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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西嘉(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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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左右看了看宋辛僵硬的身体,有些担忧道:您这是受了什么伤啊,怎么还要趴着,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宋辛艰难地摇了摇头,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后背,就是这里被剑捅了个窟窿,外伤而已,养几个月就好了。
    听见他的描述,春花更是吓了一跳,目光望向他的后背,有些崇敬,这还不算大事吗,宋大夫真厉害啊!
    她不会夸人,对什么都只会说厉害二字。
    杭絮把宋辛放在伤口上的手打下去,对春花道:春花姐,你别听他乱说,他就是喜欢吹牛。
    宋辛梗着脑袋,还想反驳,秋岭却忽地停下牛车,鞭子指向远处,声音激动:就是那里,到了!
    杭絮和沈春花同时抬头望去,连宋辛也扬着下巴看着远方。
    一副震撼的水上图景在他们面前徐徐展开。
    第69章 冰肌玉骨
    一副震撼的水上图景在他们面前徐徐展开。
    今日晴朗无风, 水面微微荡漾,泛着微波的扬水仿佛有碎金跳跃,灿烂光华, 水面阔远好似没有尽头, 远山投下阴影, 给扬水点缀几团暗色,这一幅色彩鲜明的图卷, 静谧又无声地向南流去。
    而近处, 扬水的静谧却被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打破,河岸在短短几天内支起一顶顶棚子, 数不清的工匠在棚内与河边来往, 或背着竹篓,或拿着铁锹,近岸的水中也站着许多人,把一篓篓砂石倒入水中,隐约可见,那一段的水面已被截断一点。
    号子声、交谈声、铁锹铲土声、种种纷乱的声音交杂,伴着午后的热气的扑面而来。
    哇,好多人啊!
    四人沉默了许久, 最后还是脖子抬酸了的宋辛开口。
    他的话语干巴巴的, 语气却是真诚无比, 想来是不知该怎么夸赞。
    春花赞同地点点头:确实好多人。
    大家都被震撼到了吧,其实我每次来这里, 都要看上好久!
    秋岭回头道,语气颇有些与有荣焉。
    杭絮听着几人的交谈,目光却依然没有离开水面。
    忽然,她指着一段河道问:那里把河面截流, 最后要流向哪里?
    秋岭挠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才道:大人说,好像要把水引进对面的山道里,我们这边有村子,不好引。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喊声:秋岭,你总算来了!
    几人侧头看去,一旁的高坡上,一个带着草帽、肤色略黑的年轻人正从山坡上跑下来,因坡度陡峭,他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来到牛车旁,扶着车辕喘气。
    他抬起头,看向杭絮,王妃来了啊,王爷让我在这等你呢。
    又看向另外几人:哟,宋大夫也在,还有春花姐,你们都来了啊。
    隔得近了,杭絮才发现这人原来就是卫陵,只是几日未见,不知为何脸上黑了许多,让人一眼没认出来。
    卫陵见几人皆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自己,笑嘻嘻地把脑袋上的草帽取下来,暴露在阳光下。
    金色的光线下,他的皮肤越发显黑。
    这几天在外面跑来跑去,不知不觉就黑成这个样子了,戴了草帽也没用。
    我倒觉得你这样子比以前要英俊许多。
    宋辛仰着脑袋,仔细打量卫陵,点点头夸赞道:不错,很有男子气概。
    春花则有些害怕:铁牛昨天来的,不会也要变黑吧,他本来就黑,再晒黑点,人都看不见了。
    她把篮子挎起来,撑着车板挪下来,一边道:多谢杭姑娘带我过来,我得去找铁牛了。
    卫陵扶了一把,指指身后的一条小路,你从那儿下去,多问几个人应该就能找到了。
    春花感激地点点头:晓得了。
    *
    听卫陵说容琤在坡顶的瞭望塔上,杭絮也打算去那里看看。
    宋辛没有行动能力,自然上不去,秋岭便自告奋勇,带着他在水边转一转。
    瞭望塔的木制台阶一如既往松动,踩上去还要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弱响动,登上塔顶时,杭絮扶住栏杆,依旧摸到了灰尘,只是比上次薄了不少。
    她扫过这个空间窄小的瞭望塔,地面上也干净了许多,中央摆着一张矮矮的桌子,上面只放了一个大茶壶和几只陶碗。
    站在栏杆旁的人听到声响,转过身来,看见来人,凤眼温柔地垂下来,阿絮。
    男人走到矮桌旁,倒了一碗水,递给杭絮:外面太阳大,这里的凉茶还算解暑。
    她接过碗,将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放下碗时,感到脸侧一点凉意。
    侧头看去,容琤的指背轻轻贴在她的脸侧,眉头微蹙起来,你的脸好烫。
    没事,我总是这样,一晒太阳脸就发烫。
    杭絮握住对方的手,小小的手努力包住他的整个拳头,却依然漏了大半。
    原来不是她的错觉,容琤的手的确冰凉凉的,不止看着像块,连摸着也想。
    她在外面晒了许久,浑身发热,忍不住玩弄起这一只冰凉的手来。
    容琤的手相较他的确实大上许多,然而并不显得粗硬,五指修长,指节分明,指甲被修得很短,肤色极白,却不女气.
    杭絮捏一捏他的指甲,看着上面的一点红色退去又回来,好奇问道:我看卫陵晒得这么黑,这两天你也在外面,怎么好像一点也没黑?
    容琤由着她玩了许久,又被捏着指甲,手指蜷了蜷,声音低低的:我从小便这样,晒多久也不会黑。
    怪不得,杭絮把他的指尖一个个捏过去,玩得很开心,你的手也是凉的。
    对方终于忍不住,反握住她的手,把小小的拳头包在掌心,红着耳朵岔开话题:下面正好在截流,你要看看吗?
    她的手被整个握住,包裹在凉意里,很是舒服,顺势点点头,好啊,仇太守和岑玉堂也在下面吗?
    他们也在那群人里,容琤指给她看,就在那里。
    杭絮随他的指向看去,一眼便瞧见了两人。
    并非她的视力多好,实在一群灰衣的工匠里,两个穿着官袍的人太过显眼。
    阳光下,两人的官袍明亮无比,头上却戴着一顶草帽,正和几位工匠交谈着什么。
    她看不清两人的神色,但也知道一定是严肃无比,说不定还皱着眉头。
    她又问道:为什么建造堤坝一开始要截断水流?
    她从看见那些工匠的动作开始,就有了这个问题。
    截断水流,是为让扬水改道,流入规划的另一条河道。等原来的河道干枯,就可以在上面修建分水堤,等堤坝修建完成,再把河水引回原处。
    容琤指向河对岸的群山,对岸峡谷众多,没有人烟,正适合当作河道,现在这些工匠就是要把扬水往那边引。
    还杭絮若有所思,还想再问什么,身后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两人回头看去,卫陵踏上塔顶,方才把杭絮送到瞭望塔,他便离开了,没想到没一会儿又见到了。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站直身体,王爷,仇太守让我来叫你,好像是有什么事。
    容琤颔首,我现在就过去。
    杭絮侧头望向两人所在,金光闪闪的河岸边聚着一堆人,这两人被围在正中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难题。
    她道:我跟你一起去。
    容琤看她,眼里有点无奈,而后转向卫陵:你也累了,就在这里休息会儿。
    卫陵感动地点点头,多谢王爷,我
    话音未落,便听见他的下一句话,草帽给我。
    脸庞被晒得微黑的年轻人愣愣地取下草帽,放到自家王爷手上,然后看着他把草帽戴到自家王妃脑袋上,给人系绳子,低声说着什么,竟有几分理所当然的感觉。
    *
    杭絮戴着草帽,下巴上系成蝴蝶结的两根绳晃荡着,走在山坡下的滩涂地上。
    原本湿润柔软的泥地已被太阳晒得皲裂发硬,走在上面,就算穿着鞋,也能感到烫意。
    不过越靠近水面,地面也越发湿润,不时有裹挟着水汽的微风吹过,十分舒适。
    再走一会儿,穿过一座座小小的棚子,仇子锡和岑玉堂就在不远处。
    那些围着的人群已经散开,仇子锡朝着杭絮和容琤匆匆走来,神色有些忧虑。
    容琤也上前,没有寒暄,也直接道:仇太守如此忧愁,是为何事?
    仇子锡回头看一眼浩荡的水面,叹道:这事我也讲不清,还是让岑郎中来说吧。
    他冲在水边踱步的人喊道:岑郎中!
    那人蓦然回首,看到容琤后一愣,似乎现在才回身,而后小跑过来。
    杭絮眼睛在仇子锡和岑玉堂身上转了两圈,发现两人虽戴着草帽,脸庞却都黑了许多。
    仇子锡本来不算太白,乍一看变化不大,岑玉堂最初却是极白的人,眉眼倨傲,看着不好相处,此时黑了下来,看上去也多了几分淳朴的气息。
    岑玉堂把脑袋上的草帽扣到背上,朝容琤行了个简单的礼,我有一事要同瑄王商讨。
    容琤虚扶起人,岑郎中请说。
    岑玉堂带着人走近河面,来到那处被截断一部分水面的地方,阻拦着水流的,正是工匠们用一篓篓砂石夯土垒起的防水堤。
    这堤坝只建了几尺,基底深入水底,在不远处断掉,他指了指断处平静的水面,王爷看,那里看似平静无波,可水下却是深洞激流,湍急无比。
    砂石一倒下去就被冲走,有位工匠靠近时不小心滑倒,差点就要被卷入洞中,若非识得水性,现在已没了命。
    岑郎中是说,容琤沉吟道,如果按原路线截流,就没有办法进行下去?
    岑玉堂皱眉点点头:这里的水势实在不适合,只是如果改道,计划全盘变动,又要重新规划许久。
    容琤也蹙起眉,未必只有改道一种方法。
    杭絮把手按在草帽上,仰头看了一眼越发明亮的日光,又低下头扫了眼似乎要讨论许久的几人,出声劝道:要不我们去那里谈吧,不必一直站在这里。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棚子,那本就是为工匠遮暑休息建造的,现在也有不少人在里面呆着。
    容琤也应道:不错,我们去那里谈吧。
    杭絮踩着容琤的影子走进棚子,忽地耳朵一动,听见个熟悉的声音。
    她从容琤背后探出脑袋,看见棚子的角落处席地坐着一对男女,恰巧她都认识。
    春花一手拍着男人宽大的脊背,一手递了碗水给对方,你饭量这么大,我就知道吃不饱,不急不急,慢慢吃,别噎着了。
    第70章 西湖春台
    铁牛憨憨地笑起来, 还是媳妇做的饭好吃。
    高壮的男人也有一身黝黑的皮肤,光线暗淡的棚子里,杭絮几乎要眯起眼, 才能看清他的神色。
    她先前在医馆里看见男人, 便知道他有些黑, 没想到才在太阳底下晒上一两日,又黑了许多。
    春花喂铁牛喝完水, 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几人, 惊喜地招呼道:仇太守,岑郎中, 你们也在这儿啊!
    仇子锡受她照顾半月, 此刻再见,也有些高兴,上前几步: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李夫人。
    连岑玉堂原本蹙眉忧愁的神色也温和许多。
    春花又看见几人背后的杭絮,笑着道:刚刚分别,没想到有见到了杭姑娘。
    铁牛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碎屑,憨厚的笑容不减:杭姑娘,好久没见到你了。
    确实好久没见。
    杭絮仰头看向这个过于高大的男人, 她去医馆的时候经常能看见他劈柴跑路的身影, 他体格好, 病也好得最快,如今见不到一点得过瘟疫的影子。
    不知道孙大夫怎么样了。
    他还记挂着为他治病的那个老人。
    孙大夫身体好得很, 你放心,没了病人,他最近闲得很。
    李铁牛摸摸脑袋,又咧开嘴笑起来, 那就好。
    仇子锡也问道:不知李兄弟这两天做事是否疲累,还能撑得住吗?
    铁牛一个个回答了,仇子锡便趁势又问了几个问题。
    春花见几人在交谈,便抬了两条长凳过来,让他们坐下,又左右看了看,拿了顶草帽,要去找茶水。
    仇子锡余光瞥见她的动作,连忙站起来,李夫人坐下吧,外面太阳大,我去就好。
    春花摆摆手,太守休息吧,我去就好。,没两步就走远了,烈日下她的身影渐渐模糊。
    仇子锡无奈坐下。
    没一会儿,春花就拎着一个大水壶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影。
    她把水壶放在地上,微微喘着气介绍道:太守,郎中,王叔听我说你们在这里,非要跟过来,说是有事要跟你们讲。
    杭絮一听见王叔两字,就猜到了来人是谁,她仰头看去,一个老人在日光中显现身形。
    老人头上带着顶草帽,穿一身短袴,头发掺白,脸上道道皱纹表明着他的年龄,一双眼睛却精神奕奕,显出不合常理的精气来。
    一个小孩揪着他的衣服跟在身后,探着脑袋想说话,却被老人一巴掌按回去。
    仇子锡目光打量老人,有些疑惑:您是?
    他与王大爷的交集只有鹈鹕村的那一面,时间久远,自然记不清。
    岑玉堂却一眼就认出来,站起来恭敬道:王大爷。
    老人行了个简单的礼,仇太守,岑郎中,老头子打扰了。
    待仇子锡听岑玉堂低声讲完老人的来历,他的神色也恭敬起来:不知王大爷所来是为何事?
    我听说运送夯土砂石的队伍已经停工一个时辰,不知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仇子锡叹一口气,把遇上的难题简单跟老人说了说。
    老人的神色也严肃起来,当年李太守好像也碰到过这样的情况。
    岑玉堂神色一凛,站起身,把长凳让出一半,王大爷请坐,我们详谈。
    老人也不推辞,把孩子推到一边,坐了下来。
    春花一听他们要谈事,连忙把倒满凉茶的陶碗送进几人手里:来,都喝茶,别待会儿又忘了。
    杭絮也接过两碗,把一个递给小孩,抓抓住他的后领,小宝,你爷爷有事,别打扰他。
    小孩忽地被爷爷推开,委屈得很,本来准备放声叫上两句,一下被揪住衣领,回头看见杭姐姐笑眯眯的脸,浑身一激灵,不知怎的就泄了气,两只手端起陶碗乖乖喝起茶来。
    一边喝还一边说:杭姐姐,我不打扰,我可乖了。
    好了,我知道小宝很乖。
    她捏捏小宝病好后就开始发胖的小脸,你怎么跟你爷爷一起来这里了,不在家里陪奶奶?
    小宝咕噜咕噜喝下半碗茶,这才骄傲道:我要跟着来的,我可厉害了,帮爷爷干了好多活呢。
    小宝真厉害,杭絮夸奖道,你爷爷年纪这么大了,怎么也来这里,被太阳晒病了可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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