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号019——西西特(27)
陈仰露出不解的样子:怎么了,大叔。
中年工人唉声叹气:我就是想起了一个工友。
三年前咱们青城站不是发生过一起恶性报复事件吗,死了好几个无辜的乘客,我工友就在里面。
当时是八月份,我也在车站,我跟他一块要去占城复工,本来我们都在检票了,他啊,哎,
工人粗糙的脸上涌出一抹悲痛:他发现自己打火机丢了,就不听我的劝,非要回头去找,候车室没找到还下了楼,死在大厅了,最后就没赶上车。
他那打火机就是这种的。工人指陈仰手上的打火机。
另外两个中年人是看过新闻的,具体记不得了,这个内情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过,都不能理解。
打火机才几个钱啊,这种的就更便宜了,几毛一个。
他闺女给买的,还刻了小字的。
那真是
陈仰那年人还躺着没醒来,对这一事件不知情,他不清楚打火机有没有引来鬼魂,只看见候车室门外多了张人脸。
又是眼镜男。
这回陈仰没让他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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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镜男叫孙一行,他说自己看不见鬼魂,只是偶尔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
零食店有,候车室也有,都是来自打火机。
陈仰观察眼前这个瘦小的,好似一张纸片就能压倒的男人:那你能感受到它们的性别吗?
孙一行呆呆的。
陈仰又重复了一遍,男鬼女鬼,他比较怕后面那个。
披头散发,红衣飘飘,白衣飞飞之类的都恐怖。
孙一行对着陈仰黑亮的眼眸,迟钝的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感受不出来。
陈仰压下遗憾:这没什么对不起的。
他捞出保温杯喝两口水,前言不搭后语道:你引我们去零食店,又来候车室找我们,是想让我们看到你的价值。
你是想跟着我们?
陈仰是意外的,新人也不是都没脑子,选择站队是正常走向。
只是没料到这人会选择他跟朝简,敢自己找过来。
这个举动可是一点都不简单,既要勇气,又要具备胆量跟智力。
男人的心思被当场戳穿了,瘦削的背一颤,又窘又难为情的红了脸,他耷拉着发量告急的脑袋,摆出了一个祈求的姿态,小心翼翼的:可以吗?
陈仰瞥自己闭目养神的搭档,见他没反应,就道:可以。
你感受到鬼,要第一时间跟我说。
孙一行受宠若惊,讨好的对他笑:谢谢,谢谢你们,我会的!
他好像没有恶意。孙一行怯怯的看一眼打火机。
陈仰把保温杯盖子盖上,没有恶意也是鬼啊。
好在那鬼没让他看见自己,他的心理建设维护起来,稍微轻松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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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简一醒,孙一行就从陈仰旁边的椅子上起来,抱紧他的公文包,挪到不远也不近的地方缩着去了。
陈仰歪向朝简:你让我拿出打火机,不是为了引出孙一行,是给那个工人看的吧。
朝简划开手机屏,干净的指尖翻动几下,将手机侧转到他面前。
屏幕上是朝简在去车站的路上保存的截图,两张,都是同一个人,底下还有采访。
截图里的就是那工人。
采访是他讲述了工友遇害的事情,跟他先前口述的内容几乎一样。
陈仰的视线飞快从隔着好几排,睡着了的工人身上掠过:难道他撒了谎,工友其实是被他害的,现在变成鬼的工友要找他报仇?
朝简鄙视的看他。
陈仰咳道:鬼故事大多都是鬼复仇,极少数才会无缘无故害人。
赵元说的对,朝简抚抚腿上的褶皱,提多了,会把它们招过来。
提了好多次的陈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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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搜过,两个工人是一个镇上的,一起外出打工多年,情同手足。
朝简用拐杖戳陈仰的运动鞋面:活着的这个对死的那个有恩,多次帮助过他跟他家人。
陈仰跟不说他孩子气的行为,随他戳:那你是想
朝简没有丝毫开口的打算。
陈仰拿掉棒球帽使劲抓抓头,手捏着帽檐把帽子往怀里一翻,又翻回去,反复几次,他的眼睛一睁:我知道了!你想看打火机鬼能不能保住这个工人,不让他死。
如果他死了,说明车站里的鬼并不能对任务者出手,那死了的,就很有可能是被规则杀死。
朝简不着四六地问道:牛犁田见过吗?
陈仰在看打火机底下的小字,是平安,他有点跑神:见过。
不用鞭子抽就不走。朝简斜睨他,像你。
陈仰无言以对。
椅子下的温度像是低了十几度,陈仰的脚都冻住了,他越回想少年的所有思路跟谋划,脚越僵。
这位天生就适合任务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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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火机被陈仰偷偷放进了工人的行李里面。
让那个鬼跟着他。
陈仰希望工人不要死,鬼是可怕,但也有弱点,规则却是无敌。
第九候车室外面,孙一行困得靠在书摊边打瞌睡,瘦瘦一团,廉价西服皱巴巴的,黑色的旧公文包还紧紧抱在怀里。
朝简坐在摊贩的凳子上,漫不经心的阅读一份报刊。
陈仰没少年那定力,一本能捧半天,他碰到什么就翻什么,把摊子翻得乱七八糟。
除了手酸,一无所获。
我妹在就好了,她的梦想是当一名侦探。
陈仰不由自主的说出这话,一愣,转而去看少年:你多大了?
少年眉头没抬,注意力都在报刊上面,陈仰料想他不会回答了,便垂下眼整理书摊,刚理好两本就听到一声:十九。
陈仰停下手里的动作,他说:我妹还活着就跟你一样大。
你比我小六岁啊。陈仰喃喃。
朝简把报刊往书摊上一扔,眉目暗沉:不行?
陈仰轻笑:行啊,怎么不行,年轻真好。
后半句若有似无的含糊在唇间,二十五的年纪也不老,他是心态老龄化了,心脏都跟生锈的机器似的,进了任务世界才体会到剧烈感跟爆炸感。
陈仰想起来什么,身体前倾:你还在读书吧。
朝简低眸继续看报刊:休学。
陈仰的眼里多出几分好奇:那你在国外读的什么专业?
朝简却没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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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想到自己的专业也没再说话了。
随着手不断触碰书刊,墨迹的味道沾了一手,陈仰不经意的挠脸,脸上也沾了,全往鼻息里涌,一下子有点呼吸不顺。
一楼那四个人不知道有没有查到什么,怎么都没动静
陈仰思量间,一侧的扶梯慢慢上行,文青上来了。
嗨,帅哥,晚上好。
文青迈着老猫的步伐凑近,身上有跟陈仰一样的书墨味,一样的劣质:有什么收获吗?
他没看朝简,直奔陈仰来的,自来熟的追问:你是第几次参加了?
陈仰对他的印象是装逼加恶劣,不是很想聊。
冯老是个占卜师,
文青竖起手指顶住一本书,指尖灵活的转动,书也跟着同频率旋转:这次的任务不是直接进来,先有的车票,他在出发前为我们此行占了一卦
文青故意拉长声音吊胃口,两个听众却都没上钩。
切,没劲。
文青丢掉书,转身要走,却在那一霎伸手去拉陈仰套在耳后的口罩绳带,恶作剧的想扯住再放开。
然后向东差点被打断手的画面再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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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青那张乖乖的脸顿时扭曲起来,操操操!我操!
该死的残腿高个子,竟然很了解人体结构,他手上的骨头没断,却蔓延着不停加剧的疼痛。
文青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发出一声娘们兮兮的惨叫:啊!
候车室里也同步传出叫声。
书摊前的气氛一变,文青先跑了进去。
陈仰秉着跟紧原则,等朝简拄上双拐才动身,还不忘叫上地上的孙一行。
那一声是工人喊的,他说光头回去了。
文青蹲在椅子上,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抛硬币:哇哦,回去了。
看戏的架势。
全然没了书摊前的凄惨。
孙一行抱着公文包驼背垂头,像是习惯性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成为一粒尘埃。
根本指望不上。
陈仰深呼吸,平静的问工人:你亲眼看见的?
没有。工人说,我睡不着,就玩手机上的小游戏,我确定候车室的门是关着的,没人进来过,他不见了,那肯定是回去了啊。
另一个三七分中年人拉着脸拍椅背:他一定是发现了回去的方法,偷偷跑了没有告诉我们,亏我还给他烟抽,真他娘的不讲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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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不怕这几个不熟的活人,就怕打火机鬼突然在他眼前现身,他绷着脊背用眼神搜了三个中年人的行李。
都是普通东西,没发现异常。
不对!
陈仰瞪着手指的方向:那两个塑料桶是谁的?
光头的。
工人说完就跟三七分对视:他的桶怎么还在这?
其他消失的乘客,行李也不在了啊。
陈仰的喉头发干:人可能在桶里。
工人跟三七分都傻了:什么人在桶里?哪个人?小兄弟你开玩笑的吧?
揭开桶上面的盖子看看就知道了。
陈仰说着靠近他的搭档,捉住冰凉的拐杖。
两个中年人不相信,也没去揭盖子,只是跌坐到椅子上神神叨叨。
怎么可能,光头个子不高,可好歹是个成年人,怎么可能装得进这种桶里。
还两个,人怎么装进两个桶
切碎了就可以。一直没出声的朝简说。
第26章 乘客朋友请注意
现在的问题是, 两个大塑料桶的盖子谁来揭。
陈仰看一圈,吸口气,往桶那里走了几步, 不知怎么想的, 他扭头去看少年。
朝简拄拐走在他身旁, 却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还催他快点。
陈仰的额角抽了抽,简单给自己做了下思想工作,尸体而已, 不是鬼。
十几秒后他就走到角落里的坐椅旁,一手一个去揭塑料桶盖。
没揭开。
像里面有什么吸住了。
陈仰只好一个个来, 他费半天劲才掰开一个盖子, 那条缝刚出现,就涌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缝变大,盖子整个揭开, 映入陈仰眼帘的就是一桶碎尸块。
一块挨着一块,挤压得很紧实。
腌肉一般。
陈仰是不怕,但恶心,他忍着反胃去掰开另一个桶。
两个桶全揭开了。
候车室里被令人左右的血肉味道笼罩,孙一行软倒在了椅子上, 两条腿抖个不停。
另外两个中年人都哇啦哇啦的吐了起来。
一时间又添加了呕吐物的酸味。
空气更难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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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青不知何时蹲到了陈仰一旁的椅子上, 他兴奋的伸脖子看桶里的碎尸:哇,骨头竟然都敲碎了,大手笔啊大手笔。
陈仰:
文青摸摸下巴,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我猜是个女鬼干的,心细。
陈仰的脸一白,闭嘴行吗?
哎呀, 才死了两个。
文青从椅子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太慢了,要快点啊,这么多人呢。
陈仰有点发毛,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盯着两个桶的碎尸看,还抓着桶的边沿,把桶摇了摇,震几下。
被那味道冲到的文青翻了个白眼。
难怪冯老
文青眼里闪了闪,嬉笑道:帅哥,你在找什么?
头。
陈仰不跟他说,对的是另一边:桶里好像没有。
朝简语调稀松平常:倒出来看。
陈仰:
文青:
.
倒出来是肯定不行的,摊在地上能吓死那两个中年人。
陈仰让孙一行去厕所拿了拖把过来,检查完桶里的碎尸,真的没有头。
第二个了,头都不知去向。
陈仰把两桶碎尸拎出了候车室,放到过道上,打算制造动静引出其他候车室的新人。
该刺激刺激他们了。
文青对陈仰的这个举动嗤之以鼻,他说智障们就是要死,死多了,规则才能快点被发现。
陈仰的观点跟他不同,对于其他队员们,可以不绝对信任,不把背后交出去,但还是需要。
像第一个任务,张延他们就都有查到线索。
帅哥,我们道不同啊。
文青眯了眯眼,耸肩邪笑:那就看谁在这一轮活到最后吧。
他手一抛,硬币在上空奇异的翻转,迟迟不落。
陈仰没注意那枚出场率很高的硬币,注意的是文青抛硬币袖口往下滑,露出来的一截手腕,他这手和他的性格一样,都不符合那张乖乖仔脸。
手掌很大,糙糙的,手腕上都是细小伤疤,新的旧的,数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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