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对于妖族来说,强才是硬道理。
[那些骂人骂条例的,等你达到郁槐这水平再来逼逼。]
[不知道的以为这是在黑塔取景拍电影,骨化的都是CG特效。我靠,我做梦都不敢做这么大。]
[听说埋骨场西区那老头儿巅峰时期能将森林覆满一座广场,有没有人算算郁槐等于几个老头儿?]
[算不出来,晚上帮你问问我老公,技术性问题还是需要郁槐本人来回答。]
[撞老公了姐妹!]
不仅网络上吵吵嚷嚷,除妖局内部同样众说纷纭。当年同宣檀交好的除妖师都是老资历,一致认为这是一等一的大功,郁槐将来说不定能完成宣檀未完的理想,真正令两界和平共处;也有不少人认为郁槐杀孽太重,和宣檀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想到这里,年轻的除妖师朝郁槐多看了一眼。
您要见的人就在里面了。除妖师打开门锁,时间不限,您和他慢慢聊。
郁槐点头,步入牢房内。
雪妖蜷缩在角落里,听见动静,他漠然抬了抬眼,在看见来人那一刹神色僵硬。
一见到这双眼睛,在大仓时深入骨髓的痛苦仿佛再次爬上四肢百骸,江乘雪忍不住问:你来干什么?
郁槐像是很满意他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找你问点事而已,你怕什么。
江乘雪表情难看,却也不敢反驳。郁槐开门见山:谁是血契的契主?
不想说,还是不能说?郁槐手指微动,妖力渐渐聚集。
江乘雪惊慌注视他的动作,连忙张口出声,话刚到嘴边,他突然受到了强有力的限制,瞬间只觉得头痛欲裂。
不对不对!他猛地抱住头。
我还没动手,这就开始演上了?郁槐讥讽道。
雪妖瞪大眼睛,额头冒出了冷汗。作为擅长精神操纵的妖怪,这种状况他再熟悉不过有人给他下了精神禁制!
是谁?!是什么时候是那家伙,一定是他!
啊啊啊啊啊啊!江乘雪失声尖叫。见他抱着头在地上打滚,郁槐皱了皱眉,暂时没有上前。精神系的禁制通常只能依靠自身破解,雪妖面目扭曲、浑身抽搐,仿佛下一刻就会死亡。就这么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江乘雪渐渐停止了挣扎,他双目血红,怔然凝视天花板。
绮罗,这是绮罗的血。他低声说,五年前就是那只绮罗找上门,邀请我参与屠杀鬼族。
郁槐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他告诉我有办法对付你,条件是我要按照他的指示行动。我同意了。没了禁制,江乘雪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他让我给徐以年下血契,用徐以年来牵制你。在你们潜入黑塔后,他同样向我传递了消息,提醒我做好准备。只要徐以年进入实验室,就将他传送到血契阵上。
绮罗一族的能力与精神操纵无关,那家伙却是个精于此道的高手,在我没察觉到的时候下了禁制。说到这里,江乘雪眼中流露出反感的神色,只觉得被操纵的滋味恶心透了。
他不允许我探究他的身份、不得泄露关于他的任何消息。雪妖喃喃自语,难怪我连验血的想法都没起过。
郁槐冷声道:还有什么线索?
他不会施加血契。我研究过无数契约,看得出来他不是擅长契约的妖怪。江乘雪眼神闪烁,忽然问,除妖局现在查到多少了?
根据除妖局的初步调查,云瑶实验室被查处后,黑塔高层帮助实验室转移至监狱地下,并借两界分权的条例规定掩人耳目。双方达成合作,黑塔向实验室提供资源与庇护、实验室帮助特殊囚犯提升能力,共同售卖混血获利。
除了黑塔,还有人在暗中资助实验室。这个人藏得非常隐秘,除了我以外再没有人知道他的线索。江乘雪顿了顿,胜券在握道,我可以告诉你他的名字,作为交换,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说说看。郁槐不置可否。
巫族现在都居住在自由港,帮我找一只擅长通灵的巫族,让他召回叶悄的灵魂。
说到这里,雪妖眼里流露出病态的执着。郁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嘲讽:阴魂不散,你真够恶心的。
江乘雪置若罔闻:我和那个人订下了契约,彼此不能背叛,一旦说出他的名字我会立即死亡。我只是想见叶悄一面,这件事对你来说易如反掌。
见郁槐迟迟没有同意,江乘雪补充:这点小事,你不需要让徐以年知道。
郁槐和叶悄没有任何交情,一次无关紧要的见面交换灭族仇人的线索,不用想都知道该作何选择。
我不会帮你召唤灵魂。
江乘雪面色一变,不敢相信面前的鬼族竟然拒绝了他的提议。不仅如此,郁槐态度恶劣:既然这么想见他,那你就去死吧,死了说不定还有机会。
江乘雪表情越来越差,在郁槐说出具体的方法后更是咬牙切齿:你根本没打算让我见他!你可要好好想想,除了我,不会有人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你到死都查不出来是谁站在实验室背后!
郁槐眯了眯眼,没什么表情地朝他看来。
江乘雪心中情不自禁浮现出恐惧,他面上不显,强装镇定同郁槐对望。
你也要好好想想,叶悄要是愿意见你,这是你唯一可能见到他的机会。或者你想去地府试试运气,十二条亡河,撞上的几率能有多少?
江乘雪考虑良久,声音恨恨:好,你和我签契约,保证说到做到。
搞清楚了,现在是你在求我,你没资格扯东扯西。郁槐没了耐心,他踩在锁链上,居高临下注视被锁住手脚的雪妖,不说也可以,只要和实验室沾上一点儿关系,我就全杀了。
迎着雪妖不可置信的目光,郁槐不紧不慢道:你说的那个人,一样也跑不了。
十字大街,医疗总部。
昨晚刚下了雨,树冠上积攒的水珠一滴一滴落地,空气中浮动着白茉莉清淡的香气。徐以年从睡梦中醒来,听见了窗外清脆的鸟鸣声。
他不想睁眼,重新缩回了被子里,脑海中不断闪过黑塔的一幕幕景象,大仓雪白的四壁、实验室和囚犯的尸体堆积如山,最后一切都定格在叶悄失去神采的眼睛里。
每天醒来后,他都会情不自禁回忆起与叶悄有关的细节。第一次见面时的画面本该模糊不清,却在一次次回忆里逐渐变得清晰:他还记得那天叶悄的神色有些不自在,他以为那只是普通的紧张,现在才知道那是长时间没接触过同龄人的不适;要是他哪天夜里一时兴起溜出学院,叶悄会想方设法帮他打掩护,有一次玩过了头不幸被秦主任逮住,还害得叶悄和他一起写检讨
叶悄死前到底想说什么呢?
想起他未能说出口的话语,徐以年抓紧了枕头,沉重的悲痛仿佛密密麻麻的丝线缠绕在心脏上,勒紧到了极致,又渐渐松开。
情绪稍微平复后,徐以年慢慢睁开眼睛。
应该天亮了。
他朝窗户的方向望去,往日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一片黯淡,意识到自己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徐以年垂眸收回了目光。
黑塔被攻破后,幸存者都被第一时间送进了医疗总部。距离黑塔的变故已经过去了一周,徐以年身上的皮肉伤好得七七八八,唯独眼部由于神经受损出现了暂时性失明。医疗师告诉他这种状况大概会持续一周至一月,期间最好静养。
他先前为了战斗吞服了大量的混血,医疗师再三告诫他以后绝对不能再碰这种药物,近段时间他都会四肢酸软、浑身乏力,为了以防万一,在身体恢复前最好尽量避免使用异能。
他有些口渴,记得护士将水壶和水杯放在了床头柜,徐以年伸手尝试触碰,无奈两眼一抹黑,行动中不小心碰倒了水壶,徐以年手忙脚乱却使不上力气,预想中重物落地的声音并未来临,有人帮他接住了水壶,重新放回原位。
徐以年以为这是照看他的小护士:谢谢啊。
那人动作一顿,扶着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对方顺手调高了病床,往他的背后贴心地塞了个靠枕。徐以年正觉得这小姑娘今天力气有点大,猝不及防,听见了一声笑:不客气。
徐以年浑身一炸,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郁槐答非所问:想喝水不会按铃?总是自己瞎折腾。
说是这么说,郁槐从水壶中倒了大半杯水,敲了敲徐以年的手腕示意他手张开,将水杯递给了他。
徐以年低声道:我之前都是自己倒水的,今天是意外。
郁槐看他没精打采,故意打趣:真厉害,是不是该给你颁个奖。
徐以年略感懊恼地咬住杯沿,闷声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来了?
想见叶悄吗?
徐以年一下抬起头:什么意思?
通灵,巫族可以联系亡者。三言两语解释不清,郁槐只道,等你伤养好了,我带你去自由港。
那他会有记忆吗?具体是怎么通灵?会不会影响他转世?徐以年说到后面,语速越来越快。
有记忆,不会影响转世。
徐以年还想追问,郁槐安抚道:别急,具体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还有另一件事,要和你商量。
徐以年虽然还有点儿头晕,听他的样子像有正事,也不自觉坐直了身子:你说。
他看不见,但大概是觉得接下来的事情非同小可,双眼平直目视前方,模样倒是称得上严肃。郁槐在床边看了三秒钟,绷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徐以年朝着声源望去,表情迷茫。
就是觉得你这样还挺好玩的。郁槐收敛起笑意,继续道,之前在祁海拍卖会上,你说要杀要剐随我便、任我处置还认不认?
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初郁槐一上来就给他送了件价值千金的水上火,徐以年被这份大礼搞得进退两难,再加上心里对郁槐有亏欠,就这么许下了承诺。
徐以年没想到他会忽然提这茬,咬了咬牙:认。
他稍作犹豫:不过你想在医疗总部动手?这么多人看着不合适吧,干脆找个没人的地方
见他把重点放在打打杀杀上一去不回头,郁槐直截了当:我要你和我结婚。
第48章 骗人
咳咳咳咳咳!徐以年大受震撼,有一刹那还以为自己身在梦里,就是不知道这他妈究竟算美梦还是噩梦。
郁槐看他咳个不停,知道他是被吓着了,有些坏心眼地拍了拍他的背,仿佛故意把话说得暧昧不明那人不是他一样:镇定点,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你被博士下了血契,目前不清楚契主是谁。除了杀死契主,血契还剩下一种解法。郁槐顿了顿,找一个比原契主更强大的新契主再次订下血契,新血契会覆盖旧血契,但从此以后,你同样需要新契主的血来续命。
换句话说,这是从一个坑里跳到另一个坑里,本质上他的性命依然握在契主手中。徐以年直接忽略了这个办法:如果在下次血契发作前找到契主,再杀了他
基本不可能。郁槐浇灭了他的幻想,通常情况下血契一个月发作一次,但在最初订下血契的半年内频率不定。或许要不了一个月,你身上的血契就又会发作。
想起血红色的符文爬满全身时深入骨髓的痛苦,徐以年背上发冷。他明白郁槐的意思,哪怕有一个月时间他也未必能找到契主,更别提杀死对方。
鬼族有一种特殊的婚契。与普通的婚契不同,鬼族的婚契只在族内流传,凌驾于所有契约之上。和我订下婚契,你身上的血契会随之解除。
不等徐以年说话,郁槐又道:博士说契主是一只绮罗,五年前参与了屠杀鬼族。
徐以年怔了怔,随即无声攥紧了床单。
这件事多多少少和我有关系。等到杀死契主后,我们再解开婚契。
徐以年沉默半晌,面露迟疑:没别的办法了?定了鬼族的婚契,确定能解吗?
他第一次听说鬼族还有婚契,当初他和郁槐订婚,唐斐作为证婚人,为他们结下的是大众所熟知的婚契,除了象征亲密关系外,作用仅限于对话。但这一次郁槐提到的鬼族婚契竟能直接消除双方身上的其他契约。这么霸道的婚契他过去从未听闻,他担心将来不能解除,害得郁槐和他绑在一起。
郁槐听出了他的犹豫,眸光微沉,语气不冷不热:你要是不想和我扯上关系,找你父母,找你师父,他们一定有更周全的办法救你。
徐以年感觉他不太高兴,知道他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顿时涌上一阵无措。他没办法说出自己心有顾虑的原因,可什么都不解释又显得太不识抬举,说到底郁槐和这件事无关,提出的办法也是为了帮他。
徐以年沮丧道:我欠你的太多了。
他垂头丧气的,长长的睫毛低了下来,在白皙稠丽的脸上投落一片阴影。和外表不同,徐以年说话做事基本不会拐弯。知道他这么说就是没有别的想法,郁槐神色缓和,轻声说:这只是一个契约,对双方不会有实质性的影响,你不用想那么多,等到该解除的时候解除就好了。
郁槐明显放软了态度,徐以年却愈发不解,忍不住问:你费这么大劲救我干什么?你刚才不还想打我吗?
郁槐难得无言。
这么看来,徐以年果然没把那句暗示意味浓厚的任他处置听进去,郁槐意味不明地反问:你说呢?
我徐以年张了张口,郁槐却在这时打断他,故意将话题拉了回来:没什么问题就订婚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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