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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时代[末世]一杯三两墨(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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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身体在害怕。
    他曾不止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体和大脑分庭抗礼,彼此敌对着撕扯他的灵魂辰茗是否也曾活在这样割裂的躯体中,这个念头是突然闯进他的脑子里,他觉得自己根本没这么想。
    小夜,你一定知道进化论。老妇人看着他颤抖的双手,缓缓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陈栎点了点头。
    我们曾经做过猜想,进化论的对面是消解论,老妇人说,消解论,是自然用来平衡这个生态世界的方式。人是智慧生物,擅长制造工具,也擅长记忆、猜疑和统治,所以人类在自然设定中,是寿命有限的生物。
    世界上还有很多生物,他们的本体无限循环,细胞再生速度极快,享有漫长的寿命,但这样的生物大多没有思维,如果它们学会了记忆、猜疑和统治老妇人轻笑了一声,那人类该变得多么渺小。
    消解论,消解的是破坏平衡的力量。过于强大的力量会遭到命运的伏诛。老妇人一字一句慢慢地吐出了这句话,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好似斩山伐道,正如道论天机。
    你在说她,也在说我。陈栎说,他看上去面无表情,眼神却有些恍惚。
    对,小夜,我在说她,也在说你。老妇人说。
    为什么陈栎动了动嘴唇,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嘴唇也开始颤抖。
    他的语气像是在问老妇人,也像是在问自己。
    他有很多为什么想要问,甚至想要问这个巨大的世界,充满一切,又什么都没有的世界为什么给他这么多他不想要的东西。
    他从来不想做辰大将军的儿子,普通的过一生没什么不好,做一颗尘土,做一只蜉蝣,也许不甘心,起码死的得容易。
    他也不想在跳海之后活下来,如果反革不救他,就此葬身海底也没什么不好。
    如果死在那个雨夜,器官在炎症中衰竭,也没什么不好。
    辰茗,我受够了。
    为什么你从来不问我,想不想要,想不想成为,想不想被你选择。
    现在告诉他,一切都是命运对他的伏诛,一次一次让他濒临死亡,又一次一次把他留在这个世界,像是看不见的两方在博弈。
    他的身体是棋盘,底座带针的旗子一颗颗落子,扎得浑身尽是血窟窿。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奋力咽下去满嘴的痛苦和不满,死死地握住拳头。
    在他充满了厌躁、杂音和痛苦的大脑中,慢慢浮现出一个身影他最喜欢他埋头点烟的样子,好像这个郁郁寡欢的时代所有的潇洒都给了他一个人。
    他缓缓吐出了这口滞郁的气。他看着老妇人,老妇人也在等待着他不良情绪的消退。
    小夜,老妇人开口,声音醇厚温暖,从现在起,认真听我的话。
    陈栎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
    辰茗这个丫头一生都在犯错,但是她很勇敢,很清醒,也很聪明。她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学者、研究员、军人,所以即使在那样的情况下,我还是支持她留下自己的基因,得到了你。
    小夜,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秘密,我知道保有这样一个秘密会有很大的危险,我迟早因此而丧命,但我不害怕,我已经活够了。老妇人笑着说。
    辰茗,她有一颗不太稳定的人类大脑,她有时候能完全控制,有时候只能被动接受,老妇人说到这里,她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如果她失控爆发,那她的思维可能会刺穿三维维度。
    也就是,刺穿这个三维世界。
    那这个世界的一切就只能毁灭。
    所以她选择了结束这条生命,她选择自我终结的时候,没有半分犹豫。
    陈栎无言地听着老妇人的话,他说不出来任何话。这和辰月初告诉他的相似,却更加沉重、凛冽、幽深,充满了极尽未知的恐惧。
    小夜,你和辰茗的基因几乎是一样的,所以我猜你也老妇人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那时候我没能阻止辰茗赴死,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您不害怕,她真的会让这个世界覆灭吗?陈栎声音哑得厉害。
    如果真的天地覆灭,那也是天意的选择,而不应该怪罪一个人不死,老妇人平静地说,灾难只能暂缓,它可能永远不来吗?就像我们能够冰冻滔天巨浪,但是不能让它原地消失。
    所以辰茗也不过是死在了她的假想中。陈栎说。
    我们做了很多实验,包括最后的实验提到这个老妇人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们找到了最优选,然后选择了它。
    对于她来说,一生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实验吧。陈栎揉了揉眉心,他的声音在不知不觉间渐渐变轻。
    小夜,她是为了赎罪,也为了你。老妇人说。
    陈栎苦笑,你们总说她为了我如何如何,可她什么时候问我过想要什么?
    她想让你自由,老妇人摇头叹息,但你回来了,那命运就要继续摇摆,永远不停。
    所以我也只有死路一条。陈栎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他的脸上读不出喜怒,他没有力气去呈现出一个该有表情,他的内核已经太过疲惫。
    只要你永远不承认自己和她的关系,老妇人语气变得严肃,并且做好要经历一次次绝境的准备,其他的我都会帮你,我不会让你和她一样死在众人的猜疑和误解中。
    G并不确切的知道辰茗到底哪里卓越,这已经过了八年,只要时间越长,你就越安全,老妇人说,如果当初G得到了辰茗的秘密,她一定会被制作成武器,你还记得二十六座玻璃塔吗?那可不是为了什么未知外星文明在G眼中,她和那些玻璃塔一样,都是武器。
    可她是个人啊!她有生之年已经为这个国家鞠躬尽瘁,奉献了一切!她的死亡又贡献给了这个国家的人民,终结了一个残酷的实验时代,却没有人知道她的牺牲,甚至他们只会一遍遍宣传那些虚假的丑闻!老妇人痛心疾首,双眼通红。
    所以我不该怨恨她,对吗?陈栎说。
    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老妇人语气恳切。
    我做不到。
    老妇人再度叹了口气,她今天叹气的次数几乎快赶得上她去年一年叹气的次数。
    她给了我死去活来的一生。陈栎一字一顿地控诉,她还这样轻易地抛下了我。
    老妇人用宽厚的手掌包裹住陈栎不住颤抖的左手。跨越一百三十多年的力量与众不同,温暖而厚重,似乎能击破一切寒冷的壁垒。
    孩子,每个人生而不同,你要认命,也要不认命。
    陈栎忽然笑了起来,他很少笑,所以当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犹如春暖花开,云销雨霁,我已经把这条命承诺给了喜欢的人,我不想食言。
    那真是太好了!老妇人激动地说,她的双手握在陈栎的手上,用力地握住青年削瘦却坚硬的手指。
    那是血肉之躯,也是钢筋铁骨。她从看到这个孩子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这是个决不屈服的人,是飓风暴雨也砸不倒的擎天铁闸。
    您知道辰明吗?光明的明。陈栎问。
    老妇人摇了摇头,不认识。
    或许只有回到小白楼才有答案,陈栎想。
    那您知道第八区那座孤岛吗?
    老妇人愣了片刻,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里,到底发生过什么?陈栎回想起那里的画面,仍然会感到无力的痛楚。
    第105章
    老妇人从一旁的茶壶里倒出了一口半温的茶水, 把干燥的嘴唇抿湿,她擦了擦自己的额头,苦笑着说, 我真是老了看今天把我这老太太折腾的,出了一脑门子的虚汗。
    陈栎安静地听着老妇人的讲述, 一个仅留于他人之口的故事,早已不能断定真假, 与苍白的骸骨一同无言沉眠于孤岛,成为一块永久宁静的化石晶块。
    那是一个发生在一百年前的故事, 确实鲜为人知。这个故事名为理想国。
    那是两个富商买下了那块地形奇特的城中岛屿, 建立起了一个独立的国家,名为理想国。他们收养了很多孤儿、病童, 被社会抛弃的孩子们在这个理想国中接受他们定制的教育,也为他们提供上好的医疗条件。
    为了完成国度的独立性, 他们永久买断了这座古老的人工岛,在世界政府注册为国家,此外他们中断了一切和外界沟通的手段,仅仅一月外出采买一次。
    但是这种完全理想化的世界需要纯白无垢的心灵来支撑, 这里的孩子有的纯洁善良如天使,也有的顽固不化如恶魔,纷争撕咬不断,甚至闹出了人命。
    其中一个创始人开始怀疑自己的初衷是否正确, 并且陷入痛苦, 建立起一个自以为的理想国度耗费了他半生的财力和心血, 却得到这样一个结局。
    结局就是这个创始人离开岛屿, 并且炸断了链接外界的长桥,将其他所有人困锁在这座孤岛上。
    或许这也不是故事真正的版本, 老妇人说,只是我听到过最早的版本,那里至今仍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你去到那里就等同于入侵,很荒谬吧,从头到尾都很荒谬。
    陈栎久久沉默。
    他的耳边又响起了那些声音,远远近近,幽灵一般在他的大脑中回荡。他知道那不是幽灵,或许就是另一个维度在呐喊,他现在只能毫不设防地接纳。
    他撑着桌子,缓缓地站起身,向老妇人道别。
    看着他有些摇晃的身影,老妇人心疼地说,小夜,其实你可以在我这里小睡一会儿
    陈栎摇了摇头,他沉默地拉好外套,挺直肩背,推开门走了出去。
    到了隆冬,一口烈酒是你最好的伙伴。
    这是名为准乐天的龙头酒厂最新一季的宣传语,在各大街道广告位上悬挂着。
    由一个胡子茂密的大叔和一个丰乳翘臀的中年女性共同担任广告主角,两个人正在多座高楼的幕墙前,手拉手竖着大拇指转圈。
    刚刚六点,天色还未全黑,灰蒙蒙的光平均地洒在中心城看不到大地的大地上。
    酒吧里今天也一样人满为患,好像不摄取些酒精这些人就真的活不过这个隆冬。
    各种酒瓶叮叮当当响成一片,再加上电子乐,一同合奏当下年轻人最爱的迷幻舞曲。
    陈栎想了想,把微型耳麦取出来贴入耳道里,接通了烟枪的频道公物私用是他们的必备技能。
    老烟。他叫了一声。
    耳道里传到一阵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因为离大脑很近,更显得真实。
    陈栎深吸了一口气,放松下自己的身体,陷进了柔软的沙发中。
    我在,呼爬山呢。那头的声音有些颠簸,烟枪熟悉的声音传入听觉。
    怎么样,顺利?陈栎问。
    还不错烟枪的声音变得兴奋起来,你快把眼镜戴上,把五感模拟器打开!
    陈栎嗯了一声,从衣袋里拿出另一件公物他们常用的记录眼镜,搭载五感模拟器,但陈栎从未用过。
    五感模拟器虽然能够还原百分之八十左右的感官,但到底只是模拟器,很多细节都会在传输中被省略。
    快点快点!烟枪催促。
    打开了,你这又是在唱哪出?陈栎把眼镜戴上,环抱起双臂。
    烟枪在那头轻笑了两声。
    几秒钟的等待时间让陈栎心里生出了一丝难得的紧张和期盼,他不自主地用发颤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臂,呼吸被刻意压得缓慢。
    全黑的窗口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是深紫色的,也是橙红色的,有清晰闪烁的碎星寒意渐渐跟了上来,是疏朗清冽的山风,混杂着湿润的草叶的味道。
    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看到的。烟枪低沉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视线流畅的转移,他看到青色的薄雾如纱,连接着云,云的下端吐出了一条彩色的光带。很窄、很单薄,但是明亮、斑斓。
    是彩虹。一道浅而薄的彩虹垂在薄云下,和清朗的天宇、橙红的彩云彼此相看。
    陈栎感到内心无法抑制地雀跃了起来,只能抓紧手臂上的衣料来克制自己呼吸的颤抖。
    知道吗,我们谈恋爱呢。是烟枪带着笑意的声音。
    陈栎怔了一下,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概念。
    原来这就叫做恋爱,原来分享一段遥远的时光是这样的动人。
    他在的中心城乌云密布,而烟枪那里却是云销雨霁,天朗风清。
    陈栎,我爱你。
    陈栎一时哑然,半晌才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烟枪并不气恼他干巴巴的回应,乐呵地说,可惜这玩意儿模拟不了其他。
    大爷不在你旁边吧。陈栎感到一丝危机,烟枪一向大大咧咧,敢在颂光面前谈情说爱也说不定。
    嘿,不在,他在煮水,我们今天要露宿了,不知道能不能打到什么小动物,你说狼肉能吃吗?
    视线向下移动,也不知烟枪移动得有多么小心翼翼才塑造了这样完美平稳的镜头曲线,陈栎不由得有些想笑。
    烤熟了都一样吃,陈栎说,挺冷的,你别贪凉。
    知道,这里比中心城暖和多了,毕竟是南方。
    烟枪扒了扒地上的火堆,火苗烧得更旺盛了。
    陈栎感觉到一片灼暖,那是五感模拟器制造出的感官假象,但是热度却丝丝缕缕地渗进身体,在胸腔中陡然之间化作烈火,摧枯拉朽,点燃了他的大脑。
    这是模拟器的误差吗?
    这种热度带来了很多不该有的妄想。
    他的大脑中一片燎原火势,瞬间烧得寸草不剩,飞腾的灰烟会再度点燃其他领土。
    陈栎靠着沙发里,有些艰难地吐出一口热气,他将自己微凉手按在咽喉处,冷热在大脑中飞速交替,产生出一段奇妙的幻觉。
    烟枪在他眼前用长枝翻动着火堆,白皙修长的手指被火焰染成了柔暖热烈的橘红色。
    他们好像是在危机四伏的丛林里,在野兽的盯梢下谈恋爱。这种感觉危险而痛快,让人抓心挠肝又迷恋。
    陈栎闭上眼睛,他打算好好享受当下的这一刻。
    今天老妇人的话让他产生了一个清醒的认知他没有恣意妄为的权力,哪怕是对自己。
    但是他已经承诺,把自己这条命许给了这个人。
    从那一刻开始,就只有他能决定他的生死,其他谁都不行。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黑夜,火光熏暖令人半梦半醒,耳畔是柔和的风声和木枝燃烧的噼啪声,不知是谁哼起了一首知名不具的老歌,在夜色中,旷远悠扬,是店里的酒客?
    是大爷在哼歌,烟枪低声说,他似乎心情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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