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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食色——英杜_/英渡(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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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湾仍旧低着脑袋:嗯,是啊。钥匙已经到了嘛。
    你半个多月没进去,里面连一张防尘布都没有,会脏成什么样你知道吗?他脸上带着嫌恶的表情,仿佛想起那些灰尘都脏了自己。不清理不打扫就搬进去,你是不是难道我这里比积满灰的地方还不如?
    哈?海湾错愕,我不是我明天啊不,后天再搬回去!
    他来不及细想迟归的意思,只怕他反悔,撂下话便匆匆回了卧室。
    迟归气得眼冒金星,砰一声摔上门。他连摁三下按钮打开灯,走到书房踱了不多不少四十九步,又去电脑前发泄般关上了海长生的资料页面。
    做完这一切,仍旧不解气,他走到客房外,不打招呼地推开了门刚出浴的海湾正寸缕不着地站在床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啊你干嘛!他嗖地钻进被子,白腻腻的屁股一晃而过,土拨鼠般遁得无影无踪。你怎么不敲门?
    我迟归难得无言以对,进来的目的已被方才一幕赶到九霄云外,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海湾一脸无语,蹙眉道:这是我的卧室,我刚洗完澡,凭什么不能不穿衣服?
    谁说这是你的卧室?这是我的客房。迟归强词夺理,上前两步,猛地揭开他蔽体的被子,斥道:藏什么藏,难道我没见过的不成!
    你海湾慌忙侧过身,掩住重点部位,后面便暴露在他眼前,想要转过来,前面又遮不住,只好双手捂着说:你干嘛欺负人,我明天就走还不行!
    迟归深吸一口气,放下被子,走到门边停顿片刻,又坐回床上,背对着他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哪个意思?海湾向床的另一侧蹭蹭,警惕地盯着他。
    没什么,不重要。迟归侧目而视,我是想来问问你,回去以后打算继续搭伙,还是预备自己做饭。
    海湾生锈的脑子勉强转了转:当然是搭伙更好,但你要是不方便,我自己买菜做饭也行。
    没什么不方便,你在与不在,无非是倒进桶里还是你嘴里的区别。他说话不仅冷漠,原来还这样损。
    那我每天晚上过来,我会买菜的。听他这样说,海湾心里一暖,卧在他身旁弯成一只虾米,以手支颐看着他傻笑:这样我可省了不少电钱和燃气费。
    迟归淡淡一笑:网络课程的登录账号和密码Jennifer 已经发到你邮箱里,你回去看一下。
    海湾软语嗯了一声,他的眉眼柔顺,像个等待大人讲故事的小孩子。迟归出奇的温和,床头一盏孤灯如豆,照映着两个人,有些莫名的情绪在悄悄蔓延。
    半晌,迟归起身欲走,海湾突然拉住他手臂。被子随着前倾的动作滑下肩头,露出一片旖旎春色,他用一种近乎于蛊惑的声音说:你再睡我一次吧。
    你说什么?
    你睡过我。海湾没有逃离他的目光,相反大胆迎视过去,再睡我一次吧。
    迟归盯着他,眼神平淡,表情漠然:你快点睡吧。
    你怕什么?海湾紧紧拽着他不放,你刚才闯进来,我一时吓着了,才会着急的。现在我让你睡我,你不是占我便宜,我是自愿的。你又为什么躲躲闪闪,你在怕什么?
    面对他的诘问,迟归选择忽视:你一定会后悔。别说傻话了,睡吧。
    言毕,他大步走了出去。
    门锁咔哒落下,海湾垂头丧气地倒在床上,白送上门别人都不要,他挫败,他委屈,他不甘心。
    不知是否是分居的心绪作祟,他觉得自己胸中一股冲动,怎么都压不下去。假如人人能自主,事事都理性,世上也便没有这么多分分合合了吧。
    机会稍纵即逝,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迅速穿上内裤,鬼使神差地跑到主卧,不敲门便走了进去。迟归没有开灯,他睁开眼睛,海湾正站在床头看他。
    你做什么?他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
    我我那屋床湿了,我和你一起睡。海湾不由分说爬上床,跪坐在他身边,带着恳求的口吻说:我老老实实的,你别赶我走。
    迟归的眉心益发紧,他似乎有气,似乎耐心耗尽,坐起身道:出去,沙发上睡,我不习惯有人在我床上。
    你骗人。海湾掀开他被子拱进去,你那天睡我的时候,怎么不嫌有人在你床上?
    那天我睡的客卧,你睡的主卧。迟归推了推他,纹丝不动。
    海湾讶然:这么说你根本没睡我,你骗我的?
    我为什么要骗你,你值得我骗吗?他冷冷道,睡完你我去了客卧,明白了?
    那你这是一种病,不治好了,将来怎么交男朋友?,海湾彻底放下身段,他不想错失良机,你把我当治疗心理疾病的医生吧,我又不脏,洗过澡了,睡在你身边正好可以帮你扳一扳这个毛病。
    迟归被他说得语塞,揉着太阳道:你赶紧出去,否则我把你扔出去。
    别这样,你这是抗拒治疗。海湾仿如一贴狗皮膏药,粘着他不肯放手,任凭如何甩都无济于事。
    你是不是疯了?迟归拖他下床,一步步艰难地向门口走。我不想打你,你别得寸进尺,试探我的底线。
    海湾顺着床沿出溜到地上,为怕真被他丢出去,灵活地跳到他肩头,手脚并用地攀住他。
    你是块冰做的么?我这么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你就不能睡?
    迟归无可奈何,几次三番扔不开他,终于忍无可忍,反手一个过肩摔将他掼到了床上,气得指尖直抖:我再说最后一遍,给我出去!
    他的声音愈平静,愈危险。
    海湾的胆气一点点被挫磨,已经在服软的边缘。可就这样被扫地出门,着实难堪。
    他缓缓站起来,轻轻垂下头,再看他时,眼里已着了雾气,月光照耀下胭脂色的两泓秋水。
    对不起,你别生气,我走了。海湾后悔极了,如此一来,天亮之后还怎么面对他。
    慢吞吞地挪到门口,迟归忽道:等等。
    他指指床:你今晚睡这儿。
    睡他的床?
    幸福来得太突然,海湾一时反应不过来,但等他回过神,迟归已经擦身而过,却是自己去了客房睡。
    宁可任由鸠占鹊巢,也不愿与他同床共枕。
    为什么?
    海湾翻来覆去一整夜,也没有想通究竟为什么。他自觉生得不难看,洗得香香白白,冻蜗牛怎么就能把他推开?
    晨光熹微时,他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地睡了一觉。起床时昏昏沉沉,像是要头疼发作,又处在尚未发作的边缘。
    他的鼻腔也不通畅,喘气时喉咙火烧一样疼。根据以往的经验推断,他应该是伤风了。
    今天周末,迟归难得清闲,正在客厅优哉游哉地啜着咖啡。他手里没有报纸,穿得休闲舒适,头发也没有被发胶荼毒,完全不是传说中总裁应有的模样。
    起来了?然不过随口的问候,抬眼之间,气度尽显。
    一句话,海湾听出了多重意思,许是嘲讽,许是怨怼,许是要秋后算账。昨晚分明没沾酒,却醉得像个混蛋,他想起自己生扑的一幕幕,脸颊顿时烧得飞红。
    嗯,起来了
    嗓子怎么了?迟归也真心细如发,感冒了?
    海湾点点头:好像是。
    过来,我看看。他招招手,唤小狗一样。
    没什么,吃点药就好了。虽如此说,海湾还是听话地坐到他身边。
    迟归探探他额头,道:有点烫,用温度计测测。夏天贪凉,比冬天更容易感冒。
    温度计嗯,温度计在哪儿?生病后的海湾大脑运转奇慢,接过他从医药箱里拿出的塑料管直接往嘴里填。
    病傻了么?迟归夺过来,打开盒子,倒出玻璃体,命令说:张嘴别咬破了。
    海湾顿了顿,扁嘴道:我又不是个傻子。
    一说话,原本衔在口里的温度计啪嗒掉在地上,水银泻地,滚得到处是。
    对、对不起。
    迟归叹了口气,扫起玻璃残渣,吩咐道:煎培根太油腻,你先别吃饭了,屋里躺着去。
    海湾怔怔起身,无比自然地进了主卧。迟归紧随其后,见被子扔在地上,床单掀起半张,枕头全部堆在角落里。室内二十度低温,卷着衬单睡了一夜,不发烧才怪。
    你先别动。三两下铺平床单,拿起被子,摆好枕头,迟归示意罚站的人过来睡。
    你去哪里呀?海湾躺不住,探着身子看迟归换衣服。
    衣帽间里的人懒得搭理他,默默出了门。
    你回来。海湾道,总是不理我。
    第26章 讲故事
    迟归去药房买了盒对乙酰氨基酚和两支体温计,又随手拿了一堆其他的药,结账后转道在楼下超市买了两对岩石龙虾,回到家用时四十分钟。
    在此期间,海湾迷迷糊糊歇了三四觉。刚开始睡不着,裹在被子里蹬了两下腿,觉得天花板在打旋,百无聊赖想着冻蜗牛对他的态度,越想越难过。
    发烧后身体变得虚弱,感情也异常脆弱。健康时觉得自己能上天登月,淘汰阿姆斯特丹,生病时却觉得自己风吹即倒,直追黛玉绛珠草。
    半梦半醒之间听见迟归开门的声音,海湾翻起身,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仿佛亲见地球绕着太阳飞速转动,恍恍惚惚又倒在枕上。
    迟归端着杯温水进来,将药塞进他不肯张开的嘴里,冷声道:快点吃了,三岁的孩子都比你听话。
    海湾不喜欢吃药,尤其是在孩子气发作被强迫时。倒非怕苦,而是在他脑袋里,药是一种近乎于洪水猛兽的毒物,轻易服食会有性命之忧。
    迟归不懂他的九曲心肠,还以为他是闹情绪,因而捏着他鼻子将水灌了下去。
    你有没有人性?海湾咳嗽两声,下意识地撅着嘴道:我是病人呀。
    有多不听话的病人,就有多蛮横的医生。迟归拆开新买的体温计,塞进他口中衔着,放心咬吧,吃进水银去,身后事我全包了。
    海湾瞪他一眼,长记性地没有反驳。
    迟归拿出那只不靠谱的电子体温计,在他耳朵上测了测,稍待片刻,屏幕上显示三十八度。
    果然是烧了。他走去浴室投了块湿毛巾搭在海湾额头,给他裹好被子,道:你先睡觉吧,我去做饭。
    海湾还饿着,肚子不时叫唤一声,他叼着体温计,不等饭做好便又睡了过去。
    迟归系上围裙,将龙虾掐头去尾、中间对切,取出黑中泛绿的虾膏,将虾肉切块备用。
    大米淘洗三遍,加入足量姜丝,再把龙虾首尾丢进去同煮。
    他用一半虾肉给自己做了一碟海鲜意面,另一半放进龙虾粥里,又开火煮了一碗桂花酒酿圆子。
    海湾鼻塞声重,根本闻不见香味,沉酣好梦,无知无识。
    迟归进来支起原木色小方桌,拿出他嘴里的体温计看了看三十八度,与方才的结果相符将昏睡的人摇醒,垫上两个枕头让他靠着,温声道:吃饭吧,吃完再睡。
    吃什么饭?海湾茫然坐起身,揭掉湿毛巾扔在桌上,见雪色瓷碗盛着大米粥,上面薄薄一层葱花,中间两块粉白龙虾肉点缀。
    粥边是一碗酒酿,黄色的花瓣,白色的醪糟,红色的枸杞,调羹翻出的糯米圆子胖墩墩,像颗颗走盘珍珠。
    真漂亮。可为什么只有稀汤,没有主食吃?这样哪里吃得饱,海湾幽怨地看着主厨。
    迟归解释说:感冒发烧就是要饿着点儿,这时候吃得多,反而更容易难受。你别顾着贪心,先仔细感受感受,现在有没有吃饭的胃口?
    他不说海湾还真不觉得,自己此刻竟不似刚才般饿:那我吃这个,你吃什么?
    不管我吃什么你现在都只能吃粥。迟归递给他瓷勺,快吃,吃完喝两杯热水,再睡一下午就好了。
    不行,我不想好了。海湾丢下调羹,拒不吃饭,除非你喂我。
    许是真的烧傻了,他开始肆无忌惮地说胡话。
    可惜迟归不是他板上钉钉的男朋友,也不是眼中揉盐的粗枝大叶。
    他闻言端起小木桌,不带一丝温度地道:别吃了。
    哎我吃,我吃。海湾忙拽住他袖子,端起龙虾粥,扁嘴道:我吃还不行!为什么电视剧、小说里别人的男朋友都能放原子`弹当烟花,我就没有这样的男朋友?
    人最忌多想,细思悲极。
    越说越委屈,他吸着鼻子嗫嚅:我什么都没有。
    少看点不切实际的幻想,有害身心健康。迟归忍住对他物理常识白眼相加的冲动,看在他目前生病不理智的面上,放缓语气哄道:发烧而已,又不是怀孕了。
    谁怀孕?发烧都这样对我,真怀孕还不知道多坏。
    没怀孕怎么荷尔蒙还跟着失调,哭什么?
    我才没哭,是你看花眼了。海湾偷偷抹去眼角濒临滑落的泪珠,抬头说:你看,我根本没哭。
    迟归点点头,拿起碗,大发慈悲喂了他一勺:我明天有事,你自己在家待着,别出门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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