃喃自语的模样,让我意识到她或许有很多话藏在心中,无从诉说。于是,我没有再去催促她,只轻轻地接了一句:那么,你为什么还要选择接受神殿的惩罚呢?
    您将我一直无处言说的话引出来了,她笑,谢谢您的体贴。
    她可真敏锐。
    然而,安洁黛尔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问:你觉得,这一次疫病,下城区的处理状况如何?
    我一愣,随后诚恳回答:说实话,比我想像中要好。至少一切都维持着基本的秩序,没有大面积爆发,也没有中断救治。
    面具下的安洁黛尔或许又苦笑着弯了弯唇:你看,虽然我们或多或是都有厌恶这秩序的地方,却也不得不承认,某些时刻它们确实发挥着自己作用。
    她说道:刚才和您说过,在巨龙来袭的那一夜,我意识到规则未必等同于公义。所谓生来既有的真理,说不定只是人们之间约定俗称的一种想像而已。
    可是,难道公义不也是一种想像么?我们相信水会向低处流,因为它是重复一万遍都不会改变的事实。但是。贵贱天成与众生平等的概念,似乎却只是存在于我们脑海中的一种东西。安洁黛尔说,水的流动不会因为没有人相信而停止,但无论是公平还是等级,一旦没有人相信这一切,它们便将不复存在。
    她忽然很轻很轻地说:信仰和忠诚似乎也是这样的一种东西。
    她的语气几乎令我悚然一惊什么事情才能让曾经无比虔诚笃定的女神官发出这样的疑惑?
    我不知道答案。或许安洁黛尔察觉了我的惊讶,但却不想回答。她只是继续说着,声音低哑,如同在许多个无眠的良夜辗转过:但我们不能失去这种东西。
    这就是我选择依旧留在神殿的缘由,尽管我的心或许已经不再虔诚。她轻声说,但这个国家不能没有秩序。或许,我们相信某种规则,并非是因它如山脉和河流一般浑然天成,只是因为它能够将无数个不相关的人联系在一起,并为同一个目的而合作。
    我明白了她开头的那个提问:就像瘟疫,或是战争。
    是的,她点头,人们不能放弃这样的想像,因为这种想像构筑了我们的现实。如果一个国家只信奉财富,那么投机倒把者将坐上统治的宝座,如果一个国家只信奉武力,那么坐上王座的将是逞凶斗勇的莽夫。
    唯有信奉神明,信奉一种存在于无数人脑海之中的想像,才能令这个世界不至于溃散成散沙事实上,法律、神明、国家,不都是这样的存在吗?安洁黛尔说道,一盘散沙或许公平,但想要让这个世界拥有秩序,唯有将散沙盖成金字塔。
    哪怕这样的想像正在为少数人所操纵。我说。
    安洁黛尔忽然陷入沉默,浓白雾气中那只尖尖的鸟喙面具一动不动,令这一幕诡异到令人头皮发麻。
    最后,她只是轻声说:我相信这一切会改变的,但现在时机未到。
    我想起自己曾经与薇薇安的谈话。当我们在西风城堡中,第一次谈起有关信仰的力量之后,我曾这样像薇薇安难道古往今来,从来都没有人意识过,统治民众的那份力量,正来自于民众的自身吗?
    那时的薇薇安是这样回答的一旦有人明悟了这般道理,他将会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坚定地宣称,神明的权能或君王的权威,都是由世界的法则所创造,而非想像与虚构。
    在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她的话。
    而安洁黛尔这般推心置腹地与我述说,或许并非想要说服我,只是为了说服她自己。
    但我的想法却不便再向她言说。莫名的疲惫涌上心头,我勉强地笑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我知道您并不赞同我的做法。她却再一次直截了当地说,但是,您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我也有着自己的打算,安洁黛尔低声说,忽然轻轻地吐出了几个字,包括圣女殿下。
    当心芙洛伦斯吧,尽管曾经我也提醒过您小心维安,但如今看来,您追随他,正如我追随圣女殿下一般,都是无法改变的事情。
    而他们或许都是一样的人。安洁黛尔说,或许你我选择终将殊途,但期望有朝一日,我们能殊途同归。
    作者有话要说:
    明明是情人节,更新里却没有花前月下只有历史哲学,实在不应该,我反省。
    对安洁黛尔和艾希礼谈话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读《人类简史:从动物到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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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幽暗之种
    当我匆匆赶到港口时,薇薇安已经站在酒馆前等候了。
    这是下城区最大的一所酒馆,水手、脚夫和□□的青睐之所,不但提供源源不断的麦芽酒,也提供港口过往的旅客提供食宿。昔日,这儿日夜吵闹不休,麦芽酒飞溅的泡沫与硬面包碎屑、稻草和皮革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偶尔还能看到洛里亚在其中寻欢作乐的身影。
    但今日,它却变得如此阴森沉寂,透过面具的缝隙,我看见身着铁甲的卫兵把守着每一个出口,四处画满了净化的咒语,连昔日高高挂起的麦棍,都掉落在污水中,断成两截。
    最初的感染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我和薇薇安出示了手里的令牌,走入酒馆之中。
    身后传来铁甲碰撞的轻响,在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我听见门口传来卫兵交谈的声音。
    这么多天了,还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要主动进去的真不怕死,这两人谁啊?
    谁知道啊,把门关上!我可不想被传染!
    大门砰一声关上了,我们重新陷入黑暗中。
    这所酒馆共有两层,第一层是迎来送往的酒馆,第二层便是旅店,住客大多是短憩于此的水手。
    起初,当第一位水手出现昏迷和咯血的症状时,并没有人去在意。毕竟,对于海上航行的水手而言,败血症和热疾,都是最常见不过的事情。
    直到相似的病症开始在下城区蔓延,其中不少人的身体上,出现与第一位水手相似的黑色斑点,人们才开始恐惧。
    而今,最初的人已经死去大半,尸体都在圣火的焚烧下灰飞烟灭,但最初的那一位水手,却仍旧活着。
    虽然据说他也已经是一具活着的骷髅了。
    沿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向上走,腐败的气息越来越浓,脚下传来黏滞湿滑的感觉,不知是地板上经年累月的油烟污渍,还是别的什么。
    我不敢再去想,毕竟,我也并非真的是他们口中不怕死的人不如说,我怕极了。借着黑暗中的视觉,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看见昔日熊熊燃烧的温暖壁炉,如今在面具的狭小缝隙中,沉默如巨口。
    走廊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尖利异常,夹杂着某种粘稠的湿音,仿佛一根尖刺猛地刺入体内。
    寒气如毒蛇一般顺着肌肤游走而上,我打了个寒战。
    这时,一双纤细的手忽然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你还好吗?我听见薇薇安低声问道。
    由于戴着面具,我们无法转头直视彼此,薇薇安便干脆又靠近一步,让我们的肩膀轻轻相碰。
    在这黑暗的长廊中,一点微温的热意,隔着布料传到了肌肤上。
    别怕。她轻声说道,与我十指紧扣。
    在腐臭的气息中,我嗅到了薇薇安熟悉的香气,萦绕在发间的雪杉气味,混合着香草的芬芳,像连日阴雨中的一小片晴空。
    我的心再次安定下来。无论是黛萝的毒药还是安洁黛尔的自白,这一刻都随着薇薇安的接近而远去了,好像浑身湿透的落水者靠近了篝火,黏滞的沉重都在她的温度下化为轻盈。我小小声地嗯了一声,挪动脚尖,又靠近了薇薇安一点。
    她顺势伸手,搂住了我的肩膀,像安抚小动物一样轻轻地拍了拍。
    缓过来了吗?她柔声问,要进去了。
    站在最后一扇房门前,她缓缓撕下写满咒语的封条,铜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粗重的铁链哗啦啦落到地上。
    在进入房间的那一刻起,薇薇安手中的魔杖发出幽蓝的光芒,让我得以看清了眼前的事物。
    那一团躺在房间之中,不断痛苦低吟的存在,若是按照常识来考量,或许已经根本不能称作是一个人了。
    而是一团错乱的躯体。
    他的身体还维持着基本的人形,躯干却已经深深地塌陷了下去,像一只被掏空的麻布袋,仿佛内脏全都已腐蚀萎缩,化为一团脓水。唯有肋骨依旧在皮肤下嶙峋支起,却也同样七零八落,显然已经在体内断裂了几根。
    我忽然想起方才走廊里的那声惨叫,其中粘稠的声音,或许就是他在挣扎时肋骨断裂,插入肺部发出的惨叫吧。
    他显然已经在这里许久了,数周以来,所有人都知道第一位传染者至关重要,却又因为恐惧,无人敢向他踏足一步,只留他在这里苟延残喘。
    这样的人还活着么?我不敢想像,更不敢去细看他身下的被褥里,渗出的深色水渍究竟是什么。
    退到我身后去。薇薇安忽然说。
    我听见咔哒一声轻响,薇薇安抬起手,竟然将自己的上半张面罩卸了下来。我一惊,正要劝阻,却看见她径直蹲下,向那人伸出了手。
    戴着手套的手停在皮肤黑色的斑点上,轻轻地碾了碾。
    是霉菌。薇薇安说,湛蓝的双眼冷得惊人,这和我春天时接手的病人不是同一种病症。
    我凝神细看,发现面前那人皮肤上大片的黑斑,竟然有着不自然的粗糙突起那并非皮肤脱水后粗糙的纹理,而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孢子突起,呈现出异样的粘腻。
    不应该出现在人身上的东西,强烈的违和感令我头皮发麻。即便知道自己戴着面罩,也依旧忍不住为这房间内无数幽灵般飘荡的孢子粉尘而屏住呼吸。
    薇薇安你
    这对我没有影响,她轻声说,别担心。
    可能是某种菌子污染,毕竟海上潮湿高热,缺少新鲜蔬果,在沿途岛屿停靠过的航船,极有可能在那里感染未知的疾病更不要提,下等水手在航行时,往往要在潮湿密闭的下层船舱内居住数月薇薇安垂眸,不得病才是怪事。
    我被她提醒了:而这霉菌早期发病时只会让皮肤出现黑色痕迹,往往还未来得及在病人皮肤上进行增殖,便被投入圣火之中焚烧殆尽所以,才一直无人知道这病究竟从何而来。
    她轻哼一声:谁说不是呢。我提醒过他们不能因为传染病接连爆发,就把它们当作同一种病症。
    他还能治好吗?我小声问。
    薇薇安沉默了片刻:我毕竟不是药师。
    但我会尽力研究的。
    她收回手,打开携带的药剂箱,竟就这样开始研究起来。她轻轻刮走了表面的部分霉菌,投入玻璃器皿中。
    液体在晃动中变动着色泽,房间中一下子安静得吓人,我提剑把守在门口,专心致志地看着她举起手中玻片,在魔杖的白光中全神贯注地对比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异变发生了。
    躺在床上的病人忽然抽搐了一下,正当我以为他要醒来时,他却忽然暴起,眨眼间就扑向了薇薇安!
    小心!我尖叫一声,想也不想地扑了过去。
    直觉告诉我眼前的人已不再是人了,我拔剑,几乎是在转瞬间砍断了他的头颅。
    然而,却没得到料想的结果。
    好奇怪。那枚头颅轻的可怕,像是一只干瘪的果壳,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下一秒,一腔腥臭的液体四溅开来,我下意识要去挡,却在那液体飞溅到眼前的一瞬,看清了它的真身。
    那是无数只吱呀尖叫的、细小的手。
    电光从我的杖尖射出,转瞬间便将面前的怪物逼退。但地上涌动着的腐臭液体还要更多,无数双小手像液体伸出的触手,尖叫着蠕动着,汇聚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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