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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推荐】判官——木苏里(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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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月色太灰,照得他本就很白的脸毫无血色,甚至也毫无生气,看得夏樵莫名有点害怕。
    什、什么东西?夏樵哆哆嗦嗦地问。
    闻时漆黑漂亮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说:我的头啊
    说完,他歪了一下脑袋,脖子和身体直接分离开来,咕噜噜掉了下来。
    夏樵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接,接完便是一声尖叫。
    闻时就是在鬼哭狼嚎的叫声中睁开眼的,但他睁眼之后,那个声音便消失不见了,仿佛一切都是梦里的错觉。
    他这里的床底倒是没有什么声音,但床边却多了一个人
    野村很静,月色朦胧,偶尔有鸟在深夜乍然惊起,扑扇两下翅膀又落回树荫里。
    谢问就在浓重的夜色下垂手站在床边,看着他,眼里的东西模糊不清。
    闻时心头一跳,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被这个场景迷惑了,但他只是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手指间已经缠上了傀线。
    假的。他在心里说。
    接着便翻身而起,与谢问相对而立。
    这块地方空间不大,他们几乎近在咫尺。
    闻时十指间绷着细长的线,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似乎随时要出手,但又迟迟没动。
    为什么对我放傀线?谢问说。
    对着虚幻的存在,闻时没必要应答什么。但他抿唇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回了一句:对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不放傀线放什么。
    他嗓音很冷,绷得很紧,满身都是防御姿态。
    谢问笑了一下。
    闻时紧紧皱起了眉,傀线在他手指间无形地往外释放压力,几乎平地就缴起了狂风。
    你不知道我是什么吗?谢问说。
    闻时没出声。
    风越来越肆虐,紧闭的门窗咯咯作响,房里的东西倒了一地,四处都是狼藉,但那个谢问却并没有被风撕裂打散,也没有显出什么原型。
    好像闻时所有外放的锋芒都对他不起作用。
    他只是在风涡里站着,隔着极近的距离看着闻时。
    良久之后,他伸出手指,一一拨过闻时的傀线。每拨一下,闻时肩颈的那条线便绷得更紧一些。
    然后他握住闻时的手腕,抬高几分。而他微微低着头,傀线几乎擦着他的唇边过去。
    闻时眸光颤了一下,捏紧了手指,听到他说:我觉得你知道。
    第64章 大沐
    他当然知道
    无非是痴妄投照于现实, 心魔而已。
    闻时朝后让了一下,手腕从对方的抓握中抽出来。
    这不是十九、二十岁那些不受控的梦境,越是压抑越是带着几分迷乱的荒唐。他现在其实是清醒的, 清醒地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他的傀线只要带上全然的攻击性, 就能把面前这片虚幻缴碎殆尽, 但他还是会有一瞬间的迟疑。
    正是这份迟疑,让咫尺间的谢问身处于傀线带起的狂风中,却丝毫不受伤害。
    看,不论真假, 在这个人面前,他第一时间撑起来的, 永远都是虚架子。
    闻时索性闭上眼睛, 手指后撤几分。
    落在傀线和颈侧的呼吸不再那样清晰,谢问的存在感也不再那样强烈。终于开始变得虚化,好像所有东西都在慢慢褪淡远离。
    他再一次缠紧了傀线, 而后十指一绷。
    风声陡然剧烈,发出了尖利的哨音,无数看不见的寒芒利刃从风里横削而过。
    他依然闭着眼,但能感觉到周围的那些正在消失。他抬脚朝前走,没再受到任何人的遮挡, 只有丝丝缕缕的痕迹从他身边扫过,就像晨间的湿雾
    果然都是假的。
    隔壁夏樵的动静终于传了过来, 哭天抢地。
    闻时扯理着傀线睁开眼,伸过去开门的手却触到一片温热。那是另一个人的腰肌, 在被误碰的瞬间绷紧, 隔着衬衫布料透出体温来。
    闻时抬起眼,看到了刚刚幻境里的人。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 他怔在原地,差点没弄清自己究竟有没有从心魔里走出来。
    谢问就站在门边。他目光落在自己腰间的手指上,眉眼微垂,似乎也有一瞬间的出神。
    直到隔壁又有碰撞的动静,他们才乍然回神。
    这次是真的。
    闻时倏然收回手。雪白的傀线缠在他指间,长长短短地垂着。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其实想问你怎么在这,但出口却变成了这样。
    他很轻地蹙了一下眉,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幻境已经消散得干干净净,这才看向谢问。
    而谢问也正从那处收回目光。
    他视线扫过闻时脖颈的时候停了片刻,又偏开:刚刚。
    我听到这边有点动静。他指了指这边和夏樵房间,因为太过自然,让人一时间难以分清他刚刚的视线偏移,究竟是下意识的避让,还是只是看向那个方向。
    我去看看。闻时侧身从房里出来,大步朝夏樵的房间走。
    老式的廊灯被谢问打开了,照得玻璃窗一片反光。闻时的身影就清晰地映在里面。
    他的面容一如既往素白冷静,唇线平直,显出几分冷淡来。但受幻境里傀线的牵连,他脖颈的血色还未褪尽,在肤色的反衬下,是一片浅淡的红。
    ***
    夏樵乍一看到他哥,比看到鬼的反应还大,连滚带爬,直到背后抵到走廊的墙,退无可退才哭着说:哥,你行行好别吓唬我了,我尿急,真的。
    闻时半蹲下来,无语地看着那坨颤抖的虾米,在犹豫是打醒比较快,还是泼水更有效。
    你哥怎么吓唬你了,说给我听听?谢问也走了过来,弯腰问道。
    夏樵看到谢问,又听到这句话,终于犹犹豫豫地放下手臂。
    这个二百五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戳了闻时一下。还想戳谢问,但半途怂了,收回手在自己手臂上狠狠拧了一下。
    他嘶了一声,这才问道:你们是真的?
    不然?闻时说。
    哎呦我的妈啊。夏樵张嘴就开始哭娘,终于是真的了,吓死我了,哥,你吓死我了!
    你看到什么了?闻时拧着眉问。
    我看到你头掉了,我还捧住了,全是血。夏樵呜呜咽咽地说:还看到一片沼泽,你二话不说就往里跳,然后又一身血往我这爬。还看到我的床变成了棺材,有人在里面咚咚地拍,然后床板一掀,你从里面坐了起来。
    闻时:
    他说了一大堆,总结下来就是他哥死去活来的N种方式,听得他哥面无表情,嗖嗖放冷气。
    你平时究竟在想什么东西?闻时问道。
    夏樵委委屈屈地说:我没想,我也就做做噩梦。
    所以这是什么啊?为什么会看到这种东西?夏樵问。
    闻时:心魔。
    夏樵更惶恐了,连忙摆手说:可是我从来都不希望你出事啊。
    闻时顿了一下说:不是那个意思。
    倒是谢问淡声解释道:心魔很多,有可能是你内心深处最放不下的事、最怕的事,或者想要又要不到的。
    他静了片刻,又补充道:贪嗔痴欲,都有。
    夏樵琢磨了一下:那不是跟笼挺像的么?
    谢问说:有点吧,本源差不多。
    夏樵满身冷汗,还是有些后怕。他拎着衣服抖了抖风,说:噢,那我可能是怕我哥入笼出笼的有危险但是,怎么好好的睡一觉就见到心魔了?心魔那么容易见的吗?
    不太容易。谢问说。
    尤其夏樵还是傀,那就更不容易。
    会不会是那盘饺子和汤的作用?夏樵说。
    有可能。谢问没有否定,但又说道:也可能是这个笼本身有点问题。
    几句话聊下来,夏樵已经好多了。他点了点头,然后关切地问道:那你们呢?刚刚也碰到心魔了吗?
    这话一出,走廊又是一片安静。
    闻时站起身,垂着的手指把关节捏得咔咔作响。他在某位心魔眼皮子底下矢口否认道:没有。
    夏樵噢了一声,嘟囔道:还是我太菜鸡了。
    好在老毛姗姗来迟,却给了他几分安慰。
    夏樵问:老毛叔,你刚刚见到心魔了吗?
    老毛朝谢问看了一眼,点头说:昂,见到了。
    可怕吗?夏樵问。
    老毛说:挺复杂的。
    虽然这话有点敷衍,但夏樵心情好多了。
    四个人都被弄醒了,他们索性也就不睡了,顺着楼梯下去,在房子里转了两圈,也没见到陆文娟本人。
    楼上是四个房间,楼下右边是放电视的房间,中间是吃饭的餐桌厅堂,左边是储物间,后面连着一个厨房,根本没有陆文娟睡觉的地方。
    鉴于之前的电视有隐喻,闻时又指使夏樵把电视机打开了。
    1频道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戏曲,宽袍大袖的人物在里面演着不知名的剧目。夏樵很快拨到2频道,果不其然,又在放电视剧。
    这次是一群人围站在一座山下,支了一堆柴。他们神神叨叨地念着一些话,然后点燃了那堆柴。
    有一个穿着大红袍的人戴着面具站在领首的位置,抬起手,另外几个人就被推进了那片大火之中。
    这是干啥呢?夏樵惊恐地问。
    闻时正盯着那个红袍面具的领首出神,总觉得这形象跟某些人有点相似。当然,气质差得远了。
    夏樵的问题自然没人能回答,谁也不知道这是在干嘛。他们这次没有着急关电视,而是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
    谁知电视机自己跳闪了一下,变成了雪花。过了许久才跳转回来,屏幕里还是那群人,还是在山下围成一个圈,把之前上演过的场景又来了一遍。
    这居然还卖关子?老毛不高兴地说。
    闻时不想重复看那点东西,便从沙发上站起身说:我出去一趟。
    谢问看向他:去哪?
    村长家。闻时答道。
    他对那位送饺子的老吴很有兴趣,想趁着夜色去探望一下。结果他拉开陆文娟家的大门,就见门外是一个跟门里一模一样的厅堂,连餐桌边缘挂着的抹布皱褶都如出一辙。
    更诡异的是,那边也有一个他自己,正伸手拉开大门。
    不知哪里来了一阵穿堂风,吹着屋角的枯叶,把它送出了门。门对面,也有一片枯叶朝闻时这里来。
    两片枯叶触碰到,然后一起消失了。
    夏樵刚巧探头看到这一幕,惊得话都忘了说。半天之后搓了一下鸡皮疙瘩,问道:这是什么情况啊?
    就是你看到的情况。闻时说。
    那我要是走出门呢?夏樵问。
    就会跟对面的你一起消失,和刚刚那个叶子一样。谢问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接着冲门口的人说:把门关上回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闻时已经关门落锁了。
    夏樵:所以门外是什么?
    闻时转身回答道:是死地。
    他们又想起陆文娟之前说的话:下雨了,你们走不掉的。
    这死地来得毫无由头,但确实让他们安分了一晚上。
    第二天清早,闻时下楼的时候,看见消失一夜的陆文娟从厨房里出来,指着外面说:雨停了,村里要办大沐,你们收拾一下跟我走。
    她手指梳了一下头,又想起什么般问道:对了,昨晚睡得还好吗?
    闻时:很好。
    陆文娟点了点头,又去仔仔细细梳她的头发。
    ***
    村里有一片树林环抱的空地,很多条小路都能通往这里。树林里烟雾蒙蒙的,看不到远处什么样。
    此时这块空地上已经围聚了一大批人,乌乌泱泱地绕了好多圈。
    八个村民四男四女,分站一角,在他们中间,堆放着一片干柴。还有一个穿着大红袍的人戴着面具,站在众人前面,像个领首。
    只是没过几秒,领首自己掀了面具,抹着脸上的汗问其他人:在等谁啊?
    他旁边站着个圆脸的中年男人,梳着老式的发髻,正是村长老吴。老吴捧着一本册子,抓着一支笔,一边勾画一边回答他说:等需要大沐的人。
    领首道:有哪些?
    老吴给他指了册子上的一排名字。
    领首定睛一看,念道:狗剩?二蛋?石头?唔
    这都什么名字?领首问。
    老吴解释道:贱名好养活。
    噢。领首点了点头,又抓耳挠腮地说:我这红床单必须得披着吗?太热了。
    老吴面色严肃:这是神袍。
    领首:行吧,你说是就是吧,你们村真奇怪。
    老吴在册子上圈圈画画,之后问领首:对了,您叫什么名字?
    领首下意识答道:周煦。
    说完,他又想起来名字不能乱报,便生生拖长了音节,在后面加了个恩。
    老吴确认道:周煦恩?
    对。
    这个披着红床单的不是别人,正是周煦。他跟着张岚和张雅临在山东追完一车猪,又撒了一波气,这才辗转到了天津。
    张岚拿追踪符一顿拍,最后得出结论说沈家徒弟跟谢问他们一起进笼了。于是姐弟俩又开始强行找笼门。
    结果不知是这个笼比较奇葩,还是他俩手抖,进笼的时候,他们三个不小心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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