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渣后我成了师尊的白月光——仓鼠浅(45)
在情爱一事上,他果然是个废物。
都到了这种程度,自己脑中第一个想法,竟然不是向景瑜认错, 而是还想劝他不要再与那人相见。
男人跪在地上,努力垂着头, 掩藏眸中的苍凉。
而景瑜显然是动了怒,转过身来时, 眼角还残留着没有褪去的绯红怒意。
青年冷笑了一声:你怎么这么恶心。
不是疑问, 而是在指着陆北津的鼻子骂。
本以为不会再被刺痛的心,在一句恶心之下被不遗余力地揉弄。甚至不是因为景瑜骂了他, 而是因为陆北津发现,他没有办法反驳。
陆北津想解释自己的异常, 却找不出理由。他只有沉默, 只能忍受。因为景瑜一个字也没说错。
景瑜平复了心情, 指尖按着眉头, 淡声道:你喜欢跪, 就在这跪着吧。在魔界待了几十年, 连要你命的人都没找到,还敢回仙门找我陆北津,我一直以为你就算在私事上是个混账,总归还是拎得清什么重要。
仔细想了想,自己也是气昏了头,陆北津还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他叹了口气,心头有些堵,发脾气道:今日遇见的那人,是容积羽,也是那个要你命的古魔。看你如今的模样,我也真不知道,方才在他面前为你遮掩,是为了什么。
他亮出古魔的印迹,脸色不太好。
陆北津面色惨白。
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景瑜的用心。
他此时心境与修为都不稳,正面对上古魔,根本没有胜算。然而两人一旦碰上,便只有不死不休。
若非景瑜有意袒护,他此时或许已经被挖了剑骨,曝尸荒野了。
他口口声声说让景瑜将他当成诱饵,以为是自己将性命置之度外才打动了景瑜,却不知道景瑜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利用他
他有什么颜面面对景瑜?
男人深深垂下头,肩膀微微震颤。景瑜一看见他这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就觉得心烦。比起这幅模样,就连当初那个自负入骨的陆北津,看起来都更让人觉得顺眼些。
他最终深深呼出一口气,很是无奈:陆北津,我本来不想赶你走。但是现在看来,要护着你是我想得太多,你也不在乎这条命。更何况你我本就不该再有瓜葛。过几日我就将玉冕取出来,你自己好好想想日后该怎么办吧。
男人不言不语,像是忘记了怎么说话。
但他不走,景瑜也懒得将他扫出去。就让他在那跪几日也没关系,自己从前也不是没跪过。陆北津会不会跪出问题,他恐怕比陆北津本人都清除。
景瑜把陆北津关出去,自己试着冲破道则,联系清幽谷。
虽然做得到,但是耗费的时间太久了,这样来回交流几次,得废个几年,恐怕古魔都知道了要笑死。
景瑜整个人泡在温热的水潭中,散开了湿漉漉的头发,在干净的水面上吐出几个泡泡。
他收回神识,闭目养神,恍惚间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出水时,看见陆北津在为他准备衣裳,似是有些出神。他出来得不巧,与陆北津大眼瞪小眼。
景瑜。陆北津轻声叫他,像是有点怕惊扰了他。
方才还以为陆北津真废了。景瑜笑了一声,钻回水底,不再理男人。
他听见陆北津的声音:古魔的印迹可以在魔界内监视你我的动向。以你我如今的力量,很难在他的监控之下,找到有用的信息。
他大致能够猜出,景瑜并不相信容积羽。比起与古魔交易,他更倾向于自己摸清魔界如今的状况。
水面上冒出几个心不在焉的泡泡。
陆北津先是觉得好笑,笑意在胸口过了一圈,却变成了酸涩与闷痛。他缓缓道:如果你想,我可以摧毁古魔的印迹。只是在那之后恐怕他轻轻吐出口气:就没办法陪着你了。对你来说,那样应当是最好的结局。
水面一片平静,景瑜连几个泡泡都懒得留给他了。
陆北津隐隐觉得景瑜不太高兴,但他也不知应当怎么做了。
他已经错得太多。
陆北津沉默了许久,但终究不能无动于衷,道: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景瑜,你说两句话吧
气氛凝滞得令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景瑜才从水底探出头来,凉凉地扫了陆北津一眼:要你多管闲事。
这话好像不是不耐烦,只是带了点任性的情绪。陆北津眸光微动:你有更好的法子?
景瑜都快被他给气笑了:你没有朋友,别以为我也没有啊!我那么大个清幽谷,是给你赏着玩的吗!
他骂完,抬眸去看陆北津,却发觉这人怔怔地盯着他,最终竟然唇角微抿,勾出一个释然的角度。
笑得怪渗人的。看他不像有旁的正事,景瑜脑袋一甩,钻回了水底。
岸上传来男人轻轻的笑声,但很快静寂了。
陆北津一直没走。
景瑜偶然探头上去,发觉陆北津跪在地上哭,一点声音都没有,却好似很撕心裂肺。
陆北津最近越来越奇怪了。景瑜这次下水潭时没穿衣裳,不方便,也懒得去看陆北津。
过了不知多久,陆北津终于离开。景瑜叹了口气,竟然有种终于把这疯子送走了的解脱感。
不过上岸时,他发现了一套全新的衣裳,包括里衣。景瑜微微挑眉,换上衣裳以后,用神识扫了一下隔壁的殿宇。
陆北津几乎把整个殿宇都给砸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到现在还哭得厉害。
景瑜不喜欢看人发疯,不过想起方才陆北津哭了一半,想起自己还没穿衣裳,在水底下泡着,便趁着哭的间隙,自觉地离开了。
景瑜差点笑出来。
陆北津还委屈得挺知书达理,以前不说人话的时候,怎么没见他这么委屈过呢。
要是经过这遭,能改改他那不爱说人话的习惯景瑜稍想了一下,很快便移开了思绪。
他又不是陆北津的爹,替他想那么多干嘛呢。陆北津当他师尊的时候,都没为他想过那么多呢。
将陆北津的事从思绪里抹除,接下来的一天,景瑜用神力将容积羽给他的印迹拆了一遍。
无解的追踪,必定是与魔界的道则相联系。
道则在,容积羽就能轻易掌控半个魔界,他会轻易放弃这些,去换一副在旁人身上几百年的剑骨?景瑜从来不相信这人的说辞。
容积羽说,他只想要剑骨。
印迹却告诉景瑜,容积羽对魔界的道则如臂指使。
但仅凭这一处还不够,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来告诉他,容积羽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景瑜收回神力,准备出去探探。
一道褐色的影子从身后跟上了他,贴得不远不近,无声无息。
景瑜看了他一眼,没多说话,带着陆北津出去了。
容积羽给的印迹,虽然是个监控的法器,但也确实能保证他们在蛮荒之内横行无阻。几天下来,景瑜基本能够弄明白蛮荒的道则集中在哪里。
他一一将这些地方的特点记下,在最后一个地点探完时,他神力消耗的有些多,脚步虚浮,微微往后退了半步。
一股力道抵上他的背,想扶他一把。景瑜一个激灵,往前迈了两步,转过头去,笑靥如花:滚。
陆北津的手臂蹲在半空中,片刻,故作自然地收了回去。
陆北津这两天,乱七八糟的话少了不少,景瑜勉强能容忍他在身边。但对陆北津的触碰,他是有些怕了,一碰就恶心。
见陆北津老实了,景瑜淡声道:走吧。
去哪里?陆北津恰逢其时地问了一句。
景瑜道:去最靠近魔界出口的那个道则聚集点。我要开始解析道则了。
这话是说给容积羽听的。
之前景瑜在做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容积羽才会放他四处游荡。但若是他开始和容积羽争夺道则的控制权呢?
直到景瑜将神力注入道则,陆北津才发现,他策划的竟然是如此大胆的举动。
或许是出于骨子里的傲气,陆北津有一瞬间忘了两人之间的恩怨,忘了古魔,眸中单纯地流露出对景瑜的欣赏。
但无论多么单纯的欣喜与欣赏,最终都化作了追悔莫及。
原本景瑜有可能在仙道,也如同现在这般意气风发,是他亲手掐断了景瑜修行的可能。
分明说好了一笔勾销,看景瑜的每一眼,却都会勾起旧事。
那日被景瑜推开,他便明白,他们两人,没有一个真正放下了。陆北津那日是喜极而泣,以为还有机会弥补景瑜。
可是刀已经落下去,血早就溅满地,他大概一辈子也偿还不清了吧。只能尽力地,让景瑜舒心些,高兴些。而他自己,早就不重要了。
景瑜抬眸时,看见陆北津的神情平静得诡异。
景瑜问: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陆北津在心中抱了抱景瑜,而后拿起古魔的印迹,望向身后忽然出现、凶神恶煞的魔修,有些魔修想烦你,我把他们解决了就回来。
第60章 重陈(十)
来的魔修不少, 都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穷凶极恶之徒,每一个都狠辣,与上次在城里遇到的天壤之别。
即便两人没有托大, 仅凭陆北津一人, 一时半会也很难将他们清理干净。
陆北津与魔修缠斗在一处,伤还没好全,但下手极狠。能看出很想解决了那些人,而后快些赶回来。
但他可能不能如愿。
景瑜感受了一下身体里的神力。
在魔界不能随时补充神力, 今日消耗得有些多了, 又没有补充,神力几乎见了底。
如此多实力强大的魔修此时发难,若是得到了什么有心人的提示,必定不会放过这个他神力不济的机会。
缠斗中, 陆北津忽然感受到了另一道强大魔气。
竟然是从道则之中钻出,直接出现在了景瑜身侧。
一只手握着刀, 从道则中伸出,直直捅向景瑜。
瞬息之间, 魔气已经贴近景瑜的脖颈。景瑜眼皮一跳, 步法轻盈地连连后退。
他的身形快得几乎要化为虚影,魔修却紧追不舍, 手中的刀刃离景瑜越来越近。
景瑜!陆北津怒道。
身上的道道旧伤崩裂,随之而来的, 是一道凌冽的剑意。
自从入魔后, 他便很少能使得出剑意了。那把布满霜寒的剑就如同摆设。但此时剑意重新凝聚, 陆北津也没有惊讶太久。
剑意如同霜雪, 魔修们还没近身, 便被风雪同化, 连尸身都留不下,刹那间已经魂归西天。
从不会有天象改变的蛮荒之中,下起了鹅毛大雪。
雪落在景瑜头顶三尺,却被魔气吹散。
那魔修仿佛从前被刀剑削过,只剩下半张脸。见景瑜一直在逃,只剩下半张的嘴拧出狰狞的弧度:怎么?仙道来的神君,就只有逃跑的本事?
连他是神君都知道啊,看来容积羽和这魔修说了不少。
但是他不喜欢杀人。
何况这么近的距离,什么法术都施展不开。景瑜不想肉搏。
景瑜微微抬眸,眸中却带讥讽:丑鬼,滚。
魔修怒火中烧。
这伤疤是他身经百战的象征,这人竟敢羞辱
不过是个没了天道庇护的丧家犬,也敢在魔界撒野!魔修怒骂道,今天就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
景瑜:
把自己当地头蛇形容,这魔界的风俗确实让人大开眼界。
但一直逃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希望陆北津的动作能快些了。神识之中能感觉到,陆北津最迟还有一息就会过来。
道道魔气从颊侧刮过,却好似避开了一个方向。景瑜心中微震,不好。
三个凭空出现的魔修,拦住了陆北津的来路。
而景瑜的身后,另一个被削去了半边脸的魔修,忽然出现在方才景瑜预测的方向,狞笑着将燃着熊熊魔气的刀送了上来。
景瑜微微睁大双眸,胸前身后的路都被长刀封死。
他已经无路可逃,法术在如此近的距离也施展不开,看上去就好像在乖乖等死一样。
两个袭击他的魔修,心中同时泛起喜意。
果然,这所谓神君,就是个依靠神力的花架子。等到神力见底,他就会任人宰割。
杀了仙门的神君,这功绩说出去能吹一辈子
一直被魔气阻挠的飞雪,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
却被魔气迸裂开,与扬起的沙尘混在一起,一团雪雾模糊了陆北津的视线。
在雾气中,景瑜轻轻叹了口气,收回了双手。
他手上尽是血,身上的衣裳也被腥臭的血染红。
陆北津解决了旁的魔修,赶来时,看见青年垂着头,望着手上两颗还在跳动的心脏,眸中似有落寞。
而胸前被开了两个洞的魔修,还站立在原地,却已经没了呼吸。
这等残忍的杀人方式,怎么会出现在景瑜的身上
景瑜不该是这样杀人的,他以前陆北津出了一身冷汗。他以前并没有见过景瑜近身杀人,一个也没有。
或许是景瑜有意藏拙,或许是他没有留意。可陆北津停住了脚步,隔着风雪,哑声望向景瑜。
青年抬头与他对视,眸中还带着未曾散去的杀意。
就像是丛林里看起来最无害的花朵,忽然伸出巨大的口器与毒藤,一口将凶神恶煞的猛兽咬死。
但再凶狠,看起来也还是美艳勾人,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两团不再跳动的心脏被扔到脚下的泥土中,景瑜胸膛微微震动,似是在笑。
他对陆北津说:以前见过我这么杀人的人,全都死了。
陆北津从杀意与艳丽的交织回过神来,嗓音已经沙哑:是我不好,没能预料到来了这么多人。
谁能想到,魔界的顶尖高手,几乎都汇聚一堂,来取他们的性命。但终究是他托大,连累了景瑜。
他还想多说什么,却见景瑜笑了笑,眸中了无生趣。是他杀了人,却好似是目睹了旁人残杀生命,一时间神思不属。
陆北津自然看得出他状态不对,阖上了嘴。
景瑜却摇了摇头,抬眸时,望向天边的一团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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