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西嘉(53)
既然没有欲望,为何要把人带走、闹这一出呢?
还有容敏,偏偏这么巧出现, 容敛这种跋扈之人,又偏偏愿意听他的话。
卫陵忽地站起来,恍然大悟:夫人是说,二皇子和三皇子勾结
这也许不是一个人的作秀,而是两个人的表演。
杭絮咔哒关上窗户,就要门口走去,我出去看看。
她说罢,便准备行动,只是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容琤拦住。
男人凤眼垂下看她,此事可以从长计议,不必现在行动。
卫陵也站起来:是啊夫人,二皇子三皇子的事,跟我们的关系也不大
可她却摇了摇头,眉心敛起:陛下尚未立下太子,容敏暗中觊觎已久,不管是杭家,还是瑄王府,都很受陛下重视,逃不开储位之争。
他现在做出这些举动,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但一定不安好心。
这次遇到他们两人相商,说不定会透露什么秘密,我想去看看。
容琤和卫陵都沉默起来,杭絮说的确实有道理。
她用面纱把自己的脸为了个严实,正准备出发,容琤的声音响起。
我同你一起。
她回头,看见男人的凤眼坚定望向她。
可杭絮的神色同样坚定:他们太熟悉你了,就算你做了掩饰,也很有可能被认出来。
容敛只见过我一面,不容易被认出。
她想要跟过去,确实有刚才自己陈述的理由,只不过漏了一个没有说出口。
杭絮更想要知道的是,前世容敛是否与萧沐清一样,与容敏暗中勾结,暗中商讨如何将自己一步步骗进深渊,如何瓜分杭家,如何踩着杭家的尸首争夺帝位。
她想知道,是不是容敛也是她上辈子未曾知晓的仇敌。
她害怕自己听到那些消息后,会抑制不住自己的仇恨,她不想要这些丑陋的恨意被容琤发现。
我一个人去就好。她坚定地复述一遍。
可容琤没有松口:我可以待在暗处接应你,不会被发现。
杭絮叹一口气,声音放软:你放心,我只是去看看,不会做什么冒险的举动,没有危险的。相信我,好吗?
她当然知道,容琤不许她一个人去,是怕遇到什么危险。
两人僵持一会儿,最终还是容琤率先松开手,向后退了几步。
他半阖着眼,声音不带什么情绪:好。
杭絮已经走到了门前,手握住了门闩,又忽地回头,看向容琤。
明明心底还沉浸在往事与仇恨中,可看着对方,她却忍不住露出个笑来:等我。
她的大半张脸被面纱围住,只露出一双弯起来的杏眼,却不由得让人沉溺其中。
于是容琤也微笑起来,轻声道:我等你。
*
杭絮的动作很快,循着刚才在窗外看见的马车踪影,很容易就跟上了他们。
她伪装的身份是一个小有家财的妇人,穿的衣服平平无奇,颜色暗淡,混在人群中,慢慢靠近马车,竟也无人发觉。
到离马车五尺远的地方,她被围在周围的侍卫拦住。
高大的侍卫抽出刀格在身前,蛮横呵斥道:离这么近做什么,走远点,别拦着我们家大人的马车!
杭絮作出一副害怕的模样,连连点头,向后退了几步,又混进人群里。
她低着头,看样子完全是个被吓坏了的普通妇人,然而暗处的眼睛里却满是思索。
果然,她没有猜错。
如果仅仅是为了前进,何必左右都要空出五尺的距离,足可以并列三辆马车,把人群隔离到五尺外,更有可能的是要避免交谈声被听见。
五尺的距离,足以消弭正常音量的交谈,普通人估计一丝一毫的声音都听不见,即使是练过武的耳聪目明之人,也只能听见几个字段罢了。
杭絮在拥挤的人群中左右腾挪,来到一个离马车最近位置。
然而她偏偏不是普通人。
凝神细听,那个吵闹急促的交谈反倒成了底色,让马车中两人慢悠悠地谈话一点点飘入杭絮耳中。
多谢三弟陪我演了这么一出戏,哈哈哈,经此一事,我在滕州百姓心中的威信,就要大大增加了!
明明是温文尔雅的音色,却带着让人不舒服的洋洋得意。
二哥不必感谢,日后弟弟出了什么事,还要多赖你帮忙呢。
这是自然,方才三弟的演技,真是出神入化啊,连我都看不出来是演的。
呵,这慵懒的声音轻轻笑一声,带点讶异,二哥误会了,我可不是在演戏,弟弟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这三弟是什么意思。
那个女人,我可没说不要,不要放了,给我留着。
原来是这件事,那声音轻松起来,三弟放心,回府我就派人把她洗干净,送到你的床上。
对了,刚才听三弟说,你对她的妹妹也有些兴趣,需不需要我一并送了?
他贴心地问道。
不必了,容敛拒绝,声音带些厌倦,等我玩完这个再说吧。
*
马车又转了个弯,在太守府门前停下,一个仆人小跑来到车辕旁,跪下来弓起背。
容敏和容敛踩着仆人的背,一个个走下来进了府。
杭絮没有离得很近,身形隐藏在人群中,听完那番话,她简直要冷笑起来。
容敏其人,果然不出所料,连作秀也不肯做个全套,非要两头都讨好。
至于容敛,倒让她有些疑惑,她原以为这人的跋扈是外表,心中至少有些图谋,跟容敏合伙是想得到什么,可听刚才他的话,竟是想求个庇护?
杭絮绕道太守府的后院,选了个没什么声音的地方翻进去。
正值午后,许多人都在午睡,偌大的府里没什么动静,她四处找了找,来到洗衣房,找了件侍女的衣服换上,光明正大地行动起来。
各地的太守府都大同小异,杭絮低着头穿过花园,朝厢房所在走去。
她脸上的姜黄粉还未擦掉,外人乍一看,只觉得肤色暗淡无比,连五官也不愿细看,实在太不显眼,这倒便宜了她。
走到一条小道上,前面忽地传来交谈声,杭絮下意识朝一边的假山后躲闪。
十几个呼吸后,交谈声接近,那是两个侍女的声音。
哎,又来了个可怜的人,怎的就被三皇子看上了。
我现在害怕的紧,府里有几个姐妹也被看上过,现在都没了消息,你说我们两不会也
别说了,现在只希望三皇子不在厢房,我们千万别遇见。
声音远去,杭絮从假山后走出来,她看着那两个背影,沉思半晌,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姐姐,这是哪里啊?
杭絮轻而怯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侍女停下脚步,回头问道:怎么了,不认识路?
杭絮点点头:嗯,我新来府上没几天,路还记不全,刚才送东西去了,回来的路却不记得。
侍女笑笑:没事,跟着我们就好,待会儿我们送完衣服,就带你回去。
杭絮抬头,露出个笑:谢谢姐姐。
*
三人并肩走着,杭絮悄悄侧头,去看侍女手中端的衣物。
那是一件水红色的纱衣,薄如蝉翼,虽用料极好,却无端给人一种狭昵的意味。
她小声问道:姐姐,我刚才听你们说三皇子,这件衣服也是送到三皇子那里去的吗?
侍女叹了一口气:对啊,我们现在心里可慌了,生怕送衣服的时候遇见三皇子,被他看上。
为什么要怕啊,三皇子身份那么尊贵,被他看上不是好事吗?
侍女摇摇头,脸色严肃:那里是什么好事,你刚来,还不知道,三皇子来了府上一个多月,每几天就要带一个女人到自己房中,如果是宠幸倒没什么,可我们时不时能听到那些姑娘的惨叫,十分凄惨。
另一个侍女打了个寒战,接话道:还有我们的几个姐妹,因为长得好看,也被叫去,之后便没了消息,不知道是被送了出去,还是
杭絮也害怕得惊叫起来,怎么会这样,皇子也会做这么可怕的事吗!
她看了看两个侍女,姐姐们长得这么好看,不会也被看上吧?
我们就是在怕这个,要是被看上,说不定连命也要被丢掉。
这样吗,杭絮鼓起勇气,那我帮姐姐送过去吧!
你,小妹妹,你不也害怕吗?
杭絮摇摇头:没事的,我长得不好看,三皇子不会看上我的。
侍女扫过杭絮的面容,蜡黄的面容毫无血色,确实没什么姿色,不会让人注意。
杭絮抢过托盘:放心吧,交给我就好。
第80章 识破伪装
此时正午已过, 可阳光依旧明亮无比,目之所及。满是金色的光线。
杭絮按照侍女指的方向,端着托盘一路前行, 不一会儿就看见一座院子。
这院子位置虽然偏僻, 但一看就奢华非凡, 远远望去,就连房顶的瓦片都闪着流光溢彩的光芒。
她看见院外站着数个带刀的侍卫, 没有上前, 而是绕着院子仔细观察了一圈,这才过去。
杭絮端着托盘表明身份, 在侍卫目光的扫视下, 成功进了院子。里面静悄悄的,显然正主还没有回来,她放了点心,朝唯一发出响动的屋子走去。
站在门外,她已经能清晰听见里面的声音。
那是一个姑娘的自言自语,含着愧疚和不安。
实在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眼睁睁把你送到人家床上, 你待会儿一定不要反抗、不要骂人, 安静点, 不要发出声音,知道吗
回应她的是一阵安静。
杭絮抬手, 叩了叩门,清脆的声音把侍女吓着了,发出些杂乱的响动:谁!?
姐姐,我是来送衣服的。
杭絮把声音压得低弱惶恐。
进来吧。侍女的声音尚带着急促。
杭絮推开门走了进来, 第一眼看见门内的情景,只觉得耀眼无比。
明明外头阳光正好,屋内却紧紧闭着窗户,在各处点燃了烛火,桌角、柜顶、博古架烛火数量众多,本就明亮,火光映在金银饰器上,又折射出更耀眼的光,光线斑斓,让人一时竟看不清屋内的人物。
她眯着眼睛,小心适应着屋内的光线,踩着毛茸茸的地毯,绕过遮挡屏风,目光转动,终于看见了床上的两个人。
其中一人躺在床上,背对外侧,一动不动,只穿了件单薄的衣服,一边散落,露出半个雪白的肩头。
另一人半坐在床边,手中拿着布巾,正帮那人绞着头发,神情忧愁,想必她就是自言自语的那位。
侍女侧头,看见屏风旁的杭絮,低喊了一句: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哦哦!杭絮端着托盘,快步走到床边。
她把那件轻薄的纱衣拿出来,放到床上,歪着头看侍女给床上的人一缕缕绞干头发,又在身体抹上带着香气的脂膏,疑惑问道: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侍女瞥她一眼:问这个做什么。
杭絮一缩脖子,我就我就问问,听说待会儿三皇子要来宠幸、宠幸
侍女的声音冷下来:呵,宠幸什么宠幸!
床上人的头发已被绞得半干,她把布巾收起来,拿起那件水红色的纱衣一边抖落开,一边催促道:好了,这里没你的事,快走吧。
那姐姐,我先走了。杭絮点点头,拿起托盘,走过侍女的背后,扬起手刀,干脆利落挥在对方颈后。
侍女连句呼喊也没来得及发出,身子一软,就要倒在地上,杭絮接住她的身体,把人藏在床底下。
杭絮做完这一切,站起身,想了想,又蹲了回去,把人拖出来,从袖子拿出一包药粉,撒一点在对方的鼻腔,这才重新塞了回去。
她把床上背朝里侧的姑娘翻了个身,看见一张梨花带露的清丽脸庞,正是方才酒楼中的那位。
此时女子双眼睁大,有些惊讶地看着杭絮,嘴巴动了动,像是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四肢僵硬动弹不了,显然是被下了药。
她身上带着数种药粉,自然也有解除麻痹的,但并不急着给对方解开。
杭絮先把门锁上,而后又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子,观察起窗外的情况。
这院子能给皇子住,四周的风景自然是极好的,窗外是一道廊檐,被栏杆围着,栏杆外是个颇大的水池,飘着半池荷花。
再远些,水池变成一道窄流,弯弯曲曲穿过红墙绿树,朝府外流过去。
她估算了一下距离,觉得能在被人追上之前翻墙离开,这才回到床边,拿出药粉帮女子解开麻痹。
药粉的效力很快,不一会儿,女子的身体就有了轻微动作。
谢谢恩人救我。
她的声音带着嘶哑,像是曾大声喊叫过许久。
不必多谢,杭絮低声道,语速稍快,大概还有半刻钟,你的身体就会恢复,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女子点点头:恩人请问。
你家里只有妹妹一个亲人,在滕州没什么朋友对不对?
对,我几年前带妹妹来到滕州生活,只有两人相依为命。
你妹妹的病不难治,多花钱就能治好,是不是?
确实,只是所需的药材实在昂贵。
杭絮轻舒了一口气:那就好了。
我再问你,我给你一笔钱,你逃出太守府后,带着妹妹立刻离开滕州,不再回来,你愿不愿意?
女子一愣,疑问还未出口,被杭絮打断:我马上就要离开滕州,能救得了你一时,日后却护不到你。
你既然除了妹妹,在滕州无亲无故,不如离开这里,好过日日躲藏。
她说完这段话,原以为女子还要思索许久才能做出决定,没想到下一刻,那个沙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愿意。
杭絮注视着女子,问道:你决定好了?
女子坚定地点点头:恩人说得对,就算这次被你救了,等他们发现,一样要把我捉回去。
她的声音带上了恨意:那两个人长得神仙模样,没想到心肠一个赛一个恶毒,落到他们手上,不知还要受什么磨磋!
不如带着妹妹离开滕州,好过担惊受怕,我有手艺在身,去哪里都能活得成。
杭絮叹一口气,你明白就好。
女子身上的药效渐渐褪去,能够活动起来,杭絮便立刻把身上侍女的衣服脱下来,让对方换上。
待她穿好,又拿出姜黄粉,把脸抹得蜡黄黯淡。
两人的脸型都小巧,身高相似,抹上姜黄粉,模糊了五官,一眼看去竟也差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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