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郁臻惊异道:怎么回事?你家连下水道都有装饰品?
杜彧:我没见过。
人鱼雕像在帝国随处可见,出现在下水道是稀奇了些,可仍属于合理的范畴。于是他们只多看了几眼,脚下未作停留。
郁臻轻而易举地跨过水沟,拐进左侧分支的排水道他顿时怔住了。
一张钢筋网拦住前方去路,它与隧道横截面切合得严丝合缝,隔栏边角铸进水泥,污水漫过钢铁网格,自由地流去远方,他们却成了走进死路的犯人。
灯光被网格切成碎块,打亮阴湿的暗道。
郁臻抓着铁网,与那3厘米粗的钢筋相比,他的手指不过几根棉花;他骂了一句:撞鬼了。
他回头眼巴巴地望着杜彧,后者翻看地图右下角的标注,摇头道:没有注明岔口会有一层防护网。
怎么办?郁臻手指头敲击着钢筋,发出铛铛的声响,把切割机搬来施工的可能性有多大?
可能性为零。杜彧头也不抬道,没电源。
郁臻因为在回头,所以视线所及处是头灯的照明范围;他注意到,与这条路对称的另一侧支道畅通无阻,并无铁网拦路。
王子殿下,那边通向哪里?
杜彧冷冷刀他一眼,叫我名字就够了。
哎呀,你快看地图。郁臻懒得在称呼上纠结,他是不拘小节的人。
杜彧只垂眸半秒,额头便紧蹙起来,没有
郁臻:什么意思?
杜彧翻转地图,手指捏着纸张边缘,让他自己看。
地图上没有右侧那条通道。
郁臻半信半疑地接过地图,定睛一看,心猛地往下坠去
地图上,他们当前所处的位置,仅有左侧这一条管道图,根本不存在T型岔口!
现在,左边原有的路走不通,那右边地图上不存在的路,又通往哪里?
郁臻合上地图还给杜彧:我们原路返回?
*
作者有话要说:
郁臻:饶了我吧!
第25章 完美逃亡(十四) 新发现
深邃黑暗的排水道,灯光为他们划出一片明亮的安全区,两个高瘦的影子在墙面晃动,话语声轻微却坚定。
我们原路返回?郁臻递着手里的地图,询问道。
他的好奇心不如他的食欲旺盛,他不乐于探索未知,除非被逼无奈。
杜彧却不这样想,主动提议:去右边看看。
我觉得最好不要。郁臻把没人接手的地图折好,攥在手里,既然地图上没画,一定走不通。
那也未必,可能是通向别的地方。
郁臻怕的就是这点,他质疑道:通向别的地方,什么地方?我们冒险深入是否有危险?
他话语里的反对和抗拒显而易见。杜彧说:我不勉强你跟着,你上去等我。
换作现实中,郁臻早扭头走人了;可这里情况不同,如果他面前的杜彧死了,这层梦境必然崩塌,他会醒来或者随之落到下一层,一切再重新开始。
重新寻找杜彧,重新适应了解陌生的世界,重新历险。
光是想想,他就脑袋发昏了。
结束这场梦,他未必能完成任务,但半途而废他更不甘心。
好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郁臻妥协了,他始终是个不够执拗的人。
两人跨回右岸,在人鱼雕像那双石目空洞的凝睇下,转角进了右侧的排水道。
走了十五米,这条地图上不存在的暗道便露出了尽头。
它像一条被废弃的支道,用水泥与砖头砌成墙堵塞。但不知何故,这堵墙的上半层并未经过水泥固封,中间让人砸出个大窟窿,灰石砖块凌乱无序地落到水沟里,堆叠起一座半沉水底的小石山。
窟窿后边是一片黑洞洞的空间,灯光照进去如同被吸收了。
看砖头落地的位置,墙是被人从里面砸坏的。也就是说,这条暗道真正的尽头不在这里,它的确通向某个地方;而之前曾有人从里面砸穿墙体逃出,跳进了他们所处的下水道。
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他们在路上遇到的尸体。
郁臻的焦虑感加重了,他不喜欢每件事都是意料之外。
不对走,快走杜彧瞬间转身,拉住他的手往原路狂奔!
喂!不等他问清缘由,身体已然被拖拽得飞了出去。
急促的奔跑声哒哒地充斥着狭长的暗道,郁臻被人拽住手腕带着往前飞跑,脚下一不留神绊到倚在墙边的尸骨
失去韧带筋肉连接的腿骨竟然被他一脚踢飞!失去一边支撑的人体骨骼噼里啪啦地摔倒
骷髅里嵌着一丝闪亮的银光,在头灯摇晃的光影间乍现。
那是什么?
来不及细看,郁臻被腕间那股强横的拉拽力道带着疾跑而过。
***
经过几百米的冲刺飞奔,郁臻的心跳急遽,呼吸粗重。他的喉咙干涩难以吞咽,胸口堵得发痛。
眼前的景象,使他心情彻底沉入谷底。
原先他们穿过的、连接管道的窄小出口,被一面粗硬的铁网严密覆盖,那刮落的红锈和碎铁屑,说明它才将落下不久。
被堵住了。
他们出不去了,和艾琳尤诺弥娅耶修一样。果然,她不是没想过求生,而是失去了机会,只能倚在墙角死去成为老鼠的美餐。
是有人发现他们了吗?还是自动埋伏的机关?这么一条荒芜阴暗的下水道中,竟然布置着机关?
皇宫的防卫竟然森严到连地下建筑也要管控,那他们是什么时候、如何触动它的?
太多难题挤进他的大脑,压迫到窒息。
杜彧当机立断地脱下背包,取出里面的断线钳,作势要下水去剪断那张铁网。
别白费力气郁臻劝阻道,那钳子剪点锁链还行,这么粗的钢筋,剪不断。
杜彧不理会,跳到水里,固执地尝试剪断那笨重粗悍的铁网。
十分钟后只在钢筋条上留了几条刮痕,徒劳无功。
郁臻的心跳基本平复,他拿出包里的水,拧开盖子灌了自己大半瓶,对杜彧的背影道:别剪了,回来补充体力。
他原以为杜彧不会听,肯定要拧着王子脾气继续忙活,没想到对方却知难而退地垂下手,回到了岸上。
郁臻还举着瓶子,不想杜彧直接抢走了他的水,毫不介意地喝完了他剩下的半瓶。
你自己也有啊!他暴躁道,为什么喝我的?
他是真正意义上的愤怒,要不是杜彧异想天开,他们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杜彧喝了水,淡色嘴唇变得湿润,脸上没有表情,正经说正事道:你觉得我们是触碰了什么机关,才会出现这张网?
对方问得认真,郁臻再心有怒气,也知不该在喝水这件小事上纠缠不休;他稍加思索,神情凝重道:我们下来以后,只碰过那具尸体。
那具尸体?杜彧眼睫毛微微垂下,在眼下投出一片青灰阴影。
郁臻想起路过撞倒尸体时,看到那抹银色亮光,说:我们回去看看她。
不幸被郁臻踢中的腿骨掉进了水沟,尸体变成一具瘸腿女尸。
我不是很想帮她捡起来。他蹲在水沟边,望着浑浊漆黑的污水,纠结万分。
那就别捡。杜彧不关心这类无关紧要的事情。
好。郁臻的心理包袱就这么消失了。
他转过来面对女尸,拨开余下的白骨,翻翻找找,很快从中拣出了一把银色钥匙他瞥见的那抹银光来源于此。他把钥匙放到头灯光源最亮处,给杜彧展示道:新发现。
一柄普通的银质钥匙,轻微氧化,擦掉灰尘成色依然算崭新。
他们把几十年前的白骨捧起来挪到别处。地面并无锁孔,钥匙只是被死者无意或刻意地压在了身下,而它的用途值得揣摩。
杜彧拿起死者的头骨,目光缺乏敬畏之意地端量着,这么一想,我们都只猜对了一半;艾琳她既不是自杀也不是他杀,而是被关在这里饿死的。
郁臻道:是呀,我们的下场也要和她一样了。
杜彧放下骷髅头,我们得出去。
郁臻懒洋洋地斜睨着人,变成鱼儿游出去,还是变成老鼠爬出去?
杜彧好言好语道:你不要讽刺我,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蚱蜢。
郁臻怄火道:让你听我的原路返回你不听!好奇害死猫啊!好了,这下我要和你一起死了,下辈子再见。
气氛紧张得一点即燃,于是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少顷,杜彧歪着头,露出极为无奈的笑容:你怎么这样?
杜彧嘴角微翘的弧度像是勾线笔描的,和杜玟七分像;害得郁臻的心狠狠颤动了一下就好像,那细软的笔尖勾勒微笑的同时扫过了他的心间,激起一阵抓心的痒意和鸡皮疙瘩。
他脸红了,想好的刻薄话也突然说不出口了。
烦死了。郁臻低声抱怨道。
杜彧:什么?
我说你很烦!郁臻用大声量掩盖自己的难堪,走吧走吧,去看看你惦记的秘密通道!
我说真的,我们下来的时候,并没有那扇铁网,所以肯定有打开它的办法。杜彧跟在他后面,不停歇地说道。
但愿吧!郁臻没好气地回答。
他相信有打开出口的办法,但他不像杜彧那么乐观;如果办法好找,那位艾琳女士也不会困死在下水道假如她不是被别人杀害的话。
她仍有可能是被杀害的。
皇家研究院离此地路程三小时,考虑到凶手的体力和弃尸这一目的,当然没必要摆弄尸体;可地图上不存在的那条暗道离尸体所处位置仅几百米,若凶手是有意把她放在那里,刻意营造出她是被困而死的假象,也说得过去。
但到底是为什么呢?
太阳穴突然间的抽痛打断郁臻的思路,他放弃和臆想中的凶手斗智斗勇。
管他呢,现在他又不是刑警了,该省点脑子解决自身存亡问题。
穿过百米隧道,再次见到那尊下水道里的美人鱼。
它手腕上斑驳陆离的金环倒映出他们的身影,那对空洞的石目如圣母般慈爱地俯视众生。
面对T型岔口,两人直接往右拐,准备去探索墙体窟窿后的密道。
然而走了没几步,一股违和感油然而生,似一缕幽魂覆在郁臻的后背,引得他后颈发凉,频频回头。
杜彧注意到他的异样,关心道:你怎么了?
郁臻顺势停下脚步,指着后方岔口的人鱼雕像,问:你记不记得,它之前是看的哪个方向?
杜彧闻言,倒退回去察看石像。
它扭着纤匀修长的颈脖,正慈怜地望着他们这边,瘦长的双臂舒展
他们走的是右边右边。第一次见到这尊雕塑时,人鱼分明是看向的左边!
杜彧背脊生寒,道:它变了,它的头从左边转到了右边。
什么时候的事情?这么明显的变化,他们居然都没有发现?
是因为它,我们才出不去的?郁臻牢牢盯视着石像的头肩,然后向杜彧递出一只手,钳子给我。
杜彧的手伸到背包里摸索,然后把1.5公斤重的剪线钳交给他,你要做什么?
郁臻接住钳子,哗啦一声踩进水里,直直走向人鱼雕像,说:我要把它砸了。
你疯了?杜彧跟着他下到水里,溅起稀里哗啦的水声。
郁臻:我没疯,我要看它到底是个什么内部构造。
杜彧按住他的肩膀,并夺走他手里的钳子,郁臻回头正欲发作,只听对方说道
我来吧,我比你高。
第26章 完美逃亡(十五) 通风口历险记
哐!哐!
轰隆的巨响在隧道内被无限放大。
杜彧下手稳且狠,铁钳准确地撞击石像的头部,一条裂缝爬过人鱼的脖子;他低头吹了下手背沾到灰,只抡第二下,钳子便将人鱼像的头砸成粉碎!石块顺着胸像滚落掉到水底,污水四溅
郁臻撇嘴,心说力气挺大。
你快过来。杜彧喊道。
人鱼的头部与身体分开的两部分,头砸坏后露出一根嵌在颈项里的金属转轴,它控制着头像对转动方向;在石像脖子的截面,有半圈圆盘刻度尺,金色转轴上一根红色竖线对准最右端的起始点。
我明白了。杜彧的声音带着起伏不大的颤栗,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他扒住人鱼手腕的金环,说:这是它内置的报警器,隧道内的音量一旦超过40分贝,就会触发机关也就是我们的入口那面铁网。人鱼的头从左转向右,意味着铁网落下,而这里的刻度尺是它转动的速度,它会缓慢地再从右边转到左转,当红色指针靠拢圆盘左端终点时,铁网便会收起,入口重新开放。
不需要人为监守和操作,就像捕蝇草,进入此地的人即是它的猎物。只要在它周围发出40分贝以上的声音比如走路和正常说话,便会触动机关,使出入关口闭合;它往回转动的速度或许是一个月、一年总之是不幸被囚禁的人活不到的时长。
郁臻被一连串的分析打蒙,下意识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在姐姐的房间看过类似设计的图纸。杜彧在回忆里搜寻,神色黯淡,但我以为只是博人一笑的东西,原来早就造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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