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食色——英杜_/英渡(21)
原来是生日海湾心想他们果然认识,难怪上次桃花眼问起冻蜗牛。
丹凤眼微微一笑,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落在海湾身上,紧接着靠在了桃花眼肩头。他的动作是那样自然,不觉突兀,反觉顺理成章。
桃花眼亲自打开香槟,在场众人皆有份,高脚细口杯分发下去,大家齐声举杯相贺。丹凤眼犹如薄醉,又或是羞赧,向众人道过谢,一饮而尽。
海湾置身于此,看着他们脸上藏不住也不想藏的美满,忽觉萧萧然若风雨加身、戚戚焉似浮萍伶仃。
喜悦欣慰,又黯然羡慕。
迟归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可以下班了,这里让许鹤照看吧。
海湾没有多说,听话地去更衣室换下工作服,离开此时正弥漫着粉红色烟火的餐厅。他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杯无。
陆远舟最近和他家老太太去浅草寺烧香,昨天刚回来,听说海湾生病闹着要去看。左右离得近,还不如自己过去,海湾正好也有事想问他。
酒馆里零星坐着几个人,大半空着,盖因老板刚从日本归国,音响里放着三味线,倒很新奇,不落俗套。
陆远舟一见面先给海湾两只符包:给你求的,一个心愿达成符,一个姻缘天定符。听说这玩意儿可灵了,你戴着试试吧。
谢了。海湾收进兜里,叹了口气,不过应该没用了,我觉得我好像失恋了还是单方面的。
为什么,你表白被拒了?陆远舟递上长岛冰茶。
海湾摇摇头:那倒没有,但我觉得他就是那个意思,不咸不淡的,还好几次暗示我搬出去。我觉得他肯定知道我的想法,就是心里不愿意,又太有教养,不想直接挑明让我难堪,所以才一直不回应,其实是在变相地拒绝我。
不会吧,你是不是想多了?陆远舟深觉恋爱中人都是神经而敏感的,他要是对你没意思,干嘛睡你又亲你?干嘛天天做菜给你吃?干嘛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你?闲得没事干,给自己找麻烦吗?
因为他人好。海湾闷闷趴在桌子上。他都说了,那是生意。
陆远舟又忍不住要翻白眼:就你这点儿钱在他眼里都不算钱,什么乱七八糟的生意,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这么傻!人家可是年纪轻轻就走向人生巅峰的大棉花云,哪来那么多泛滥的好心?他这种人成天在商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把时间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是不喜欢,谁有功夫跟你在这儿过家家啊!
那他还赶我走。海湾不信他的话,备用钥匙一寄过来,他就给我了,还迫不及待地请人帮我打扫了卫生,这不是摆明着让我赶紧走吗?
备用钥匙寄过来了?陆远舟的关注点与他完全不同。
海湾嗯了一声:早寄过来了。
怎么可能呢陆远舟低头沉思片刻,立场不禁有些动摇:迟归到底什么意思,真服气,搞那么多弯弯绕干嘛。
就是啊。海湾扁嘴道,男人怎么这么讨厌,他就是块西伯利亚进口的饼干,咬不动还硌掉了牙。
说得好像你不是男人似的。陆远舟眼神一瞥门口,见威武雄壮的林城正向这边走,笑问:那他呢,他是什么?
海湾脑中蹦出三个大字,脱口道:转基因的吧。
第28章 阳春白雪
林城走到卡座前,懵然不解地问: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聊你的小男朋友。陆远舟收回咧到耳根的嘴角,阴阳怪气道:怎么不把他带来,给我看看不行,干嘛藏着掖着?
别瞎说了。海湾不愿参与他们之间的纠葛,你俩先聊着吧,我得回了。趁着有空,那个课得赶快上完。
陆远舟嗤了一声,点点头,送他出了酒馆。
海湾搭乘地铁回家,走到楼梯口见Jennifer 从里面出来。高跟鞋敲击着大理石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与之前见过的叶知秋不同,Jennifer 的美丽像一柄尖刃,精致而不明艳,张扬而又冷感,如同漫天硝烟里的女战士。
裹身裙是她的战袍,细高跟是她的战甲,手里抱着的笔记本就是她的秘密武器,连新剪的头发都像刀裁般锋利。
迟归那样的商务精英,合该拥有这样一个八面生风的助理。
在此之前,现实生活中海湾见过最美的女人,当属他的继母赵丽娟,但她早已被窘困的生活打磨得不成样子,犹似一颗丢进刀丛的珍珠,每个切面都布满了划痕。
也不知是打通了哪根神经,海湾灵机一动,忽然想起一句广为流传的兵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向Jennifer 略一颔首,笑问:来找迟归吗?
话一出口便深感自己蠢,她来这里不找迟归找谁,难道找你么?
Jennifer 没他想象的苛刻,温声道:是。你这是搬出来了?
嗯,我的备用钥匙到了,就不用再借住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情不自禁带着些沮丧。
许是Jennifer 觉得他可笑,又或是觉得他可爱,总之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副看透所有却不好明言的模样。
海湾忙道:那个网络课程的事儿多谢你,我刚收拾好房子,进来坐坐吧?
不用刚吐出一个半字,她蓦地回头看了看迟归的大门,继而低头瞧瞧手机上的时间,欣然应允:好啊。
海湾大喜,他觉得自己简直可以去谍战剧里刺探敌情了。
笑着将Jennifer 带进门,他搁下钥匙说:不用换鞋,直接进就行,我不洁癖。
Jennifer 也不客气,七公分的细高跟是麂皮质地,尖尖的头上留出镂花剪纸般的挖口,大红涂底,钻石镶面,高贵一如它的价签。
这样的鞋是不可能脏的,因为穿着它的主人绝不会踏足污秽之地。
换言之,不时经过泥泞道路的人,也几无可能拥有它。
海湾家里只有纯净水,还是直饮水机里未加热过的生水,他平日解渴都是对准水龙头饮个饱,从未买过矿泉水。
当然不能给Jennifer 倒凉水,他左翻右找,从箱子里寻到一个陆远舟给他的、还未开封的茶包。
谢天谢地。
海湾烧上水,从洗手间拿出一只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玻璃杯,讪讪道:家里没有别的杯子,这个是准备刷牙用的,但我还没用过,是新的。你介意吗?
你不用忙了,我不喝水。Jennifer 体谅地笑笑,眼神扫过那只玻璃杯,脸上浮现出一个惊讶的神情,这是你准备刷牙的杯子?
是啊,我以前用纸杯来着,但打扫卫生的人可能以为是垃圾,都给我扔了。
海湾放入茶包,将咕噜咕噜冒泡的热水倒了进去。这个杯子还是迟归给的,本来他让我刷牙用的,幸好我没用,要不然就得拿碗给你倒水了。
Jennifer 不由得咋舌:你知道这是什么杯子么?
什么?海湾递给她茶水,不就是玻璃杯么?
这样的杯子,陆远舟那里有很多,平均每天都被客人打碎几个。
Jennifer 对他的天真很是羡慕,活得这样迷迷糊糊大抵也是一种幸运:这是水晶杯,不是玻璃杯。
它是奥地利一个很有名的艺术家退隐前的最后一件作品,当初我在拍卖行里过五关斩六将,亲自给迟总拍回来的。他竟然随手给你扔在浴室里,可白浪费我当初那么麻烦地买回来了。
她半开玩笑的语气令海湾惴惴不安:这得多少钱?
不告诉你。Jennifer 的睫毛扑簌两下,坏笑道:反正比你赔的地毯贵点儿。
啊?眼睛顿时瞪得溜圆,海湾一把夺过杯子,开水溅得流理台上湿漉漉,水滴顺着流下去,玷污了他唯一一双白球鞋。
他掌心火烧火燎,还忍着烫不肯放手:不好意思啊,我还是给你换个碗吧。这杯子我得供起来,要是打碎了,我就完蛋了。
Jennifer 嗤地一笑,戏谑道:那我可不,我就想用这个,要不然不告诉你迟总的事儿了。
你可知道?身为助理,泄露老板隐私是行业大忌。我现在可是拿我的职业生涯在帮你。
那、那好吧,你可千万小心点儿。海湾犹犹豫豫地还回杯子,脑瓜一转,才想起来问: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你请我进来是要打听迟总的事?Jennifer 轻轻啜了一口茶,要是这点事都猜不透,我早就该失业了。
自己这点小九九原来被人看得一清二楚,连迟归身边的人都如此见微知著,遑论他本人。
但他却迟迟没有回应。
海湾黯然道:他果然不喜欢我。
怎么会呢?Jennifer 拍拍他肩膀,坐在高脚椅上说:迟总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了,在做他的助理之前,我也做过现在很著名的一个企业家的助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从没有谁比他更聪明,也没有人身居高位,还能像他这样良善。
我是说真的,你别看他冷冰冰的,其实内心很柔软。
Jennifer 笑道,但是每个人都有局限性,古今中外的伟人都不例外,何况是他。
迟总一直是踩在云端的人,从未体验过平凡的生活。就比如说这个杯子,你觉得是天文数字难以理解,可在他而言,这就是买了一个普通的杯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哪天摔了再买一个也就是了。
他从小是这样生活的,好像何不食肉糜的皇上,又有什么错儿呢?也不过是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发问罢了。
这是什么意思啊?海湾不明白她这番话的意义何在。
Jennifer 解释说:我的意思是,他因为生活得太了,所以一直曲高和寡,很难找到合他心意的伴侣。
这么多年,我可从没见过谁能登堂入室进他家门,连我都熬了好几年才被允许在门厅里站站,他是有严重的心理洁癖的人。
而你是个例外。
但他把我赶出来了。海湾闷闷道。
其实他并没有赶你出来,这话我不能再说了,但你以后会明白。Jennifer 莫测高深地道。
而且你的钥匙到了,本来就是暂时借住,搬出来不是很正常的吗?你们还没确定关系,这么快就同居,未必是件好事。
海湾垂着脑袋不作声,乌黑发丝软蓬蓬的,像只找不到主人的小狗。
Jennifer 禁不住揉揉他头顶,道:天下无完人,迟总既然是个人,就不可能没有缺点。他性格太冷漠,确实不好相处,得接触久了才能发现他的好处。
我知道。海湾心里清楚,他是个很好的人。
他也有点偏见。Jennifer 道,刚才跟你说了,他很聪明,所以他天然地看不上愚蠢的人。
而且一般他们这种成长环境的人,认为所有人都该奋发向上、积极进取,对于懒而无能勤奋的人,一向很鄙夷。就这一点而言,他还算好的,至少不会事先预判一个人。
海湾抬头问:你是说他鄙夷我吗?
当然不是。Jennifer 安慰道。我是说,你如果真的喜欢他、想追他,那你做什么事都一定不要半途而废,让他失望。
因为他最讨厌半途而废和懒鬼。当初我刚入职的时候,他有句名言在公司内部流传Better be a failure than a quitter (宁可做失败者,也不做放弃者).
你要知道,他已经是个三十五岁的人了,纵然是为了生理健康着想,也不可能没有那方面的经验。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他绝没有真正喜欢过谁。
在爱情上,他还不如你经验老道。所以你要有耐心一点,而且对他这种别扭的人,最好主动一点,毕竟他对你一向容忍。
海湾被她说得信心满满,又询道:真的吗,他真的对我有意思么?
可能不太多,但他也从没对别人有过意思,所以这一点意思也不算少了。Jennifer 说。
你喜欢他我想他是知道的,他对你的攻势也一直采取放任的态度。假如真没意思,他早把你赶出他的生活了,何必纵容你纠缠。给他点儿时间,他也得适应适应自己的心理变化。
海湾用力地嗯了一声,喜滋滋道:谢谢你,你真好!
我这么好,你是不是该回报一下?Jennifer 调侃说。
当然了。海湾不以为意,怎么回报?
Jennifer 起身道:你帮我告诉迟总,铭盛的项目可以不谈,但请他派别人出面协调逸兴和铭盛两家之间的关系,我可不想再得罪老东家了。你说的话他肯定听得进去,帮帮忙了。
你早就想好了吧,我可真傻。海湾恍然大悟,难怪她这样的大忙人会热心至此,抽出时间陪自己闲聊恋爱经,原来是有所图谋。只是这种事儿,他怎么可能听我的?
我教你啊。Jennifer 深知他的脾性,别人已经帮了他的忙,即使再为难的要求他也不好意思拒绝。
你就说上课的时候遇到很多不懂的问题,想让我辅导辅导你,只要混过这个星期去,那个项目也就谈完了。
海湾咬咬嘴唇,点了点头:好吧,我试试,不保证一定能成的。
放心吧,你的话对他很重要的,别妄自菲薄。她走到门口,又回头道:对了,最近餐厅发展势头迅猛,生意已经很不错了。
迟总这几天在考虑要不要提前正式营业,如果真的那样,意味着你们的考核也要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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