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阅读-格格党(23)
他那副被卫寒阅碰一下便恨不得将自己扒光的下作模样,以及卫寒阅对他的亲昵态度着实刺痛了卫辘轳的眼,男人仿似局外人一般黯然地掀帘出去,又听卫寒阅追来一句道:别在外头候着,滚回自己府里。
穆隐深尚未来得及幸灾乐祸,便察觉卫寒阅施施然收回指尖道:你也回宫。
卫寒阅正拿绢帕拭手,便听外头传来小声的「喵喵」叫。
他笑着接住飞扑而来的小狸奴,将它的胖肚皮一通乱揉,又亲了亲它直立的耳朵。
小克倏地获得了美人的香吻,整只喵都扭捏起来,它是高度智能化的科技产物,害羞这种情绪于它而言分明太过遥远,可当下它又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赧然,油亮的黑色皮毛底下都发起烫来。
卫寒阅顺着它毛茸茸的脊背,夸赞道:小克真可爱。
小克:喵喵喵
【阅崽也可爱!超可爱!宇宙第一!无敌!最最最可爱!!】
绡帐外隐隐约约有个人影,卫寒阅抱着小克起身打起帘子,便见周凭轼抱着一大捆腊梅立在外头,面上急迫之色未褪,整个人如同一只惊慌失措的呆头鹅一般望着卫寒阅。
卫寒阅忍俊不禁道:怎么,命你去湛山寺替我摘花,花尚未凋零,你瞧着倒蔫了。
怀中腊梅被卫寒阅接过,插入三螭纹玉花觚中,周凭轼目光牢牢锁住卫寒阅弱柳扶风般的纤细背影,近乎笃定道:您是有意的遣卫辘轳去剿匪,遣我去采花,为的是刻意支开我们,而后将自己送进此处,是也不是?
山中清寒,腊梅尚含苞待放,卫寒阅轻抚半阖的嫩黄花瓣,细嗅馥郁清艳而不媚俗的香气道:只是想看花,你未免太多心了。
周凭轼步步逼近,卫寒阅见这向来温顺的人似乎被逼急了一般,竟颇有兴致,可旋即便被周凭轼托住膝弯轻轻松松抱了起来。
美人蹙眉道:你这是做甚?
周凭轼破天荒地硬气一回道:劫狱!
话音刚落,卫寒阅便察觉耳畔风声急掠,周凭轼抱着他如入无人之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越条条幽深狭长的廊道,囚犯狱卒们只觉眼前一花,尚来不及凝神细看,流光般的影子便消失在视野中。
落在娱游殿屋脊上时,卫寒阅望向身侧的周凭轼,惊疑不定道:你你服了五石散吗?
否则绵羊何以一夕之间转了性,成了说咬便咬的野狼了?
被丢下的小克骤然从二人身后飞奔过来,「喵嗷喵嗷」地凄厉叫着,一把窜上周凭轼的脖子伸爪便挠。
【狗男人敢绑架我崽!我挠花你的脸!】
周凭轼晓得这是卫寒阅的爱宠,怎敢反抗,只得左支右绌地躲避着利爪疯狂的攻势。
卫寒阅:
见周凭轼吃瘪的狼狈模样,他方才生出的几分不虞倒消散了,轻笑着招招手道:小克过来。
小狸奴这才停止胖揍周凭轼,灵活地跃入卫寒阅怀中。
卫寒阅仰头望着迷蒙湿凉的月晕,面容比皎月更柔和清润,轻声道:你将我带出来又有何用?我终归是要回去的。
高处空旷,倒春寒余威犹在,周凭轼见卫寒阅袪裼被夜风不甘寂寞地撩起又吻平,自觉地解了披风罩住他双肩。
我永远不知您心中所思所想,周凭轼挫败极了,低低道,从前我晓得自己资质驽钝,一心追随您不求旁的也无大碍,可现下
令君,求您珍重自身,只当施舍我。
卫寒阅的声音在静夜中温柔得引人沉溺:假若死去于我而言并非终结,而是新生,如此你还会拦我吗?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结束这个世界!再见,四月!你好,五月!五月如火,五月如花,五月如诗,五月如画,五月如质子的美貌,让我们停一停匆忙的脚步(快住口;
码了个魏风飏番外,回看一遍觉得他不配单独成章,所以附在明天正文之后,宝贝们选择性观看;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非典型死囚(完)
附魏风飏番外
周凭轼晓得他有些常人所不能及的通灵之能, 可轮回转世委实太过玄妙,周凭轼只觉心中千头万绪难以理顺,只顺势道:那何以不待寿终正寝
卫寒阅摇头失笑道:自然是我这身子没有寿终正寝的福气,或者说一旦寿终正寝, 我将永远失去新生的机会。
周凭轼在卫寒阅三言两语之下走入死局, 仿佛他唯一的选择, 便是放任卫寒阅在数月后的深秋赴死。
他再难开口,只如溺水者抱紧浮木一般攥住卫寒阅衣袖,而卫寒阅再度仰望朗月道:月色却好,你可尽兴方归, 而我若再不回大理寺,只怕宫中便要闹翻天了。
他捏了捏小狸奴的尾巴。
不过瞬息之间, 屋脊上仅余周凭轼一人对月独坐,虚握的五指空空落落, 唯有指尖讨来的一缕卫寒阅袖间沾染的腊梅香, 昭示着他曾与自己共赏过同一轮明月。
第一缕秋风来得比预料中更快,卷积着簌簌而下的枯叶, 为雕梁画栋的宫城平添了几分萧索。
卫寒阅渐渐习惯了囹圄内的生活,穆隐深对这阴森熬人的大理寺颇有微词, 总觉得卫寒阅在此处要受凉, 因而巴巴去山中猎了一丝杂毛也无的黑狐来,做了床褥给卫寒阅垫着, 以免他受不住石床的冰寒。
饮食便更不必说了, 便纵是跋涉行军时, 他都舍不得卫寒阅肠胃受苛待, 抓住一切时机替他开小灶, 如今更是恨不得抛下政事整日泡在北辰殿小厨房内。
后来更是大动干戈拆了栏杆给囚室砌墙安门, 故而卫寒阅有时甚至辨不清此处究竟是惩人的牢狱,还是养人的客舍。
可喜的是自他卸去官职与爵位后,进度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前推进,直至夏至当日停滞于95%。
而今已是白露节气,周围人几乎将「紧张」二字顶在头上,连扈江离都三不五时来问候一番,生怕卫寒阅有个好歹,自己一家老小也得跟着下黄泉。
这一日穆隐深才陪着卫寒阅用过午膳后离去,扈江离便来陪着笑脸问自己有无招待不周之处,卫寒阅捋着小克的尾巴,蓦地低声与他吩咐几句。
扈江离险些被他话中之意骇得背过气去,哭丧着脸告饶道:令君,下官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少贫,卫寒阅无动于衷道,今日你照我说的去做,我可保你一家安然无恙,你若不听我的,明年今日便等着你儿子来给你上一炷香罢。
酉初初刻,卫寒阅举目望向端着暗花僧帽壶入内的穆隐深,问道:可是漉梨浆?
穆隐深见他瞳仁亮晶晶的,掩不住的憧憬,不由得放柔了声线道:是,照你说的,搁了紫云英蜜。
卫寒阅遂追问道:可添冰了?
穆隐深知他贪凉,可又不能纵着他胡来,道:只添了一点。
卫寒阅显而易见地有些失望,接过花耳瓜形杯默默啜了一口,虽凉沁沁的,却不够过瘾。
可饶是如此,他指尖也因遇冷而透出脂红,穆隐深正给他拾掇昨日换下来的衣裳,见状忙右手托住那玉杯喂给他喝,左手拢住卫寒阅十指指尖替他暖着。
卫寒阅饮罢一杯后倏然道:我想出去。
这近半载来他向来都是毫不动摇地待在这狱中,原本便如雪玉的肌肤因少见日光愈发透出荏弱的苍白,瞧得穆隐深恨不得将日头也摘下来悬在牢房内。
今日他主动提了要出去,穆隐深自然是喜出望外,连忙为他穿上褙子,单膝跪地给他换软缎靴时,垂首轻轻吻了吻柔腻如脂的脚背。
卫寒阅双足肌肤纤薄剔透,即便是这样轻柔的力道,还是给那处留下了一痕轻红,好似一小瓣半熟的寒梅。
男人双唇炙热的温度灼得卫寒阅双足不安地缩了缩,那瓣寒梅便栩栩如生地飘飖起来。
穆隐深险些便不想出去了。
理顺衣衽后,卫寒阅伸开胳臂道:抱。
他忽然这样撒娇,穆隐深一颗冷硬的心都仿如浸入温泉中,顷刻间便软成绕指柔,依言动作熟稔地将他横抱起来,又按捺不住低头亲了亲他发顶隐形的小花。
而后收获了卫令君的迎面一掌。
穆隐深挨了揍,还兀自有些赧然地傻乐道:阿阅,你这朵小花委实可爱。
卫寒阅:快去牵马来,带我去凤管山赏景。
二人上马时,穆隐深见卫寒阅往旁侧的褡裢里装了只花釉诗文壶并两只青玉杯,遂问道:这是?
酒啊。
穆隐深闻言踯躅道:饮酒骑马是否会
卫寒阅给了他一肘击道:没打算给你喝。
穆隐深挨了训斥也不住口,一面策马一面老妈子一般絮絮道:山中风沙大,若要饮酒,你的肠胃
闭嘴。
这壶有些沉,不若换只轻便些的?足够小酌便好?
阿深哥哥,你真吵。
呃
哥哥脸怎地红了?
呃
别去经年,凤管山风景如旧,卫寒阅与穆隐深下了马,十指相扣行于山间,不知不觉间竟又途经了曩昔魏风飏曾与他路过的那棵枫树。
枫叶尚未红透,卫寒阅却一指那枫树道:我想上去赏月。
穆隐深自然都依他,抱起他略一借力便飞身而上。
二人坐在一根十分粗壮的树枝上,卫寒阅示意穆隐深解开褡裢,而后斟了两杯,将其中一只递给穆隐深。
他并不饮,穆隐深自然也不会,只是亲昵地揽着他肩头,听他娓娓道来:六年前,魏风飏也带我来过此处。
彼时他坐在树上,我让他下来给我摘花,趁他摘花的时候,我从崖边跳了下去而后便遇见了你。
听他说到跳崖时,穆隐深揽着他的手掌骤然一紧,仿佛畏惧眼前近在咫尺的断崖。
而后又听卫寒阅继续道:我曾看过一场戏,戏中皇帝的宠妃与亲王有私情,被皇帝察觉,便派宠妃用两心壶去毒杀奸夫,宠妃本将毒酒留给自己,可亲王悄悄换了二人的杯盏,最终在宠妃怀中死去。
言罢,他接过穆隐深掌中的花釉诗文壶,示意对方望向手柄底部的小孔,在男人陡然变了的面色中近乎俏皮地笑了笑,仿佛交付的并非一场关乎生死的抉择,悠悠道:穆隐深,这两杯酒,你择其一。
有一半的可能亲手杀死心爱之人
穆隐深自然极力抗拒,将那只瓷壶一把扔下了树,「丁零」一声摔得四分五裂,又将两只玉杯里的酒液倾倒得干干净净。
卫寒阅在令他做出此等残忍选择之时,仍然维持着天真纯然的笑意,穆隐深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心脏在胸腔中横冲直撞,鼓噪之声震得耳膜锐痛。
卫寒阅在穆隐深不安的注视中,徐徐将头靠在男人胸前,淋淋漓漓的乌血开始自齿关滴落,他轻声咳嗽起来,而后渐渐剧烈。
穆隐深浑身都在颤抖,不知是受卫寒阅咳嗽的带动还是他本便惊惧至此。
他失了魂般伸手去接,被骤雨一般大口大口的热血烫得掌心几乎溃烂,他茫然无措地喃喃道:为何,我分明、分明没有选为何会如此
卫寒阅轻轻道:因为是「一晌眠」啊
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相传百年前有一对恋人,因不为世俗所容,故而相约殉情,那女子擅制毒,却不肯服用见血封喉的鹤顶红。
反而为自己与情郎制了一种服下后不会立即毒发、须待三个时辰后方见效的新毒,留足了二人死前最后互诉衷肠、春风一度的时间。
贪欢一晌,死生相偎,是以呼之为「一晌眠」。
戏文中两情缱绻的唱词,却用来为一种剧毒命名。
早在二人进山前早在穆隐深端来漉梨浆前,卫寒阅便已为这一刻做好了准备。
阿阅穆隐深强自镇定道,咱们、咱们马上回宫,太医会为你解毒的
可哪里来得及?穆隐深战栗得几乎抱不起卫寒阅,望着对方紧闭的双眼,浑身血肉仿佛都被山间彻骨的夜风刺得冷透。
意识渐渐抽离,卫寒阅已有些辨不清现下何年何月、身在何处,梦呓般小声咕哝道:有些冷岑淮酬,我想吃蟹酿橙,不要肥膘,糖和醋多一些
穆隐深不晓得岑淮酬是谁,只觉脑中空白一片,在卫寒阅心跳停止的一瞬,似有无数纷乱的记忆片段涌入脑海,刀刃般划得识海支离破碎、痛楚难当。
卫寒阅细瘦的手腕柔柔地垂在他膝上,穆隐深失魂落魄地捧起来,整个人仿若再度置身当年的宛郡他在定端元年第一场春雨前永失所爱,握着对方流干了鲜血的手腕,痛得心内成灰。
而今夜,疼得喊不出声的小狗又被主人潇洒地、毫不眷恋地丢下了。
滴滴滴
【崽崽崽大事不妙嗷喵啊啊!】
【怎么了?不是100%了吗?】
【是可是你死掉之后,小世界突然崩塌了我用储备的能量赶在崩塌前召回了你的身体,可是这样一来我得休眠了呜呜,下个世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
卫寒阅的第六感告诉他事态远不止于此。
【除了和你失联,崩塌还有什么后果?】
【会有惩罚的哪怕我休眠结束了,也无法获取进度条,也就指示不了哪个是任务对象,还没有监控功能,而且你的身体状况也可能会有一些恶化但只要下个世界圆满完成,这个世界崩塌的惩罚都会消失的,不要担心这两个世界白费力气的阅崽!】
事已至此,卫寒阅也唯有接受。
【那走吧。】
【好哦!等崽醒来之后就看不到我了,我会想你的呜我的崽】
四面光影飞速变幻,卫寒阅仿似自半空中飞速下坠,失重感侵袭全身。
以下魏风飏第一人称番外,自由阅读
我降生之时,大夏已是日暮途穷。
母后在我三岁时病逝,我那名义上的父亲晓得我并非他的亲生儿子,而是母后出阁前与情郎珠胎暗结的产物,却仍将我立为太子。
他不问政事,整日在后宫与妃嫔们嬉戏玩乐,任由我在东宫自生自灭。
而我原本是位堪称合格的储君,每日勤习文武、孜孜不倦,做着效仿光武中兴的美梦有朝一日荣登大宝,将这被酒肉蛀空的王朝自死亡边缘拯救回来。
可多年以来,我所有的梦境中,唯有满目鲜血、遍地尸体,与不断屠杀的自己,这与我素来示人的未来圣君形象迥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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