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顶流是天师——菜头(144)
他异常苦恼地抓着头皮,说说吧。
你担心假扮我的朋友们在露馅儿,所以选了我不太熟悉的徐泽。可是,一个满月井的守护者,在自己的地盘上,会习惯性地会想走前面。虽然他每每都克制住了,但还是会有基本调整的动作和步调。而你,之前急于让我走前面的心,都快溢出来了。显然你的观察不够细致入微。
那人也不生气,只是拍着大腿嗷嗷笑了两声:嗯,有道理。是我疏忽了。你说的对。
秦悦冷静地望着他,并不急着询问他的身份。
终于,那个化作徐泽模样的人耐不住寂寞。他歪着脑袋,主动逼近他,坏笑道:好了,你的解释我清楚了。那你猜猜,我又是什么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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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瀛洲(四)
秦悦抱住手臂, 一边手指夹着张黄符轻轻点了几下,直视这位身份不明者。
徐泽用余光瞥了眼他指间的动作,嘴角抽搐了一下, 挪开一段距离。
既然被拆穿, 他也开始褪去伪装。双腿迅速化作一股软绵绵的青烟吊在身后,整个人悬浮在了半空中。
尽管样貌模糊,声音依旧含着笑:怎么?小修士?之前不是挺厉害的吗?连我是什么东西都搞不清楚也敢出来行走江湖!
大概是因为对方熟稔的口吻太荒诞,秦悦的嘴角也忍不住抽动了两下, 我不是修士。
徐泽发出猛烈吸气的声音,然后说道:不是吗?你身上灵力流转,虽然有些紊乱, 但十分强势, 绝非普通人。而且, 你身上有老子最讨厌的一股修士的臭味儿!
我祖上确实是。这位跟相柳一定能够成为朋友。相柳也说过修士身上的味道不好闻, 合着精怪妖兽身上就香喷喷似的。秦悦自卫般地想着, 不禁嗤笑出声, 你没有固定的容貌与形体, 还能利用任何物种的记忆创造梦境。这样的东西我曾经只在书上读过是堕天的夜魅。夜魅一族曾经供钱家驱使, 与寻常妖物不同。不过那都是千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在外间早已经绝迹。
堕天, 在现代已经找不到方位的小城池。曾经由钱家管辖。因上古时期有凤鸟堕入而得名。当然在肖家留下的手札里,那代表着一个不甚光彩、甚至让秦悦觉得反感的故事。
听到他的说法, 徐泽下半部分形成一个锥形的立足点, 仰天大笑, 供钱家驱使, 与寻常妖物不同?几乎直不起腰。
笑着笑着, 他的身体开始像水波纹一样来回荡漾, 化形成为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你一个修士,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些狗屁倒灶的话是真的吧?孩子背着手,表情愤怒地来回走动,我们夜魅一族,天生能利用人的记忆制造梦境,再吞噬掉。在人眼中确实不如梦貘一族良善,但也从未想过要害人。钱家觊觎我族能在睡梦中读取记忆的能耐,捏造罪名,加以桎梏。
他的脖子上裹着一圈灰色的浓雾,一挥手,浓雾散去露出一只项圈样的装饰品,发出澄黄的光亮。
不用走近,上面的铭文清晰可见。
禁制咒?更糟糕的是,由于眼前这夜魅始终不肯屈服,铭文会让颈圈变成类似烧红烙铁般的刑具,不断折磨着它。秦悦很难想象,这么长的时间它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夜魅咯咯笑了两声,你这是什么表情?莫非你是在可怜我吗?我受了折磨,自然会自己找乐子,用不着你一个修士装好人!
秦悦叹了口气,探出手指。虽然不是特别复杂的铭文,但因为字句古老晦涩,解起来还是花了不少功夫。
咔哒一声,项圈前端张开一道豁口。应声落下的同时,它炸成一片片冰晶样的结晶,结晶落到地面,不留半点痕迹。
夜魅呆在原地,抚摸着自己的脖子,还没有从震惊的余波中找回自己的声音。过了起码五分钟,他才指着脑袋说道:小修士,你莫不是进来的时候摔坏了脑袋?你就不怕我反过来害你吗?
救不救在我,害不害在你。我知道受制于人是什么滋味。他曾经因为族人的愚昧,被套上桎梏灵力的锁灵甲,关在野兽居住的笼子里,直到有人愿意相信他,愿意救他。所以同样的,他不认为给夜魅一个机会是错误。
如果你马上出手要杀我,我当然可以让你灰飞烟灭。因为我已经醒过来了,你不是我的对手。他补充道。
夜魅先是一愣,然后抱起肚子狂笑,真想不到,真没想到!天下还有你这样的修士!吾名乌罗,小子,你记住了!
秦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问道:我进来的时候有几位同行者,不知道你见过他们没有?
没有了枷锁,乌罗此时的心情着实不错。听到问题,他爽快地回答:没有!你应该是凑巧落到了我被关押的领域。这下面是钱家利用废弃的古瀛洲修造的地下城,这里上面的结界是用来镇压古瀛洲的怨灵,下面是羁押他们认为有害的东西,比如我你说的那些同行者应该是落到了其他地方。
说完,他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咧嘴笑道:可至于他们当前的情况,我就不敢保证了。
怎么说?
这地下城里关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很多。像我这样无欲无求,吃个梦就满足的毕竟是少数。好些家伙饿了几千年了,要是有鲜肉可以塞牙缝,你以为呢?
一个门进来的,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秦悦努力不往最坏的结果去想。如果说韦知翔两个人还能扑腾几下,徐泽身上的符咒用完,铁定是要凉凉了。
他试过了几次,下面的气息明显更加繁芜,连原先那只用来定位关云横的千纸鹤都一动不动地趴在他肩膀上,遑论找到其余三人的准确落点了。
乌罗静静地站在一边,等他把所有方法都尝试过后,才懒洋洋地开腔道:你这什么乱七八糟,没有章法的玩意儿?钱家那些长老们都比你有能耐!
你也说是长老。 秦悦心道,那是因为你还没见到现在的钱家人,不然保准惊讶世道变化有多快。
半路出家能这样就不错了。你有什么赐教?
此处浊气夹杂,多出来的清气便是。只是你要快,时间久了,清气也便浊气了。
秦悦脑门开始冒汗,面露羞愧道:我分不清楚清浊。
乌罗被他的直截了当噎住了,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嫌弃地说道:看着挺聪明,刚才解咒的手法也漂亮,怎么连最基本的清浊都分不清楚。
这些失传的技法了。
乌罗哈的一声,一脸欣慰,失传?很好,看来外面已经变天了。
虽然嘴上不饶人,但他还是摆出长辈的架势指点道:不必在于你身处何地,将灵力凝于眉心之间,不要用眼睛看
秦悦照他所说的做了。开始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渐渐的,他仿佛看见了无数珍珠般大小的光点,有些呈现晦暗不明的深灰色,有些是浅灰,还有三个浅淡的黄色光点,就在距离他不远的位置上。
已经看到了。其中一个距离我们很近。大概就是徐泽那个倒霉蛋。
这间囚笼的门上贴有限制妖魔行动的黄符,但对秦悦这样灵力充沛的修行者影响并不突出。他轻易地将其摘去,扭头说道:多谢。
乌罗耸耸肩,说道:你帮我除去了禁制咒,我帮你找到同行者,咱们也算两清了。
走了几步,秦悦停下脚步回头,既然两清,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是打算出去吧?正好咱们同路。
神TM的同路!
沉默了一会儿,秦悦说道:既然是专门用来羁押的地下城,应该还存在别的机关。万一到最后出不去呢?
有你们几个新进来的,还有其余的老邻居陪葬我也不亏。
这真不知道该说是残忍还是乐观,尤其是顶着一张七八岁孩子的脸,笑得无比灿烂的时候,秦悦觉得自己的拳头已经硬了。
他深吸了口气,决定不和一直关了千年的妖计较,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绕过中间的两三个隔间,秦悦能听到四周充斥着野兽的呼吸声,鸟的鸣叫声,还有类似人哭喊的声音。但由于闭着眼睛,心中恐惧与忐忑并没有形成困扰。
他们来到第一个光点所在的位置。秦悦听到乌罗啧了一声,睁开眼睛。相比旁边而言,这间屋子幽暗而安静。
他掐亮明火符咒,只见一个蓬头乱发的女人正坐在里面。她流着眼泪,正嘤嘤呀呀唱着不知名的曲子,而她怀里则是已经陷入沉睡的徐泽。女人像哄婴儿一样,轻轻拍打他的背心,就像一个慈祥有爱的母亲。
奇怪的是,明明只是站在外面,秦悦的注意力不自觉地被她吸引。听着听着,眼眶逐渐湿润,居然流出两行泪。
他暗叫了一声不好,凝神静气,庆幸中间有围栏阻隔,这难道就是传说中木女?
所谓木女其实是因为失去孩子的女人在树林中自尽后凝聚成的鬼怪。化为怪物后,她们专门掳走年幼的孩子。为了防止孩子被追回,极端的木女还会将孩子吃掉。
乌罗点头回答道:是的。说来也是可怜,自己的孩子不见了,就只有找别人的孩子。现在没有孩子,这么大个儿也用来凑数。
秦悦对这样的说法可不敢苟同,可他也明白,他和乌罗本身所站立场就不同。就好比相柳,如果不与人结契,食人也不是不可能。妖食人,人杀妖,如此循环,才有了修士。
稍稍移动,他就发现徐泽的脸已经开始融入了木女的肩膀。原来所谓吃掉是这么一回事,难怪古人都说尽信书,不如无书。
他快速撤去门上黄符,闪身入内。
一敕不降,二敕不降,三敕不降
木女抬起惨白的脸,为了避开攻击,不得不将怀里的徐泽推到地上。她一跃而起,像蜘蛛一样倒挂在天花板上。不断爬行,发出凄厉的惨叫。
秦悦顺势将徐泽揽在怀里,缓缓往后退。
乌罗倚靠在门上,老神在在说道:你真是个奇怪的修士。我这样的也就罢了。你抢走了木女的孩子,不下杀手的话,你根本没法活着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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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瀛洲(五)
乌罗刚说完, 那只木女的嘶吼声开始逐渐急促,就像没有规律的口哨声,音频尖锐刺痛了秦悦的鼓膜。
他抬起头与对方白色鼓胀的眼球对视。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的眼眶流出来, 仿佛纷纷落下的雨, 滴落在囚室的地面,形成一小片湿润的水洼。
倒也不是奇怪。只是他见过凶狠、蛮横,强壮的精怪。但没有一个会像木女这样浸润在无尽悲伤之中,这不禁让他想到早逝的母亲, 还有那段迦叶剑在黑溪村制造的幻境。
如果父母尚在,他的人生肯定会是另一番光景。那么他不会遇见秦益,也不会当艺人, 更不会遇见关云横还有其他人。
脱离了木女的掌控, 靠在他颈窝里的徐泽此时呻/吟一声, 逐渐醒转, 秦, 悦?你怎么在这儿?
他略垫高脑袋看清楚天花板上倒悬的怪物错愕道:艹别在意, 这不是骂你!这是什么东西?我明明记得自己见到了早逝的母亲, 我们还拉着手说了一会儿话呢。
秦悦被他这一串连珠炮似的话拉回到现实。很显然刚才自己的联想不太正常, 在这种时候不想着脱身,反而沉浸在二十多年前的旧事里。这些看似无害的眼泪有古怪!
是木女, 出去再跟你解释!想通了这一层,他用术法口诀将木女钉死在了天花板上, 再带着徐泽迅速撤出囚牢, 并加强了门上的封印。
木女张大眼睛, 在天花板上发出长长的惨叫。一头青面獠牙的怪物从女人的皮肉中挣脱出来。她重重地撞到围栏上, 露出鲨鱼般锋利茂密的牙齿, 用舌头来回舔舐着, 两只眼睛露出血水一样粘稠的眼泪。
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慈爱的画皮就此褪去,露出歇斯底里的真面目。秦悦静静地望着她,挑了挑眉,带着徐泽往后退了一步,不让腥臭的口气近身。
徐泽看清木女现在的容貌,顿时出了层冷汗,一个激灵跳起来,恶好臭!瞬间一个从虚弱得仿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变成一拳能打八头牛的壮士。
乌罗看够了热闹,哼笑道:愚蠢。不过是妖类为了生存迷惑人而练就的小伎俩罢了。你果然不能算修士,这么简单的把戏竟然都能够让你心软,道行太浅。
多谢提点。我分得清好赖。虽然这夜魅作出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但该提点的地方却一点都不含糊。虽然话不好听,秦悦还是笑着伸手想拍拍他的肩膀,但因为对方化形得太矮,险些落到他的头顶。
夜魅皱起眉毛,敏捷又嫌弃的避开:就凭你?我还真担心咱们根本出不去!你笑什么?
没有。只是觉得挺奇妙的。我身边无论是妖还是人,表面上看脾气都不怎么样好。全都是一戳就跳的主儿,也是服气了。
在我生长的地方,妖物精怪的数量已经不多了,且远不如这里的厉害。通常情况下,借助微弱的灵力,伏魔张开的结界就足以应付日常生活,谁知道还能有接下来的这番奇遇呢?
乌罗翻了个白眼,没再说话。恢复了情形神志的徐泽这时才发现秦悦身边多了个个子小小的孩子,虽然看着不过七八岁,但说话做事毫不客气。
经历了整晚的诡异事件,他的神经早已趋于另类的麻木。知道事情不简单,他客客气气地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夜魅一族的乌罗,我掉下来的时候正好落到关他的房间里。说完,秦悦自己都觉得这样的介绍实在过于奇怪,他补充道:我能够马上找到你,都是因为他的帮助。
徐泽十分上道,抱拳行礼道:你好你好,我是徐泽。大恩不言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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