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别对我这么上头!——三三娘(12)
缪聪愣了一下,倒竖起眉毛不爽地问:你笑什么?
缪存还在笑,都站不稳了,一手扶着墙,一边笑一边喘气一边断续说:笑笑你有手段,有智商,有志向,真聪明。
缪聪攥紧了画纸,放屁!
因为笑得太用力,胸腔都觉得痒了,缪存咳嗽了两声才渐渐平复下来,夸你也不行?骆教授现在人在法国,不过我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你要是等不及,就让学院里帮你转告一下他。
缪聪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你什么意思?
缪存看着他,轻描淡写地嘲弄:我的意思是,我跟骆教授也不熟,你犯蠢想吃牢饭别拉我下水。
你跟他不熟?缪聪眯起眼,不熟,你画了上百张他?
怎么说呢,缪存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刷卡进门,我好像从来没说过我画的是他。
他一直在打哑谜兜圈子语焉不详,缪聪不多的耐心终于到头了:你他妈当我瞎?
嗯,缪存扔下书包,回眸对缪聪抿唇一笑,很平和淡然地说:教我画画的也不是他,他尽力把骆远鹤从自己一地鸡毛的生活里屏蔽到安全的地带,讽刺地说:用你聪明的猪脑子想想,如果我的老师是他,他喜欢我,还会由得了你们这么对我吗?
缪聪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骆远鹤有名有望,要拯救一个小小的缪存,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他只要光临缪家那犄角里的破房子一秒,缪建成从此就会把他们师生俩当尊佛供起来。
以及我画的人是骆教授的哥哥。
缪聪脸色一变:你他妈唬谁?
你爱信不信。缪存打开冰箱,自顾自拿出一瓶纯净水,一口气喝了半瓶。低于常温的水从喉咙一直冷到肺腑,让缪存整颗高悬的心也渐渐回落。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了口气,才再度开口:我说了,你要威胁敲诈勒索请便,不过骆教授是很较真严厉的人,我们学画的都爱惜羽毛,都臭清高,都看中名声,你要是造了他的谣,我是无所谓,他应该不是,是一定会告你。
顿了一下,忽然想起来什么,新奇地问:你满十六了吧?负法律责任是十六还是十八来着?
缪聪脸色铁青,但显然已经被恐吓到,言语间乱了阵脚:你、你少他妈吓我,骆远鹤不在国内,你当然怎么说都行!
缪存在地毯上盘腿席地而坐,开启电视的同时拿起游戏手柄,两眼盯着开机画面:嗯,随便你。
缪聪的聪明还是派上了用场。他脑子转得很快,边说:你装,你继续装。我一定会调查清楚,你这么有名,你高中的学弟学妹们可是很崇拜你的,到现在还有你喜欢男的传闻,我只要拿着骆远鹤的照片去问一问,你就休想骗我。
缪存刚上高一时,因为离群索居,那所末流学校里的小混混们总是看他不爽,三天两头找茬,缪存便三天两头打架、受伤、写检讨、叫家长。骆远鹤知道了消息,从此时常去接他放学,带他回画室,给他包扎伤口,陪他画画。
现在去问一问,也仍有人记得这些事。顽劣的学生们说那个青年英俊温润,缪存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同性恋的绯闻就此缠身,直到那些人进了职校,也还在散播。
缪存捏紧了手柄,几乎硌得掌心生疼。
不能让缪聪去学校,不能给他留下任何怀疑,他必须把这件事当场掐灭在这里。
你还真是他妈的烦人啊,缪存摔下手柄骂骂咧咧地起身,你爱怎么查怎么查,我说了,上法庭了我不会为你多说一个字,你自便。说罢,抄起手机,不耐烦地瞥缪聪一眼,怎么,我给我男朋友打电话你也要听?
其实他现在打电话给骆明翰是很生硬的,而且激将法也很低级,但缪聪到底只是个高中生,还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一听「男朋友」三个字,心里立刻就打定主意:不走了。
倒要看看他上哪里变出一个子虚乌有的骆远鹤亲哥哥!
骆明翰的车刚开出地下停车场,准备去赴一个兴致缺缺的约。看到「妙妙」二字,等堵车的心情都畅快了一些。
接起。
还未开口,对面一声骆哥哥。
缪存用喊骆远鹤的语气,同样的三个字,骆明翰今天忽然觉得被击中,面对红灯反应了会儿才一脚刹车,害得后面差点追尾。
怎么了?骆明翰挂起蓝牙耳机,一边从中控上摸出烟盒,两眼盯着红灯的秒数。
缪聪紧紧盯着缪存,缪存将视线轻轻瞥下:没什么,就是突然想你了。
骆明翰打火机摁了一半,嘴里咬着烟忘记吸了,火苗幽蓝,他双眸微怔住,过了良久,才把烟吸燃了,半笑着问:发生什么事了?
缪存再度认真地说:我想见你,你来找我,好吗?
骆明翰看了眼时间,计算路程。下午的约谈虽然不是特别重要,但对方约了他数次,不好直接放鸽子。从这儿去大学城要半个小时,一来一回
等我一下,骆明翰从唇边夹走烟,吁了一口,垂着眼笑了一下,说:一分钟以后,我回你电话。
缪存嗯了一声。
骆明翰电话拨给合作方:临时有点事,推迟一个小时碰面,成吗?
一句话说得言简意赅,但并没有给对方留下拒绝的余地。对方是有求于他,还能有不成的道理?骆明翰对着电话笑了笑:谢了。
缪存没有等到一分钟,也就是数十秒的功夫,骆明翰就给了他回电: 你在家,还是学校?我现在过来,半个小时。
绿灯闪烁,骆明翰没有第一时间走,他在等缪存的回复。跟着的车性子急,在市区惊起鸣笛一片。
缪聪赖着不走,缪存随他便,径自去洗澡。缪聪亦步亦趋,隔着磨砂玻璃门听着花洒的声音,看着缪存纤薄的剪影,心里突突得不得劲。
缪存语调懒洋洋的:你有病吧看我洗澡,还是说,你也喜欢男的?
草。缪聪啐了一口,放屁,老子大把女朋友!
缪存嗤笑一笑,那就把你的狗眼挪开。
缪聪悻悻的,你懂什么,我怕你想不开自杀!
就凭你?缪存悠悠地问,还是凭你会到处说我喜欢男的?
其实他根本不怕这一层,因为缪建成比谁都好面子,缪聪要是敢到处说他们家出了一喜欢男的,缪建成首先就会拿钢针缝上他的嘴。
你也不嫌丢人!缪聪语气激烈,又恶声恶气地问:男的有什么好喜欢的,不都跟你一样吗?
虽然问得直白,但里面还是藏着股别别扭扭的劲儿。缪存可以理解,因为缪聪这个人坏得很单纯,或者说坏得很蠢,所以他作恶,有时候像笑话一样冒着傻气。
缪存引颈抚过泡沫,恶劣逗他:因为爽啊。
呕!缪聪夸张地呕吐了一声,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你以后离我远点!
缪存取下花洒冲水,声音听着模模糊糊的,语气懒散:放心,你的那点本钱还不够我看得上。
冲凉很快,缪存湿漉漉地推开门出来,发现缪聪早已逃回了客厅,手里还宝贝似得攥着那张画纸。
缪存一边擦头发,一边若有所思地问:我的素描本,你是不打算还给我了吗?
当然,缪聪找回底气,你走着瞧。
骆明翰过来的时候,兄弟俩已经很久没说话。缪存一个人打游戏,缪聪无聊,眼馋地看着他操作,嫌他菜,但又摸不着手柄,窝得一肚子火。
门是虚掩着的,骆明翰直接就推进来了,边叫了他一声妙妙。
骆哥哥!伴随着少年这句清澈喊声的,是飞奔而来的身影。
手柄被匆匆扔下,他跑得太快了,宛如一阵风,卷着、撞着、涌着,进入到骆明翰炙热的怀抱中。
骆明翰的眼睛蓦然睁大。
因为缪存不管不顾地吻了他。
赤着足,垫着脚,拥着他的肩膀,环着他的脖子,如玫瑰花瓣的嘴唇嫣红温热湿润,含吮上骆明翰的唇。
骆明翰呼吸一滞,耳边听到一声煞风景的操!
但缪存置若罔闻,吻得心无旁骛。
急促的喘息声中,又再度传来一声咔嚓,是相机快门声。
骆明翰心里一动,似乎才意识到旁边有个外人。他稍稍推开缪存,但仍拥着他,大手压着他的后脑黑发,瞥向旁边多余的第三者。
缪聪刚拍了照片,准备录视频,接触到骆明翰的目光,整个人都紧张得不自觉吞咽了一下。
好奇怪,他对着缪存是一副深情款款的面孔,但对着他的那一眼,却深沉得令人胆寒。
那似乎才是他的真面目。
举着手机的手不自觉便松了下来,骆明翰在缪存耳边问:你朋友?
缪存摇摇头。
骆明翰停顿一瞬,声音更低,压着耳廓的唇更近:讨厌的人?
缪存伏在他肩头,点点头。
骆明翰吻他的耳尖:等我。
缪存的心在这两个字中狠狠地颤了颤,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骆明翰走向缪聪,支付宝收款码,微信也可以。
缪聪:?什、什么意思?
骆明翰心里烧着火,因而耐心有限:给你打钱。
缪聪一下子懵住,缪存眯了眯眼,看着骆明翰的背影。
或许是他的气场太过泼人,缪聪根本招架不住,下意识就调出了收款码。过了两秒,显示支付宝到账八千,骆明翰轻描淡写:买个新手机。
下一秒,所谓的旧手机从缪聪手里轻巧抽出,而后以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越过窗户飞入花园,在围墙上砰一声,摔了个四分五裂。
缪聪:我操!
又惊又怒中,听到一声忍不住的轻笑。骆明翰也听到了,风度翩翩地摊了下手,很无奈的样子:你听到了,他笑起来很好听。
下一秒,缪聪连跌带撞地被推出了门,转身要撒泼的瞬间,门在他鼻尖前砰得一声摔上了。
他带来的那张画纸还留在原处,从沙发上轻飘飘地滑落在地上。骆明翰径自越过了,步步将缪存逼到玻璃门一角,那儿原来是放月季花的地方,拥有最充沛的阳光。
满室寂静。
缪存喉结咽动,抬着眸,视线仰得很高,紧张地盯着骆明翰的脸。
骆明翰拧着领带扣将它扯松,继而抬腕看了下表。
缪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看表。
十五分钟。
缪存不懂,直到骆明翰压着他,把他压在玻璃门上吻了又吻,又将他从腰臀处轻而易举地高抱起,放在了客厅唯一的那张餐桌上。
洗过澡的身体在冰冷的玻璃上泛着细密的抖,又从骆明翰灼热的身躯里获得热量,光裸的小腿从桌沿垂下,足背弓得漂亮纤细。
缪存被他压在餐桌上吻,吻了十五分钟。
第17章
十五分钟后,缪存坐上了骆明翰的那辆全进口路虎,长裤遮掩着脚踝上被掐出的红印,口罩下是红得都发肿了的嘴唇,水润、饱满,破了皮,可怜兮兮的,可惜这幅好光景骆明翰被禁止参观。
缪聪留下的那张纸,骆明翰并非没看到。他如此敏锐,只是能分得清轻重缓急。重要的、急迫的,是要狠狠亲缪存,这之后他才会分出神来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俯身从地上捡起,垂眸端详了数秒。
这几秒内,缪存难以想象他究竟在想什么,有没有哪怕一丝一毫怀疑到当中的蹊跷。他不敢出声,只是喝着水,用力拿手背擦着嘴唇。
但骆明翰什么都没说,只是拿着纸,拎起缪存的书包扔到后座,又将人打横抱起。
缪存呛了一口:鞋!鞋!
拖鞋从他脚趾上啪嗒,掉了下去。
圆嫩的脚趾自然上勾着,修得齐整的指甲盖透着粉。
不知道为什么,缪存蓦然就红了脸。
他就这样光着脚被骆明翰放到副驾驶,像安置一件什么小巧珍奇的小活物。
到最后也没给他捡鞋。
刚才那个是你什么人?骆明翰问着,把车内空调风调得更大,又抬起手扳下遮光板,将那张小小的画纸压了进去。
你干什么?缪存不可思议地问。
骆明翰扶着方向盘开车开车,闻言瞥他一眼,理所当然:画得这么好,当然要收藏。
缪存心里不是滋味:你喜欢?
从没有人给我画过画,你是第一个。
那个人是我弟弟,不是亲的。
后妈生的?
嗯。
骆明翰了然地笑了笑:看来关系不怎么样。
是很不好。
你画了我,被他发现了,所以相当于出了柜?他是想去你爸爸那里告发你,还是威胁你要一点好处?
威胁我,让我每个月给他打钱。
多少?
缪存往少了说,五千。
骆明翰讶异地挑了挑眉,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否认,还把我叫过来,当面亲我?
这确实不符合逻辑。缪存不擅长撒谎,只能垂下了眼睫,用轻声的语气说:他说我这样的,一定不可能得到回应,我喜欢的人一定看不上我。我不服气。
车子拐过路口,驶上了大道。眼前空无一人,红灯读秒过半,骆明翰缓缓停下车,失笑了一声:那你之前是在跟我玩什么?
缪存只能说出那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答案,声音在口罩底下闷闷的:欲擒故纵。
骆明翰摸出烟,想了想,暂且没点燃,而是在最后的十秒红灯中俯过身去,拉下缪存的口罩,盯着他的嘴唇端详片刻,轻轻吮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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