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幽-免费阅读(6)
杀人?
厚九泓嗤了一声,下巴微抬,指了指朝慕云:就他这身板,杀人?
众人:
也是,病病歪歪,瘦的都快脱相了,就差扶墙走路了,有杀人的力气?别还没碰到人,自己先挂了。
薛谈绷了脸:还不许人装象了?行凶杀人,总得掩盖下行迳,大家都觉得他弱,他可怜,不可能干得了这个事,他不就安全了?
厚九泓啧一声,拍了拍他的脸:你怎么就说不听呢?这病秧子刚才同我在一处,懂了么?
薛谈呸一声:你俩一伙的,你当然帮他了!莫不是他应了分赃予了你好处!
朝慕云:因何笃定我是凶手?
都说了一回也是干,两回也是来,薛谈拿眼白看他,再说你穷啊!穷途末路者,心一横有什么不敢干的?你看看你这样子,穿的哪个下人的好衣服,连身换洗衣服都没有吧!
若穷就是犯罪根由,现场好像有人比我更可疑
朝慕云看向自方才起就肃立薛谈身侧的樊正达:你这友人,似乎也不是很富贵?衣料尚可,尺寸却偏大,绝非自己所有,从哪借的?
樊正达讷讷,看了薛谈一眼:我此次出门是为相看,友人愿意帮我怎么了
不对吧?朝慕云眸底湛黑,明亮到锐利,你之身高较薛谈更长,他的衣服,你穿的上?
厚九泓甩开薛谈,嗤笑:矮瘦的还能穿高壮人的衣服,大不了挽一挽扎一扎,高壮的怎么穿矮瘦的衣服,就你俩这身量,你换换看,当别人都是傻子么!
薛谈怒:我不能帮他借么!
厚九泓嘲讽:那你这朋友当的可不地道,帮人借衣服,为了相看,既有门路,怎么不弄套合身的?只想往偏贵上档次显身价上靠吧,他身上这件只是看着厚重了点,有点贵,却也不是京城最近流行的款,明显是随便拿的要么你待友敷衍,要么你自己平时也不穿,穿不着,不懂行情,也没机会懂,那你肯定也不是多富喽,穷就杀人,也少不了你的份!
他一边说话,一边似有似无的侧了两步,悬在他腰间的鎏金九转镂雕香球轻轻晃动,极为乍眼,好像在说,这才是京城最近流行的,你们懂个屁!
薛谈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怼,樊正达却突然脸涨红:劝汝莫欺少年穷!一时穷困,并不代表一辈子穷困!
厚九泓最不怕的就是别人大声说话,小指挖了挖耳朵:哦?所以你现在是少年人?我怎么听说,你早两年就及冠了?
你
樊正达气急:又不是我一个人穷,为什么紧盯着我不放!
不是你过来盯我们了?厚九泓笑出一口白牙,神态微妙,我看你虽然穷,心倒挺大,挺会交富贵朋友嘛。
这话透满了嘲讽,不知樊正达是没听出来,还是理解错了,看了薛谈一眼,理直气壮:交朋友走心,又不是因为富贵,要是谁有钱就跟谁玩,我何至于立世如此!
朝慕云觉得有人呼救这种事,发生的太巧了点,足够挑动人神经,比如除这对友人外,武僧嘉善,和为亡妻点灯的奇永年都来了。
嘉善还能理解,他是寺里武僧,对威胁安全的事件很敏感,奇永年又为了什么?
他便直接问了:阁下好似说过,与死者母女并不相识,为何这般关心?
奇永年清冷:被困此处,无事可做,总要打发时间。
朝慕云眸底墨色深寂:所以你甘心由薛谈引领闹事?
奇永年眼睑动了下,没说话。
朝慕云感觉这个机会可以一用,许能因此知道更多:方才的动静,几位都听到了?
来者四人,齐齐点头。
那就只有他和厚九泓没听到谁做的?是有人自导自演,还是有人添油加醋,试图搅浑水,加速破案?官差?大理寺少卿巩直?
朝慕云在现场看不到别人,便道:大家稍安勿躁,如若别人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岂不得不偿失?
薛谈愣住,而后突然转身,跑回自己院子。
回去翻了翻东西,立刻起了一身冷汗:我的东西丢了!
因距离并不远,大家也过来的很快,厚九泓看热闹不嫌事大:哟,丢东西了?丢了什么?
很重要的东西薛谈再次回头,盯着朝慕云,眼神阴戾,是不是你偷了!故意来这一手,就为拿我的东西是么!我早知道,你杀人不算,你还劫财!
朝慕云自然没偷,他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力气:阁下这么紧张害怕,丢的莫非是金子?
所有人都知道,本案死者带来的金子,到现在还没找到。
薛谈呸了一声,眼神更凶:你少胡乱攀咬,我丢的不是钱,是竹子做的小玩意儿!
厚九泓一脸大惊小怪:竹子做的小玩意儿有什么稀奇,丢就丢了,再买一个便是,这么急赤白脸的。
朝慕云却因角度关系,看到了奇永年的手,他食指指腹内侧,有细长血痂,看起来有点深,颜色殷红,显是新伤:阁下的手
新纸总会有些锐利,奇永年手攥拳,同诸位不一样,在下就算要配合调查,自身公务也不能落下,任上之事,总还要做的。
是了,奇永年是官,虽是小吏,却也和他们这些没官身的不一样。
丢了东西,薛谈反应很大,一直要拽朝慕云,厚九泓拦着,场面乱的一塌糊涂。
嘉善叹了口气:阿弥陀佛佛门清净地,不该有此喧哗,大理寺在此公干,不若将此事告知,请求帮忙。
薛谈阴恻恻:寺庙是你们和尚的,你们当然想息事宁人了!我告诉你,这回的凶手可不一般,他今日能偷我,明日就能偷你们,看你到时还能否站着说话不腰疼!
樊正达站在友人一边,陪了句:就是,无动于衷,撇得太开,也有坚守自盗嫌疑
嘉善双掌合十,叹了口气:无有证据,全凭猜测,很难有结果。
既然认定偷盗者就是凶手,大家不如归拢视线,回到案子本身,朝慕云视线滑过薛谈,话音缓缓,杀人劫财总要有动机,这母女二人过来上香,可是同谁有仇怨?
所有人视线立刻放到了樊正达身上。
母女二人来招提寺是为相看,相看的就是樊正达,事没成,人姑娘不干,樊正达这年纪已是等不起了,被人拒绝,这么不给面子,会不会心一横,就
樊正达看出自己危险,脸色涨红,开口辩道:要是别人瞧不上我,我便要杀人,那我活至今日,不知道杀多少个了!再说这对母女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吵架吵的那么厉害,母女成仇,没准是互相杀了对方也说不定!
说完感觉自己回的点不是那么硬,又指向奇永年,冷笑一声:还有这,不是刚好有个死了发妻的,正好能续弦?人还是官吏,不说身家不菲,至少不穷,没准那对母女起了心思,人却不想沾狗皮膏药
奇永年视线往周围滑了一圈,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意味深长,唇角冷下来,话音缓慢:说的这么笃定,你是瞧见我杀、人、了?我还说是那个做饭的小姑娘呢,和尚庙里住着个小姑娘,帮忙招呼客人,死者母女的饭,可都是她做的,吃食上下手的法子有多少,此事还需我提醒?
薛谈也看不惯一直拦着他的厚九泓,眼底阴阴:你又是谁,因何在这里,我们几个可都是上寺庙来进香,有因由有证据的,你呢,藏头露尾,到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怕不是你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
不远处树上,金色面具下,夜无垢摇着扇子,笑唇漾出桃花:看这一地鸡毛,多有趣。
沐十:
薛谈丢了东西,耐不住:管你们怎么说,老子只要找到老子的东西!姓朝的,你说自己无辜,敢不敢让我搜一搜!
朝慕云当然没偷东西,但也不会随便让人搜检:你丢的,真的只是个竹子做的小物件?他盯着薛谈的眼睛,不要对我撒谎。
薛谈眼皮颤动,目光森冷:连这种小物件你都偷,我看你是活够了!
嘴上说着肯定的话,但压制的不充分的厌恶情绪表达,紧张氛围,呼吸反应,战斗准备
朝慕云看懂了,手掌一翻,铜板开始在指间转动。
薛谈猛的冲过来,拳头冲着朝慕云的脸。
病秧子小心
厚九泓离的略远,没反应过来,大声提醒,却看到了让他非常震惊的一幕。
薛谈分明是猛的冲过去,气势汹汹,情绪激愤之下,这一拳必须要打实打足的,虽他可能不会武功,只是莽夫冲动,但以朝慕云的身体状况,断断承不住这一拳。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那拳头近了,近了,直达朝慕云面门,朝慕云指尖翻转的铜板突然铮的往上一抛,继而安静的以掌心接住
放下拳头。
只是四个字,薛谈真的放下了!
退后三步。
薛谈退后了!
朝慕云勾唇,眸底墨色深云翻涌,冷寂疏淡:忘了提醒你,不要试图攻击我结果一定不会如你所愿。
现场一片寂静。
远处杏树之上,夜无垢突然顿住,眸底光影斑驳,指骨空悬,扇子都忘了收。
有意思啊。
第8章 心可太脏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铮的一声,铜钱弹跃至空中,以速度不快,但极稳极均匀的频率翻滚,在人们还没有反过来的时候,已经往下,静静落在朝慕云瘦白掌心。
刚刚发生了什么?
大家有些怔忡,薛谈更是闭上眼睛,用力晃了下头,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就停住了?拳头为什么收回来了,不是想打人么?凭什么要放过这个病秧子?莫不成是什么魇术妖法!
他瞪向朝慕云的眼神更为凶狠。
朝慕云垂眸:天阴路暗,阁下还是多注意脚下的好。
众人视线跟着下移,才发现薛谈站的地方有点问题,刚好是两块青石板的缝隙,再一想,他刚刚往前冲时,脚下似有踉跄?那踩到这种地方,站不住了,当然要先稳住自己,不然摔了怎么办?冲动打人的动作,自然得收一收。
大家恍然大悟,消去了刚才一瞬间的怔忡不确定感,这就是普通的很正常的踩空停顿嘛。
连薛谈自己都愣了愣,方才的瞬间战栗,背后寒毛竖起似乎都是错觉,是他多想了,看向朝慕云的眼神多了恼羞成怒的难堪。
朝慕云淡淡拂袖,并不介意。
瞬间的浅层催眠,让对方违反自己潜意识行为,并不容易,因对方的不信任,会很快清醒,且更加提防,然他此举,只是性命危机时用来自保的手段,对方信不信任,以后如何相处,都无关紧要,他想做的事,总会用别的方式达成。
就是这身体
胸口锐痛,眼前一黑,喉头一阵腥甜,他竭力控制自己,别当场吐血。
这一幕似乎就这样淡淡的过去了,无人怀疑,远处的夜无垢却扇子遮了唇角,眸底一片暗芒:有趣。
他看得很清楚,薛谈的确身体踉跄了一下,但这个踉跄,并不是因为路滑,踩到石板缝没站稳,而是因为需要猛的停下来,身体前趋冲劲控制不住。
这个看起来苍白荏弱,连唇色都浅淡如樱的病秧子,有点东西。
旁边沐十也看到了:帮主,这是什么功法?
夜无垢转了下扇子:谁知道呢,江湖上不曾听闻。
沐十顿了下:连帮主都未听闻
夜无垢唇角绽出桃花,声音散漫:对啊,江湖上我不知道的事,可是有限的很。
尽管朝慕云忍得很辛苦,唇角仍然溢出一抹血丝,看起来病歪歪,更好欺负了。
厚九泓啧了一声,不知道从哪儿顺了方素帕,扔给他,一脸嫌麻烦的样子:你这破破烂烂的身子怎么回事?被家里看不顺眼的人给收拾了?
他一个庶子,看他不顺眼的能人谁,嫡系呗。
他本是随便嘲讽一句,笑话正在眼前,谁能憋得住不是?不想病秧子直接承认了。
是啊,人心多奸,总有人没事就想欺辱他人,朝慕云满面坦荡,黑白分明的澄澈眼神不说可怜,至少招人同情,于我而言,少惹麻烦,好好活着才是正经,凶杀劫财,我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能给我带来多少收益,很划算么?
众人一怔。
是啊,不管饮醉还是杀人,都不像一个束缚在后宅的庶子做的事,聪明的,不会这么干,不聪明的,还没到干出这种事的年岁,早被拉去填了坟。
朝慕云眉平目直,话音淡淡:有些莫名其妙,故做神秘的人就不一定了。
他说这话时并没有看厚九泓,但指向性如此明显,谁会想不到?这所有人里,就他一个藏头露尾,神神秘秘,至今连身份来历都未言说过!
薛谈立刻有了炮轰方向:对啊,你这人很奇怪,怎么哪儿都有你?巩大人今日风寒在身,刚要问到你就被抬到后头施针,怎么这么巧,我看你才是杀人凶手吧!
朝慕云没说话,只慢悠悠看了眼厚九泓房间的方向。
薛谈心眼上来:这人身上绝对有事!这破天气,除了黑风寨匪窝贼子加班干活,没别人爱来,这人藏头露尾,就算没偷我的东西,也一定有线索,搜他!
厚九泓:
他当然拔腿就跑,挡着这些人不去他的房间,清不清白是小,面子是大,他怎么能被人这么羞辱!
心里一转一过,也明白了,这病秧子记仇呢!他不过嘲笑了一句,还是有根据,有鼻子有眼的事实,病秧子就不干了,当下就以话术为引,要让他付出代价,引别人攻击他!
心可太脏了!
朝慕云懒得参与这起闹剧,搞清楚是有人在暗里搅动风雨,连房间会不会被搜都不在意了,反正他也没什么东西,爱搜就搜。
见远处有不少皂吏被哄闹引过来,他眼睫微垂,脚尖转向,去了与人群相反的方向。
远处杏树上。
帮主?
跟上。
朝慕云走到案发现场院门,果然发现守门的皂吏少了。大理寺官员今晨上山,为的是其它公务,带的人手也不多,眼下别处需要关注,守这里的不就少了?
先前来时,他就大概看过环境,哪里人多,哪里人少,哪里有树可以踩踏借力,遇到意外勉强还能爬个墙
他深呼吸一口,拿了枚石子打到远处,调开最前方两个守卫,悄悄溜进了院子。
关好门,四外安静,他首先注意到的是门闩,没有外力破坏,没有突兀的磨损痕迹,门闩尾部挂着一个略圆的小铜铃,现卡在凹陷处,并未使用,一旦有落闩动作,它就会被牵带出来,悬于门板之上,凡有异动,必生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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