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派的爱意糊了一脸[穿书]——炸牛奶(15)
离宓葳蕤最近的徐锦州和惠仁帝皆狼狈地难以睁眼。
众人之中,唯有祭台下紫气护身的喻苏抬着头。
宓葳蕤脸上绑着的黑色缎带已经被灵气冲散。
他缓缓睁开眼。
灰蓝色的眸子淡淡扫过祭台之下的众人,最终视线落在喻苏身上。
今日的喻苏穿着正统的朝服,青领白纱,赤罗敝膝,头戴冠冕,腰间革带佩玉,处处妥帖精致。
赤红的衣衫。
与宓葳蕤曾经的想象完全契合。
这种羸弱的病态美让人更有摧毁的欲.望。
喻苏整个人定在原地,视线被掠夺,他清晰地感觉到心房在逐渐失守,偏偏毫无办法,只能任由宓葳蕤为所欲为。
两人遥遥相望。
一时间,天地万物骤然失色。
第32章
明月初升。
轻软的月光柔和了磅礴的灵气,草木生长的速度悄然放缓。
祭台如云阶月地。
道一句仙境也不为过。
宓葳蕤和喻苏的目光交缠。
不过祭台到祭席的咫尺之间,却仿佛跨越几世光阴,冲破天地樊篱。
这样的场景给宓葳蕤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不受控制地朝着喻苏的方向抬起手,轻颤的指尖只触到一片虚空,心中的隐痛来的太猛,却也让宓葳蕤回神。
喻苏见宓葳蕤背过身,刚刚迈出的步子惊醒般猝然收回。
他垂下头,心中落寞。
眼里的光似乎也随之蒙上一层阴影。
两人各自将情绪掩藏的干干净净。
原本满溢的灵气趋于平缓。
祭台显露出本身的样子,炸裂的光渐渐黯淡,宓葳蕤将剩余的灵气幻化作九尾狐悬浮在半空之中。
此情此景,正犹如神狐踏着飘渺云雾而来。
皇上,这,这是,神狐显灵了!大司礼说着匍匐在地,天佑伽邑,福泽四方!
窦章站立不稳。
不仅是因为随身法器被毁,更多的是惊异于仪式中竟然真的出现了神狐降世。
惠仁帝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入目的苍翠直击内心,神狐在祭台周围流连,原本奉上的祭品已全然消失不见。
作为神使主祭的宓葳蕤在幻化出神狐时便伏身跪拜,这般作为在祭台跪拜的众人中并不显眼。
他用灵气推动神狐走向惠仁帝,在距离只剩不足几步时,猛地跃起撞了过去,随之如烟似雾般消散,似乎融进了惠仁帝的身体。
惠仁帝吓得向后倒退一步,被礼官扶住。
大司礼紧张地起身冲过来,皇上,您可有不适?!
惠仁帝感受到骤然清明的神思,眼中厉色稍减:朕感觉体内的顽疾似乎有一扫而空之感。
说着他动了动肩颈,往日里的沉重酸痛背部此刻肌肉松弛轻盈。
窦章和大司礼自然清楚惠仁帝的沉疴。
太医院每两日便会为惠仁帝针灸一次,若是遇到阴雨天,痼疾发作起来,还需要连续服用疏通经络的汤药。
可惜用遍了宫中民间所有的方子,都无法根治。
皇上,这是神狐见您内政修明赐下的福泽。窦章顺势跪下,口中歌功颂德的话接连而出。
宓葳蕤静静观察着惠仁帝的神色,幻化的灵狐扑向惠仁帝是他有意为之。
灵气洗涤确实会给人焕然一新之感,不光是惠仁帝,今晚站在祭台上的其他人,顽疾多多少少都会有舒缓之感。
只不过时效有限,但在惠仁帝回宫前,身上的沉疴都会被灵气压制。
如此为之倒并非他有多么好心,主要是未免自己成为靶子。
若是所谓的神狐跃过一国之主仅赐福于他,想想都不是件美妙的事情。
宓葳蕤心如止水。
默默听着惠仁帝与大司礼和窦章的对话。
虽言辞间对神狐颇为尊崇,但惠仁帝始终眼底平静无波。
果然为君者表现出的敬畏神明,更多是为了维护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
祭礼还剩最后一环,皇上既然无事,便重启礼乐继续传香敬香,免得误了祭礼的吉时。大司礼提醒道。
惠仁帝沉声应允。
窦章上前将线香点燃。
传香这步要经由神使,窦章回过身递给宓葳蕤时,对上他染着神采的双眸,手一抖差点捏断手中细细的和合香。
电光火石之间,窦章便做出了决定。
不论如何,此刻容不得半分差错。
他阖了阖眼,稳住颤抖的双臂将手中的香递给宓葳蕤,再由大司礼接过呈给惠仁帝。
惠仁帝敬告上天,最后将和合香插入香炉中。
白露山上下众人再俯首,同惠仁帝一齐再拜高处的神狐像。
祭礼毕,帝王先行。
宓葳蕤眼盲之事在白露山并非秘密,但此时站在祭台上的除了国师和作为随侍的徐锦州,多是宫中之人。
唯一能暴露他眼盲的九九八十一阶。
在惠仁帝来白露山之前,宓葳蕤就在窦章的要求下走了无数次。
每一台石阶的宽度高度,他就早熟记于心,便是闭着眼都能轻轻松松走上祭台,可何况他看得到。
惠仁帝在一行人的簇拥下缓缓而行。
经过宓葳蕤时,攸地停下开口道:国师,朕记得此子名为葳蕤?
宓葳蕤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惠仁帝眼中的探究。
他恍若未觉,不紧不慢地合手行礼,举止间挑不出半分错处。
不得不说,这副无悲无喜的平静姿态,看上去确实有几分超然世外的谪仙模样,而且给人一种久居山中不通俗物之感。
窦章看不出惠仁帝的喜怒,谨慎道:确如皇上所言。
葳蕤这名字倒是应景。惠仁帝看了看周围盛放的草木,语气不轻不重,但其中暗藏的深意让人不敢去想。
窦章弯着的腰又弓了几分,冷汗顺着鬓角滑下。
惠仁帝为何会提起这茬。
帝心难测。
虽无人敢明面上指出,但窦章却是清楚,惠仁帝的心眼怕是比针尖大不了多少。
宓葳蕤是他和三皇子计划中关键的一环,是以决不能让惠仁帝对他心生防备。
窦章的心思千回百转,不敢轻易答话。
宓葳蕤也听出了惠仁帝话中的意有所指,不过他并不慌乱,皇上引得神狐降世,福泽众人,臣有幸才能见此盛景。
葳蕤本不过寻常二字,此番得以金口玉言,难得显得贵重了不少。
惠仁帝久久没有出声。
窦章紧张的心弦紧绷,皇上,臣的这位徒弟向来心思耿直,还请皇上
惠仁帝打断了窦章告罪的话,国师不必惊慌,朕倒觉得你这个徒弟倒是有几分胆色。
葳蕤确实天资极高,此前炼出超品丹药的便是此子,臣不过是惜才罢了。窦章替宓葳蕤转圜。
惠仁帝点点头,安抚道:国师的忠心,朕最是清楚不过。
不敢在皇上面前居功。窦章恳切道。
随朕一同下去吧。惠仁帝虚浮了一把,等窦章站直身体,率先走上石阶。
祭礼虽然结束,但神使和随侍在和合香燃尽之前,不能离开祭坛。
宓葳蕤看着惠仁帝走下祭台后,无视呆立在原地的徐锦州,回身时悄然将祭台附近那六颗灵石中残存的灵气打散。
没有灵气的灵石与地面上普通的石头无异。
即便山中无人拥有天赋的灵根,以防万一,宓葳蕤还是决定谨慎些。
线香已经烧去了三分之一,香灰颤颤巍巍地落尽香炉中。
宓葳蕤看着香头处的时明时暗的星火,悬着的心渐渐落到了实处。
第33章
此后的几天内。
祭神仪式上的种种奇景异象,尤其是传的神乎其神的神狐赐福,果然成为了白露山中议论的焦点。
你是说,除了朕的顽疾,那个叫宓葳蕤的少师之前中毒瞎了的眼也复明了?惠仁帝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紫檀木书桌。
贴身太监李忠不敢隐瞒,正是。
不过不止如此,礼部陪祭者中患有头疾的三人,随行护卫中患有腿疾关节疼痛者,症状皆消。便是老奴两年前小腿处烫伤留下的疤,仪式之后也几乎看不出以往的痕迹。
惠仁帝对于赐福一事一直抱着狐疑的态度。
可以说,太.祖之后,伽邑国连续几任帝王都未曾见过传说中的神狐。
每两年举办的祭神仪式除了奠基圣兽在百姓心中崇高的地位稳定皇权,更多变成了形式上的存在。
惠仁帝的理智冷静在此时发挥到了极点,他不觉得自己比起先帝太.祖有何过人之处。
况且他登基二十多年,唯有此次祭神仪式出现神狐。
若说不寻常,似乎也只有他下旨让喻苏回京一事。
联想到三年前柔妃自缢,喻苏被害出花,紧接着他下令将五皇子送往白露山休养,似乎这些事发生没多久,他便收到了北边昆城地龙翻身的八百里加急。
当时他也未曾多想,但如今再回头看。
此后昆城频频传来喜报的同时,他留在白露山的探子也传来消息称五皇子熬过了天花,日益康健。
惠仁帝心中一跳。
竟是有这么多巧合。
这难道是神狐赐下的天谕,在警醒他什么。
惠仁帝找到了说服他的理由。
可一旦这个想法深入脑海,越是琢磨越是让惠仁帝心惊不已。
李忠,去竹林海传五皇子来见朕。惠仁帝终于出声道,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寻到答案应有的放松,更多的是凝重和防备。
喻苏接到口谕。
虽不知惠仁帝为何此时唤他前去觐见,但还是稍微打理了下仪容便起身跟上了李忠的步子。
一行人走到竹林海通往院外的小道时,正巧撞上打算出门去山中药田的宓葳蕤。
殿下也准备外出。宓葳蕤先一步开口道。
这是两人在祭神仪式后第一次面对面,喻苏还记得宓葳蕤那日留给他的背影,心中的热切还未来及升起便已然冷却。
父皇唤我去雍华居,如此便先行一步。说罢转身离开,丝毫没有以往的拖泥带水。
如今宓葳蕤不用再刻意假作不知,是以喻苏表现出的疏远和冷淡他看得分明。
这样抗拒的模样让宓葳蕤拧眉沉思。
喻苏到达雍华居时,惠仁帝刚刚批阅完一本奏章 。
听到通传,他并未停笔,而是转手拿起另一本。
喻苏走进屋内,撩起衣袍跪下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惠仁帝翻阅奏折,起来吧,坐下说。
喻苏谢恩。
坐到一旁的靠椅上。
听闻那个名叫宓葳蕤的少师如今还住在竹林海。惠仁帝问得很是随意,但纸张发出的脆响显得屋内气氛骤然收紧。
喻苏不解惠仁帝为何有此一问,但他既然敢让宓葳蕤住进院中,便想到了会遇到的种种情形。
此前刺杀,正是宓少师救了儿臣一命。
若是算上三年前儿臣见喜那次的照料,宓少师已救了儿臣两回,而且刺杀一事,到底因儿臣而起,事后宓少师身中剧毒目不能视,儿臣到底觉得欠下了恩情。
喻苏微微低垂着头,脸上的忐忑一览无余。
惠仁帝盯着喻苏并不言语,似乎在确认他表情的真实性。
良久后,见喻苏愈发紧张,惠仁帝终于大发慈悲般,开口打破了一室沉寂:那你可知,这个宓少师曾帮着你大皇兄给你下过毒。
喻苏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惠仁帝收起手中的奏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喻苏诧异。
不过不是因为宓葳蕤受大皇子给他下毒一事,而是此事竟然会从惠仁帝口中听到。
他的好父皇果然对他们不放心。
知恩图报并非坏事,但识人不清便是大忌。惠仁帝训斥。
喻苏起身重重跪下,那失了力气的身体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他张了张嘴:父皇,我,儿臣,怎会如此。
你看看你这样哪有半点皇子的样子。惠仁帝似是气急。
喻苏猛地抬起头看向惠仁帝,急切地辩解道:儿臣只是觉得
行了,你退下吧。惠仁帝不耐地挥挥手,此事朕不欲出手,该如何做,你自己拿主意,莫让朕失望。
喻苏紧咬牙关,脸上带着几分不服气,但碍于惠仁帝的威严,只得行了礼起身离开。
李忠见五皇子离开,上前将惠仁帝手边的茶满上,看了看惠仁帝不见怒意的脸,笑说道:三年未见,五皇子还是同往常一样,敢和您顶嘴。
他这性子到底还是像柔妃多,这么几年也没什么长进,朕不免要替他多操心几分。惠仁帝语气无奈。
李忠嘴上称是,心里却是另一番感想。
当年柔妃如何死的他就算不知全貌,这么多年下来也能猜个大概,更不用说某次轮到他守夜,他还听到皇上睡梦中喊着柔妃的名讳,让人放过他。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皇上怕不怕李忠不知道,但他这做奴婢的便是知道也要烂在肚子里。
第34章
雍华居外不断有护卫来回巡视。
无人敢擅自靠近帝王住所,更不可能从外随意窥探院内。
喻苏走的不慢。
浑身压抑的怒气仿若化为实质。
安顺小跑着跟在他身后,眼见着主子的脚步由快到慢,最后停了下来。
虽不知主子和皇上之间的谈话为何,但由主子此时的表现可见所言之事并不愉快。
厚厚的云层笼罩着白露山,严丝合缝,透不进一丝光亮。
即便午时刚过,待在室外也没有丝毫暖意。
安顺看了看天,大片的乌云压了过来,主子,快要落雨了。
那便回吧。喻苏的声音很平静,但安顺却听出了一丝并不明显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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