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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梦溪石(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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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枢举目四望,找到个空座坐下,将头上帽子一拉,遮住半面表情。
    旁边有人递来一包热乎乎的糖炒栗子。
    吃么?
    声音有些沉,又有些熟悉。
    凌枢扭头。
    穿着女式棉袄,脑袋上裹着女子花巾的陈文栋也正在瞅他。
    凌枢:
    看见他惊悚扭曲的表情,陈文栋难得扯了扯嘴角,露出近似笑容的表情。
    真巧。
    还,真是,巧。
    凌枢抚平自己惊吓过度的小心肝。
    你怎么会?
    陈文栋:看来我们的办法是一样的。
    凌枢:回上海,对你而言,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所以我才说,真巧。
    陈文栋说道,从棉袄里摸出一把枪,再次抵上凌枢腰际。
    凌枢:
    他嘴角抽动,试图和对方讲道理。
    陈兄,你自己也看见了,成先生派来的人那么多,咱们这一路还未必能安全脱身,同坐一条船的人,现在就内讧合适么?
    陈文栋:你说对了一半,因为你现在很想下船,我只能将你继续绑在这条船上。
    你不会开枪的。开了枪,对你自己没有任何好处,还会引来杀手,成先生的能耐你自己也瞧见了,那些不是普通的青帮小混混,从身手行迹来看,也许还混迹过军队,他们既然连我也不放过,我就只能跟你一起。
    他的话似乎说服了对方。
    陈文栋思索片刻,终于将枪收起来。
    凌枢松一口气。
    这就对了么,咱们精诚合作,也许还能逃出生天。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出卖,因为成先生摆明不会放过我,我卖了你,自己也没好处。
    陈文栋冷冷道:希望你言行一致。
    凌枢:你现在有什么打算,还去南京吗?
    陈文栋没有回答。
    那一瞬间,他脸上流露出些许迷惘。
    凌枢意识到,他也许不是不想回答,是真的不知道何去何从。
    丧失成先生信任的他,现在就像一条丧家之犬,只能亡命天涯。
    先回上海。
    凌枢听见对方如是道。
    陈文栋将头微微一歪,侧脸往下,看上去就像是依偎在凌枢肩头。
    只不过他们两人的打扮又是如此不谐,反倒引得路过的人都多看几眼。
    凌枢抽抽嘴角,想说点什么,又觉得陈文栋很难沟通,这会儿好不容易达成共识,他已经不想多生波折了。
    兜兜转转,他们从上海逃出来,竟然还没离开上海多远,现在又要回去。
    凌枢觉着,陈文栋的逃生之路,注定不会太顺利。
    只是他没想到,这才刚刚坐下没多久,事端又发生了。
    本该准点发车的火车迟迟未开,乘客们疑惑丛生,议论纷纷,列车员被问了几句就不耐烦,跟乘客吵起来,还差点动手,场面一时乱作一团。
    就在这样的混乱中,凌枢瞧见那些看热闹的乘客里,有人并未将注意力放在吵架的两人上,而是四处张望,尤以看向凌枢这边的次数,最为频繁。
    这时,火车终于开动了。
    汽笛声中,由慢而快。
    列车员和乘客的怒火渐渐平息,人群散去,凌枢却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因为刚刚东张西望的乘客迈步朝他们走来。
    陈文栋想掏枪,却被凌枢按住。
    他压低声音喝道:你想打草惊蛇吗,万一他不是呢!
    陈文栋面色冷然,不掩杀意。
    那人很快走到他们面前。
    这位先生,请问您是不是姓凌?
    凌枢:您是?
    对方惊喜道:太好了,您还记得滕老板吗,我在他手下干活,是剧院经理,上回何小姐的电影首映礼出了事,是您上前救了何小姐,当时我还让人出去给您买了跌打药!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凌枢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剧院经理叹了口气:说来话长,何小姐准备息影了,我们剧院的收入来源就那么些,滕老板打算关掉几个,我就失业了,这两天回了趟老家,准备回上海再找找机会,您呢,您又怎么会在这里?
    忽然冒出来的路人甲有着他乡遇故知的谈兴,大有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的架势,凌枢心里有事,实在没空听他继续说下去。
    不好意思,我这会儿还有点事,要不咱们回上海再聊?
    凌枢打断他。
    哦,哦哦,不好意思,打搅您了,那咱们回聊!对方如梦初醒,连忙道歉。
    剧院经理刚刚转身,却又立马转回来,手里多了把枪,直指凌枢身后的陈文栋!
    凌枢正待反应,身体却已经被人用力一扯!
    陈文栋居然想用他来挡枪!
    说时迟,那时快,凌枢顺势往后一倒,抬腿飞踹,将剧院经理踹得后退两步,枪口偏了方向,直接开到车顶去了!
    砰!
    一颗子弹犹如沸水入油,轰然炸起整个车厢的鱼,所有人像之前那列火车一样尖叫起来,争相逃命。
    不同的是,这次火车正在往前飞驰,一时之间根本不可能停下,更不要说跳窗逃跑。
    众人只能往车厢两头跑。
    但凌枢没法跑,因为剧院经理缠住他,两人在走道近身搏斗,转眼已经过了好几招。
    利用凌枢当靶子的陈文栋根本没片刻停留,转身就往前面车厢跑去。
    砰砰砰!
    又是接连几声枪响传来,令人心脏跟着一下下直线上下。
    对方到底是身兼多重身份的剧院经理,还是临时假扮搭讪的杀手,凌枢已经不想深究了,他现在只想尽快脱身,对方的手被他钳制住,凌枢抬起膝盖,将对方的枪撞飞,另一只手则一拳挥过去!
    对方闷哼偏头。
    凌枢自忖右手终究是失了几分力道,若换了从前,这拳下去定能让对方少掉几颗牙。
    枪落在座位缝隙里,一时找不见踪影,对方只得继续赤手空拳与凌枢缠斗。
    不知何时,满满当当的车厢竟已剩下他们两个,在稳速前进的列车里要一边打斗一边保持身体平衡稳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方显然没有凌枢做得好,不一会儿就已经连中几圈,连肋骨都被打断一根,口吐鲜血,连连后退。
    凌枢毫不留情,步步紧逼,这种时候留情手软等于自找死路,他是打定主意要把对方摁死在此处了,见对方后退,又立马缠了上去,直接把人踹倒,又压了上去,掐住他的脖子。
    忽然,对方手中亮光一闪,凌枢暗道不好,想要后退已是慢了半步,匕首近在咫尺,眼看就要插入凌枢腰腹要害。
    砰!
    砰!
    两声枪响,来自前后两边。
    枪声也有先后之分,前面的快一些,后面的慢几秒。
    这两枚子弹,一枚打在对方后脑勺,一枚打在对方腿上。
    剧院经理当场丧命。
    凌枢却安然无恙。
    他猛地抬头,又回过头!
    江河站在前面的车厢,刚才杀手后脑勺那一枪显然是他开的。
    而岳定唐则站在凌枢身后车厢连接处,他的枪法也称得上不错,但刚才自然是江河的一枪更有效果。
    凌枢长长出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汗流浃背。
    我还以为没人来救了,这一下就来了两位,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危机一接触,他玩世不恭的本性又冒出来了,朝着前后随意拱拱手,就直接坐在地方,也懒得起来了。
    哦对了,陈文栋好像跑到前面车厢去了。
    他死了。江河道。
    凌枢一愣:成先生的人杀的?
    江河道:我杀的。
    凌枢骇笑:难道你也是来杀我的?
    江河:本来是,但我欠你一命,所以我不会杀你,而且现在也用不着杀你了。
    前面的,凌枢能听懂,后半句,他却不明其意。
    江河也不多解释,先上前确认那名杀手是否真的死了。
    列车上的乘警很快赶到,呵斥三人不许乱动,举起手来。
    以江河跟岳定唐的身份,自然不会有什么麻烦,杀鸡不用牛刀,岳定唐甚至无须把岳家亮出来,江河混迹上海帮派,虽非青帮中人,却与青帮渊源颇深,只要把青帮名头表明,再说明死者的杀手身份,警察也不敢做什么,还得客客气气把三人请到休息室,等候下车时进一步确认身份。
    直到现在,凌枢还有点懵。
    我怎么觉得,这一切结束得有点虎头蛇尾?
    他不是觉得脱离危险不好,但这场危机,似乎戛然而止,却给人留下巨大的疑惑。
    成先生的人马,就这么不堪一击,铩羽而归?
    岳定唐回答了他的疑惑。
    因为成先生的飞机失事了,在跟何幼安去香港的途中坠机,所有人,无一生还。
    第70章
    何幼安,死了?
    凌枢有种不真切的恍惚感。
    一切的开始,源于何幼安。
    凌枢最初见到她,是在领事馆的宴会上。
    这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人,就像灯光下的宝石,无论翻转哪个切面,都是那样光彩夺目。
    她的美不仅在于容貌,更在于气质,谈吐,举止,如果所有女人都是不同的诗,那何幼安无疑是泰戈尔笔下最受宠爱的那一首。
    那时候的凌枢,也绝不会想到这个女人将会与自己产生交集,引发后续一连串的故事。
    这个故事里,有横行霸道的沈十七,有求而不得的鹿同苍,有名为鹿同苍手下,却能耐不凡的江河,还有来历神秘的成先生,甚至还有中途被牵扯进来,本与故事毫不相干的凌枢和岳定唐。
    他们无一不是环绕在何幼安身边的男人。
    凌枢越往下发掘,就越发现这个故事曲折离奇,原本以为的情爱纠葛,通通被推翻。
    何幼安的布局和目的,似乎也已经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但现在,所有纠葛的源头,何幼安居然死了。
    凌枢的好奇心就像一颗被高高抛上半空的石头,却始终不肯落下,无处着依。
    会不会是弄错了?或者是假死远遁?
    岳定唐摇头:许多人去龙华机场送行,亲眼看着何幼安跟成先生上飞机,飞机起飞没多久,还在众人视线范围内,就爆炸坠机了,赶过去一看,有些人尸身还在,只是不全,何幼安和成先生的,也找到了。
    这种情况下,十有八九,就是不会弄错了。
    凌枢还有些回不过神,直到岳定唐往他手里塞了杯热水。
    他才发现江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江河呢?
    原来之前江河说用不着杀他,正是因为成先生突如其来的死讯。
    这则死讯想必也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就连过来追杀他们的杀手,只怕现在也群龙无首,草草撤退。
    走了,临走前说你的救命之恩,他还了。
    岳定唐见他神情恍惚,不由微微皱眉。
    你又受伤了?
    我没什么,就是一些皮外伤。凌枢定了定神,你怎么来了?
    岳定唐:我去医院,看见你人不见了,只留下一封信。
    凌枢:是你发现的?
    他还以为最先发现这封信的人,应该是早上过来打针换药的护士。
    岳定唐:周叔让我上班路上顺道给你带点汤过来。
    凌枢嘿嘿一笑:平日岳长官上班时间也没那么早吧?
    岳定唐:你想说明什么?
    他一脸平静淡定,反倒让凌枢的调侃接不下去。
    没什么,老岳,多谢了啊,今日要不是你跟江河及时赶到,我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岳定唐:方才我只打中了那人的腿,严格意义上说,不是我救了你,而是江河。
    这话听着,好像还有点不甘心。
    打从上学起,凌枢跟岳定唐两人就争。
    争学习成绩,争老师看重,争姑娘青睐。
    当时男女同校的情况还很少,女学生大都来自开明富裕的家庭,杜蕴宁便是其中的佼佼者,自然而然引起众多男学生的倾慕之情。
    其时岳定唐面上云淡风轻,实则与凌枢暗地较劲,两人有来有往,有输有赢,但每逢岳定唐输了一筹,下回总会卯着劲更胜两筹,由此凌枢便知道,此人记仇好胜,半点不下于旁人,只是一般人看不出来,还当他稳如磐石,不动凡心。
    此刻凌枢听来,只觉对方的好胜心又发作了,因为没能完美救下他一次,心里有些别扭。
    而凌枢在家境没落,红尘打滚之后,早已学会将那点没必要的好胜心都连同前尘过往,打包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没没,你可别这么说!就算没有江河,你那一枪,也足够让杀手受伤迟缓,助我逃脱,这一枪可太宝贵了,我也没想到是你第一个看到求救信,又带着人赶过来,我心里那份感激都不知怎么表达!
    他赶紧给老同学顺毛。
    岳定唐:无妨,你可以慢慢斟酌措辞。
    言下之意,我不介意你变着法儿赞美我。
    凌枢:
    这才是姓岳的救人的初衷吧?
    大恩不言谢,要不,我跪下来给你磕个响头?凌枢假惺惺道。
    他笃定姓岳的要脸,肯定不会答应。
    谁知
    岳定唐挺爽快:好啊!
    凌枢:??
    我突然想起来,刚才一通狂跑,把膝盖给弄伤了,到现在还弯不下去,要不,咱改日吧,改日?
    他哎哟一声,扶着膝盖开始哼哼。
    怎么这么疼,我这发烧刚好就被揪出医院,现在浑身无力,感觉病情又加重了,膝盖也伤了,回去了得再上医院瞧瞧才行!
    多大个人了,还整得小孩儿一样。
    岳定唐叹了口气。
    行了,别演了,回去之后,上汇丰银行,何幼安一定给你留下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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