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马是个药罐子(GL)——顾家七爷(185)
林思慎漆黑幽亮的眸子微微一闪,她点了点头,语气轻柔的有些异常:你说的没错,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噗。
林思慎话音才落,一旁却突然传来一声嗤笑,与此同时两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众人不远处。
神情紧绷的众人紧握兵器,急忙警惕的侧目望去,却见一高一矮的男女从天而降,徐徐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而后又闻吱吱两声,一只猴子手脚并用的快速爬来,停在了两人身旁,略带敌意的对着众人呲牙舞爪。
这二人正是一路上消失无踪的胭脂盲僧,此时他们才终于又现了身。
见是他们二人,众人也送了口气,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林思慎,等着她的指令。
胭脂伏身安抚着身旁焦躁不安的红眼猴子,头也不抬的娇笑一声,悠悠道:奴家二人已经替小公子查探过了,身后的追兵可不止明面上那些人,暗地里还有不少双眼睛盯过来了。小公子身旁带着这么多人,若想避开他们的耳目逃走,恐怕是难于登天呐。
罗兴闻言怔了怔,他偏头看了眼身旁神色紧凝的林思慎,犹豫着上前一步问道:听姑娘这般说,难不成姑娘有法子护送公子平安抵达泸州?
胭脂缓缓站起身,对着罗兴抛了个媚眼,捂唇一笑饶有兴趣扫了一圈,慢条斯理道:办法自然有,不过这就得要看,你们肯不肯为了你们的主子卖命。
也不等罗兴继续问下去,林思慎却突然眉头紧蹙的沉声开口道:罗兴,就按你先前说的法子,你们随我从左侧下山,而后进入山林之中,寻一处隐蔽之地暂且躲藏,寻到机会再脱身离开,绕路再寻前往泸州的近路。
此时他们正巧置身于地形复杂的群山之间,若想找地方躲藏,应当很是轻松。
林思慎一声令下,众人不疑有他连声领命,打算跟着林思慎动身离开。
可胭脂却在一旁冷嘲热讽道:奴家该说小公子是心存侥幸,还是想自投罗网。那些追兵可是知晓小公子现在就在这一大片山林之中,未见到小公子身影,他们自然会围山搜查。就算你们躲得如何隐蔽,被人搜寻出来也是迟早的事。
林思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垂头沉声道:随我来,不必理会她。
胭脂的话是危言耸听还是事实,只要有头脑的人都能听出来。她这么一说,以罗兴为首的众人,竟是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神色各异地望向林思慎。
罗兴盯着林思慎的背影,神情逐渐黯然下去,他正色道:公子,这位姑娘说的有理,没有找到公子,孙文谦那老贼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就算卑职等人跟随公子躲藏起来,迟早也会被他找出来。
林思慎听下了步子,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收拢握紧,她像是没有听到罗兴在说什么似的,头也不回的厉声质问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跟来,难不成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罗兴神色一动,可却破天荒的并未理会林思慎,他垂头咬了咬牙,转头看着胭脂。面色肃然的单膝跪地,拱手迫切问道:若是由我等将追兵引开,不知姑娘与这位好汉,可有把握护送公子平安离开?
胭脂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般,勾起唇角笑了笑,而后侧头装模作样的想了想,眼角余光瞥了眼林思慎,娇声笑道:只小公子一人,奴家自是有十成把握。可若是连同你们,便就只有五成不到的把握。
罗兴闻言松了口气,眼中神情悲凉却又露出几分喜色,他郑重其事地曲下右腿,跪倒在胭脂跟前,言辞执着恳切:只要姑娘能将公子平安送回京城,我等来世当年做马也当报答姑娘恩情。
话音一落,罗兴身后那十几人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默然不语,只是一个接一个,跟在罗兴身后跪下。
一直背对着他们的林思慎终于回过头来,她目光微红神色愠怒的扫视众人,心中万千思绪翻涌,愤怒怨恨不甘愧疚,通通交织在一起,几乎要让她气血上涌当众发怒。
可她压着心中的复杂情绪,深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语气平静道:你们这是将我当作死人了么?我再说一遍,都给我起身随我一同下山,我带你们回京。
罗兴缓缓抬头看着林思慎,可很快他又偏开了眼,声音沙哑低沉的恳求道:公子,卑职向来不敢忤逆公子,可今日...今日是头一回,也是最后一回,还望公子莫要怪罪卑职。
林思慎闻言怒视着罗兴,不怒反笑连道三声好:好好好,你们还真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怎么,你们难道还想反我不成?
罗兴垂着头没说话,只是徐徐对着胭脂拜了三拜。
林思慎见状愈发恼怒,她握紧拳头大喝一声:罗兴!
岂料话音才落,一旁的胭脂突然暴起闪到她身前,趁她不备,利落的在她肩头一点,竟是点住了她的穴道。
林思慎身子僵硬的站在原地,唯有一双眼睛还能勉强动弹,心头涌上的羞愤与不甘让她红了眼眶。她紧紧盯着罗兴,目光落在他手腕间那串在阳光下闪耀着青蓝光芒的佛珠,仿佛是想要提醒他,莫要忘了京城还有一个痴情的姑娘,正翘首以盼的等着他回去。
罗兴站起身来,他小心翼翼地取下佛珠握在掌心,目光久久停留,眼中流转着浓浓的依赖不舍。
可绕是千般万般不舍,他终究还是松了手。
他垂眸在身上找了找,在血迹斑斑的衣裳上,寻了处没有沾染上血迹的干净布料,用力撕了下来,将佛珠轻柔的包裹住,犹豫再三后,还是放在了林思慎身旁。
他盯着那包裹着的佛珠,猛然偏开头去,抬手揉了揉眼角,声音沙哑而颤抖:烦请公子替卑职将这串佛珠还给她,让她将卑职忘了,去寻个好人家,千万莫要...莫要让她痴等。
林思慎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她知道罗兴去意已决,她已经阻拦不了。
众人面色悲凄却又视死如归,唯有胭脂一人笑靥如花,她似乎感受不到身旁肃穆决然的气息。她饶有兴趣地绕着林思慎走了两圈,对着她浅浅一笑后,抬手解开了她的腰带,将她身上那件浸满了鲜血的官服褪下。
罗兴匆匆换上了官服,最后看了林思慎一眼,扯开唇角释然一笑:为了公子为了罗网,罗兴万死不悔。
言罢,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刀,看着眼前那片荒凉开阔的平原,红着眼仰头长啸一声,领着众人头也不回的冲下山去,直奔向泸州方向。
被点住穴道的林思慎,甚至不能转头看上一眼他们的背影,眸中凝聚而其的一层雾气,到底是化作一滴泪,无声的自眼角滑落。
第244章 244
为了拖住孙文谦, 争取给林思慎逃脱的时机,罗兴等人拼了命往泸州方向奔去。很快,追兵便发现了罗兴等人的踪迹, 这些人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苍蝇, 紧随其后结群追去。
而胭脂和盲僧,则是趁着罗兴他们牵制住了追兵的注意, 悄摸将被点住了穴道的林思慎带走, 悄无声息的藏匿了起来, 只待寻到机会将林思慎送入泸州境内。
率着千人骑兵的孙文谦很快浩浩荡荡的赶来,他听闻手下禀告,知晓了林思慎孤注一掷想要逃去泸州的消息。
孙文谦此人极为狡猾谨慎,他特意询问来人, 逃去泸州的那一行人中可有林思慎踪影,得到肯定答案后,他又问了逃走的人数。
得知逃走的那一行人只有十一人,孙文谦当即面露惊色, 据他所知,林思慎逃走时身旁共有十三人,再加上她自身便是十四人, 可如今往泸州方向逃的人却只有十一人。
他阴沉着脸色思忖, 那少了的三人,要么就是逃亡途中死伤,要么就是林思慎压根不在其中, 而是让手下舍命一搏, 自己带着两个人借机金蝉脱壳。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孙文谦都不想赌。他一边率人纵马追上那逃走的十一人,一边留下大队人马, 将此处的几座荒山架弓围住,下令但凡发现有人迹便就地诛杀。
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躲入荒山深处后,胭脂就解开了林思慎的穴道。
恢复自如后,林思慎并未动弹,她脸色苍白神情阴翳的握紧了拳头,沉默了半晌后,这才抬眸望着胭脂,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孙文谦那只老狐狸没那么好糊弄,虽然他还并未发现是罗兴假扮于我,可为了以防万一他一定会先派人围山。
胭脂笑意盈盈的往盲僧身上一靠,打量着林思慎的脸色,轻声询问道:这四处都有追兵,依小公子的意思,我们应当如何?
林思慎面上神色阴晴不定,她微微闭了闭眼,等到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冷静沉寂,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果断道:虽然四周还是有不少追兵,可他们的人手已经被罗兴他们吸引走了大半,我们现在就应当趁机杀出去。
胭脂点了点头,稍稍正经了些:那便依公子所言,由奴家二人护送着公子杀出一条血路去。
短暂的商议停留过后,两人便跟随着林思慎穿过大片枯木林,往林思慎一早便设定通往泸州的路线纵身掠去。
林思慎轻功本就了得,而那二人却也能轻松跟上她,一左一右护送。
就在三人使着轻功逃离之际,胭脂突然在一旁暗笑一声,意味深长的问道:若是奴家没猜错的话,其实小公子心中早就盘算好了,若是被追兵赶上,就抛出那些人,由他们舍命将追兵引开,好让自己脱身,可是如此?
胭脂的话轻飘飘的自耳边掠过,一直急速飞驰的林思慎脚步微微一顿,只短短一瞬便很快恢复了平静。
她目视前方一言不发,丝毫不理会一旁胭脂的言语试探揣测。
虽然林思慎并未开口,可胭脂心中已是有了分寸,她低声笑了笑,啧啧两声叹道:小公子的戏演的倒是真好,明明想让他们去送死,却演的那般情深意重让人动容。看来小公子倒真是与沈狐狸绝配,一个面冷心硬,一个瞧着多情实则无情。
不知小公子本就是如此虚伪,还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胭脂的讽刺林思慎听在耳中,她却没有半点反应,只是目光似有那一瞬的失神。她仍是没有理会胭脂,自顾自的往前掠去。
罗兴等人并未拖住孙文谦多久,可那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却是足够林思慎三人逃脱。这一路上,凡是撞上孙文谦留下的探子,林思慎便一马当先的动手除去,她神色阴翳而冰冷,剑锋所过之处便是一剑封喉毫不手软。
再加上有胭脂盲僧两大高手护送,她很快就突出重围,直奔向泸州东侧,罗网收到指令派人接应之处。
待孙文谦率人追上罗兴等人时,他们已经和先前赶来的几批死士交上了手。
他们将穿着官服蒙着面的罗兴紧紧围在正中,拼死保住罗兴,只为不让他暴露身份,情愿自己的性命为林思慎争取哪怕一瞬的逃脱时间。
纵然他们豪气顿生视死如归,想要与追兵拼个鱼死网破,可仍是架不住人多势众,很快他们便一个接一个满身浴血的倒下。
最后徒剩下罗兴一人,握紧着手中的长刀,站在尸堆之中,气定神闲的环顾四周。
孙文谦只瞥了罗兴一眼,便认出此人不是林思慎,虽然心中已有预感,可他仍是感觉被戏耍了,一股羞恼愤恨瞬间涌上了心头。
他到底还是中了林思慎的调虎离山之计。
孙文谦已经猜到,就算他此时回头,恐怕也来不及了,林思慎一定找机会逃脱了。他死死盯着着罗兴,紧攥着手中的缰绳,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正当孙文谦面色阴翳的盯着罗兴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道亮光划过天际,直向东面划去。
孙文谦转头看了一眼,咬牙切齿的深吸了一口气,沉着脸转过头来,不怒反笑道:你们倒真是忠心,为了林思慎连命都不要。
瞧见了那暗号,罗兴也猜到林思慎已经照计划往东逃去了,东面有罗网的人接应,公子一定能平安返回泸州。
罗兴松了口气,到底此时他也自知不必再装下去。
他畅快的大笑三声,一抬手利落的扯下了蒙面布,眯着眼仰头盯着孙文谦,朗声嘲讽道:孙狗贼,饶你如何机关算尽,你也斗不过我们家公子。
孙文谦冷笑着反问了一句:是么?
一旁的手下见状,急忙邀功道:都护大人,此人狗胆包天口出狂言,还请大人容我等将他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为大人出口恶气。
孙文谦盯着罗兴看了几眼,也懒得看狗咬狗,一震缰绳转身便走,头也不回的冷声丢下一句话:也好,此人便交予你们处置。
罗兴环顾四周,笑望着那些层层叠叠围着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端拿去邀功的走狗,不屑的嗤笑一声,下巴微微一扬,对着孙文谦的背影大喝道:孙狗贼,爷爷在地底下等着你。
话音落下,他仰天大笑状若疯癫,通红的双目隐隐有泪光闪过。
围着他的人见状不免有些惊愕,不知他是不是真的疯了,就在他们迟疑之际。罗兴突然握紧手中长刀,竟是以一人之势长出以敌万人的豪气,径直冲入了人群之中。
孙文谦逐马离去,充耳不闻身后的砍杀声,短暂的羞恼愤恨过后,他开始思忖后路,当即命一旁的手下修书一封,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交到二皇子手中。
也就正如孙文谦所想,林思慎脱身之后,他的手下追去已是晚了一步,待他们追上林思慎时,林思慎已经与罗网前来接应的手下汇合。
到了泸州的地界,孙文谦的手下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看着林思慎手持圣旨官印,叩开了泸州的城门,大摇大摆的进了泸州。
见此情形,他们只能悻悻而归,赶紧回去向孙文谦禀告。
而孙文谦知晓林思慎进入泸州后,并未多言,摆了摆手下令收兵,领着人返回定西城。
林思慎逃走对孙文谦来说,固然是一大威胁,可他心中却也暗自庆幸,在他不断派人监视追杀之下,林思慎并未查出龙岭所藏的秘密。
就算退一万步来讲,林思慎暗中查出了陇右赈灾粮贪腐案的证据,孙文谦也有应对之策,他只需抛去几个替死鬼定罪便可。
更何况朝中还有二皇子庇佑他,他和二皇子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任凭她林思慎有多少证据,二皇子也一定会出手保住他。
林思慎她真以为自己逃出陇右就高枕无忧了么,或许她并不知晓,真正的凶险,也许是回京之后。在京城,可是有一双眼睛正恶狠狠的盯着她,欲将她除之而后快。
孙文谦压下心中愤懑如是想。
抵达泸州后,林思慎当夜便在泸州一家客栈歇脚,虽然这几日她日夜不停的奔波劳累,还要带伤与追兵缠斗,身体已经疲累到了极点,可她此时仍是头脑清醒难以入眠。
她一直站在窗边,久久遥望着天边的一轮弯月,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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