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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时已到全文(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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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母说得哪里话。衡玉笑着端起酒杯:我便借花献佛,先敬伯母一杯。
    见局面稳住,春卷缓缓松了口气。
    好在夫人没将娘俩说成婆媳俩,否则她救也不知该如何救了!
    衡玉一盏酒入喉,却是微怔。
    这酒她再熟悉不过了
    是永阳长公主府上的浮玉酿。
    虽说浮玉酿并非长公主府独有,但别处所酿,论起醇香却皆差了一等。寻常人或辨不出太大区别,然她阅酒无数,又吃惯了长公主府的这一壶,几乎一口便尝出来了。
    所以,萧伯母方才所说的使人送了年礼来的故友,是长公主殿下吗?
    殿下从未与她提起过和萧伯母母子二人有旧。
    而萧伯母和侯爷,也从未与她提起过
    衡玉不由又想到了出京前永阳长公主亲手系在她身前的那块玉令
    故交
    当下的定北侯府,看似与长公主府可谓毫无交集。
    反而是当年的舒国公与长公主同为她阿翁的学生,二人又有着一同上过战场出生入死的情谊
    与萧夫人母子有旧,殿下未说,只能是不便说。
    殿下与她之间,自无甚不便。
    如此便只剩下一个解释要替他人保守秘密。
    既是秘密,便理应要被保守的。
    衡玉未多问半字,点头称赞道果然好酒。
    此酒醇香绵长,却不轻易醉人。
    衡玉自萧夫人处离开罢,吹着夜风,眼神反而愈发清明。
    她遥遥看了一眼萧牧居院的方向。
    他今日未来,并非是因为公务繁忙吧?
    或者说,不仅仅是因为公务。
    她轻呼口气,道:翠槐,明早去请严军医来一趟,替我诊看头痛之疾。
    虽尚无具体方向,但今日所得,总要和严军医通一通消息才行的。
    姑娘头痛?那婢子现下去请严军师吧?翠槐忙道。
    现在还不疼呢。衡玉煞有其事地道:只是酒后吹风,最易头痛了。
    翠槐费解。
    头痛这种事竟还能预定的吗?
    这厢预定了头痛的衡玉慢慢走着,萧夫人那边则正查看着一折礼单。
    殿下今年送来的东西尤为地多啊。身边只一位贴身嬷嬷在,萧夫人笑着感叹道:怕是因为有阿衡在。
    是,有七八车呢嬷嬷笑道:殿下一贯仁厚念旧
    是啊。萧夫人笑意渐收,眼神有些虚远。
    好一会儿,收回神来,忽然道:景时那小子近来是不是过于体弱了些?怎么瞧着像是又瘦了,虽说公务压身,可三天两头不是风寒便是头痛该不是旧伤复发,不敢同我说吧?
    嬷嬷点头:侯爷是清减许多
    将殿下此番送来的药材都拿去严军医那里,叫严军医看看有无可用的,都给他用上!萧夫人叹气道:年纪轻轻,身子可不能垮,我还等着早日抱上娇孙呢
    嬷嬷笑着应下来。
    次日,严明替衡玉诊看罢,离去之际,心情喜忧参半。
    接下来数日,衡玉几乎成日都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而多思总易多梦,夜间入睡时,脑子也总不得清静。
    这一夜,她又做了一个极长的梦。
    这梦一反常态,竟极安宁。
    梦中是些旧时情形,她与阿翁同游山川,登山观日出,赤脚过浅溪,追蜻蜓,捉小鱼
    肥嘟嘟的花猫甩着尾巴,阿翁于葡萄藤下作画
    四下陡然变暗,黑暗中葡萄藤诡异伸展着,她连忙抓住阿翁的衣角,却觉手指逐渐无力,眼睁睁看着阿翁的衣袍被自己松开,而阿翁仍自顾往前走着,似还不知落下了她,她又急又慌地喊出了声
    阿翁,等等我!
    衡玉猛地张开眼睛,入目室内已然光亮。
    姑娘!
    吉吉快步走来,她听到了姑娘那声喊,姑娘这是又梦见阿翁了
    吉吉
    姑娘,婢子在呢,都是梦吉吉来到床边,放轻声音说着,拿帕子替衡玉擦着额角汗珠。
    衡玉呼吸不匀,眼神变幻着,声音也有些涣散一般:快去
    姑娘要婢子去做什么?
    取纸笔衡玉的声音忽然变得清醒,似同朝阳刺破迷雾:取纸笔来!
    第113章 我那好吃懒做的师侄
    啊?好婢子这就去!吉吉转身就出了内室,跑去了书房。
    做什么呢这是?刚起身的蒋媒官瞧见吉吉抱着纸笔飞快跑回内室,啧了一声道:那丫头该不是魔怔了吧
    这几日成日闷在书房里写写画画,甭说出侯府了,便是连院门都不曾踏出过。
    据说侯爷近日也未露过面,说是忙于公务
    前些时日眼瞅着不是挺有苗头的么,怎都突然变得如此不务正业了?
    满脑子装着正业的蒋媒官,朝衡玉房中行去:我倒要看看这丫头究竟在瞎忙活些什么。
    姑娘近来事忙,蒋姑姑晚些再来吧。她刚靠近门外,便被翠槐笑盈盈地拦了下来。
    看一眼房中的方向,蒋媒官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再这么下去,这一撮刚不容易燃起来的小火苗,该不会就要灭了吧?
    内室中,衡玉披散着一头乌发,将纸铺在临窗的小几上,借着晨光,凝神执笔。
    见她尤为投入,吉吉将墨磨好之后,便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姑娘这是画出来了?
    见吉吉出来,翠槐小声问。
    哎,不知道呀吉吉叹气,心疼地道:姑娘近来一日常要画上七八个时辰,哪儿有这么个画法儿我方才瞧着,那手腕上像是都肿起来了。
    那我去找严军医要瓶药油回来,给姑娘揉一揉。翠槐说着,就要去寻严明。
    翠槐!
    女孩子清亮的声音忽从内室传出。
    欸!翠槐应一声,忙进了内室。
    去找严军医来,还说我头痛窗边,立在曦光中的女孩子拎起画纸,轻吹了一口气,匆匆交待道。
    好,婢子这就去。
    翠槐刚应下,只见衡玉回过身来,忽然道:等等,往常这般时辰,严军医应当在药圃吧?
    近来她与严明明里暗里来往颇多,对对方的习惯也有了些了解。
    严明一般每日晨早都会去药圃查看药株长势、打理浇水避寒。
    翠槐:应当是,那婢子直接去药圃找人?
    不用了,我直接过去寻他,快帮我更衣梳发衡玉说话间将画纸放下,最后看了一眼画中之景。
    应当就是此处了!
    她匆匆更衣洗漱,洗完了脸连香膏都顾不得让翠槐去抹,便将那画纸卷起抱在怀中,跑进了晨风里。
    药圃中,一座避寒的药棚下,严明蹲身拿水舀浇着水,印海在旁抄着衣袖,叹气道:这两日将军的情况愈发差了,膳食也只用了往日不到一半的分量
    严明皱着眉:都这样了,他还要去参加明晚裴府的寿宴?
    所以让你帮着开副药,且于人前撑一撑,以免叫人看出异样来
    没有。严明没好气地道:没有这种生怕死的不够快的药!
    印海无奈摇头:你何必较这份劲将军做事,自有分寸思量在,咱们做下属的,听命行事便是了。
    我只是个郎中,听不懂你们这些成日挂在嘴边的正事大局!于我而言,人命才是最重要的!严明气愤之下,拔草时失手薅掉了一株药苗,顿时火气更大了。
    印海见状恐引火烧身,忙点头道:好好好,我不当这说客也罢,你倔,他一贯也不差,且看你们谁倔得过谁吧
    正要离开这是非之地时,忽听有女孩子的声音传来。
    严军医!
    听得这道喊声,严明丢下水舀,一个激灵站起了身。
    四日前吉姑娘将白神医多半还在世的消息告知了他,并道找到人的关键或在一幅画上,而她在试图将这幅画重现
    此时亲自来找他,莫不是!
    严明脚步极快地出了药棚:吉姑娘!这儿!
    衡玉循声转头,疾步朝他走来。
    印海轻咿了一声,好奇地看着走来的少女。
    少女白皙的脸颊被晨风吹得发红,呼吸有些不匀,显是一路疾走而来。
    吉画师怎来了这药园里?印海含笑问。
    衡玉也早已看到了他,此时随口便道:今晨画了幅山水,特来与严军医探讨一二。
    她不怕印海听出异样,印海与此事也绝非敌对的立场,此前她只和严军医私下商议,一是因为她几番言辞试探萧牧均是避开,他无意让她知晓,她便也装作不知。二来,则是因线索未明,寻人之事难有进展
    可眼下不同了。
    无论她的猜测是否准确,既得此线索,接下来便要尽最大的能力去寻人,是也不能只靠严军医来安排余下之事了。
    哦?我竟不知严军医竟还精通书画之道印海笑着问衡玉:不知在下是否也有荣幸一观?
    印副将随意。衡玉将手中画纸递出。
    印海要接过画时,看到了少女手腕处那片微微隆起的红肿。
    一只手快他一步将画纸抢了去,迅速展开来。
    印海便往严明身侧靠近一步,探头去瞧。
    有山水跃然纸上,虽下笔颇灵气,一看便知画技熟练绝佳,但若论起探讨品鉴,却也不甚谈得上
    只因这画显然是匆忙画成,能省下的皆省下了,只为叫人能够看明所画为何即可。
    不过
    印海眉头一挑,又细看了看。
    吉画师可知此处是何处?严明看了两眼立时问。
    衡玉摇头:我幼时曾与阿翁同游此处,但彼时年岁太小,不过五六岁稚龄,阿翁走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也不懂去问此时是在何地,故而虽记得此一方景,却不知是何处之景。
    是的,她也是曾去过此处的。
    所以在梦中依稀看到了阿翁于葡萄架下所作那幅画时,便于记忆中的某处重叠在了一起。否则她便是有天大能耐,也无法单凭一个梦,便凭空画出此景。
    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不确定的,她所画之处的确是真实存在于这世间的,但阿翁当年画的究竟是不是此处?万一梦中所见只是她逃避挫败的假象呢?
    从醒来后的振奋,到一气呵成画出来,再到跑来寻严明
    此时的衡玉冷静下来,反而有些摇摆了。
    但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便是赌,在没有更明确的方向之前,她也只能暂时将赌注押在这里!
    是以她道:可先将此画临摹出来,加派人手尽快去各处询问打听。
    严明郑重点头之际,只听一旁的印海笑着道:与其去别处,不如先同我打听打听如何?
    此事非是你能拿来插科打诨的,容后再与你细说。严明不欲理会他,当即就要将画纸卷起。
    印海伸手拦下他的动作:啧,怎不信呢?此山名为青牛山,我再熟悉不过了。
    青牛山衡玉看向印海:印副将当真能确定吗?
    严明也猛地转头,正色看向他。
    若说别处,那倒不敢保证,但此地可是我长大的地方,又岂会认错?这一桥一河,皆是我每日必经之地。印海手指轻点那山间露出的塔尖:而这便是我自幼修行之处,灵泉寺了。
    这是灵泉寺?!严明大感惊诧。
    吉画师凭着记忆画出来的、却不知为何地的存在,竟就是印海从前修行之处!
    吉画师若是幼时来过此地,那说不准也是去过寺中上香的。多年之前,我许是见过吉画师也未可知。印海笑着感慨:果然,因缘二字向来妙不可言。
    衡玉显然顾不得去与他谈佛理,忙问道:既如此,印副将可知这附近是否有宜居之处?
    将她和严明的焦急看在眼里,印海心有猜测,未急着证实,只答道:过了这座桥,便有两座村落,虽不算热闹繁华,但于不挑剔者而言,倒也勉强算个宜居之所。
    衡玉匆匆点头,立即看向严明:我此前所拟的白神医画像在何处?
    严明深深看一眼印海:等着,我这便取来!
    白神医?印海眼神微闪,笑看着面前的少女,仍旧未急着多问。
    严明很快将画像取来。
    虽是同一个人的画像,衡玉却也画了不下十幅,身形面相虽有差异,然细观眉眼仍可辨出是同一人。
    严明早已将此装订成册,此时一张张翻给印海瞧:你仔细看看,有没有见过此人!
    衡玉在旁道:白神医是八年前离开的幽州,据裴咳,据闻印副将乃六年前下山入世,或在青牛山附近见过也未可知
    这些画像不就是你前些日子交给我,让我派人去寻的么?原来竟是吉画师所画。印海边对严明说着,边摇头:我此前也大致看罢了,并未觉得眼熟
    画像与真人难免会有出入,你再仔细看看!严明下军令般督促道。
    印海觉得自己被为难了,叹气道:我又不是吉画师这般神人,纵当真偶然有过一面之缘,时隔这么多年,又哪里会有印象在?严军医能记得住数年前在某处与你擦肩之人是何模样吗?
    先别说话,你再看看!严明恨不能将他的眼珠子抠下来帮他看。
    印海嘴上虽说个不停,眼睛倒也没离开过那些画像,此时眼见严明翻到最后一张,他忽然伸出了手去:不对,且慢
    印海用手遮住了那画像之人的发髻,轻嘶了口气,好一会儿,才惊奇道:这不是我那好吃懒做的师侄吗?
    衡玉:?
    师侄?!
    严明:你确定?!此人已年近七十了!
    第114章 不靠谱的靠谱
    七十了么?看起来倒要稍年轻个十来岁印海道:佛门辈分,不论年纪高低,他当年是拜了我师兄为师,依照辈分,不正是我的师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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