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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个女人,她既不要李瀛过继,却也不背着云清辞催生李瀛,难道她不想抱孙子么?
不,她想的,云清辞就听她催生过李晏。
虽说也许是顾忌云清辞的面子,所以才不在他面前催生李瀛,但,她的行动上也从未有过表示。
她是天子亲母,倘若有心安排,两人成亲的十二年里,李瀛少说也得有一个孩子才对。
哪里不对劲。
云清辞把最后一块鲜肉也都吃掉,咀嚼片刻,忽然盯住了李瀛。
后者神色淡淡,正在安静用膳,仿佛满腹心事,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云清辞慢慢把那个诡异的想法压了回去。
他踢了李瀛一下。
后者抬眼。
云清辞对他一笑,道: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想了想,你还是得有一个孩子比较好,当然了,你若不喜欢这些妃子,我可以另行给你安排人,我云家那么大的家族里,也有许多貌美女子。
这是一荣俱荣之事,云清辞相信,只要提出,整个家族包括那女子都不会有异议。
李瀛看了他一会儿,下颌无声绷紧,额头一阵刺痛。
他缓缓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说啊,你得生个孩子。云清辞像是很认真,又像是随口一说:既然你这么爱我,为我生个孩子,也没关系吧?
他是认真的,江山需要后继有人,到时幼帝登基,如无意外,云相依旧还是辅国之臣,那他便是三朝宰相。再借用云家势力一推,说不定云清辞可以垂帘听政,光明正大干预政事。
李瀛有必要留下一个孩子,因为云清辞并不保证自己会一直愿意与他这样僵持下去。
他死过一次,李瀛自然也得死上一次。
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辞崽:要宝宝要宝宝要宝宝!
李皇:
精给你,你来生jpg
第33章
啪
李瀛手里的筷子断成了两截。
云清辞面不改色,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臣这也是为了陛下好。
云清辞。李瀛呼吸沉沉,哑声道:你非要做到这一步么?
我是陛下的君后。云清辞理所当然道:本该为陛下分忧。以前是我不明事理,如今我想做个好君后,希望陛下可以配合。
我的确,曾经希望你,可以稍微理智一些。李瀛说:可我从未说过希望你跟历代皇后一样相夫教子
臣不是为了陛下,而是为了臣自己。云清辞直视他,道:陛下选云家女诞下龙子,这于我,于云家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陛下,不是要补偿我的么?
李瀛嘴唇下拗,几息后,他豁然起身,拂袖而去。
陛下。
云清辞的声音让他伫立在门口:陛下,好好考虑一下,这几日臣便先准备上了。
李瀛背对着他,脊背无声地弯曲,又倏地挺直,大跨步迅速离开。
云清辞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早膳,命人给相府去了消息。与此同时,李瀛乘坐的马车也停在了相府门前。
云相这边刚刚接到云清辞传来的消息,说是要从云氏一族中挑选好女入宫,他正震惊不安,准备要去宫里与云清辞好好说道说道。
看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毕竟那可是深爱着李瀛的云清辞,怎么可能主动往他身边送女子?
虽说他当真想开也是好事,可云相唯一怕的其实是,他万一是在与李瀛闹脾气,做下了让自己后悔的事。
毕竟他还是君后,并未真的与李瀛和离。
结果李瀛这厢便过来了,云相匆匆出门迎接,刚出前厅,他已经如风般行到近前,嗓音沙哑:老师。
云相抬眼,看到他漆黑双目隐约湿润,忽地便忆起了初登基时,每逢退朝,便会缓缓自龙座上走下来,然后垂着脑袋坐在台阶前发呆的少年天子。
印象很深的一次,少年宽袖搭在膝盖,脑袋深深地陷在宽袖间,低低地说:老师,我不想当皇帝了。
他保持着君臣之礼,与柳自如一起分站在他身边,轻轻叹息:陛下,不可说丧气话。
朋友疏远,师生离心,母子算计做这个皇帝,究竟有什么好?
柳自如匆匆提醒:陛下!
云相依旧站着没有动,他只是平静而温和地警告他:优柔寡断可做不了皇帝,陛下,快起来,回江山殿去吧。
这样的话,以后不可再说了。
他没有多说。
少年天子宽袖轻拢,很久都没有接话。
那个时候,云相想,也许他希望像尚且还是太子的时候一样,师生两个坐在一起谈心,若李瀛有什么疑问,都能从他那里得到开导。
可君臣有别。
他们必须彼此提防,唯恐有一个率先变心。云相不可能再将他当学生看,李瀛也不可以再将他当老师看。
皇帝,他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国盛,他千秋万代,国衰,他遗臭万年。
不管他心里有多么不情不愿,他都在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并且不能露出半分怯色。他是皇帝,哪怕只是只幼龙,也得使出赫赫龙威,否则,朝臣,百姓,敌国,都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他只能教导他,将国家放在第一位,也只能教导他如何去做一个好皇帝。
他心中的万般心事,都只能自己消化,因为亲近他的人会被人嫉妒,若有朝一日他成长为真正的帝王,那些了解他少年心事,或者丢脸时代的人,可能会殒命。
君臣之礼,不远不近,只谈该谈之事,只论该论之言,是刚刚好的距离。
云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率先与他年幼的天子拉开距离,是他教导他成为皇帝的第一步。
云相带着他来到书房。
历经七年,少年已及弱冠,他做的很好,云相十分欣慰,但也不敢小瞧他。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逼迫天子成长的恶人,他现在只是臣子,不管今日李瀛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他都只能洗耳恭听。
李瀛未穿龙袍,只是一袭常服,进门的时候没有坐在主位上,而是安静地坐在了下首。
云相随他一同坐在下首,与他面对面,道:陛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方才那可是君后的人?
云相没有隐瞒,但他很快解释:君后是想通知老臣,让备几个好女子送入宫去,供陛下挑选何时的诞龙子之人。
老师觉得此事是否妥当?
这自然是不妥的。云相斟酌着用词,道:宫中妃子众多,陛下喜欢谁家的,就可以挑选谁家的,不必非要云家女子,君后此举,有拢权之嫌。
他尽量客观地叙述云清辞的过错,心中微微打鼓。
李瀛捧着茶杯,忆起前世为了云清辞而前来跪地乞求的云相。
他刚在睡梦之中被柳自如唤醒,匆匆行出寝殿,便看到云相含着泪跪在江山殿内。
那是他登基以来唯一一次,云相在他面前露出了真实的情绪。
他穿着单衣,紧走几步上前搀扶,肩上的大氅落在地上,云相却摇了摇头:老臣有错,当年老臣教育陛下,不可有儿女私情,可今日,老臣却要为了那不孝子来请求陛下,看在臣一把老骨头的份儿上,放他回宫。
他那日,是被云清辞逼得没有办法了。
于是只能到求到他面前去。
李瀛站直了身体,柳自如将落地的大氅捡起抖了抖,重新给他披在肩膀。
您还知道自己一把老骨头。李瀛看了他几息,笑了一声,道:我知道老师的意思了,先起来吧,若是身体落下了病根儿,可如何是好。
陛下,还请陛下,原谅老臣这次莽撞。也许是怕他多想,云相急忙叩头,他脑上的乌纱已经在进殿的时候便摘下放在一旁,灰白发上只有一个素净木簪,更显老态:老臣,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那孩子,老臣管不住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啊。
李瀛一言不发,命人拿来了蒲团,一个放在云相身侧,一个垫在身下,安静地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老师是不是觉得,朕做了七年的皇帝,已经是铁石心肠,连最基本的尊师重道都记不得了?
柳自如急忙扶起云相,一同坐在蒲团之上,云相犹豫着,隐隐带着些畏怯:陛下,老臣
既然老师今日是以岳丈的身份前来,那么我也不过只是您另一个孩子,今日权当父子谈心,父亲不必多礼。
那一夜,他们谈了很多,不论国事,只论私情。
他不知道云相心中究竟是何想法,但他离开的时候,却好像备受打击,之后,他见到他便总是微微低着头,隐隐带着些畏怯。
李瀛清楚,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越过了君臣的距离,他心里过不了这个坎儿。
他还知道,云相并未将那日交心之事告诉云清辞,也许是因为对方过于跋扈,他在以此敲打,希望云清辞可以对皇帝多一些敬畏,不要总是在皇宫里耍性子。
他们都知道,可没有人去告诉云清辞,因为他们都希望他有所收敛。
也许,这一环,也是逼得云清辞自戕的一部分。
让他收敛什么呢,云清辞分明,并未跋扈到让人不能忍受的地步,说到底,是他,没有告诉他一切,因为他也希望云清辞可以乖一点,可以稍微把他当成一个皇帝,给他留一些面子。
可他分明是他的夫君啊,他善妒,偏激,极端,都是因为他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这一世,没有人逼云相,于是,李瀛今日前来,大抵是要白跑一趟的。
云相有自己作为臣子的坚持,他背后是一整个大家族,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要慎之又慎。
他们之间依旧隔着君臣之礼,云相小心谨慎,并无交心的打算。
李瀛坐了片刻,道:老师也觉得,我理应有个子嗣?
陛下有了子嗣,江山后继有人,这也是百官所希望的。云相道:君后如今也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以前不懂事的小孩子,总是闹脾气,开始为陛下考虑,这也是好事。
江山后继有人,百官共同希冀,君后也开始为他考虑。
但没有人在乎他怎么想。
曾经一心为他的云清辞,已经彻底不见了。
他如今的每一步,要么是在对他捅刀子,要么是在为家族做图谋。
一个孩子罢了,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
李瀛站了起来,沉声道:还望老师进宫,好好劝劝君后,孩子之事,朕觉得不可。
他头也不回地跨出了书房。
云相当即备马入了皇宫,云清辞已经料到他会来,只是没料到他居然来的这么快。
他命人备了茶水,一行出屏风,就被云相含怒瞪了一眼。
云清辞挺直了肩膀,道:父亲
你过来!
云清辞慢吞吞走过去,离他远远地坐下。
云相吹了一下胡子,道:坐这儿来。
云清辞哼哼唧唧地挪过去,手指放在桌面,然后就被云相重重打了一下。
云清辞嘶了口气,捧起手来吹着被打红的指尖,闷闷道:爹爹这是做什么?
遣散后宫可是你的意思?
当然不是了。云清辞道:都是他做的。
那我再问你,你知不知道,从云家选女入宫,这是弄权!
这个,我跟他商量了,他会好好考虑,我们先把人准备好,他需要的时候自然就会
他已经来相府警告为父了。云相没好气道:他不愿要云家女子,云清辞,虽然他如今对你好,可你也不可恃宠而骄,趁机弄权,这是死罪!
不过一个女子罢了云清辞嘀咕:哪有那么严重。
云清辞!
他吹胡子瞪眼,云清辞满心不爽,道:不要就不要,那大不了从一干宫妃中择选,孩子下来,去母留子便是。
胡闹!云相一拍桌子,云清辞张大眼睛看他,只听他沉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是包不住火的!你绝不可做下如此卑鄙之事!
只要做的漂亮,不留下把柄
在父亲越来越凝重的眼神下,云清辞逐渐不敢多言。
云相慢慢道:若行恶事,终将要遭报应的。
云家素来不是弄权之人,也不屑弄权,云清辞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觉得,父亲前世哪怕为了家族,也断断不会真的去结党营私。
那后来查出云家真的结党营私,要么是诬陷,要么,就只是一场计。
他的确是想要孩子的,万一李瀛哪天真的殒命,没有孩子可怎么行?
若父亲觉得去母留子过于卑鄙下作,那便只能与人合作,宁柔不行,她野心太大,最好挑一个好掌控的。
云清辞送走了云相,看了看日子,明日便是年初五,预计是年后将一干宫妃撵出宫去,那么明日便是最后一天。
云清辞道:去将丽妃喊来。
丽妃人如其名,生的十分姝丽,她是韩尚书之女,而韩尚书与云家相交甚好,若能合作,那便是好上加好。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害怕云清辞,进门的时候显得有些瑟缩。
这样的事情,也不能都依云清辞的意思,他命人备上果糕递过去,温声问她:你可想留在宫中?
这话一说,像是要将她赶出去一般,丽妃脸色一变,当即跪了下去:君后,君后,若是妾身做错了什么,还望君后明示!
你什么都没错。云清辞示意身边婢女将她扶起,道:只是陛下准备遣散后宫,放尔等回家重新婚配。
陛下竟然为了云清辞做到这等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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