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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声赶来的高氏看见儿子又没了,大放悲声,一屁股瘫在椅子上呜呜哭。
不过这次她好歹没两眼一番再晕过去,而是捧着阿月从窗上摘下的带血布条,涕泪涟涟,哀求顾连成:“老爷你就别跟阿栾作对了!阿栾从南岭受了这么重的伤,都还没好透,又被这破烂木头刮的破皮流血……你要是不关他,他至于逃跑吗!”
顾连成压抑住心底的怒气:“我不关他,任他去皇上面前送菜吗!还劫狱,真当那永巷,是个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出的地方!”
“那你把他找回来呀,没有阿栾我活不下去啊……”高氏捂着胸口,一声高过一声。“你不是京城太守么,你叫人,叫人把他找回来!我亲自看着他!他一身的伤,又不知道要受多大的罪……”
顾连成本来就烦,她这一哭,效果不亚于火上浇油。
“别哭了!”
他甩手离开,吩咐下去:“还和之前一样,把这屋子给我看好了。谁也不许说小姐不见了的事情。”
他的心腹跟上,“是要在城中偷偷寻找小姐么?”
尽管通过这几日的争吵,他们觉得顾栾的声音,其实是个男的……可顾连成依旧以“小姐”相称,他们便和往常一样唤顾栾为“小姐”。
顾连成应着太阳,缓缓闭上眼睛:“不找。这是京城,离天子最近的地方。我做的再隐蔽,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之前安排寻找墨无砚的人也都抓紧叫回来。别再找了。免得牵扯到小姐。”
就让陈元基以为顾栾还在府中被他看管,他曾经宠妃的青梅竹马也没有要来京城复仇。
只要不落到陈元基手中,一切就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
接到姚星潼被天子发现是女儿身,以欺君之罪关入大牢的消息时,整个姚家鸦雀无声。
信是顾连成亲自写的。内容言简意赅,说自己不追究姚星潼隐瞒身份入赘郡府一事,让他们收拾收拾赶快往南洋岛逃,遇到官兵就一口咬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只要忘了世上曾经有过姚星潼这个人就行。
没想到事情会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暴露。李氏面如死灰,双手不住哆嗦,手里的茶盏“啪”地跌在地上碎成好几瓣。已经冷凉的茶水在地上晕开,染出的形状像朵牡丹。
也就是从这声脆响的开始,姚家从接到密信以来保持了近半个时辰的沉寂,被打破了。
先是老太太姚周氏。
她抓起靠在床边的拐棍,一棍敲到姚东桦头上,给他脑袋敲了个浑圆的包;又一棍挥在李氏屁股上,在衣服下留下一道红印。
卧床不起连吃饭都要别人喂的老太太,此时把拐棍舞的虎虎生风。几个姨婆看出这是正室跟婆婆之间的混战,纷纷拉了自己的女儿就跑。
姚东桦捂着头乱叫:“娘你打我做什么!都是这个女人!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养了这么久的儿子他娘的是个没把儿的啊!我们姚家都要绝后啦!都是你搞得!我就说怎么后面生的一个一个都是女娃!”
姚周氏又是一棍:“你再骂!你娘我还没死,你这就骂上了!”她又指向李氏,“好你个欠抽的扫把精,能耐啊,瞒我老太婆瞒这么久,这么久!”
“那是我的孩子!你要把她掐死!掐死!”李氏为躲拐棍,还要跟姚东桦打成一团,早就披头散发没个样子。她是最先绷不住的,索性豁出去了,大起胆子跟婆婆叫板。她又给姚东桦脸上添了条指甲挠出来的红印,“我生不出儿子,你那些婆娘们也没生出来!一个不行两个不行,我看就是你不行!”
“嘿我替你哥还债还好吃好喝供着你,就是让你来打我不成!反了天了!”
……
三人又是动口又是动手,谁说都有理。
最后,把姚周氏气的,一个挺身,从床上翻身下地,卧床五年来第一次无需他人搀扶,自己直立行走。
姚东桦跟李氏瞬间停手,看她的表情仿佛见到了鬼。
姚周氏顺着两人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先是惊讶一瞬,而后两眼迸出精光,说话都比以前中气十足。
“吵吵什么!”
姚东桦和李氏不约而同地哆嗦了一下,心道方才不就是你吵得最凶么。
“你们一个两个的眼睛都是用来吃饭的?现在吵这个能再给我吵个孙子出来?”
“这是欺君之罪啊!咱们潼潼是要死了!”
***
姚周氏的想法很简单,姚星潼是男是女,骗谁瞒谁,是不是李氏搞得他们家绝后,这些是他们姚家的事儿。她是死是活,也得先姚家说了算,顾连成得再往后排。
顾家是外人。有外敌的时候,他们得先忽略内部矛盾,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把跟外人的纠纷搞明白了,再回头关起门来说自家的事儿。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姚星潼要死,也得由她这个奶奶下刀,轮不到姓顾的。
她把所有人一通臭骂,蹒跚着两条才意外恢复使用状态的腿,坐上了去京城的马车。
同行的还有李氏。
那几个姨婆倒是树倒猕猴散,预感这将成为天大丑闻灭门之灾,她们一个都逃不过,带着这些年攒下来的银子孩子,不敢往娘家逃,怕给家里人招来灾祸,按照顾连成说的,连夜南下。
姚东桦也想溜。他这人对孩子实在没什么感情——反正不是他养大的,他只负责给家里拿钱。但姚周氏把他喝住了,说他敢动一下,两人就断绝母子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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