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C他有点妖[穿书]——菊长大人(27)
沙堆里不知何时蔓延出了几束极细的鬼发,冷冷软软的缠绕在晏凉手腕脚腕上,让他全然动弹不得,他心知这是对方布下的幻境,挣扎也是徒劳,索性沉下心来理清思路。
四目相对,沉吟片刻晏凉开口:我先前在梦川窥得前尘往事一二,也不甚分明,我与那凉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觉上,他认为此人知晓来龙去脉。
那人微微眯起眼,竟是调笑的语气:他不是你的乖巧外甥,捧在心上的宝贝么?
看晏凉面露尴尬之色,那人敛了笑:别天真了,便是因你这乖外甥,毁了你的一切。
晏凉面色一沉,追问:什么意思?
他负了你,让你吃尽苦头呀。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晏凉的心口似开了一个洞,冷风呼呼的吹了进来,将他吹得透心的凉,即使知道不可信,即使疑点颇多,却没来由的难过。
你不信?待以后你慢慢想起来了,自然就明白我今日所言不假,现在我多说无益。
你引我来的目的是什么?
那人笑笑,将染满血的唇印在他面上的蓝花刺青上,压低声音道:别了许多年,自然是,想你了。
晏凉浑身鸡皮疙瘩冒了起来,那人继续埋头在他脖子处有滋有味的喝着血:别指望你那小外甥来救你了,自然有人招待他。
兴许是失血过多,晏凉开始觉得头晕目眩,天上苍白的月亮分出无数明灭的剪影
谁能招待得住我?
话语未落,破空之声传来,晏凉身上的重量陡然一轻,那人眼露仓惶愤然之色,身子一偏避开了沉水的剑意。
他灵巧的翻着身子滚到一边,抹了抹唇角的血渍邪邪一笑:竟是我轻敌了,二公子,后会有期。
此言一出,傅玄良神色一顿,面上再度露出空茫之色,下一刻便似断了线的木偶毫无知觉的摔在了沙堆里。
与此同时,只听嗖嗖两声,凛冽的剑意擦身而过,缚在晏凉手腕脚腕上的鬼发瞬间散了,沉水入鞘,还未及晏凉自己站起身,季珂已弯下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看到晏凉脖子间狰狞触目的伤口及血迹斑斑的衣领,一张脸阴沉苍白,眼神却是心疼的。
血还未完全止住,晏凉看对方面色沉晦,遂做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从袖襟中掏出一只瓷瓶道:这是止血的药,你帮我抹上吧。
好。季珂席地而坐,让晏凉靠在他身上,取过瓷瓶将药粉均匀的洒在皮肉外翻的伤口上,紧紧的咬着牙关不发一言,手却止不住微微颤抖。
为了分散注意力减轻痛感,晏凉低低道:傅小公子知道你我身份了,不过无妨,他答应我不会说出去。
季珂只点了点头,似对这事儿不怎么上心,沉吟片刻问道:方才附在傅玄良身上之
人,小舅舅可认识?
晏凉摇头:倒是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
什么话?
我忘了晏凉不想当真,就当自己是忘了好了,凉儿,血止了就快些离开吧,这沙冢变幻莫测,仔细被吞到底下的棺材里。
季珂点头继续抱着晏凉,看对方没有放下自己的意思,晏凉有些为难:我自己可以走
不行。自从方才,季珂的面色一直有些阴沉。
晏凉靠在他肩上:我真没事,你背着他走罢。
如此说着,他用眼神示意傅玄良还无知无觉的晕死在沙堆里,季珂淡淡的看了眼,捏了个决,方才的鬼发重新束成辫子模样,牢牢的捆在傅玄良手腕上,季珂便一手搂着晏凉,一手扯着鬼发将傅玄良拖行在沙堆中。
晏凉忍不住越过季珂的肩膀,回头看了眼一头一脸沙子的傅玄良,心中无语。
小舅舅,脖子上有伤且别乱动。
凉儿,这样不大好吧对方说什么也是傅家主的心肝宝贝,就被他们这般像牲口一样拖行在沙地里
季珂冷声道:他将小舅舅伤成这样,如此待他已是客气。
晏凉哭笑不得:你明知不是他的意愿。
不管,总之是他这张脸。
真不讲理。晏凉自己都没发觉,他的语气里有欢喜的埋怨。
是啊,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季珂的声音低低的,吹拂在晏凉耳畔,小舅舅先歇着,我晓得怎么走出去,别担心。
兴许是失血过多,晏凉身上无力神志也不甚清明,他模模糊糊的点了点头,将脸靠在对方胸膛上,听着咚咚咚越跳越快的声响,觉得心安极了。
负了我?不存在的,我根本就没对这故事里的人事抱有期待,何来负我一说?
风沙扬起,飘飘洒洒漫过月色清白的地平线。
回到池西镇近郊时,天已薄薄的亮了,山岚弥漫鸟鸣四起,季珂一手抱着昏迷的晏凉,一手拖着半死不活的傅玄良,面上毫无倦怠之色。
离开沙冢后,他还算好心,担心傅小公子被拖到镇子里后血肉模糊气绝身亡,遂简单搭了个木垫子,仍旧一路拖着走,颠簸不断磕磕绊绊,傅玄良的额头早磕出了几个包。
刚一进池西镇,季珂遥遥便瞧见一个衣襟若雪的修士,那人见了他忙快步赶来,果然是傅家人。
这位公子,冒昧了,请问可有见到我家小师弟说话之人正是傅靖,平日里纨绔子弟风流混沌的性子荡然无存,眼底乌青神情焦急,显然一夜未合眼又心急如焚。
季珂将晏凉的脸埋在他胸膛里,淡淡的说了句:在后头。
啊?得到这个答案,傅靖显然愣了一下。
木垫上之人,你瞧可是你家小师弟。季珂的声音始终冷冷的,似有些不耐烦。
傅靖似被电击中了般,浑身一凛,旋即连跑带扑绕过季珂快步走到木垫前,因为太心急还差点摔了个跟头,木垫上之人侧身躺着,头发盖了一脸,日日朝夕相对傅靖怎会认错他的小师弟,差点惊喜的叫出声,众人找了一夜一无所获,难道真让自己这么容易撞着了。
可小师弟为何一言不发,衣襟袖襟上血迹斑斑傅靖的心即刻又提到嗓子眼,无数猜测涌上心头。
惊喜、兴奋、害怕、担忧各种心绪交织着,让他抚开傅玄良头发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看到小师弟满脸血污的一刻,他的表情瞬间灰败,心急之下也没仔细思考,便转过头恶狠狠的盯着季珂:这怎么回事?!
季珂面上仍旧无波无澜:这是我娘子的血,他咬的。
啊?!傅靖这才注意到,对方娘子的衣襟上血痕更触目惊心,整个人也没半分生气,似受伤颇重。
傅靖将手指触及小师弟鼻息,稍稍松了口气,只是昏迷而已可那人的娘子怎么回事,小师弟咬伤了人家?
人就交与你了,这事我娘子也不愿计较。抛下这句话,季珂抱着晏凉朝客栈方向走去,背影消失在渐渐淡去的晨岚里。
傅靖呆了呆,也抱起小师弟,整个人陷入极度的混乱中
第39章 入戏
回到客栈后,天彻底亮了,季珂吩咐店家端来热水,轻手轻脚的替晏凉擦掉身上的血渍。
晏凉本身肤色就白,又自小身体羸弱有贫血的毛病,如今失了许多血,整个人毫无血色,手脚已经近乎冰冷,季珂替他擦拭伤口换了药,便褪其外袍拥抱着为对方取暖,目光触及脖子间狰狞的伤口和那道消失不掉的红痕,阴沉的眸子里是让人胆寒的不悦。
过了一二个时辰,叩门声响,季珂极不情愿的起身,走到门畔压低声音道:我娘子已睡下,恕难招待。
那人顿了顿,有些尴尬,也将声音压得极低道:在下觅音岛傅子祺,今日听闻是公子将本门小师弟带回来的,故想亲自来道谢,既然夫人不便,那就不打扰了。
傅公子的心意,我替娘子收下了,请回罢。季珂冷冷道,心中清明,登门道谢说得好听,还不是为了打探情况?
傅子祺道了声好,便离开了,季珂又回到榻上抱着他的小舅舅,及至晌午时分,又有人来敲门,他实在有点恼火,踱到门畔低声道:等傅小公子醒来你们亲自问吧,我娘子不能言语又有伤在身,无法奉陪。
他这么一说,来人便不好再多言直接离开了,果然,之后再无人打扰。
夜半,晏凉终于醒来了,一睁眼便瞧见对方浓密的睫毛与狭长的眼部轮廓,月色下安静的侧脸越发俊朗好看,他心尖似颤了颤,自己却愣愣的未察觉。
就这般过了许久,季珂的唇角勾了勾,原本沉静的美人瞬间鲜活了起来,一双眼睛半睁不睁的看着晏凉,颇有些暧昧的意味:小舅舅看什么?
晏凉吓了一跳,一张冷白的脸瞬间红了,语气有些支吾:你怎么还没睡?
被小舅舅看醒了。季珂再憋不住,笑出了两颗小虎牙。
晏凉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可真是抱歉得很。
空气里尴尬的氛围瞬间消失无影,两人对视着,又笑了笑,气氛说不出的温暖,至少晏凉是这么觉得的。
脖子上的伤还疼不疼?
你不说我都忘了。
那人是谁可有猜测?季珂指的自然是沙冢里那位狂妄的家伙。
晏凉皱了皱眉,摇头:他似乎知道很多许多我都不知道的事。
小舅舅不知道的事?
嗯,不过也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在明他在暗,且不知他有什么目的,总之小心为妙,顿了顿,眼中又现担忧之色:对啦,先前我落入沙冢,也有人缠着你罢?
无妨,很快就被我解决掉了。
有没有受伤?
没有。
当真?
一点小伤,不足挂齿。
晏凉将手搭在他腕脉上,眉头越拧越紧,季珂气息翻涌灵流紊乱,全然不是他嘴上轻描淡写的一点小伤。
晏凉忍不住叹了口气,望着季珂的眼神有些许责备的意味:以后受了伤就别逞强,坦白了说。
如此说着,他正欲起身去调制疗伤的药,那些年在寂城他和度昱也偷师了许多,调配些日常的伤药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季珂却拉住他的手道:我真没事,现在夜深天寒,小舅舅当心着凉,明早再服药也不迟。
不行。晏凉斩钉截铁,批了外袍便取出包裹里的草药进行调配,度昱心细,为他分门别类放置,晏凉使用起来很方便。
季珂翻了个身,烛火幽微,他侧躺着看晏凉为他调配草药的身影,窸窸窣窣的声响在静夜里回响,光影幢幢,季珂不自觉的笑了。
小舅舅,我们不去西境时川了好不好?
研药的手顿了顿,沉默一瞬,温声道: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曾听说,岭南的荔枝江南的枇杷,多是我没吃过的,我想尝尝。
晏凉敛着眉,看不清神情,这句话,他在梦境里听身为二公子的自己说过。
那不巧了,现在正入冬,你想吃的这些都吃不着。
季珂抱着衾被坐了起来,微微垂着头,散开的发丝遮住了面容:就这么急着去忘沙海么?
声音有些清淡的落寞,听得晏凉心中一揪,半晌才压抑着声音道:夜长梦多。
嗯,我明白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晏凉开口:也罢,西境入冬大雪封山,一路凶险变数也大,我们明年开春再
去也不迟。
语罢,他便将调配好的草药用纸包好递给季珂:我的面纱丢了,不方便出门,你自个儿去煎药罢。
嗯,快进来罢,我给睡暖了。
季珂示意让他躺进被子里,晏凉无语,只得无奈笑笑:真把我当这么弱不禁风?
季珂笑而不答,半拉半抱的将晏凉按回了榻上捂好被子:我去煎药,片刻就回。
晏凉任他安排,待对方出去后则闭眼靠在榻上养神,周遭安静下来,脖子上的疼就明晰了,一跳一跳的,似要噬进骨子里。
沙冢里那人的话又翻涌上来徘徊在耳畔
他负了你啊。
这句话像针一般扎进骨血里,只要稍微闲下心来就折磨着他,可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必如此介意呢?既不是故事里的人,何苦如此当真。
终究是太入戏了。
屋中燃了安神的夜荼想,缭绕在深浓的夜色里,晏凉捂着暖被又沉沉睡了过去,因睡前思虑太深,旧事入梦了。
又是一年寒冬,千山暮雪,二公子与阿成从南边往北赶。
二公子,说起来你当真是个凉薄的人,已经两年没回过时川了罢?阿成捂着狐裘扯着嗓子,声音被暴烈的雪淹没,断断续续传到马车里。
有你这么和我说话的么,没大没小,二公子笑微微的挑开车帘,进来吧,别做样子了,这车刻了引路符,用不着你当车夫。
我身份低微,凭什么和二公子你坐一车里?阿成这句话里,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二公子,今年过年为何想着回时川了?阿成继续扯着嗓子朝车里喊话,自从季大小姐离开后,二公子在时川住了小半年,之后又带着他重新上路,依旧天南海北的飘着,这一去就是两年,连过年都不再回来。
车里的二公子面色骤然暗了下来,沉吟片刻道:自然是有不得不做的事。
车外风雪摧枯拉朽的,阿成没听清二公子的话,喊道:什么?我没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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