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文NP

-千里万里by(9)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小贴士:页面上方临时书架会自动保存您本电脑上的阅读记录,无需注册
    然而还有几句话他没说出口。他想,若是真有出名发财的机会,有师哥一份,必然少不了你的。但若还有旁的是非,师哥一人担着就够了,怎能苦了你一个孩子?
    保护我?小少年瞪着一双水灵的眼睛,一霎时脑子有些懵,却本能地把魏青筠抱得更紧了。
    听话,回去睡觉吧。时候不早了,明儿一早还得起来练功呢。魏青筠挣开他,拍了拍少年瘦削的肩:我得把从何善人那里赚来的钱给师父送过去。
    师哥!见魏青筠想走,林占愚赶忙拽住他:你别走。
    我不走怎么办?魏青筠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你还要我哄着你睡觉吗?多大的人了。
    我在旁人面前自然不会如此,我只对你说。林占愚小声嘟囔:师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小林子,你今年十四了吧?魏青筠盯着他:怎么像个四岁的娃娃一样,真是胡闹。
    注:倒仓,指戏曲演员在青春期发育时嗓音变低或变哑;柳活,柳儿就是唱的意思,活指作品,舞台上表演学唱的方式,称为使柳儿(以上注释来自百度百科)
    第12章 成婚事
    我没有!林占愚不服气,声音却没底气得很:师哥,你当真不嫌我?
    魏青筠无奈,只得轻声解释:真的,如今的你比刚拜师那会儿的我强多了,我稀罕你还来不及呢。
    他望着眼前的少年,觉得这是个让小孩听话些的好机会:你好生跟着师父学,我决不嫌你。
    好!林占愚赶忙应下,跟在魏青筠身后往里走:你放心,别的我不敢说,但我学师父肯定能学得像。我现在已经摸上了几分门道,你
    他话没说完就被魏青筠关在了屋门外,对方只留给他一句不容置喙的话:滚去睡觉。
    过了年,一出正月,乔家迎来了新春的第一件喜事:乔笑言大弟子薛贺的婚事终于定了下来。
    婚期定在了二月二,龙抬头的好日子。
    薛贺从去年腊月开始就没断了忙碌,买东西、置新房、请客人,桩桩件件他都做得极为仔细。
    在大师哥忙里忙外的时候,林占愚也终于知道了他大嫂的模样。
    不过对方姑娘却不认得这个少年,因为小孩当初躲在了暗处。
    这事并不是林占愚刻意为之,而是无巧不成书。
    腊月初十那天,乔笑言给了林占愚一些钱和写着他们几个人衣服尺寸的纸条,吩咐少年去城里扯几匹布,再带去旁边的巷子找到姓纪的老裁缝,让他按照最新的花样做几身过年的新衣裳。
    少年没想到的是,当他在琳琅满目的花布堆中快挑花眼的时候,竟有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朝云,你看看你喜欢哪个?是薛贺在说话。
    林占愚不想跟薛贺打照面,于是他飞速藏在了一堆布料之后。他身量清瘦,又猫着腰,身形被很好地隐匿了去。
    年关将至,老板和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压根顾不上这小子。他透过布匹之间的缝隙往外看,只见薛贺与一位身形娇小面貌清秀的姑娘走了进来。
    他听魏青筠提起过几次,薛贺未过门的妻子在南京城戏里也算小有名气,从前唱花旦,这段时日转成了青衣,名为杜朝云。
    他细细看去,只见那姑娘长了一张圆脸和一双细长上挑的鸣凤眼,形容举止间颇有古代仕女图中女子的风范。
    俩人低声说了几句话,林占愚没听清,然而下一刻杜朝云却变了脸转身要走。
    他那大师哥跟在人身后,看起来很是着急。这回少年听见了,薛贺说的是:云妹,我从前是干过一些不靠谱的事,年少糊涂嘛。我向你保证,从今后你在哪我就在哪,外面好也罢差也罢,与我都再没了关联。
    林占愚很好奇,他方才本想从铺子的后门偷偷溜走,然而现在他更想多看一会儿热闹。
    只见杜姑娘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指着薛贺的脑门:我也是为了你好。
    自然了,我心里明白。薛贺赶忙应下:云妹,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头一次见面的时候?
    说着他便笑了:那会儿我还在崔地主家做事,他家的少爷请了你们戏班子来家里搭台唱戏,我一眼就看见了你。你那时候年龄也小,演的花旦,真叫一个明媚可爱。
    他偷偷牵住杜朝云的手:我没想到后来还能遇见你。云妹,我往后啊,就拴在你一个人身上了。你可别想抵赖。
    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杜朝云佯装嗔怪,却一直默许对方牵着自己:真是的,说这些做什么。
    听来听去,林占愚觉得无趣得很。
    少年多少存了些孩子气的幸灾乐祸看热闹心思,本以为这俩人会打起来或者吵一架,没成想却看见了这一对含情脉脉的鸳鸯。
    最终他还是从后门走了,城里卖布的店铺多得很,他懒得凑这个热闹。但他的心情却分外明朗。
    虽说少年从前跟薛贺有着种种过节,不过出于良善的本心,此刻他依旧想的是,若是今后薛师哥和杜姑娘能过得平安顺遂,自然是好事一桩。
    二月二那天的大小事宜都是魏青筠和乔鲤帮着操办的。薛贺的新房离着乔家不远,师兄弟几个一上午一直在那边。
    按照当地的习俗,新娘子到新房的时间不能晚于正午,故而早晨天还没亮大伙儿就一同过去忙着筹备。
    清晨时分,乔笑言站在院子里,望着不远处穿着大红婚服的薛贺,怔了一会儿才说:孩子,你过来。
    诶!薛贺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走了过去。
    人家都说师徒如父子,依我看,确实是这个道理。乔笑言望着眼前的青年人,忽地想起了当年十几岁时落魄的少年。
    他拍了拍薛贺的肩:你啊,在他们几个里面是最年长的,也是除了小乔跟我时间最久的。如今你能成个家,我身为你师父,心中甚慰。
    师父,薛贺望着他:我以前不懂事,总惹您生气。我
    诶,大喜的日子,别说这个。乔笑言打断了他:以后你跟杜姑娘好好的,别碰那些不该沾染的东西,把心里这股气提起来,走正道。等过个一年半载再添个娃娃,为师这颗心便能放下了。
    师父跟大师哥说话呢,你凑什么热闹?林占愚正站在一旁无所事事,忽地感觉脑袋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一看,正是魏青筠。
    他一个小少年能帮得上的极为有限,薛贺有什么事都是找魏青筠和乔鲤商量。这两日白天四处奔忙,晚上也难睡个囫囵觉,魏青筠也有了黑眼圈。
    但他看起来依然是神采奕奕的,连个哈欠都没打过。
    魏师哥?林占愚很惊喜,他这阵子极少能瞧见如此悠闲着跟他打趣的魏青筠:你忙完啦?
    魏青筠拽着他往外走:没呢,我来抓壮丁。走,帮我和你小乔师哥搬东西去。
    接来了新娘,陪着走完了一切流程,林占愚觉得累极了。
    乔笑言请来了他平素关系亲近的亲朋好友来给薛贺的婚礼捧场,此时正在招呼宾客。少年走过去,跟乔老板告假:师父,我今儿晚上还要跟着魏师哥出活,想先回去歇一会儿,下午预备晚宴的时候再过来。
    林占愚不知道的是,他那魏师哥这会儿也没在薛贺的新居。
    为了大师哥的婚事,乔笑言怕自己忙不过来,便把这回去露天书场的机会给了魏青筠。后者看重这个,生怕砸了乔老板的牌子,自然得回去养精蓄锐一番。
    于是林占愚踏进乔家后院的时候正瞧见他魏师哥的侧影。这天太阳好,整座南京城都是暖洋洋的,和煦的春风吹在少年的脸上,又吹起了青年身上深色大褂的下摆,让柔软的布料在微风中飘摇。
    魏青筠的袖子被随意地挽了起来,林占愚发现这人好像不怕冷似的,除了寒冬腊月,其余时候无论时节,他的小臂总在外面露着。
    然而魏师哥却不知道此刻正有个人在目不转睛地看他。好不容易忙完了一切,他累得很,只想放空自己,压根无暇顾及站在不远处的林占愚。
    他靠在墙上,任凭风把他早上匆忙打理好的青年头吹得散乱。他眯着眼,嘴里含着一根草,细长而青翠的草叶垂在他的下颌处。他看起来就像快要睡着了一般。
    林占愚忽而不想跟师父去准备晚上的吃食了,他只想在这里待着。
    此时此地,少年仿佛对时间失去了概念。他觉得他并没有在这里站很久,应当只是过了一瞬,但奇怪的是,就在这片刻之间,他却把魏青筠看得分外清楚。
    少年发现他魏师哥出活的时候身段流畅自如并非没有缘由:这人的身形其实结实有力得很,只不过因着常年身着大褂这般宽松的外衣,再加上面貌俊雅,这便让他看起来像个随和清秀的白面书生。
    可林占愚知道温厚也好亲和也罢,一切都是假象。他听说过也亲眼瞧见过,论及凶狠和不要命的程度,魏青筠不次于他认识的任何人。
    师哥!林占愚最终还是开口喊了一声。他走到魏青筠身边,与他并肩靠在墙边。
    少年的个子长了不少,他刚来的时候看魏青筠还需要费力仰脖子,现在只轻轻抬头便可。
    他比量了一下,自己的头顶大概还不太到对方的耳垂。
    你咋回来了?魏青筠拿掉嘴里的草叶,懒洋洋地问。
    我累了。少年说。
    小孩子还知道累?魏青筠眯着眼斜觑他,抬手指了指他的房间:你歇会儿去吧,以后那屋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林占愚想了想:我不去。
    他哪儿也不想去。默然了一会儿,他凑了过去,离着魏青筠更近了些。
    魏师哥的日子过得简朴单调,但这并不意味着粗糙,相反的,魏青筠是他们这几个人里最精细的。无论冬夏,他的衣服都被他叠得板板正正的收在小檀木箱子里,故而总有一抹清香沾染在上面。
    此般气味林占愚再熟悉不过,从雪天里对方把他接住的那一刻起他就熟悉无比。
    初春正午的阳光照得身上的棉布大褂很是温热,少年懒散地靠在魏青筠身边,觉出了久违的心安与踏实。
    大师哥有了他自个儿的家。林占愚喃喃地说。
    魏青筠嗯了一声,拿他取乐:怎么,你眼馋?小小孩儿的,想学人家娶媳妇么?
    我才不眼馋,我觉得现在挺好的。一反常态的,对魏青筠的玩笑话,少年竟认真了起来:你与我说过的,这儿也是我的家。
    对。魏青筠点点头:这里是咱的家。
    这里的婚俗,比如办晚宴、接新娘子要在中午之前,都是按照南京当地的习俗写的~
    第13章 麒老牌
    过完了年,办完了薛贺的婚事,乔家师徒便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
    少年脑筋灵活又踏实肯练,算不上死板,更没有那偷懒滑头的做派,再加上乔笑言和魏青筠的着意指点,一年多下来进步飞快。
    这年初夏的时候,每每跟随魏青筠出活,待到他魏师哥说完几场单口,又与他说了几场简单规矩的对口,便到了少年自个儿发挥的时候。
    先前头一回看见他笑呵呵地往那一站之时,老看官们便都大为惊奇,纷纷道:真是怪了,乔老板这小徒弟就连走路的模样都像他。
    待到后来少年一开口,更是不得了。他嗓子干净清脆,无论是吴侬软语的调子还是铿锵有力的海派京剧,从他嘴里出来都分外耐听。
    看官捧他,师父师哥惯着他,林占愚自己自然也乐在其中。然而这一切在盛夏的时候迎来了变数。
    好像是突然发生的,又好像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只是少年没注意,不过这都无关紧要,最终的结果便是某天清晨他像往常一般起来练功时,忽然发觉从前自己能轻而易举唱好的腔调如今却唱不上去了。
    他愣了一下,猛然间意识到原来这就是别人口中的倒仓。
    少年早已不是啥都不懂啥都不知道的小娃娃,他有自己的思虑,更有自己的尊严和脸皮。
    从那天之后他再也没跟魏青筠出去过,对方每每站在门口叫他,他要么不说话,自己气鼓鼓地躺在床上,要么沙哑着嗓子没好气地冲他师哥喊:我不去!
    魏青筠连着吃了小半个月闭门羹之后,终于忍无可忍,手上拿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结实藤条,一脚把门踢开,从床上把这不知好赖的混小子拎起来,狠狠地抽了一顿。
    然而暴力只能出气,并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魏青筠冷静下来,最终决定还是应当跟师父好好商量一下对策。
    占愚,你过来。那天清晨,刚被魏师哥抽完的少年正无比落寞地坐在后院的墙边,忽地听见乔笑言在不远处喊他。
    并非是少年不想回屋,而是他那房间已经被魏青筠锁了。
    就在方才,后者一边锁门一边咬牙切齿地对他说:别让我看见你在白天靠近这间屋,否则我看见一次抽你一次。
    少年抬起头,发觉乔笑言正在朝他走来。
    一瞧见师父,他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起身抱着乔老板哭了好一会儿,把对方肩头的布料都哭得湿漉漉的。
    师父,待到哭够了,他红着眼睛抬起头:要是我嗓子坏了,那可怎么办啊?
    不会的,你自己注意些,别累着,过去了就好了。乔笑言揉了揉他的头发。年初时小孩学着他魏师哥也梳起了侧分的青年头,稍长的头发比从前更加柔软。
    乔老板很是不解,旁人都说头发越软的人脾气越好,这位倒好,犟得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叹了口气,指了指身边的魏青筠:你看你魏师哥,他现在的嗓子不也很好么?
    林占愚点头应下,却没敢当真抬头看那人。
    毕竟魏师哥刚打了他,他怕对方怒气未消再给他打一顿。他知道魏青筠干得出这种事。
    青筠呐,乔笑言叹了口气:这两天你带他去趟上海吧,去天蟾看看周老板。
    他说的周老板是周信芳先生,那会儿火遍大江南北的麒麟童。
    林占愚知道这个人,但他对此了解不多,只知道人家备受追捧,为了听一句麒老牌的唱腔,好多人特意从北方跑到上海去。那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行。魏青筠转身板着脸对少年说:小子,明儿一早启程,千万别睡过了。
    林占愚不明白师父为什么突然让他去上海。麒老牌一票难求,为了弄到票,魏青筠费了不少周折。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当他们坐在南下的火车里,林占愚依旧是胆战心惊。
    那个年代没多少铁路,飞机更不是普通人家坐得起的,城里有钱人坐汽车,小老百姓出门还是以黄包车为主。不过好在有一条京沪铁路连通上海和南京,否则他们还得在马车里颠簸许久才能到。
    师哥。火车上,林占愚小心翼翼地挪到魏青筠身边,直到他能闻到对方衣服上淡淡的木香。
    恋耽美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