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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费阅读-格格党(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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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十六岁那年,松州水患,皇帝遣我去赈灾,我携着满腔济世情怀赶去,亲自在漫过腰腹的洪水中蹚了两日两夜,冒着滂沱大雨一个一个将受灾的百姓往高处送。
    我数次叩开州牧府大门,命令他们派人与我同去救人,可得来的都是虚与委蛇。
    于是我将天子剑架在州牧脖子上,迫得他不得不着人修筑堤坝、堵塞穴隙、拓宽河道、打捞浮尸、转移百姓
    终盼来暴雨停、洪水退,朝廷赈灾的钱粮却迟迟未到,在松州又等了两月后,我知道等不到了。
    层层盘剥下来,送到松州百姓手中的,竟无一粒米、一文钱。
    我终于明白大夏早已是从根系里腐朽的参天古木,禄蠹不仅遍布中州朝廷,而是自中州向天南地北,凡有官僚之处,皆有黎民恸哭。
    不破不立,循序渐进、清洗朝局绝非良方,故而我萌生出另一个念头。
    不如就彻底摧毁这奄奄一息的王朝。
    在这一刹那我的心中没有百姓,我不为摧毁而后新生的益处,只为摧毁。
    一位储君绝不该有的毁灭欲,在我脑中将我戴了二十年的仁善面具碾得粉碎。
    或许梦中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我。
    我须得将皇帝从金銮殿上拽下来。
    我开始表面纸醉金迷,暗中培植势力,而皇帝虽然荒丨淫无道,却很注重手中权柄,因而夺权不便太过急迫,唯有耐着性子徐徐图之。
    君王失德,宫里的日子也难过,我知道有些宫娥司宫悄悄卷了金银细软逃了,却只当被蒙在鼓里。
    我本便不需要谁伺候,至于皇帝,他还是早些入土为安的好。
    这一日我依旧传人奏乐,曲调呕哑嘲哳,全无宫廷水准。
    我按着亡国之君应有的举止,第十二次命一位老太监去寻六位尚未弱冠的小司宫来比武与我瞧,我以为这一次与前头的十一次相比不会有任何区别。
    可最左边那位小司宫身手俊得我无法不注意。
    巧士冠将脸遮了大半,他又侧身对着我,是以我并不晓得他生得什么模样,只瞧得出来身形比其余人高些,却又格外纤细些,肩背也较其余几个更修长笔直些,不似宫中惯于点头哈腰、常年躬身的奴才,倒像个穿了司宫服的小公子。
    枯燥如死水的生活乍然起了丝涟漪,我怀着一点卑劣的心思,放了殿中所有人,只命他一人上前,他似乎连伪装都不屑,并不向我行礼,好似一只高傲的小天鹅。
    这哪里是小司宫该有的姿态,他说自己名唤小屉子,我看当唤做小骗子才是。
    有了这个可爱的小郎君,我连觉都不想睡了,我晓得他大抵并不想留在此处,故而看向我的眼神也是冷淡的、憋着点蔫坏蔫坏的小算计。
    那巧士冠瞧着沉得很,为免压折了他那根细仃仃的颈子,我忍不住让他将冠帽脱下便瞧见了他头顶那朵一晃一晃、软乎乎的小花。
    我登即别过了眼。
    模样生得够招人了,怎么还能更招人呢。
    我速来厌恶与旁人产生任何肌肤接触,因而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与人同乘一骑之时,可我将他拉上马时又有种近乎出于本能的自如。
    小骗子生得细皮嫩肉,瞧着是个养尊处优的模样,身上却没几两肉,腰比小猫崽子还窄,窄得我都不敢扬鞭加速倘或把他颠坏了又如何是好?
    我对凤管山的风景并无甚偏爱,不过是看小骗子闷得厉害,带他出来透透气罢了。
    我坐在树上,小骗子目不斜视,根本察觉不到我在看他。
    我才不爱赏月,冷冰冰的,哪有小骗子活色生香的漂亮。
    小骗子忽而偏过头来,我在电光石火间扭回脖子装作全神贯注地赏月,可他却叫我去摘花。
    摘便摘罢,也不知那小破野花有何特别之处就得了他的青眼他头顶那朵不是已经够好看了吗?
    可我实在未曾预料,那么高的悬崖,小骗子说跳便跳。
    我晓得他死不了。
    可偏偏中了邪一般,凤管山那道断崖夜夜出现于我梦中,以及那个白鹤般坠入深渊的小骗子。
    皇帝终于死了。
    我选在钱弼忠兵临城下之日逼宫,让禁军两营自相残杀,几乎耗尽宫城可用的防御,那老东西果然如闻着肉味的豺狼一般急不可耐地攻下了中州。
    可我晓得他没有称帝的胆魄,亦没有治国的本事,他选了我那年幼懦弱的弟弟坐龙椅,自己忙着党同伐异除了不近女色,俨然与死去的皇帝无甚差别。
    朱睿明之死确有值得惋惜之处,他是忠臣、是良将,可偏偏这巍巍大夏唯有这一个朱睿明,让这早该灭亡的大夏要死不死地苟延残喘着,是以我送他往生去了。
    我本该不忍的,他可以死在两军交锋中,死在驰援中州途中的天灾下,却不该死在我剑下。
    可见到他之时我刚从噩梦中抽身,梦中小骗子躲在崖下呜呜地哭,一面哭一面喊疼,我想去寻他,却被枫树的枝条死死缚住,半寸动弹不得。
    惊醒后我头痛欲裂,只欲以最快的方式结束这一切。
    而望见朱睿明死不瞑目的形容时,我心中竟无半分触动我也成了残忍嗜杀之人或者说,我本就是残忍嗜杀之人,一只被强烈至扭曲的毁灭欲操控的怪物。
    自然了,偌大国土不可能唯有钱弼忠一股势力,那据说主帅是位毛头小子的大阅,倒颇有意思。
    或许穆隐深果真有几分本事,只是那位能令穆隐深心悦诚服、以其名为国号的军师显然更有价值。
    几个小司宫交头接耳,说那用自己换一城百姓的卫先生美得神仙一般,我却不以为然任他是甚么神祇临世,也不会比小骗子好看。
    我本是怀着谈合作的心思前往一见,可远远地便听见嘈嘈切切的琵琶声,那卫寒阅似极通音律,一曲简简单单的《中州小调》,撩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守士卒骨头都酥透了。
    我面无表情地翻窗而入,一刹那以为自己再度堕入沉梦。
    否则我怎会又见到了小骗子?
    原来所谓「神仙似的」先生,说的是小骗子。
    容色招人也便罢了,弹个琵琶也那般招人,瘦弱得小猫崽似的,还敢只身入龙潭虎穴
    还敢单枪匹马去杀钱弼忠。
    他再度凭空消失之时,我只当是梦醒时分,可我仍运足内息朝钱弼忠居所而去,好巧不巧正碰上那老匹夫想开口搬救兵。
    想喊人来抓小骗子,少异想天开了。
    觊觎小骗子的人实在多,我当晚便见到了三个,只是没一个配得上他的。
    我也一样。
    我终于在应天门城楼之上将江山托付出去,仿佛完成了足以名垂青史的光辉使命。
    可我心中并无丝毫满足甚至生出想杀掉彼时城楼之上所有的人、只留我与小骗子的血腥念头。
    可小骗子不会高兴我这样做。
    他对我没有欢喜,可悲的是连反感也无,我是无足轻重的、连做他身边一条狗的资格也无的过客。
    天下无人不爱他,而我若继续偷生,会因这大夏最后一撮死灰的身份,成为惹他不适的眼底尘沙。
    我原想讨来一个吻,最终却只是抱了抱他,抱了抱我再无缘由苟活于世时,唯一割舍不下之人。
    亦是我一生里唯一爱过的、永生难忘的、第一眼便钟情之人。
    作者有话说:
    注:《牡丹亭惊梦》
    预警一下:下个世界会有「上一代人」的一对「bg」,除出场第一幕外二人「单独」行动,介意可溜。
    另:会有反派且不止一个,但阅崽不会憋屈,更没有凄惨感,见招拆招,介意可溜。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水做的质子(1)
    父凭子贵。
    尧国太子入燕的车驾被河清大街上闻讯赶来的东都百姓堵得水泄不通。
    毕竟尧国占据东南。终年温暖宜人, 虽说军事实力逊色了些,却是年年仓廪丰实、百姓衣食无忧的,而那燕国地处西北,闻说冬日冷得人人穿三层毛毡, 饮食中鲜少见蔬果, 多是味道腥膻又不好克化的牛羊肉与奶制品, 这身娇肉贵的太子殿下如何受得住?
    其实早在卫寒阅启程前,朝中已就太子入燕为质之事吵了三日了,每每皆是皇帝一人独自面对齐齐反对的朝臣们,群情激愤, 皇帝被辩得双鬓白发又平添了几根。
    而因风寒而连日缺席朝会的太子出面时,却是再三表示其乃主动提议、自愿前往。
    可他夏末便披了鹤氅, 短短几日便又清减了些,面色苍白虚弱, 语气温温柔柔比春水还软, 愈发像因体弱多病而被皇帝先当作弃子、后当作挡箭牌的情状。
    群臣听罢无不掬一把同情泪,尧皇卖子求荣的形象因他这一番解释愈发鲜明立体起来。
    尤其这太子还并非尧皇亲子, 而是昔日已近不惑而尚无后妃子嗣的尧皇在秋狝时于山间拾到的孤儿。
    虽则这十八年来,尧皇对卫寒阅视如己出, 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也难敌人心易变,终是为了苟且偷安而牺牲这宝贝疙瘩了。
    至于百姓们, 谁人不知太子精兵简政、轻徭薄赋、事事身体力行的?如今东都乃至整个尧国这样富庶繁华, 家家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多半功劳都须归于这太子殿下身上, 何况卫寒阅除有明君潜质外, 又极通诗书、丹青、音律、术数再生就一副祸国之姿容气度, 任谁都无法不心向往之。
    因而便有了这万民塞途的场景。
    而拳拳之心日月可鉴的百姓们难以预料的是,被三百羽林郎护在当中的太子辂车其实空无一人,而卫寒阅其人早已趁百姓们皆聚集于北边的河清大街之时,顺顺利利乘了銮轿自南边的海晏大街出了都城了。
    因是去做质子,不便带太多侍卫禁军,随驾的唯有二十位尧皇千挑万选的绝顶高手随行。
    反倒是裙衫袄氅、玉佩香囊、扇坠蹀躞、笔墨纸砚、古籍孤本、饮食药物等等日常所需载了整整十大车,于太子出城后分批追了过去,受命贴身随侍卫寒阅的是司礼监掌印靳元题与太医院令李轩邈,尧皇原本还想将一整个太医院也派遣随行,被卫寒阅断然拒绝后方作罢。
    城郊二十里处,卫寒阅坐在轿内小憩,闻得车声辘辘,随即便是靳元题在外敲了敲轿壁道:请殿下下轿登车。
    靳元题打起轿帘,卫寒阅手在他臂上虚虚一扶后出得轿来,便见泠泠月色之下,盛独违立于辂车边静静凝睇着他。
    此人本是尚书左仆射之子,因素有些古怪脾性而不为其父所喜。
    盛独违生于腐书网却不研文墨,十六岁跑去夺了武举状元,而今未及弱冠便已是右金吾卫上将军了。
    而盛独违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倒并非其一路扶摇直上的仕途,而是两年前其初次出席元夕宫宴之时对太子卫寒阅一见倾心。
    自此诸般追求手段层出不穷,直将自己混成了全东都人的眼中钉。
    只是法子不甚合太子殿下心意,以致始终未见成效。
    而去岁更是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冲到东宫言之凿凿自己怀了太子的孩子!
    这可当真滑天下之大稽,且不说卫寒阅向来对他不假辞色,便只说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怀得哪门子孕?
    彼时卫寒阅更是啼笑皆非,将两条理由掷地有声地甩在盛独违面前,奈何后者充耳不闻,只固执地捧着平坦的小腹让他摸一摸,说其中当真有个初初受孕的孩子。
    卫寒阅:
    他端详着眼前神智显然有些缺陷的盛独违,蓦地出人意料道:既如此,待明年仲秋节后你便入东宫为侧君罢。
    尧国除却男女结亲外,断袖、磨镜亦可成婚,是故太子既可立正妃、良娣、孺子,亦可立正君、侧君、侍君,而纵使卫寒阅只给盛独违一个上不得宗谱的侧君之位,也是足以惊动东都的晴天霹雳。
    从此盛独违因这荒谬的「父凭子贵」愈发成了东都公敌,若非他武艺绝伦,只怕早被人暗中解决了。
    而今已近一年过去,本该瓜熟蒂落的肚子依旧如一马平川,而盛独违全然忽略了其中种种有悖常理之处,仍旧满怀憧憬地养着卫寒阅赐予他的胎儿。
    尧皇早便看这死缠烂打的疯子不顺眼了,三月前随意寻了个错处遣他去给先帝守陵,昨日方归,是以他恰好错过了阻止卫寒阅入燕的时机。
    现下卫寒阅既已在前往燕国的途中,原定的婚期自然便不再做数,盛独违期盼了一年的美梦,又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做成。
    卫寒阅由靳元题扶着往辂车边走,盛独违倏然低声道:殿下可否允臣一刻钟,容臣与您单独谈谈?
    卫寒阅对盛独违谈不上多厌恶,毕竟除了幻想与他珠胎暗结外,盛独违尚可称得上是个正常人。并未在任何未得他同意之情形下行冒犯之举。
    但他也自认与盛独违无甚好谈,随口道:你且回罢,若无要紧的,便待我自燕国归来时再叙。
    盛独违却道:我已秉明圣上,随殿下一同入燕。
    卫寒阅:?
    他转念一想便晓得尧皇用意盛独违这脾性是把双刃剑,虽痴情得令人难以招架,却也是最可靠忠实的护盾,加之他身手少有人敌,带去燕国确然利大于弊。
    既是甩不脱,卫寒阅便只得登车,由着盛独违扬鞭催马,向着燕都居胥而去。
    因前朝亡于宦官当政,故而尧国历任君主皆着意削减十二监职权。
    故而尧国司礼监掌印之地位甚至不及朝中从三品官员,奈何现任掌印靳元题手段狠辣酷烈,朝野上下倒少有人敢与之叫板。
    可他迟迟未曾受到今上的打压。
    原因无他,只看靳元题对卫寒阅展露出来的近乎献祭般的忠诚,便知其所以平步青云之缘由。
    一个执掌文印礼仪的宫监官,却能操持卫寒阅饮食起居一切事宜,兼具幕僚、通房、侍女、书童、粗使婆子、庖人、护卫之能,自然便成了卫寒阅身侧最得用的奴才。
    此时距离馆驿尚有一段距离,卫寒阅靠着车壁假寐,靳元题便跽坐一侧随时听候吩咐。
    卫寒阅膝上伏着只黑乎乎的小狸奴,正是小克,只是它失联多年,目下并不能与卫寒阅交流,成了只再寻常不过的小狸奴除了体型永远不会长大。
    却说卫寒阅降生于此世,成了皇族中人,且这朝代似乎一时半刻难以走到绝路,便知关窍并不在这一国之内,遂只得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往燕国去且不能以使者身份,须得做身份低微的质子。
    【小克,你说阿耶这会是不是正哭着呢?】
    【是。】
    【】
    卫寒阅怔了片晌,方反应过来系统终于从休眠中苏醒了。
    【呜呜呜啵啵阅崽一分别就是十八年啊我错过了幼崽期呜呜嗷】
    卫寒阅镇定地望着它热泪盈眶的激动模样,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小克。】
    【阅崽你说!】
    【盛独违会产前抑郁吗?】
    【】
    到底是舟车劳顿一整日,不多时卫寒阅便当真倦意上涌,幸而马车够宽敞,足以容许卫寒阅侧卧着浅眠一会儿,见他缓缓躺下,靳元题忙扯过绒毯覆在他身上。
    纵然盛独违驭术再精湛、辂车再平稳,也不可能毫无颠簸,因而卫寒阅睡得并不安稳,眉心微蹙,睫羽间或稍稍翕动。
    靳元题便轻揉他眉间,母亲安抚稚童一般哄道:殿下乖,乖馆驿即刻便到不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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