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马是个药罐子(GL)——顾家七爷(186)
直到小二叩响房门,她这才回过神来,披上外衣将门打开,将端着茶水的小二放进了门。
小二放下茶水,退开两步垂头站着,恭恭敬敬的拱手低声道:启禀公子,卑职等已经找到了他们的尸首。
林思慎沉默了良久,缓缓闭上眼道:吩咐下去,将他们好生安葬吧。
小二点了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过头来,犹犹豫豫的开口:公子,罗兴的尸身...恐怕...不好拼齐整。
林思慎闻言指尖一蜷,细密微卷的睫毛微微一颤,蹙眉张了张唇,哑声道:无论如何,要还他一个全尸。
小二应声离去,小心翼翼的将房门关上,余下林思慎一人站在桌边。
白日胭脂的话不知怎么,阴魂不散的在她耳边回荡,仿佛她就站在林思慎身旁,带着一分嘲讽一份鄙夷,在她耳畔轻声呓语。
明明想让他们去送死,却演的那般情深意重让人动容。
不知小公子本就是如此虚伪,还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第245章 245
从泸州通往京城的官道上, 一架马车急急的奔驰而过,垂下的深蓝色布帘后,林思慎赫然盘腿端坐其中。
今日已经是距林思慎逃离陇右的第三日, 她在泸州待了一日后, 并未急着赶回京城,而是独自一人在客栈又留了两日。直到罗兴等人的尸体都被安葬好, 她这才着人雇了一辆马车赶回京城。
胭脂和盲僧早在她平安抵达泸州后, 没有留下一句话, 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林思慎也没深究他们究竟是藏在暗中跟着自己,还是护送她离开陇右就算像郡主交了差,去了别处。
回京城的这一路上,她身旁无人陪伴, 难得的有些清净,可越是清净她就越是会想起那日逃亡路上,胭脂在她耳畔的呓语。
胭脂的那番话,就好像抽丝剥茧, 要将林思慎心底深藏着的那点恶念逼出来,摊开在她自个跟前,让她瞧真切。
她盘腿端坐在马车之内, 收拢握紧的掌心里, 躺着罗兴赴死前交予她的佛珠。她攥着那串佛珠,双眸紧闭眉头紧蹙,明明已至秋日天气凉爽, 苍白的面容上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虽然此次她有惊无险的从陇右逃出来了, 可心底却丢了一魂似的,没有逃出生天的庆幸,有的只是满心的愧疚不甘。
一直以来, 无论林思慎如何机关算尽,唯一想要的,就只是保住家人朋友安然无恙,为此她私下也做过不少亏心事。
可她从未后悔过,亦未怀疑过自己。
直到此次罗兴为她赴死,她虽万分不情愿,可心下到底还是暗暗舒了口气。正如胭脂所言,她的确从一开始,从知晓孙文谦率兵追来时,心中便已经做好打算,抛出罗兴和一众手下换取自己生路。
罗兴在罗网六年,对林思慎向来忠心耿耿,无论她有没有表露心迹,罗兴也定然不疑有他甘愿为她赴死。
可越是知晓罗兴对她的忠心不二,她就越是对自己心生厌烦。
况且,她明明知晓罗兴心有眷念,与他情投意合的柳依还在京城痴等。可她当时却并未想过另谋他法,而是心底早便抉择好了,选最稳妥的法子护住自己。
若不是胭脂有意提醒,也许林思慎不会多想,也许她只会惋惜愧疚,心中暗暗决心除去孙文谦,替那些为了她赴死的弟兄报仇。
可偏偏胭脂提醒了她,将她心底最阴暗角落的自私虚伪扯了出来,让她无法忽略,只能迎面而对。
今日她能为了自己,将罗兴和那一众手下推入鬼门关,那改日换做其他人了,她是否亦是如此抉择。
林思慎心中并无答案,她隐约觉着自己似乎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兜兜转转却怎么也脱不了身。
连着赶了几天路后,京城终于近在咫尺,递了文牒进入京城后,林思慎心事重重神情恍惚的回了将军府。
许是她实在疲惫,回来时竟也没留意到,门前的守卫望着她的眼神,透着几分意味不明。
等踏入大堂后,收到消息的老夫人和柳卿云就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拉着她抹着泪东问西问。
林思慎神情怏怏的,随口敷衍了几句便说累了想回去歇息。
依老夫人的性子,若是以往听到林思慎说累了想歇息,早就赶着她回去了。可这回她稍稍平复了心情后,却将婢女们都打发走了,只留下了柳卿云,说是有事要问林思慎,想让她先去佛堂一趟。
林思慎不明所以,拉着老夫人的手轻轻晃了晃,撒娇道:祖母,孙儿实在是累了,还是容孙儿先回琉光阁歇息去吧。有什么要紧事,也等孙儿头脑清醒后再说。
柳卿云站在一旁,神情有些古怪,她瞥了老夫人一眼,暗暗对着林思慎使了个眼色:慎儿,你祖母有拖延不得的要紧事跟你说,你先别急。
林思慎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眸光一敛,点了点头乖乖跟着老夫人和柳卿云,去了老夫人平日修身养性的小佛堂。
一走进佛堂,柳卿云将张望了两眼,将门给关上了,神情紧凝的走到林思慎身旁。
两人一左一右的站在林思慎身旁,望着她的眼神都莫名有些奇怪。
林思慎来回望着她们二人,忍不住开口问道:祖母娘亲,你们究竟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老夫人幽幽叹了口气,杵了杵拐杖,满是褶皱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她狠了狠心道:慎儿,先去观音娘娘跟前跪下吧。
老夫人这么一说,林思慎更是摸不着头脑,她看了柳卿云一眼:娘亲?
柳卿云对着她摇了摇头,有些犹豫道:你先别急着问,祖母让你跪下,你就先乖乖跪下。
林思慎无奈,只得走到蒲团跟前,双腿一曲笔直跪了下去。可因她身子实在是虚弱,这一跪竟也没跪稳当,身子摇晃了几下。
老夫人见状有些不忍,可还是咬紧牙关颤声呵斥道:你说你啊,你怎么就那么糊涂,做了那等错事,你还以为能瞒到何时?
林思慎闻言神色微微一变,抿了抿唇垂眸轻声问道:祖母,孙儿这才回来,不知是做了何事惹恼了祖母。
老夫人神情复杂的摇了摇头,转头看着柳卿云:卿云,既然她不知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那你来跟她说。
说完,老夫人又是气又是不忍,索性转身背对着林思慎长叹了一声。
柳卿云俯身凑到林思慎跟前,按着她的肩膀又对她使了个眼色,斥责道:你呀你,你对祖母身旁的婢女珍珠做了什么,你心底难道没数吗?祖母都一大把年纪了,你就非要她当着你的面说出口?
珍珠?
一提起珍珠,林思慎自然就想起来了,她抬眸望着柳卿云,无声的张了张嘴。
柳卿云自然知晓林思慎要说什么,别人不知道她难道还能不知道,林思慎一个女儿身,哪来的本事让珍珠怀有身孕。
可林思慎回来前的这两日,将军府就珍珠的事闹的鸡犬不宁。
说来也巧,也就是前日,珍珠在佛堂摔了一跤捂着肚子喊痛,待老夫人将大夫请来诊脉后,竟是发现珍珠怀孕了。
府中的婢女未婚先孕可是禁忌,老夫人大发雷霆,当即逼问珍珠是与何人私通有了身孕,可珍珠什么也不肯说,被逼急了就抹着泪要上吊。
好不容易被人劝了下来,在老夫人连哄带劝下,这才勉强道出实情,一开口就说是肚中怀着的孩子,是林思慎的。
老夫人闻言又惊又气,险些没挺住昏过去。不过她并未老糊涂,心中有些怀疑珍珠为了不被赶出将军府,所以才胡编乱造。又费心逼问了一阵后,珍珠仍是一口咬定,腹中胎儿的亲身父亲是林思慎。
不得已,老夫人只得赶紧将林铮柳卿云叫来,将此事告知于他们。
林铮知晓此事后气的冒烟,若不是林思慎还在陇右,恐怕他早就将林思慎提来痛打一顿。
柳卿云自然知晓珍珠是在污蔑林思慎,可她实在是有苦难言,无论她怎么替林思慎说话,林铮都不愿相信。
林思慎还未成婚之前,在京城的名声可谓是臭名昭著,这次让府上的丫鬟怀上身孕,一直对此颇有芥蒂的林铮,自然而然的就信了。
林铮说他原以为林思慎成了亲后,在郡主的管教下改邪归正了,却没想到她骨子里还是爱沾花惹草,这次竟敢在老夫人眼底下,与她身旁的侍女做了那等苟且之事。
柳卿云两头来回劝,说无论如何也不能听珍珠一面之词,总得等林思慎回来后说明白,这才将林铮勉强安抚了下来。
为了这事,柳卿云这两日没少头疼,她私下找了珍珠几回,想从珍珠口中探出口风,可珍珠这丫头嘴紧的很,无论她怎么说,都咬死腹中胎儿是林思慎的。
柳卿云也没了办法,只能等林思慎回来好好解是清楚。
见林思慎明白过来后,柳卿云摸了摸她苍白消瘦的脸颊,轻声道:好在你爹昨日出城办差,明日才能回来,他今日若是在,你恐怕皮都得脱一层。
林思慎点了点头:珍珠在何处?
还不等柳卿云开口,老夫人便回过头来,哀声叹了口气:前日摔了一跤,这又两日要死要活的闹,现下正在侧院养胎呢。
林思慎转过头去,可怜巴巴的望着老夫人:祖母,虽然孙儿也不知晓珍珠她腹中孩子亲生父亲是谁,可断然不是孙儿的。
老夫人闻言眉头紧蹙:可珍珠说了,她的腹中孩儿就是你的,就连时日都说清楚了。你可记得你从安庆回来后在老院子养伤,她不是照顾了你几日?你不要稀里糊涂的连自己做了什么都忘了。
柳卿云急忙上前扶住老夫人,替林思慎说话:娘,慎儿那时还在养伤呢,她才从战场回来,满身都是伤,哪还有...闲情做那等事。依我看,定是珍珠与府内的侍卫家丁私通,将这脏水泼到慎儿身上。
老夫人此时也不知该不该信林思慎,一个是捧在手心的乖孙,一个是陪在她身侧多年,一向伶俐乖巧从不说谎的丫头。
她有些头疼的摆了摆手:这事只有你们二人才知晓,旁人怎么能说的明白。正好你也回来了,不如就让你与珍珠当面对质,将这事理个清楚明白。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埋怨道:本来这事咱们应当关起门来查清楚说明白,可你爹地脾气你也知晓。昨日府上闹得沸沸扬扬,就连九王爷都也知晓此事了,夜里他就领着人到了府上,大闹了一场后,将郡主给接回了王府,还说等你回来了,让你立即去王府请罪。这事啊,现在指不定都闹到皇帝耳朵里去了。
林思慎闻言神色一变,有些诧异的反问道:什么?郡主回王府了?
第246章 246
柳卿云点了点头, 提醒林思慎:还有那孩子,你不是在陇右救了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前几日让墨竹给送了回来?那孩子也让郡主带回王府了。
林思慎回过神来:娘亲说的是居安吧。
老夫人一脸犹豫, 迟疑的盯着林思慎片刻后,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慎儿, 你老实给祖母交代,那孩子究竟是你见她无父无母实在可怜,这才抱养回来的, 还是...还是那孩子根本就是你在外头与别的女子胡闹...
林思慎闻言哭笑不得:祖母,您怎好无端猜测,孙儿去陇右时墨竹与孟大哥都在, 那孩子还是孟大哥先瞧见的, 怎就成了孙儿与别的女子所生。
前些日子, 墨竹和孟临从陇右赶了回来, 身旁还带着个尚在襁褓的女婴。他们说林思慎在路上有事耽搁了,过两日才能回府。
而那孩子是林思慎在陇右救回来的, 身世可怜的很,亲身父母都已经给饿死了。
将军府未曾有过孙辈, 居安被墨竹领回府后,老夫人和柳卿云不疑有他, 都对居安喜爱有加, 时常抱在怀中逗弄,还特意吩咐人请了两个奶水充足的奶娘喂养。
居安长得像个瓷娃娃, 漂亮又机灵, 虽然不会说话,总能逗得老夫人开怀。
就连不苟言笑的林将军都难得慈爱,有时也小心翼翼的抱着她, 还生怕弄疼了这个软绵绵的小家伙,抱着她时可比上阵打仗还紧张。
老夫人和柳卿云还不时因此戏弄他,每每惹的他面臊故作恼怒拂袖而去。
原本将军府多了个孩子,大家都高兴的很,直到珍珠有了身孕,说肚中胎儿是小公子的种后,将军府的下人就开始无端猜测起来。
说是这孩子许是小公子在外头和别的风尘女子所生,毕竟是亲身骨肉,郡主又无所出,这才借着是从陇右抱养的名头,将孩子堂而皇之送回将军府来。
如此一来,既能蒙骗了郡主,又能父女团聚其乐融融。
原本这些话都是下人的碎嘴,可传到林将军耳中后,林将军竟也对此起了疑心,还将此事告知了老夫人和柳卿云。
柳卿云自然觉得是无稽之谈,可林将军和老夫人却半信半疑,真以为林居安是林思慎在外头跟别的女子苟且所生。
这便是老夫人为何询问林思慎的因由。
林思慎满口否认后,老夫人还是有些怀疑。
柳卿云见状上前一步,搀扶着老夫人,急忙替林思慎说话:娘,虽然慎儿以前的确有些瞎胡闹,可她也是有分寸的孩子,怎会做出那等荒唐事。您怎么跟夫君一样,也怀疑起慎儿来了。
老夫人忧心忡忡的摇了摇头:这此事就先按下不表,反正郡主对那孩子看上去也颇为喜爱。可珍珠的事咱们可得好好查清楚,这事九王爷也知晓了,他可是气的连夜将郡主都给带回王府了。慎儿呐,你若是不将郡主请回来,那咱们将军府可就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了。
柳卿云连连点头:娘说的没错,慎儿,既然你都回来了,就赶紧去王府一趟,趁着你爹还不知晓此事,好生说话先将郡主给请回来。
林思慎阖首,将此事满口应了下来。此事她已经心里有数了,不管旁人如何诟病,沈顷绾也比任何人都知晓她是清白的。
将沈顷绾带回将军府,此事倒也简单,唯一难办的恐怕就是九王爷了。现下他还在气头上,林思慎若是去了王府,估摸着连大门都进不了。
从佛堂走出来后,林思慎站在院子外,她转头看了眼偏院,脚步一转径直走了过去。
踏过院门后,林思慎一眼便瞧见两个婢女正守在门前窃窃私语,发现林思慎的身影后,她们当即噤声,慌慌张张的将头低了下去,欠身行礼。
瞧她们那惴惴不安的心虚模样,林思慎都不用想,就知晓她们此前是在说些什么。
她蹙眉轻轻摇了摇头,缓步走上前去,一拂袖轻声问道:珍珠可在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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