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潮(24)
嗯晚上吧,中午我和同学熟悉熟悉。向挽往后勾腿,倒退着迈了一步。
好,晚上见。
晚上见。
第42章
还没走到校门口,向挽的微信就过来了。
发了个表情,一只小狗缓慢经过。
晁新笑笑,回复:好好听讲。
收起手机,突然觉得风停云净,整个世界很清晰,像动漫里勾出的线条一样。
晁新站在路边买杯果汁,然后看了会儿人来人往,头一次觉得人多了也不是很吵,他们好像也各有各的开心。
回去给牌牌做好早餐和午餐,晁新去工作室看了一下,合约签了三年,季付,押一付三,其实里面还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必要过来一趟,但她就是想。
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把各个水龙头都打开看看冷热水是否正常,然后又开灯、关灯、再开灯。
她盯着一楼屋顶垂吊下来的灯盏,在白天并不是很亮,但她看了好一会儿。
又走了走楼梯,仔细看看台面是不是需要翻新,最好是不要,听说楼梯还挺不容易弄的。
走了一圈,大致心里有数,她带上门,下楼开车回家。
原本想要约装修队,但装录音棚有点特殊,她想想,要不要托向挽问问苏唱。
其实也可以问别人,但她有一点想要通过向挽。
四点半,看时间差不多,晁新开车往江大去,工作日有点堵,到了江大正好快六点,晁新一边发微信一边走到向挽的宿舍楼下,等她。
向挽很快回复,晁新把手机收起来,站在小花园的侧面,看宿舍楼里走下来的小姑娘们,有的穿着睡衣下楼拿外卖,有的三三两两挽着手去食堂,还有的打扮得挺精神,拖拖延延地走出来,然后看到楼下花园里等着的男朋友,又快步赶两下。
等习惯了的男孩一般不会像晁新一样目不转睛,通常在低头玩手机。
然后女孩儿便会走过去,有的嘿一下叫他,有的直接攀上他的手。
偶尔也有心领神会的时候,那个人一出现,等待的人便抬起头,俩人相视一笑。
这样的氛围很容易影响晁新,令她不由自主地在想,向挽下来时会是什么表情,又会不会换衣服。
她果然换了衣服,穿着绿色系的印花连衣裙,墨发雪肤,春情脉脉。
俏生生地站到她面前,打招呼:晁老师。
你这样叫,很容易让我觉得我在这个学校教书。晁新抱着胳膊看着她。
向挽笑吟吟的。
晁新偏头:走吧,去哪吃?
向挽跟上去:去一食堂,我带卡了,想试试打饭。
中午没吃食堂吗?
中午室友们说想吃麻辣香锅,所以去川味食堂了。她们说江大的麻辣香锅很是出名,非吃不可。
事实呢?
啊,向挽叹一口气,远不及你做的。
晁新笑着挤了挤眉心:我有做过麻辣香锅吗?
我是拿它同西红柿丸子汤比。
好吧,还带跨品类的。
今天怎么样?晁新又问她。
上午新生大会后,有人在报告厅门口等我,问我是不是那个向挽,我说是的,她问能不能给她签个名,我签了,她高兴极了,且主动同我说,她不会声张的。
下午开了四十分钟班会,老师说明儿选班委,你说,我报名吗?
想报就报啊。
你从前在班里,是否谋求一官半职?
她的形容让晁新觉得好笑,摇头:没有。
那我也不了,做个平民,便罢了。
向挽有一点屈居人下的不甘心,但就一点点,晁新一笑就散了。
下课顺道去办了网卡,不会设置,隔壁1623的学姐来帮我调的。
学姐?晁新看她一眼。
向挽莞尔:帮我们宿舍都调了。
哦。
只是好奇,向挽怎么突然就认识学姐了,倒没有别的意思。
上网后便加了班级群,但无人说话,我便去学校论坛看了看,加了几个新生群,我也不晓得为什么要加,加了便想退了。向挽乐了,笑得明眸皓齿的。
但未来得及退,因为谭小柏和娄萍萍吵架了。她神秘兮兮地说。
啊?晁新拎起眉头。
谭小柏说,娄萍萍晾一排干了的衣服在阳台,挡着她的光,若不是湿的,本不必要晾。娄萍萍却说,她这几件连衣裙压箱子里都皱了,要抻一抻,宿舍却没有衣架。
你这么八卦啊?晁新轻声笑她,以前向挽好像对别人的事也不感兴趣,很少听她提。
向挽摇头:她们吵着吵着,叫我评理。
那你怎么评的?
我说我女朋友来了,我得下楼了。她们人傻了,顾不上吵架了。
女朋友?晁新蹙眉。
向挽理所当然:做个借口,她们愣了。
向挽有点坏,但这次的坏不知道是对着室友的,还是对着晁新的。
又是进可攻退可守,让晁新没话讲。
但晁新听着她清甜的嗓音,事无巨细地交待着,好像把自己从前缺失或者说遗漏的校园生活,又重新过了一遍。
她察觉到了一种类似于补偿感的心理,好像很多年前趴在楼道熬夜补课的小晁新,此刻也一起漫步在校园,从容不迫地、闲散舒适地再活一遍。
有些东西我们总以为错过就不会再有,也以为带着时间印记的失去,永远都补不回来,但有一天,它也许会以你从未想过的方式,没有什么仪式感地、也并不惊天动地地,悄悄还给你。
走到一食门口,人很多,向挽看一眼攒动的人头,就有点恐惧,晁新看出来了,仰头往上边看看,说:六楼有三食,人少一点,去吗?
大概很多同学都懒得爬楼,往上走的人少。
向挽点头,晁新把手递给她,向挽自然自然地牵上,俩人一前一后爬楼梯。
三食果然不挤了,窗口的人也没几个,打饭的阿姨还在柜台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晁新走近看了看价牌,原来三食要贵一些,难怪。
和其他的食堂一样,窗口处放着几个不锈钢的钢盆,里面装满各式各样的家常菜,宫保鸡丁、鱼香肉丝、地三鲜、西红柿炒鸡蛋什么的,热气腾腾,一旁的大勺蠢蠢欲动。
柜台后的阿姨还有空招呼她们,拿起餐盘,执勺问:同学,来点什么?
都能要吗?向挽问。
她没见过这样的,从前在三声工作室念培训班,也都是点菜或者自助餐。
那可不,你想吃啥都能给你打。阿姨笑了,可能看她有点可爱。
向挽看了看,抬眸:那,每样来点?
阿姨愣了,晁新也愣了。
但到底是食堂阿姨久经沙场,跟她确认:每样半份儿哈?
嗯。向挽点头。
不是,晁新连忙阻止,吃不了那么多。
突然庆幸,是自己第一次陪她来打饭。
挽挽,你挑三个想吃的菜,就够了。晁新跟她说。
哦,向挽从善如流地颔首,宫保鸡丁、豆角烧排骨、还有这个,有劳。
阿姨熟练地颠勺,晁新又给自己点了一荤一素,一两米饭,俩人刷了卡,走到塑料桌椅前坐下。
你看,是不是够吃了?晁新问她。
原来是定份例的,我若要八样菜,每样也是这么多,是不是?向挽勤学善问。
对。
晓得了。
晁新起身,又给她打了一碗汤:这个是免费的,各个食堂应该都有,自己去盛就行。
向挽点头,认真地吃饭。
晁新跟她说了去工作室的事,然后说:下次你见到苏唱,帮我问问她找的哪个装修公司,好不好?
向挽偏头想想:她近来去工作室不多,明儿我没课,你若也没什么安排,咱们把她约出来聊。
行。
向挽说着,便在微信群发消息。
聊了两三句,她抬头:粥粥说,要不明天去她们家聚会,她做饭给咱们吃。
可以。
向挽吞一小口米饭,怎么突然又有一点愉悦呢,难道是因为这种,知道明天又会再见的感觉。
第43章
吃完饭,天色已经暗下来,晁新送向挽回宿舍。
慢悠悠地在林荫道里走着,最快的速度也不过就是叮铃铃的自行车,有人穿着运动装要去操场跑步,也有人拎着四分之一的西瓜,吃着冰棍儿从小卖部出来。
向挽被用签子穿起来的哈密瓜块儿吸引了目光,走到小卖部,逛了会儿。
零食都没什么新鲜的,但她见许多学长学姐熟练地从冰柜里拿绿豆沙冰,便也跟过去排队。
拿了两杯,又拣了两根吸管,走到收银台刷一卡通付钱,然后把其中一杯递给晁新。
太晚了。这么晚吃甜食,又这么凉,晁新本能想拒绝。
尝一尝,这样多人排队,想必很好喝。
晁新接过来,没急着喝:你把我当你同学啊?
?
我这个年纪,肠胃没有那么好了,晚上吃冰容易肠胃感冒。
哦。向挽没想到这层,伸手就要拿回来。
晁新看她有点失落,把吸管插好,喝一口:不过偶尔一次问题不大。
真的可以吗?
晁新突然发现,向挽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个老人家。突然就觉得自己有点自作自受。
于是没说话,吸着沙冰往前走。
到了楼下,站在难舍难分的小情侣周围,晁新嚼着碎碎的冰碴子,动动手指:上去吧。
旁边有情侣在花园里的长椅上相拥。
你车停哪里了?向挽问。
旁边有情侣在接吻。
校门口,路边。
旁边有情侣拉着手在轻轻晃。
要不,我陪你过去?
旁边有情侣在揉对方的头发。
晁新想了想:不了吧,一会儿你还自己回来。
我去校门口买一袋卷纸。
刚才在小卖部你不买?
忘了。
那,走吧。晁新又把鱼骨辫顺了顺,低头吸着沙冰和向挽一起往校门口走。
到了车前,刚好喝完,晁新顺手扔到垃圾桶里,拿钥匙解锁:我走了。
嗯,拜拜。
拜拜。开门上车,晁新想说什么,却没有,打了起步灯径直就开走了。
后视镜里看到向挽站了一会儿,但没有转身去超市,而是往相反方向的大门处走去。
又从情侣堆里穿过,向挽不紧不慢地上楼,回到宿舍,和室友打过招呼,除去娄萍萍躺在床上刷手机,其余的都在下面,抱着膝盖玩电脑。
回来了?老大在收拾脏衣服。
嗯。
早点去洗澡吧?
怎么?
你昨天不是说,人多了不舒服吗?临时跑回家了。这会儿才八点,人少,大部队都在九十点呢,你要去就赶紧去。老大把盆端起来。
向挽有些感激:多谢。
休息三五分钟,便拿上睡衣和装上洗浴用品的篮子去浴室。
人果然不多,向挽迅速地脱了衣服,锁进柜子,然后正对着墙壁,略微胆战心惊地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胡乱一套,便红着脸溜回了宿舍。
她想起晁新说自己在她身上野来野去,但其实不然。她脸皮薄得很,也不晓得为什么唯独对晁新不一样。
总有些想要为所欲为的放肆。
想起晁新,又给她发了个微信:到家了?
到了。回得很快。
在做什么?
哄牌牌。
?
她说,我最近总是跟你出去,不管她。
那明儿将她带上?
我看看,明天上午她报到后学校有没有事,没有中午就跟我们一块去。
向挽听见身后有琐碎的言语,转了转头,看见老大在和家人视频,跟她妈妈介绍学校的状况。
再一瞧隔壁床,谭小柏也在对着手机挥挥手,然后把摄像头在宿舍里转上一圈。
向挽便低头,双手捧着手机,打下一句话:我能同你视频吗?
那头安静了快三十秒,晁新的名字变成正在输入,然后又变回了名字。
随即,收到了晁新的视频请求。
为什么要视频?
接通之后,晁新耷拉着眼皮瞄了镜头一眼,就是这句不冷不热的话。说话时正拆着辫子,仿佛是坐在主卧的梳妆台前,手机立在镜子旁边。
我的室友都在视频,我也想。向挽凑近一些,小声说。
由于离得近,她的脸只显示一半,突然放大,能清晰地看见她尾部的睫毛和不加矫饰的眼神,让晁新心跳漏了一拍。
闭上嘴唇,颈部一动,晁新提醒她:戴上耳机。
哦。
向挽低头,认真地在抽屉里翻找耳机,又捋了捋团成一团的线,眼睫毛一颤一颤的,像在等待一份触摸。
晁新把拆开的辫子揉散,仰头撩一把凌乱的卷发。
塞好耳塞,向挽抬眼:好了。
戴上耳机,是要说什么?她问。
晁新沉吟:好像说完了,要不挂了。
你叫我找耳机的,向挽不同意,至少要与我讲三分钟。
晁新却没说话,盯着视频里的向挽,往右略偏头,眯一眯眼。
看我做什么?
晁新笑一小下:突然觉得视频里的你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瞳孔黑一点,闪着一点点光,下巴上面的小横窝,要明显一点。
而且她的面庞有点模糊,看起来很近,又很远。
脸怎么那么红,洗澡了?
是,趁着没人,赶紧去了。
嗯。晁新把玩着桌上的香水瓶。
晁老师。向挽突然郑重其事地叫她。
怎么了?
向挽蹙眉:你是否觉得,我有些许烦人?
怎么这么说?
昨夜我跑去找你,今日要你陪我上学,午后又约你吃饭,吃完饭要同你取车,这才晚上,不到九点,我又与你视频通话了。向挽的眉尖突突的,像两个不平坦的小丘。
她也很困扰,有点不知分寸了。
哦,原来见了这么多次。晁新轻轻地拎起眉头,含着温和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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