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推荐】判官——木苏里(61)
两个大圆盘里盛满了白生生、鼓囊囊的饺子,散着面食蒸煮出来的香味,冒着刚出锅的热气。
看起来是滚烫的,却让人如坠冰窟。
有点沉,能帮把手么?陆文娟依旧弯着笑眼笑唇,却越看越古怪。
闻时伸手去接饺子盘的时候反应过来,之所以觉得古怪,是因为她每次笑起来,眼睛和嘴唇的弧度总是一样的。
换言之,她每一次笑,都像是复制粘贴。
这饺子是吴叔傍晚送过来的。陆文娟解释道,对了,吴叔就是咱们这的村长,人很和善,做饭更是绝了,尤其是饺子。他擀的皮厚薄刚刚好,咬起来特有筋道,馅儿也香。每次包饺子,他都会挨家挨户送一点,你们来得特别巧!
她把盘子搁在众人中间,说:一定要尝尝,他还加了彩头的,你们可以试试能不能吃到。
她多说一句,夏樵的脸色就更白一分。等她说完这些,夏樵已经面无血色了。
也许是不死心,他恍惚地问了陆文娟一句:什么彩头?
陆文娟说:有一个里面包了钱。
夏樵:
一时间,整个厅堂满座死寂。
吃呀?饺子得趁热,凉了味道就不对了。陆文娟热情地催促着。
闻时和谢问对视一眼,握起了筷子,分别从盘子里夹了一个。他俩一旦动了筷子,老毛便不客气了,夹了一个饺子当场咬开,然后唔了一声,说:茴香的,没吃着钱。
闻时也咬开看了一眼,同样是茴香的,没有所谓的彩头。
看来运气不怎么样。谢问也冲陆文娟说了一句。
看他们吃得干脆,陆文娟很高兴。有一瞬间,她肩膀塌了一下,似乎正因为什么松了一口气。
她又把盘子往前推了推,说:没关系,还有呢,没准彩头就在下一个里面。
闻时吃得很少,按理说茴香饺子味道应该很重,但面前的这些却没有茴香味。准确而言,好像什么味都没有,淡如嚼蜡。
谢问也慢条斯理的。唯有老毛吃得很香,呼噜呼噜的,仿佛不是在笼里,而是坐在西屏园二楼涮肉呢。
他速度快,风卷残云般干掉一盘,又往第二盘伸筷子。
像他这样的恐怕前所未有,陆文娟都看呆了。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了夏樵:怎么不动筷子,不合胃口吗?
这么好的饺子,不吃就太可惜了陆文娟说着跟电视里一模一样的话。
听得夏樵好悬没背过气去。
他差点就想说自己没有胃口了,又忽然想起电视里那个没吃饺子的长发姑娘,以及斧子剁下来的钝响
他当即一个激灵,叉起一个饺子就塞进了嘴里。
至此,他们终于意识到,电视里放的不是什么恐怖片。
那踏马的分明是恐吓片。
至于所谓的彩头,直到老毛干掉最后一个饺子,他们也没看到任何踪影。
第63章 幻境
来喝点汤,原汤化原食。陆文娟念叨着,又给每人盛了一碗汤。
她一直忙忙碌碌,盛完汤又去拿抹布。厨房的水声哗哗作响,她搓洗完抹布便用力抹着灶台。
这里还用着最老式的那种土灶,架着两口硕大的铁锅,中间的小圆洞里搁着烧开水的壶。她拿了把竹刷子,就着锅里的水,刷着锅沿上沾染的面粉面皮。
那水明明刚沸不久,她手整个儿浸泡在其中,却浑然不知烫。
厨房有一扇正对厅堂的玻璃窗,窗台上堆放着火柴盒、空罐头等一堆杂物,玻璃上也蒙着一层灰。
她埋头干着活,眼珠却转到了眼尾处,目光从那里瞥出来,透过玻璃窗,一直无声无息地盯着厅堂里的几个人。
像在等他们喝那碗汤。
夏樵被电视里的那把斧头弄得心有余悸,生怕自己不吃不喝的下场就是头都被剁掉,所以他二话不说,端起碗就把饺子汤往肚里灌。
结果刚灌两口就发现整桌人都在看他,离他最近的闻时还抬着手,似乎刚刚要拦他,却没来得及。
夏樵咕咚咽下那口汤:为什么看着我?
闻时指了指他手里的汤碗:电视里刚刚没这东西。
所以,喝完这东西,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
夏樵:
他终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可是等他知道慌,正常人都该凉了。
夏樵看着手里只剩一口的汤碗,幽幽地问:我现在抠嗓子还来得及吗?
抠什么嗓子,你一个小傀。老毛被这小子抢了先,没好气地端起了碗,也要往嘴里灌。
夏樵被他一点,恍然反应过来:对啊!我又不是人,我怕这个干嘛?
他想起闻时之前说过,傀是最不容易受影响的,很难被附身,也不会被迷晕。除非穿心而过直接枯化,否则都不会出什么问题。
反应过来这一点,夏樵顿时成了勇士,把最后那口汤一饮而尽,然后忽然想起什么般问道:可是老毛叔,我是傀我喝没关系,你怎么也喝得这么痛快?
老毛呛了个正着,一口饺子汤喷了出去。
好在他喷之前扭头了,没祸祸整张桌子
也就祸祸了一件衣服而已他惊天动地咳完一睁眼,看到了一片湿漉漉的黑T恤。再顺着T恤往上,看到了闻时冻人的脸。
我太难了
老毛在心里说。
闻时用当年熬鹰的架势盯着老毛这个喷壶,看到他讪讪地摸了一下脑袋,终于想起了当年薅毛的交情。
毕竟是自己养出来的鸟,还能怎么办?
闻时默默收回视线,听见老毛对夏樵解释道:真要有问题,你多多少少也会有点反应。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地坐在这里,我有什么不敢喝的。
老毛当年在闻时的撑腰下,连自己主人都敢蒙。刚刚也就是一时大意,这会儿糊弄起小樵来简直脸不变色心不跳,还一副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居然也要问的模样。
可能是出于尊老爱幼吧,夏樵居然点头信了。
行吧。
闻时简直看不下去。他拎着T恤的领口透了透风,免得湿漉漉的那块布料贴在身上,然后端起碗,把那点饺子汤闷了。
看夏樵的模样就能知道,这汤要么没问题,就算有问题也顶多就是个蒙汗药的级别。
这种东西对闻时的作用也不算大,毕竟他灵相不齐,非生非死,也不算什么正常人。而他如果灵相齐全,那状态便是巅峰,更不可能被这么一碗汤放倒。
果然,夏樵打了个哈欠说:其实刚刚有一点点迷糊,但就一下子。现在打完哈欠,又没感觉了。
老毛居然装模作样地抱怨了一句:你不早说?
弄得夏樵特别不好意思:那我下次争取反应快一点。
晚了。谢问手指弹了一下自己面前的空碗,半真不假地说:我们都喝完了。
那怎么办?夏樵很慌。
回头如果真晕了谢问朝闻时偏了一下头,说:别只顾着自己跑。
闻时抬眼看着他:你会晕么?
谢问笑了一下:说不好。
他语意模糊,让人弄不清是跟老毛一样装模作样,纯粹逗一逗人。还是想说自己状态一般,不能确定会不会受影响。
陆文娟始终在厨房里忙活,直到这四人都喝了饺子汤,才抓着抹布来到厅堂。
放着别动,我来收拾。她说着便把碗盘叠放到一起,用湿抹布打着圈擦着桌子,你们靠着歇会儿,吃完饭都是不想动的。
她擦了好一会儿,估摸着差不多了才抬起眼,黑漆漆的眼珠扫过桌上四人,放轻了声音问道:你们困了吗?
闻时答得很干脆:不困。
陆文娟:
她似乎有点想不通,噢了一声,又继续擦着桌子,动作依然打着圈。别说喝没喝汤了,光是看她的动作看久了,眼皮子都会变重。
她擦到手都酸了,才再次抬起头,问:困了么?
这次是谢问:还行,能撑一会儿。
陆文娟:
困了为什么要撑???
她有点崩溃。
但好在谢问支着头,又带着几分病气,半垂着眼的时候确实像是要休息了。陆文娟又有了点希望,觉得差不多了。
就在她擦到不知多少圈时,谢问终于动了一下。
扛不住了?
陆文娟满怀希望抬起头,却见谢问长长的食指点了点桌子一角,说:漆要擦没了。
陆文娟人要擦哭了。
就在她攥着抹布,纠结着要不要去洗一下再来的时候,这桌客人终于有人打了个哈欠。
打哈欠的是老毛,因为夏樵总冲他投去奇奇怪怪的目光,而他还记得自己的人设是个普普通通的店员。
陆文娟当即露出了刑满释放的表情,把抹布往桌边一挂,端着碗碟说:困了是吧?房间在楼上,我把碗放回去就带你们上去。
二楼有个露台,支着几根木架,用来晒衣晒被。然后便是并排四个房间。
陆文娟说:客人来了就住这边,
客人?闻时皱起眉,以前也有客人?
有啊。陆文娟说。
人呢?
送走啦。
闻时:怎么送的?
陆文娟笑了一下,又转头说:碗碟还堆在那呢,我先下去了。
这个回避式的笑便有些意味深长,让人不能细想。
刚来这里,不能贸然惊动太多。所以闻时也没有立刻追着问下去,而是拎着衣领换了个话题:洗澡在哪边?我换个衣服。
结果陆文娟摆了摆手说:不洗澡。
闻时:
陆文娟又重复了一句:我们不洗澡。
死人是不用洗澡,但这么直白挂在嘴上的,还真是少见。
见众人拧着眉,她又补充了一句:洗澡没用的,没有用的。
说起这个,她就像忽然走神了似的,叨叨地念了好几遍。然后才回过神来,冲众人说:我们这里有个习俗,叫大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次,有客人来了,也会办一次。明天刚好有大沐,你们来得真巧。
谢问:这大沐办来干什么?
陆文娟说:接风洗尘啊。
这个理由还算可以理解,但她紧接着又说了一句:外面很脏。
闻时:脏?什么意思?
陆文娟思索了一下,道:就是脏啊,村里的说法,就跟取大名镇不住,贱名好养活一样。一直都是这么说的。
从神色来看,她应该真的不知道原因。由此也能判断出来,她估计也不是笼主。
嗐,看我拉着你们瞎聊天。陆文娟嗔怪了一句,催促道:困了就快睡吧,我们这村子太偏,夜里静,最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说着,她便匆匆往楼梯那里走。
如果睡不到大天亮呢?夏樵忍不住问了一句。
陆文娟脚步猛地一刹,过了几秒才缓缓转过头来,歪了一下脖子,用极轻的声音说:会害怕。
说完,她就下楼不见了。
就因为这句话,夏樵恨不得亲自给自己灌蒙汗药。可惜他这体质,把蒙汗药当水喝都不会管用。
于是他开始思索晚上怎么样才能尽可能地不害怕:要不我们挤一挤?
怎么挤?老毛问。
夏樵在挨打边缘探头探脑:就睡一起?
闻时就站在他背后,在敞着拉链的背包里找干净T恤,想把身上这件被老毛喷湿的换掉。
听到这话,他动作顿了顿,下意识抬了一下眼,结果刚巧撞到了谢问的目光。
他一触即收,从包里抽了件白T出来,听见老毛慈祥地对夏樵说:不挤,自己睡。
夏樵哭着进了一间房,打定主意今晚蒙头闭眼到底,碰到什么事情都不出被窝。可惜天不遂人愿
有一段时间,夏樵真的有点迷瞪,不是受饺子汤影响,而是他自我催眠的结果。他缩在被窝深处,几乎睡着过去,又被一些动静弄醒了。
他在深夜的寂静中,听到咚的一声。
像重物砸落。
隔了几秒,又是咚的一声。
夏樵在被窝里猛地睁开眼,缩在黑暗里仔细听着,一动也不敢动。可他听了一会儿,就感觉头皮发麻
因为那个声音是从他床底下传来的。
每咚一下,他甚至能感觉到床板的震动,像是什么东西在床底下跳。
这是最老式的那种床,三面围着,正面带木质台阶。床底四面封实,像一个木箱,除非把床整个掀起来,否则根本看不到下面有什么东西。
咚床底下响第四声的时候,夏樵裹着被子就滚下来了。
他连看都不敢看,径直往房门口冲,结果一开门就看见外面站着一个人。
那一瞬间,他差点呼吸暂停。
但下一秒,他又颤颤巍巍长出了一口气站在门外的是他哥。
哥你吓死我了。夏樵气若游丝,你站着干嘛?
来看看。闻时说,你听到声音了没?
夏樵疯狂点头,窜到他哥背后,紧紧揪住他的衣服,指着房内的那张床说:听到了,就在我床底下!
你知道是什么东西么?闻时转过头来问了夏樵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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