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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妖(GL)——一天八杯水(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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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祸鼠一顿,又道:待此城移至妖界后,大人应当要去见妖王,此后还有要事待办,至于是什么事,我便不得而知。
    撼竹越想越觉羞愧,她跟了渚幽这么久,早将自己那点儿心思给埋得深到不能更深,连自己都快要忘却此事。
    没想到那魔竟慑了她的神,将那些她不愿触及的思绪,一点点给掘了出来。
    她捏紧了手中的信,紧咬着牙关道:可这信中
    怎么?祸鼠见她面露难色,心想不过是个小姑娘,不由得软下了心。
    撼竹捏着信,嘴唇颤了几下,半晌才道:这信中空无一字。
    她猛地抬眼,朝祸鼠看了过去,哑声道:尊主可还在城中,可还在那冰上?
    在是在,可祸鼠低声道。
    撼竹本想下床,没想到那祸鼠朝她走近,将她的肩给按住了。
    她命我将这信带给你,若是信中无字,想来她仅是想告诉你,莫要寻她。
    祸鼠压低了声音,似是怕隔墙有耳一般,不紧不慢地在撼竹耳边道。
    撼竹浑身一僵,未再动上一动,醍醐灌顶一般,愣愣地点了一下头,是我太过心急了。
    她可不就是怕你冲动嘛。祸鼠松开手,发上步摇叮铃作响。
    撼竹抬手按了按眉心,将这几日她所经之事捋上了一捋,蓦地又抬眸瞪向祸鼠。
    祸鼠心觉莫名,问道:怎么?
    他撼竹顿了一瞬,是不是三魂归一了。
    祸鼠将她盯了好一会,才道出一个「是」字。
    撼竹总觉得这段时日似乎发生了许多事,不光魔主三魂归一,她仔细一回想,身上顿时拔凉一片,她好似未在尊主身上看到半寸魔纹,她境界深不可测,威压还堪比那九天神龙
    一时间,她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就震荡如那魔蛊惑她心时所说的一般,她对尊主来说,似乎无甚用处的,她比微尘还要不如。
    祸鼠见她眼眶泛红,皱着眉头道:你莫不是要哭了?
    撼竹捏起袖口,擦了擦眼梢,本想说没有,可豆大的泪珠还是滚了出来。
    祸鼠手忙脚乱地看着,说道:哭什么,不就是信上没字么。
    她还当这孔雀妖有多大能耐呢,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
    半个时辰后,一只白眉鼠叩开了窗,口吐人言道:虎妖已归
    祸鼠正坐在边上看撼竹抽泣,面色骤然一变,颔首道:我知道了
    她朝撼竹看了一眼,道:我要出趟门,你就在此处,不要随意走动。
    撼竹料想此事与渚幽有关,颔首道:你且放心
    祸鼠随即将白眉提起,放在了肩上,匆匆忙忙赶至那被冻成了冰的屋舍下。
    那冰川周遭依旧见不到什么妖,一众妖魔自觉避开百尺,生怕被朱凰瞧见。
    被冻得素白一片的飞檐上,渚幽见那祸鼠神色匆匆走来,问道:回来了?
    祸鼠颔首,侧头盯那白眉鼠在她耳边吱吱不停,仰头又道:刚进宅子
    飞檐上,那身着墨黑绸裙,披着缠枝纹纱衣的朱凰一跃而下,提起祸鼠的肩便道:走!
    祸鼠本想说方才魔气蚀骨一事,再及那孔雀妖也醒了。
    可她尚未开口,竟冷不丁被提至半空,一颗心堵在了嗓子眼处,堵得她连气都喘不顺了。
    那宅门大开着,虎妖将主屋和侧房皆找了个遍,心急火燎的,似是在找什么东西。
    渚幽松开祸鼠,只一瞬便从屋外移至院内,将虎妖的脖颈握了个正着。
    虎妖浑身一僵,本想反抗,没想到被这威压一慑,浑身哆嗦得不成样子,瞪直了眼连话都说不出。
    让我看看,你究竟听命于谁。渚幽潜入他的识海之中,将这寥寥几缕灵丝一览而尽。
    没想到,与观商有关的灵丝尽数消失,这虎妖好似是睡了两百年一般,才刚刚醒来,而这两百年间的灵丝全数缺失。
    在此前,他刚将这宅子建好,还同其妻道:待猎上几只灵兽,就有钱将这屋宅布置一番了。
    灵丝被拔去了?
    不,不是。
    渚幽神色凛凛,在他的灵台内发现了被夺舍的痕迹,原来这虎妖先前是被夺舍的。她骤然松开了手,冷眼看着虎妖跌落在地。
    祸鼠也被这威压给震得近乎直不起腰,半晌才憋出点儿声音道:大人,如何?
    他先前被夺舍了。渚幽轻嗤了一声,将威压收敛了回去。
    虎妖大喘着气,愕然道:你、你然而那威压带来的恐惧未散,他牙齿哆嗦得说不出话,半晌才憋出点儿声音,甚是惶恐地问:我为何会被夺舍,是、是谁所为?
    渚幽低头看了他许久,忽抬手朝那井指去,说道:你方才在寻你的妻儿?他们在井里。
    第97章
    虎妖不顾身上疼痛, 猝然站起身,朝那口井奔了过去,他探头朝井里看, 却什么也看不见。
    渚幽面上并无一分怜悯, 只一挥手,那站在井边的虎妖便跌了下去, 却未听见重重跌至井底的声音, 反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托了一下。
    是灵力
    大人祸鼠怵怵朝井边看去,心如擂鼓般,哪料到渚幽会忽然出手助了虎妖一把。
    这不会是要毁尸灭迹吧?
    井里传出虎妖的闷哼声, 他仓皇爬起身,察觉头顶上似落下了一抹光, 仰头时便瞧见一簇火如烟缕般慢腾腾降下, 那火光绯红,比丹朱还要艳。
    明明只是小小一簇火,却将整个井从井口至顶底都照亮了,其中还裹挟着浩瀚灵力。
    那灵力炙炎,叫人不敢侵吞,那炎意沾到身上时, 定要被烧成炭。
    虎妖被硌了个正着,也不知底下那硬物是什么,他心陡然一跳,气息骤滞, 跪在地上用手刨着身下的泥土。
    气息猝然凌乱, 他后背遍生寒意, 冷不丁看见了土里露出来的一截骨。
    那骨头白森森的, 像是一截手臂。
    虎妖浑身一僵, 指甲缝里嵌满了泥,十指颤个不停,久久刨不下去。
    井口上传来渚幽的声音,渚幽将手搭在了井沿上,语调平平地问:看清楚了吗。
    虎妖未应声,双目已经通红一片。
    早看晚看,还不是要看。渚幽垂眼俯视,只堪堪能看见虎妖的颅顶,她又道:我予你凤凰火,不是让你顾影自怜的。
    虎妖闻声浑身一僵,凤凰火?他顿时连头也不敢抬,难怪方才那威压镇得他连腰都直不起,原来竟是朱凰。
    他双目本就悲红一片,心中忽涌上一个古怪的想法,埋在心底的愤懑一拥而上,将他方才的困惑茫然掩了个遍。
    渚幽轻嗤了一声,你不必埋怨我,我也不过偶然发现井里埋了骨,你的妻儿并不是我杀的,你也不是被我夺舍的。
    虎妖肩背俱颤,紧咬的牙关也哆嗦个不停,悬在半空的手还是垂了下去,将埋在沙里的白骨刨了出来。
    一大一小,俱在里面。
    虎妖扬声恸哭,却不敢伸手去抱住那两具白骨,生怕将这骨头给搂碎了。
    那哭喊声从井里传出,回响时似百转千回。
    祸鼠站在边上,心里着实不是滋味,这样的生死离别她已见过不下千回,可依旧是很难看淡。
    她琢磨起渚幽神色,而后收敛眸光道:大人,这虎妖
    这虎妖已经无用。渚幽面色疲乏,似是累了。
    啊祸鼠怔了一瞬,又小心翼翼道:那是要?
    你还想杀他灭口不成?渚幽回头睨她,这虎妖什么都不知,是有人借了他的躯壳行事。
    祸鼠垂下头,心惊胆战道:那就任他如此?
    他命火将熄。渚幽从井边离开,未再多看井底那虎妖一眼。
    祸鼠怵怵跟上,心下陡然一惊,没想到这朱凰竟还能看到寻常小妖的命火,她连忙道:大人,你看我这命火
    渚幽回头看她,轻哂道:将死之人命火微弱,妖亦是如此,你的命应当还长。
    祸鼠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便笑不出来了,她觉察到井底那虎妖的气息忽地弱了下去,好似当真要死了。
    他自绝了渚幽未顿足,径直走出了这宅子。
    井底的虎妖当真死了,因他发觉,妻儿皆是被他杀,此举虽非他意。
    观商依旧未曾露面,渚幽出了宅门,将那块染了古魔血的帕子从芥子里取了出来,捻出了一缕仍未消散的气息,施下了搜魂术。
    只可惜即便这术法能追寻到观商的气息,她也未必能将这魔逮住,毕竟在上禧城里来去自如的是观商,而不是她。
    无渊的边境究竟能抵到何处,她依旧无从得知,想来先前她所能瞧见的,大抵只是其中一隅,这观商的去向到底还是太难琢磨了。
    待走远后,祸鼠才想起方才未来得及说的事,连忙道:大人,方才我回见香轩时,见一狐妖略有古怪,正想将她擒住的时候,她忽地冒出魔气,随后周身躯壳化作了黄土。
    我已知晓渚幽淡声道。
    可是那位现身了?祸鼠怵怵问。
    渚幽摇头,并非是他,不过是他手下的魔,他们想从你口中套话,幸而你还算机灵。
    祸鼠嫣然一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金步摇。
    那狐妖被慑了神志,又被魔气蚀成了尘土,那魔随即借无渊遁逃。
    渚幽慢声说,可惜他走得太快,我的灵力未能将其拦下。
    祸鼠琢磨了一阵,那为何不能效仿此法追上前去?
    渚幽顿足睨她,追一次便要折去一条命,你的见香轩有多少命能折?
    祸鼠一时无言。
    一条命便是一业障,我已替观商背负万千,当真背不动了。渚幽轻呵了一声,他如今倒是逍遥自在。
    祸鼠缩了缩脖子,心道她身上业障也不少,但离万千差得还有十万八千里。
    她眼眸一转,又道:上回您要我带回见香轩的那小孔雀已经醒了。
    哭了么渚幽揶揄道。
    祸鼠一愣,是哭了,看模样有点儿惨,只是不知大人为何要我捎去一封无字的信?
    看来哭得还不够惨。渚幽目露失望。
    祸鼠更是不解,心道该哭成什么样才叫惨。
    翌日,上禧城抵至妖界,好似飞石一般,直截撞破了妖族的禁制,五色彩光迸溅,那禁制顷刻间倒塌。
    在禁制倾塌的那一瞬,天穹上似映满了霞光,连带着这一片绿原也地动不已。
    这浮在半空的孤屿斜斜闯入,顿在了百丈高空,好似天外来客。
    妖界里众妖惊愕不已,皆朝那远到看不清全貌的上禧城望去,而上禧城中的一众妖魔,也在俯身朝下看着。
    只见天边那裂纹陡然合拢,好似被天女缝合,一针一线,将那破损的屏障给修补齐全了。
    然而将此屏障填补的并非什么天女,而是那朱凰。
    那周身艳红如血的朱凰振翅啼唳,衔起一枚翎羽,覆在了禁制之上,翎羽融入禁制中,骤见红光流转,宛若天边映了霞色。
    未待众妖看清,那红光已然隐下。
    可他们皆看得清楚,那振翅啼唳的分明是朱凰,这凰鸟背负四翼,尾羽轻盈绵长,羽梢上沾着一簇簇烧得正艳的凤凰火。
    绿原上的一众妖只看了一会便觉双目刺痛,不得不收回了眸光,在低头时,余光堪堪瞧见那朱凰俯奔而下,快如风回电激。
    上禧城中,祸鼠紧张地盯着城下种种,虽她也是妖,可她这数百年皆是居在上禧城,如今一到妖界,竟有种误闯他人领地的不安。
    她回了见香轩,不顾一众妖如何问,皆是一声不吭,待进了撼竹那屋后,才问道:你那主子怕是要去见妖王。
    撼竹自来了这见香轩后,便连屋门也没有出过,哪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
    她愣了一瞬,问道:尊主寻妖王作甚?祸鼠长叹了一声,我还盼着你能透露点儿什么呢。
    她如今是越来越拿捏不准了,这朱凰究竟是不是要同魔主联手,这联手不像联手,敌对也不像敌对,怪异至极。
    撼竹心觉汗颜,若非她被慑了心志,在外耽搁了太久,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她从枕头底下又把那封空白的信取了出来,沉默着将信笺打开,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阵。
    祸鼠「哎哟」了一声,说道:那信上不是一个字都没有么,你看它有什么用。
    撼竹低声道:我再看看
    你看你看祸鼠啧了一声,焦灼地碰了碰发上的步摇,一边道:我还不信你能看出朵花来。
    撼竹将掌心覆于其上,也不知是不是因渚幽下在这信笺上的术法太过高明,她竟觅不到一星半点的痕迹。
    她紧皱着眉头,又道:先前尊主令你将信带给我时,除了任我哭外,还说了什么来着。
    任你折腾,这信爱看看,爱撕撕。祸鼠话音一顿,眼眸机灵一转,顿时朝坐在床上的孔雀妖看去,双眸放光般道:若不,你将这信撕了。
    撼竹正有此意,在犹豫了一瞬后,还是将这信笺撕成了四半。
    然而这被撕毁的信笺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异样。
    这祸鼠疑惑道:莫非撕得还不够碎?
    于是撼竹狠下心,将这四片纸撕了个粉碎,已是碎到不能更碎了。
    此时,那堪比齑粉的碎纸上忽然腾出了一缕灵力,如利箭便倏然钻进撼竹的眉心。
    撼竹浑身一僵,像是被定住一般,连动也未动上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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