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师弟总想让我心软——阪漆(43)
安子,跟小满一起去再打些水来,女人温柔的呼喊打断了他的思绪,微笑着朝他招了招手,阿舟,过来。
宿舟走出山洞,才发现自己是在半山腰上,春风一过,野花半开,回暖的山涧从石上轻快地流下,一切安静地仿佛还在开满了兰花的魔魅族地当中。
女人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一个男人面前,这是牧恒牧叔叔。
按辈分来算,是姨夫。男人微笑着纠正了她。
宿舟轻声跟着喊了,喊完又觉得奇怪,转头拉了拉女人的衣角,夫人,这是个修士吧?
是啊,女人点点头,微微笑着,不过是个愿意帮助我们的好人哦。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师兄喜提姨夫
其实牧恒一开始并不是个很坏的人,他一开始说敬佩师兄他爹其实是真的,只是当时的大家都不信而已。
第54章
你叫阿舟吧。牧恒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柔和的笑,能把手给我吗?
宿舟看了看身后的女人,见她点了点头,便伸出了手,任这男人探了他的灵根。
可行,他灵力比较特殊,即使不施法术眼瞳也不会显出红色,封住部分灵基应该就能压制住魔魅的特性,牧恒说到这儿,又顿了顿,直起身子看向女人,只是这样一来,他的记忆也会一同封去。
无妨。女人点了点头。
怎怎么回事?宿舟下意识觉察到了不对劲。
这是果儿也就是你娘的遗愿,她想让你跟魔魅有关的一切,重新生活,女人抚摸着他的头顶轻声安慰道,这之后你就是常人,再也不用担心圣阁的追杀,可以正大光明地活在阳光之下。
宿舟迷茫地看着她,我会连安子都忘了吗?
嗯,女人轻缓却不容置喙地点了点头,你必须要忘掉他。
咣当的声响从他们背后传来,宿舟回过头,见言安呆呆地站在那边,木桶砸在了脚边的泥地上,咕噜噜转了两圈,半满的水洒了一地,濡湿了一片衣角。
抱歉,夫人。小满拾起言安打翻的水桶,歉意朝女人道,水没打完他突然就想回来,我没能拦得住
言安的眼圈登时便红了,几乎是哭着扑到他娘的怀里,为什么阿舟哥哥要忘了我们?让他跟我们广厦一起走不好吗?我们的广厦庇护了那么多魔魅离开族地,不差他一个
女人被他喊得鼻尖一酸,却缄口不言,只能沉默地拍打着他因为抽泣而起伏的背脊。
宿舟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他心里是知道的,他同那些夫人勉强救下的魔魅不同,他爹涉及在人魔大战中泄密,圣阁对他们穷追不舍。夫人带着这么多人东躲西藏,本就自身难保,带着他无疑相当于带着个□□。
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同意。宿舟转过身,对牧恒一字一句道。
他咬字很重,仿佛要把这三个字刻在自己的血肉里一样,连同那些藏在心底见不得光的情谊,一并用尽全力镌刻在触碰得到的现在。
阿舟哥哥言安瞪大了眼,泪花滴答滴答从纤长的睫毛滴下,砸在藕荷色的衣襟之上。
那就好。牧恒有些意外地看了这个年幼的孩子一眼,朝女人道,夫人,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准备阵法吧。
有劳了。女人朝他缓缓一礼。
宿舟不知道这个男人从何而来,但他看得明白,这男人并不是魔魅,在这种时间出现在这里,应当是承担了很大的风险。
宿舟坐在一旁的树下静静地等着他们布置阵法,等待的时候,言安一直坐在他身边抽抽噎噎,小满被他哭得烦极,早就躲得远远的。
安子。宿舟抽出了自己被他攥着的袖口,你喜欢什么字?
言安抽噎着看着他,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你现在的名字肯定不能用了,宿舟擦了擦他湿漉漉的脸颊,所以我想给你取一个新名字吧,方便我以后来找你。
阿舟哥哥还会记得我吗?言安吸了吸鼻子。
唔可能不会了吧,但说不定我能记得一个名字。宿舟道,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阿舟哥哥!
不是问这个宿舟无奈地叹了口气,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点了点,将他现在的名字写了下来。
言的话,跟曰是一个意思,如果把曰和安拼起来宿舟在地上写写画画,你看,就是晏。
晏什么意思啊?
河清海晏,就是天下太平的意思,希望现在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赶紧过去。宿舟轻轻念着,这个当姓怎么样?
言安点了点头,我听阿舟哥哥的。
别老听我的,男孩子,自己有点主见成么?宿舟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名儿你自己想。
唔言安犯难地拧起眉头,苦思冥想不得其解的样子把宿舟逗乐了。
这里这么用力作甚,他揉开言安搅和在一起的眉毛,实在不行,你看看周围或者身上有什么你瞧着顺眼的东西。
言安浑身上下摸了摸,只摸出一块豁了口子的玉璧,心疼道,以前我还挺喜欢这块玉璧的,但它现在都磕破了。
环而不周为珏,玉珏,晏珏宿舟念叨着,嗯,倒是不错,就叫这个了?
我听阿舟哥哥的。
宿舟又笑了,以后我不在了,你听谁的?
言安肉眼可见地消沉了下去。
宿舟揉了揉他的头发,话语带了些苦涩,我忘了这么多事儿,保不准会犯糊涂,安子,你可要好好地活着,我不知道日后还记不记得住,可我现在
我现在喜欢你啊。
突然,手被人擒住了,未尽的话语顿在了嘴边。言安突然凑近了身子,温热的兰香扑了满怀。
我会去找你的。言安近乎执拗地看着他,像是一只俊秀却耿直的小鹿,如果你忘记我了,那我就让你再记住一次,如果你犯糊涂了,那我就负责把你拉回来。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宿舟怔了怔,释然地笑了起来,好,我等你。
温柔转瞬即逝,光影黯淡,火一般的红色布满了视线,灵基传来的疼痛让他不得不蜷缩起身子,兴许是疼痛刺激了大脑,他的听觉清晰极了。
不行,还缺一味药,我没办法给他的灵基打上封印!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怎么办?这是女人焦急的声音,这样下去他的灵基要废掉了!
需要能在他灵基内做标记的东西,有没有什么男人暴躁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个可以吗?
是一个小男孩儿的声音。
安子?安子你这是
听到熟悉的名字,他睁开眼,看着身穿藕荷色衣裳的白净男孩儿手里捧着一株并蒂莲。
并蒂莲。
并蒂莲是在那个时候种上的。
是晏珏的并蒂莲封了他的灵基,封了他身为魔魅的半身血液。
为什么独属于并蒂莲的记忆这么清晰,仿佛像是脑海里的烙印,每一处纹路的弯曲都是那么清晰。
秦宿舟从久远的回忆中逐渐清醒过来,下意识又摸了摸后颈的红痣,那里正灼烫得吓人。
烫?
他能感觉到烫了?
凉风拂过,卷着草木的焦糊味黏腻地拍打在他发热的身体上,让他的灵台渐渐清明起来。
灵基内传来异样的感觉,很悲伤,很痛苦,却不是那种肌肤骨肉能感觉到的痛苦,更像是一种悲伤到极致的窒息,哀愁到深处的压抑。
师兄别再杀人啦你答应过我的
虚弱到不像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秦宿舟转过身,向来宽厚且温暖的身体迎面砸了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停下,我立刻停下!恢复清明的秦宿舟早就收住了混乱时候放出的灵流,可燃烧的火不会因为他的停止而熄灭,它会一直舞蹈下去,直到燃尽最后一棵木头。
就像是现在的晏珏,不会因为他的拥抱而温暖,他的灵基在流血,直到流尽他浑身上下最后一滴血,直到用尽他的生命。
秦宿舟慌乱起来,明知无用,他却仍然用手去堵晏珏小腹的伤口。滚烫的血源源不断地从伤口崩出,如同冲垮岸堤的潮水,将他最后一点可笑的希冀和期望冲成碎片。
晏珏晏珏你别吓我,你怎么了,晏珏
晏珏躺在他前不久还在觊觎的膝枕上,牵起嘴角笑了笑,慢慢抬起手。颤抖的指尖划过秦宿舟的脸颊,划过已经恢复却盈满了悲伤的黑眸里,抵在他的后颈上,微微摩挲。
灼热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秦宿舟怔了片刻,才意识到刚刚灵基传来的悲伤是从何而来的。
那是晏珏的悲伤。
他引爆了并蒂莲,用爱堆积的痛让他清醒。
你疯了是不是!秦宿舟的指甲深深嵌入满是鲜血的手掌。他眼前满是塔拉倒在血泊里的模样,他不敢将晏珏代入,视线早就被水泽模糊,连同月色一起拉成了一道道光影。
晏珏笑着点了点头,溅血的桃花眼弯了起来,在冰霜的月下美得像是一株断了根的玫瑰,在濒临凋谢的前一刻仍然艳得鲜红欲滴。
抵在他后颈指尖用了些力,气若游丝的力量完全不足以将秦宿舟压下,但他仍然顺从地俯下身子。
晏珏张开了嘴,他嘴里全是血,干裂的唇划过他的,最后停在了耳边。
对不起。
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这话哪里轮得到你来说?!
秦宿舟又气又急,心一阵阵绞痛着,用力地拥紧了他再也不动弹的身子,泪水从紧闭的眼角跌落,砸在火后烟雾缭绕的大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小晏同学领便当(不是
但终于把误会解开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55章
不知过了多久,小满带着奄奄一息的青水和焦急的青山最先赶来。
他奶奶的!向来处变不惊的小满见了他们两人,僵着脸骂了句脏话,从剑端跃落,去查探晏珏的伤势。
青山扶着青水凑了过来,见状当即吓了一跳,手脚都麻了。
怎么回事青水瞪大了眼睛看着,什么人能伤师兄伤这么重
先是罗柳伤了他的灵基,后来又引爆了并蒂莲,前后两次夹击,就算是铁做的灵基都得碎成渣小满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了。
他面前的秦宿舟满脸水渍,眼里是他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的空洞,就好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一样。
还能救吗?轻声的询问仿佛一株蒲公英,一吹就能散了。
呃,说不准,小满生生将原来的话吞了下去,灵基还没碎透,如果赶紧灌输灵力治疗的话
这话说不下去了,小满才注意到秦宿舟的手一直按在他的灵机上灌注灵力,收效却甚微。
公子,别这样,这样您也会灵力衰竭小满试图去拉他。
那你说怎么办!秦宿舟怒吼着拍开他的手,透明的水珠从通红的眼角淌下,他要死了!他就要死了!我怎么办话音到后面越来越小,他问的不是小满,他是在问自己。
小满从未见他如此失态的样子,即使在无数个醉酒念叨着父亲和碧海角的深夜,他也从未这样流过泪,怒如海潮,却只能无用地拍打着岸堤。
小满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身旁的青山浑身一凛。
满哥,要来了。
天边隐隐约约能看见数个人影快速向这边涌来,山脚下也陆陆续续跃上数十个黑点。小满头疼至极,转头问青山青水,现下还有几个人能用的?都用上,围住这里,不能让圣阁带走他们!
魔魅夫人生前为了庇护幸存的魔魅创立了广厦,现由晏珏一手接管,继续暗中庇护魔魅和他们的子嗣;秦宿舟离开碧海角后游走四方,救下许多大仇未报的含恨者,以帮他们复仇交换他们加入桃源,为他所用。
而他们唯一,也是意外的交集,就是小满。
倒了一个疯了一个,不能再凑热闹了。小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速地思考如何用手头能用的人保下秦宿舟和晏珏。
公子。小满警惕着圣阁弟子的偷袭,小声提醒道,醒过来,他是想让你清醒才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秦宿舟何尝又不知道呢?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放下这个死人,桃源的弟兄正为他拼命,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弃他们于不顾,但心底却因并蒂莲的崩塌而抽搐扭曲着,就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窒息感袭来,让他几乎无法冷静下来。
月光从云后抖抖索索地照了下来,似乎也不大敢正眼看这剑拔弩张的局势。圣阁的人和桃源残党谈判崩裂,真刀真枪地动上了,广厦的人苦苦阻拦着不明情况的碧海角、滨南柳坞和子夜眼。
局势不容乐观,但秦宿舟只能僵硬地看着,思绪早就飞到了千里之外。
很长时间以来,他将晏珏的陪伴视为了习惯黏黏糊糊的晏珏可是怎么都赶不走的,跟狗皮膏药一样,死赖着不撒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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