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西嘉(10)
但我是谁啊!,他咧嘴笑起来治好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在桌子上随便抽了张纸,拿起毛笔,蘸墨便写,洋洋洒洒一整页的药材,最后拎起来吹了吹。
宋辛道:其实这些药材不算多珍贵,不过大部分都是北疆.独有,不过这里是皇宫嘛,肯定能找得到。
他抖抖药方,卫陵机灵地靠近,接过药方:得嘞,我现在就去抓药!
杭絮心头压力骤减,她看向一旁的萧沐清,对方的脸色已是惨白,想必已经明白发生什么,但仍强自镇定。
妹妹妹妹怎的请了个乡野大夫来给太后治病开药,若是出了毛病,太后的凤体
杭絮打断:姐姐就不用操心了,宋大夫的技术我相信的很。
姐姐既然忧心太后,就在这里安心看着他为太后治病吧。
她心中存着事,进了内间,宋辛还在写着什么,容琤坐在床边,静静望着太后。
杭絮走过去,向宋辛问道:喂,喝了你配的药,太后最晚什么时候醒?
小圆脸动作不停:最晚?喝完药就能醒,不过只有两个时辰,后面会越来越久,喝上半月,差不多就好了。
她点点头,若有所思,又对容琤道;王爷可否派人去请皇上过来?
太后醒来后的一出好戏,自然要请身份最尊贵之人观看,才算得上完满。
容琤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回道:我已派人,只等药熬好,就请皇兄过来。
*
不多时,一碗乌黑的汤药就被送到延禧宫,宫女扶着太后,将药汁一调羹一调羹喂下去。此时皇帝正好赶到。
他皱着眉头,显然心情不悦:阿琤让我来,究竟是为了何事?,为了太后他今日已经耽误了不少公务。
容琤神色不变,没有回答,只是说:母后快醒了。
皇帝一愣,叹口气:你魔怔了,母后的病,哪是一日就治得好。
他说这话的当口,容琤忽地站起来,靠近床榻,扶起床上之人:母后。
太后摁着太阳穴,神色疑惑:阿琤,我方才是不是醒过一次,又睡过去了。
容琤应道:确实。
对方愈发疑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像从泰山回来的路上,我便一直在睡觉,今日怎么如此嗜睡?
杭絮上前,淡淡道:太后不是嗜睡,而是被人下了毒药,陷入昏睡。
皇帝神色微变:什么毒药,不是冲撞了鬼神吗?
杭絮从袖中取出医书,恭敬道:皇上请看。
她微微用力,写着药方的那一页被撕下来,而后她从裂口中找到一处,一张泛黄的纸张就被分为完整的两张。
对比来看,明显能发现下面的纸张只是微微发黄,而上面的则是黄而脆弱,仿佛一碰便碎,就像是想要仿造却用力过度。
下面这一张,写着的才是真正的药方,上面的,是何人仿造,又是什么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皇帝拿过两张纸,气急用力,其中一张便碎成了纷乱的碎屑:岂有此理!
他猛地转身:萧家女何在!
眉目平静,那双眼里的怒意却让人胆战。
第15章 从未后悔
围在太后床边的众仆人纷纷散去,露出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的萧沐清。
其实在杭絮从地上捡起医书时,就发现了不对劲,写着药方的那一页比其他地方要厚一些,虽然厚的程度极小,但杭絮天生触感灵敏,稍一摩挲便发现,留到皇帝来时在揭开,不过是为了让这出戏更精彩一些。
做完导火.索的工作,她便退到一旁,安心欣赏起接下来的大戏。
皇帝将那两张碎纸掷到萧沐清身上,语气忽又平静下来,不辨喜怒:你给朕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萧沐清弯腰,极缓慢地捡起碎纸,像是不可置信,话出口时有隐隐的慌张和委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两者是是不一样的解法?
皇帝冷笑:朕还想问你,这本医书,为何独独这一页被做了手脚,你将医书呈上,难不成丝毫未觉?
对方摇摇头,泪蓄在眼眶,将掉未掉:妾听闻太后急病,症状与之前在家中书房看过的一本书类似,心中忧切,没有深想便说出了口,实在不知这是为何!再者,从我取书来回,只半个时辰,怎有时间做手脚呢?
皇帝怒气渐收,理智回笼,也察觉出此间的漏洞,在他看来,萧沐清不过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有能力给太后下药,又大着胆子呈上虚假的药方?
他语气微缓,但依旧冷硬,明黄的大袖一挥:你先下去,这件事交由大理寺查探。
杭絮微微叹了口气,萧沐清的演技实在太好,若不是自己早有判断,怕不是也要被骗过。
容琤不知什么时候从床边来到了杭絮身后,他俯下身子,极低的声音在杭絮耳边响起,有微微气流拂过:她在说谎。
她不自在的点点头,回身,也想说悄悄话,又被两人之间的身高差拦住,有一瞬的手足无措。
这时容琤弯腰,将脸侧送到杭絮嘴边,有乌黑的鬓发丝丝垂下来,被玉一样的肌肤衬着,像坚韧至极的蚕丝。
杭絮抿抿嘴,将思绪转回正途对,她一人做不出那么多事,但有一个势力足够大的帮手,便绰绰有余。
萧沐清混身虚软,几乎像是死过一场,强打起精神,躬身道:谢陛下明鉴。,便转身准备离开,将要跨出门框时,却被一道声音叫住。
且慢!,太后半倚在床上,凤眼流丽,已散去初醒时的茫然,明光湛然。
方才她已从容琤那里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此刻心中尽是嗤笑,于是眼里带了些嘲弄:哀家怎么不知道,清儿对我的感情如此深厚,到了救人心切的地步呢
上次哀家不过教训几句,你便满脸不情愿,怨我似的,怎的一病,我们间就有了亲厚的感情呢?
萧沐清身体一颤,而后转身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再抬起时一道泪痕划过脸颊:清儿怎么会怨太后,那日回去,清儿便想到了太后的苦心,已是后悔无比,对您更是尊敬,清儿知道太后不喜,但现在太后醒来,清儿心中欢欣无比,愿茹素三月为太后祈福。
这会太后也有些犹豫,见她委屈不已的模样,心道是否自己真的对她有了误解,上次只是萧沐清一时鬼迷心窍?
缩在角落看戏的宋辛忍不住插嘴:等等,刚刚太后醒了,这位萧姑娘脸色苍白泛着潮红,双手紧握,还抖着,根据我审战俘的经验,这副模样,明显是恐惧害怕啊?
太后神色微变。
萧沐清反射性地想攥起手掌,又意识到什么,不动声色把手背到身后,强扯起一个疑惑的笑容:宋大夫这是何意,太后醒来,我自然是高兴之极,或许是那是情绪太过激烈,让宋大夫的判断出了错
被质疑到自己的专业能力,宋辛不服气:不可能,我审了七年的战俘,怎么会出错!
萧沐清自然想再反驳,却被听得厌烦的皇帝打断:罢了,这事不必争论,自有大理寺的人查清。
他转身面向宋辛,神色变得温和:宋大夫医术高超,不知在何任职?
这人年纪瞧着很轻,但医术高超,又救了太后的性命,让他不敢忽视,还隐隐想着招揽到太医院。
皇帝亲自问话,纵使是宋辛也略微恭敬了些,老老实实回答:在下姓宋名辛,没字号,是杭将军治下的一位军医。
对方闻言感叹道:没想到宋大夫医术如此精良,竟然只是一名小小的军医,实在是明珠暗投啊!
他感叹一番,转言说起真实目的:不知宋大夫可愿入太医院,为皇室医病?如此也能衣食无忧,不必随军队奔波。
他自信满满等待回应,却等来了一声:不必。
惊愕抬头,宋辛神态认真,半分不似欲拒还迎:我很喜欢当军医,也喜欢军队的兄弟,当太医对我来说太过安逸了。
皇帝微微叹口气:也罢,有宋大夫这样的神医心系军队,也是我宁朝之幸。
宋辛没想到这皇帝还挺通情达理,脑袋里被逼着辞职的奇怪猜想散去,松了口气。
他眼睛四处转着,看见角落的小将军,脑袋灵光一闪,便从没遮拦的嘴里说出来:太后能醒,陛下不该谢我,该谢的是小王妃,要不是她想到我会解毒,又快马加鞭去城外找我,就算我能治,也没什么用。
闻言,皇帝和太后的目光都转向杭絮,皇帝声音略有赞赏:宋大夫所言可为真?
杭絮微愣,心中思索是应下邀功,还是推辞,身旁的容琤却抢先开口,声音淡淡:自然为真,阿絮的所作所为,我一路都在跟随,看在眼里。
没了选择,她倒松了口气,答道:太后夫君的母后,自然也是臣妾的亲人,臣妾做这些,都是分内之事。
好、好,皇帝面露赞赏,一连说了几个好不愧是杭文曜的女儿,阿琤娶了一个好新娘。
又道:国库里的金银珠宝,你看上什么便挑去,不必顾忌。
太后凌厉的凤眼柔和起来,也道:我的私库也有些好东西,待我身体恢复,亲自带阿絮去挑一挑。
可就如宋辛所作一般,她也摇了头,回绝道;臣妾不爱金银首饰,唯有一事,想恳求陛下同意。
皇帝满口答应:何事,只要不算过分,朕尽可答应。
杭絮认真道:臣妾想向陛下讨一官职。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就连皇帝原本欣赏的神态也变为惊愕,他叹道:你这是何意,自古女子为官,从夏朝初始至此一千二百年,从未有之,朕如何开得了先例,你换一个罢
杭絮跪下,连忙补充道:臣妾讨要官职,并非想上朝听政。
那是为何?
臣妾自小在北疆长大,随父亲四处征战,最爱舞刀弄枪,也时常上阵杀敌,臣妾的战利从不比那些百夫长、千夫长少,只是女子不能为官,更何谈晋升?就算父亲也不能徇私,臣妾心中失落,因此想请求陛下,给臣妾一个小小的武将官职,让臣妾聊慰心中遗憾。
这时容琤忽地开口,声音淡淡,像是偶一插嘴:不过是一个武将官职,阿絮的功劳,又岂能算得清,只要不让朝上的那些老人知晓,这事有何不可?
思虑许久,皇帝断然拒绝的神色慢慢散去,感叹道:竟是如此,对杭家的人来说,的确是庄遗憾,罢了,不是入朝为官,一个小小的百夫长,朕还是给的起的。
他又道:朕明日就下旨,让吏部将你入册。
杭絮心中并未抱有太多希望,闻言惊喜道:多谢陛下,臣妾感激不尽!
你暂且别谢,皇帝忽又肃然这事只是满你的愿望,绝对不能传扬出去,不然那些腐儒,又要给朕上几百道引经据典的折子。
是,杭絮压抑住欣喜臣妾知道了。
*
出了延禧宫,杭絮还处在茫茫然的欣喜中,连手腕被人牵着前行也未发觉,直到好一会儿,才回神,挣出手,略有些赧然道:麻烦王爷了。
容琤失落的勾了勾手指,道:无事。
两人走在宫中赭红的宽大通道,脚步落在青石板是闷闷的踢踏声,长的似乎没有尽头的通道,只有两人的身影在缓慢移动,一个穿着浅红的长裙,另一个穿着深红的官服,远远望着,一高一矮,竟是登对极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杭絮心绪也慢慢平静,想到自己方才的举动,只觉得幸运万分,幸运于自己有恩于太后,皇帝因此过分宽容,幸运于自己那时妙语连珠,打动了皇帝,幸运容琤没有反对,没有震惊,还为自己说话。
她踌躇许久,方才道:刚才,谢谢王爷为我说话。
听到道谢,容琤反倒微蹙起眉头,像是不喜:我们本就是夫妻,这种事情,不必分清,更无需道谢。
杭絮心中一暖,脸上却不知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只得胡乱玩笑道:我一介王妃,舞刀弄枪,去战场杀敌,王也不会觉得丢脸吗?
她慢慢走着,发觉身边的脚步声停下,于是也停下来,回头望去。
容琤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剑眉蹙着,神色认真;你上阵杀敌,抵御外辱,立了无数功劳,是容家的幸事,我为何要觉得丢脸?
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一字一句,在通道里呼啸的风中,也不曾弱上半分:我娶你,只觉得欣喜,从未觉得丢脸。
第16章 是糯米酒
杭絮看着容琤愣神了一瞬,而后转身继续前行,想出了不着调的的话题,像回避,也像不在意。
不知道云儿怎么了,她说,来的时候太急,把她给落下了。
身后的容琤快步跟上来,固执保持着肩并肩的姿态,接上她的话头:总归是在府里,我们回去便知道了。
而后他的声音忽然被一阵马蹄声击碎,远处一匹红色的骏马飞奔而来,逐渐逼近,最后声若惊雷,从容琤身旁奔过,若非他及时闪身,估计要被马蹄踏上一脚。
张扬的衣角翻飞,像无声的挑衅。
杭絮盯着那道远去的嚣张背影,感受到了极大的恶意,让她悚然一惊:那是谁,皇宫纵马,竟有如此特权。
容琤却不甚在意:那是三皇子,名叫容敛,皇兄对他十分宽容宠爱。
她点点头,收紧唇角:我知道了,我们走罢。
*
杭絮一进王府,就有个身影扑进她怀里,云儿哼哼喊了一通,抬起脸来,眼眶略有些红,显然是生了气。
小姐为什么把云儿留下了!还走的那么快,云儿追都追不上!
她心中一软,捏捏对方柔滑的脸颊:是我不对,走得太急,把你给忘了,下次一定带上,好不好?
云儿还是气鼓鼓:还下次,不准有下次!
卫陵看这一幕看得牙酸,他的恭敬只对杭絮,对着云儿,变成了同辈的嘲讽;你怎么竟知道对王妃无理取闹,知道王爷王妃做什么去了吗,还非得带上你?
杭絮想阻止卫陵继续说下去,但被紧紧抱着,动弹不得,看见云儿骤然凌厉的眼神,她心中哀叹一声,知道这事没完了。
云儿横眉冷竖,语气较对杭絮的柔软,简直硬了数倍:要你管!我跟小姐的关系,你清楚吗?你清楚个屁!整天净摆着个谄媚的样子,就知道听王爷的话,怕不是在嫉妒我!
卫陵气得热血上涌,削瘦的脸颊腾地红起来,当即回击;你才知道个屁!我是王爷的心腹之臣,听王爷的话那是理所应当,王爷对我的信任,你都想象不到!
哦?云儿放开杭絮,叉着腰逼近卫陵,谁想象不到,可笑,小姐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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