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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时已到全文(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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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玉再次看向那把杀鱼刀。
    杨福见状连忙道:真的!我发誓是真的!
    见他神态,衡玉心中看到希望的喜悦顿时消减大半,却也立即问道:神医走之前,没有提到自己会去哪里吗?
    杨福摇头:神医不曾告诉我只说再不会回幽州了。
    再不会回幽州?
    衡玉问:那神医为何要突然离开幽州?
    她隐约记得,这位神医喜好安逸轻松,并不似她阿翁那般钟情游历山水
    对了,阿翁
    杨福已再次摇了头:这个神医也没说。
    他显然是个不会揣测他人想法的,对方不说,他便不知。
    衡玉凝神思忖了一瞬。
    那次是她最后一次随阿翁出行,初春即从京城动身,经过幽州时曾在白神医家中小住过十余日。然而返程时阿翁走得很急,几乎日夜未停地赶路,再经过幽州时便没能再去看望白神医这位好友
    但既然都是在八年前,阿翁又是在幽州出的事,白神医离开幽州会不会同阿翁之事有关?
    她忙问:神医离开幽州,是在我阿翁出事之前,还是之后?
    这个我记得!是晴寒先生出事后提到此事,面对面前的少女,杨福的眼神难免有些同情:晴寒先生出事的消息传开后,我曾跟着神医去先生出事的地方悼祭过神医还带走了那山中的一捧黄土。
    他回忆道:回来后,神医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连数日,后来便是叫我四处去打听打听姑娘的下落如此打听了半月,也没能打听到什么,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姑娘您一个小娃娃定是凶多吉少了,后来就听闻吉家人已经赶来了
    想到旧时那些经历,衡玉面上并无异色,只继续问:神医便是在那之后离开了幽州,对吗?
    是。
    衡玉心有思索。
    对了,神医走之前,好像说过要独自去赴什么约顺着这个话题说得多了,杨福隐隐约约回忆到了一些零碎画面。
    赴约?衡玉问:您可知神医有没有什么远房亲戚,亦或是有往来的好友?
    神医的好友,我只知一位晴寒先生了,也从未听神医提起过其他人。说到这里,杨福又想到一句话:那次晴寒先生走后,我有一回还听神医埋怨念叨,说晴寒先生知己好友遍天下,三年两载都不来看他一次,他倒像个不怎么受宠的乡野外室娘子了
    衡玉:
    这酸里酸气的话,听起来怎么如此之怪?
    好似她家阿翁突然成了个到处沾花惹草的负心之人?
    而若非足够怪,杨福也不至于记了这么多年了。
    但怪归怪,这般说法,是不是也足以说明,她阿翁在白神医心中的分量颇重呢?
    到底她那时尚且年幼,虽知二人是故交旧识,但情谊份量如何,倒无法判断得太深刻。毕竟正如神医所言,她家祖父云游四方,结识的至交好友实在太多了些萧伯母不是也曾说过吗,萧侯的父亲也与她祖父有些交情的。
    而当下是否有这样一种可能阿翁在幽州出事后,神医极有可能是不想再触景生情,才离开了此伤心之地?
    所以,选在那时独自赴约,会不会也与阿翁有关?
    再问旧时白神医都说过什么值得留意的话,杨福已记不起其它。
    衡玉便唯有问:神医走时,都带了些什么东西?
    既然神医的身后事交给了杨福,那么即便是在整理遗物时,应当也能留有些大致印象在。
    果然,杨福的印象还算清晰:神医走时没带太多东西,是走着离开的杨家村,身上只背了一只包袱,还有一个
    说到这里,杨福似有些不知怎么形容,伸手比了个小半人高的长度:怀里抱着一个长长窄窄的木匣子
    衡玉:画匣?
    对对,应当就是了!神医之前屋子里挂着幅画很显眼,之后我收拾东西时,的确没再见到了!
    衡玉眼前陡然闪过诸多旧时画面。
    画
    神医并非爱画之人,爱画擅画者是她阿翁。
    而阿翁不仅喜欢交友,还极喜欢作画赠知己。
    阿翁好像是赠过一幅画给白神医的
    凝神回忆之下,衡玉脑海里重现了一幕场景
    那年在神医家中小住,正是春末夏初交替之际,午后药园里的葡萄架下,她腿上抱着神医养着的一只狸花猫,趴在石桌上打起了瞌睡
    阿翁那时便是在作画。
    她是被阿翁和神医的说话声吵醒的。
    我可不懂画,这画中是个什么讲究?
    此处乃是
    哼,我又没去过
    所以画给你瞧瞧嘛!无妨无妨,来日你我可结伴同游
    那就这么说定了!
    衡玉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那年的葡萄架下,看见了那两位说笑的老人。
    可她纵然记忆绝佳,然而所谓过目不忘,也尚需留神去记,彼时她昏昏沉沉初醒来,那番对话的关键之处便也是模糊的。
    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阿翁那时和白神医约定了要去某地同游
    故而白神医的独自赴约,或许赴的便是与阿翁的昔年此约!
    而约定之地,多半就是阿翁画中所指!
    杨叔可记得那幅画中画的是什么?
    杨福苦思冥想片刻,还是道:这倒是丝毫记不起来了。
    他本就不通书画之流,自也不会细看。
    衡玉此问本也未报太大希望,与其说是在问杨福,倒更像是在问自己。
    可她彼时根本没有细看,或是说没来得及细看,便被神医拿走了
    至于后来是否有在神医家中再见过那幅画,便还需再仔细回忆回忆
    到底线索皆是今日才知,往日根本没有细思过,一时所能记起来的只有以上那些了。
    衡玉暂且按下这条思绪,继而又向杨福问了些其它细节。
    杨福将能想到的都说了,脑袋都要想破了,只觉得这辈子费的脑子加一起都没今日来得多。
    他记得这小姑娘小时候就记性贼好,但他不一样,他是个正常,啊不,普通人啊!
    见人不停挠头,头发都挠掉好些,衡玉也不好将人往死里逼,及时收手道:今日多谢杨叔了。
    杨福大松一口气:多谢吉咳,吉姑娘客气了!
    衡玉走时,塞了一只钱袋给杨福。
    杨福起初大惊失色不愿收,只觉是个烫手山芋若他收了吉姑娘的银子,那今日之事岂非就成了他见钱眼开?这可是要挨扎的!
    但衡玉说,这银子是拿来赔给他的,耽搁了他的生意。
    杨福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是收了。
    毕竟苏先生一条鱼也没给他卖出去
    不想挨扎,也不敢空手回家挨骂。
    衡玉随苏先生原路回了苏家后,苏家母女已是等急了。
    听着衡玉一句叫大娘久等了,苏家大娘笑得可亲至极,忙道没有没有,饺子也是刚包好,转过头时,则狠狠瞪了丈夫一眼。
    等了半天客人没等到,他倒也不见了!
    苏先生于心底冷哼一声,面上优越之色颇浓。
    这妇人懂什么?
    他可是和吉姑娘一起办正事去了,这种参与感,可不是她能想象到的!
    见自家爹神情如此,苏莲娘默默看了眼条几上的鸡毛掸子。
    这也就是吉姑娘在,阿娘想维持一下和蔼的形象了
    衡玉心中装着事,吃起饺子来竟也没了当日滋味,只觉平白辜负了这桌饭菜和苏家一番心意。
    饭后她也未有久留,道了谢便告辞了。
    从苏家出来后,衡玉几乎是心不在焉地走出了胡同。
    人没找到。马车旁,显是刚回来不久的程平对衡玉说道。
    衡玉回过神:不打紧,我找到了。
    ?程平皱了下眉,哦了一声。
    旋即道:我虽没找到那人,但偶然发现了一件有些古怪之事。
    第112章 秘密理应保守
    衡玉看着他:何事?
    我在一间鱼铺前,看到萧侯身边的那位先生在卖鱼。程平说话间看向胡同深处:就是这个苏先生
    衡玉轻轻啊了一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平叔也算是替她找到人了呢。
    只是那时她和杨福在里头说话,卖鱼的便成了苏先生
    萧侯待手下之人,竟如此苛刻?程平微皱着眉问衡玉。
    偌大一个侯府,竟逼得府中幕僚先生去卖鱼贴补生活吗?
    且叫卖时那般卖力,竟也无人问津,他看在眼里,甚至都有些同情了。若非是怕对方尴尬,他多少是要上去买两条照顾一下生意的。
    衡玉沉默了一下。
    那倒也不是因为这个
    这个,许是个人爱好或追求也未可知她勉强替萧牧挽救了一下无辜受损的形象,立时岔开话题:这些是平叔买的?
    程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提着的花雕酒还有烧鹅。
    我行走菜市街内寻人,若两手空空,恐显得异样,这才随便买了点。他看向衡玉,正色道:这可是因公花销!
    许是对苏先生辛苦卖鱼的情形尚且阴影颇深,面对这些周身仿佛写满了压榨二字的主家,程平此时十分警惕。
    衡玉不假思索:翠槐,待会儿回去之后,记得给平叔将银子补上。
    是,姑娘。翠槐应下一声,又有些好笑地对满脸戒备的程平解释道:今日带出来的银子都用光了,平叔放心,姑娘不会赖账的。
    程平面色稍缓,将东西递给翠槐。
    不必,平叔留下当晚食吧。衡玉说了一句,便提裙上马车。
    我可不是故意买给自己的!程平解释道。
    他一个老男人不买酒不买肉,还能买什么?
    明白,当然不是平叔买给自己的,是我孝敬平叔的才对。衡玉临进车厢前,回头朝他笑着说道。
    程平听得脸颊一抽。
    孝敬?
    孝敬到给他下毒,可真是孝死他了!
    回侯府的路上,衡玉坐在马车内一言不发,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然而细看可见眉眼间俱是思索,而未得片刻放松。
    程平拎着酒肉跟着她回到客院,见衡玉要往书房去,忽然道:我有事说
    衡玉回头看向他:那平叔随我进来吧。
    程平点头。
    年前我想再去幽州一趟。
    书房的门合上之后,程平说道。
    自他卖身,不,中毒以来,幽州已来回跑了数趟,就是为了监视查探那些人的活动迹象。
    但此前都是衡玉差使逼迫,此番主动要去,且是头一次。
    见衡玉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程平皱眉解释道:虽说营洲城布防严密,但这些人一直守在幽州实在异样,以防万一,还是再去探一探为好我可不想大过年的到时再被你差使出去。
    衡玉露出一丝笑意,点头:那就辛苦平叔了,若他们还是没动静的话,咱们也可过个安心年了。
    嗯,我明日就动身。
    毕竟得吃完烧鹅吧。
    好,那平叔早去早去,还有七日是除夕,刚巧能赶得上回来过年。衡玉笑道:到时还给您备上烧酒烧鹅。
    程平:
    都说了不是特意给他自己买的了!
    走了。程平绷着脸转过身去。
    身后传来女孩子认真的声音:平叔,一路小心。
    不用你说。程平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出了书房。
    他走后,直到天黑,衡玉仍未有从书房中出来。
    翠槐在旁将墨磨了又磨,眼看着自家姑娘试着画了一幅又一幅山水景图,却每每画到一半便停笔,时而又凝神冥想,翠槐心中难免困惑。
    姑娘,您到底想画什么呀?见女孩子似暂时放弃了一般将笔丢下,翠槐这才出声问。
    一幅阿翁画过的山水画衡玉喃喃着,有些疲惫地低下头,闭上眼睛拿手掌撑着额头,心中生出久违的焦急与挫败之感:我怎如此笨,竟丝毫也想不起来了
    今日所得,本该欣喜,毕竟确定了白神医还活着。
    但转念一想,八年前白神医虽是活着走的,可这都八年了,会不会?
    在鱼铺时她便提出了这个猜想,当时她和杨福都沉默了。
    然而人必然还是要找的。
    且必须要尽快
    据严军医此前所言,萧牧剩下的时间,至多只有一个月了
    一个月,要去寻人本就十分紧张了,而她当下却丝毫头绪都理不出来。
    阿翁当年赠予白神医的那幅画,是如今唯一的线索和机会!
    姑娘笨?姑娘若还笨的话,那婢子们怕是只能一头撞死了。翠槐笑了一声,柔声道:姑娘别急,有些事越急越乱您都画了半日了,吃杯热茶歇一歇,婢子替您揉一揉手腕。您静下心来,说不准就想起来了呢。
    她将一盏茶递到衡玉眼前,衡玉抬起脸,接了过来。
    此时,门外传来吉吉的声音:姑娘,萧夫人使人来请您同进晚食
    姑娘去吧,人吃饱了才有力气想事情啊。翠槐笑着道。
    衡玉稍收拾了一番,便去了萧夫人处。
    有故友使人送了年礼过来,我瞧了瞧有几壶好酒,便想着让我们阿衡也来尝尝萧夫人满脸笑意。
    衡玉下意识地看了眼身侧那空着的位置。
    她本想着,萧牧或也会来
    将她这细微的动作看在眼里,萧夫人眼中笑意更浓几分:景时那臭小子,成日说是在忙什么公务,使人喊了他也没来不管他这没口福的了,今日这好酒,咱们娘俩分了就是!
    一旁的婆子听得眼皮直跳。
    娘俩这种词怎么都冒出来了!
    萧夫人本人也险些掩口。
    糟了,一个上头,又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看来夫人这是真心拿吉姑娘当亲女儿看待了呢!春卷在旁及时说道。
    啊,是瞧我这张嘴,净说心里话萧夫人赶忙接过话,不甚好意思地道:阿衡,你可别怪伯母太厚脸皮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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