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原始做代购(穿越)——翻云袖(57)
这次的路远比昨天更崎岖,毕竟阎的住所离开森林后往下走就是相当开阔的平原,就算是个瞎子都能顺着奔腾的水声寻觅到烟火气,而平原上的路再怎么不平,总比山路要好走得多。
乌罗走了三个小时就吃不消了,部落里的人大多不相信阎,就只跟着乌罗走,因此走走停停,又拖慢了不少路程。
你会不会骑马。阎沉思片刻,问他。
有鞍就会,算去马场跑过几圈吧。乌罗苦笑起来,我可没你这手德鲁伊的本事啊,连个鞍都没有,想施力都没办法,你也真不怕狂奔起来被颠下去。
刚开始马儿是被骑师拉着单纯来来回回地走还好,等到后来混熟了,加速跑上几圈的时候,臀部要是不半悬空抬起,乌罗怀疑自己能用一个下午废掉他妈三十多年养成的心血。
当然,这种半悬空跟速度赛的那种骑师姿态不太相同,只是单纯的不坐实而已,有点像是骑山路时自行车加速的模样,不过臀部比那要低一些。
阎平静道你坐得越稳,越容易控制它们。
他伸出手来,目光看起来有点凉你上来吧。
它吃得消吗?乌罗打量了会儿巨狼,觉得它一定吃得消,立刻将手伸出手抓住了阎,对方的胳膊像是铁块似的,通常情况下这样猛然一拽,坐在高位的人重心八成要晃一晃,可阎纹丝不动,好似巫者抓住的是无法撼动的大树、
那头轻轻一提,乌罗倏然就蹿上了巨狼的背脊。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去的。
没了乌罗这个负累,队伍前进的速度立刻快了不少。
那匹马叫什么?乌罗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他习惯腿贴合着马鞍,脚上踩着镫,还没这么大胆到什么保护措施都不做。两只手不知所措,活像霸王龙进化后毫无用处的小爪爪,抓前面的人不合适,不抓又怕自己掉下去。
巨狼柔软的长毛蹭着他被提起的裤脚,肌肤紧贴着,能感觉到生命的热度与鲜活。
还有点热。
这长毛真的有点闷热。
叫大黑。阎回答他。
那那头大角鹿呢?
阎又回答道叫青望。
乌罗觉得巨狼上倒是挺平稳的,起码他现在都没掉下去,可是没有鞍鞭跟缰绳在手,难免有点不踏实,就只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于是忍不住转头看了看一脸杀气的小鬼头,惊讶道怎么就它一个叫大黑?
部落里的人跟乌罗学过普通话,而阎自己会,全场只有没学过的阎小旺陷入言语不通的困境,他臭着脸,瘪着嘴,觉得天地加起来总共欠他八百三十万。
明明是他家的狼,他家的马,他的老父亲,现在却好像变成了别人家的。
反正阎小旺是一句都听不懂。
那两只兔子生着生着没墨了,我起着起着也没墨了。阎的声音听起来依旧云淡风轻,要是不知道内容,光看他的神态还以为是在说什么正经事儿。
乌罗差点笑得掉下去。
坐好。阎扶住他的腿,波澜不惊的,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你要是这么动,它会把你掀下去。
乌罗赶紧乖乖坐好,小学那会儿都没这么老实。
主要是他们俩在前头走着,要是真跌下去,那可就是马加人双重踩踏事故,别说这荒郊野岭的,就算是在部落里头,都得落个半身不遂的下场。
跟阎一块儿出行,乌罗倒真正有了点踏青的感觉,主要是他说什么对方都能接上,而且用不着花费心思去解释跟沟通。
而昨天高高兴兴的绿茶与乐就显得萎靡不振了许多,毕竟真阎罗在前头开道,自己看在眼里,总归心里觉得不是滋味。
于是他们仿佛瘸了腿的□□,再也蹦跶不起来。
直到夕阳时分,阎才带着他们走出森林,来到极开阔的一处天地,放眼望去简直像是海,浩渺似水天相接,碧波沉沉,天地如一口大碗,这绮丽斑斓的幽蓝与白绿相融合,是一笔划开的釉彩。
远远望去,就仿佛一块光滑的巨大镜子。
空气里带着点潮意,真正走到水那头还得有一段路程,而此刻路上已经没有多少植物了,回首看看身后的树林,恍惚间像是两个世界。而地面上闪烁着光,看起来是天空中的游鱼褪去鳞片,星辰点点散落于人间。
乌罗知道那大概是晒出来的盐。
日头在延缓着下坠的速度,竭力给予人们最后一丝光芒。
众人点起火把,等待着巫下令。
这里有什么能住的地方吗?乌罗询问道。
我有个制盐的地方可以落脚。阎尽职尽责地当好一个向导,他让众人点起火把,在幽暗与光明的一线天里游荡于荒野,似乎并不畏惧黑夜之中有可能的危险,火能驱赶野兽,也会吸引它们,你们最好呆在一起不要分开。
乌罗回头望望,发现身后少了一匹马跟一个人,便说你儿子呢?
他对这里比你们熟。阎倒是不太关心。
果不其然,等众人来到阎制盐的地方,那孩子连篝火都已经生起来了。
盐湖附近没有什么可吃的,通常动物也不会跑到这儿来,这里的盐纯度太高,它们更倾向去远一些含有盐分的岩石或者土壤里补充。
好在首领为了春天的大业提前准备了食物打算交换,这些食物有一半进了阎的口袋拿来换盐,还有一部分则分给了今天的找盐小队,避免了晚上饿得肚子咕咕叫的窘境。
制盐的地方并不大,摆放着些陶器与篝火,还有原木凿成的长椅,勉强算是个大型的木棚,大家挤一挤,十来个人居然勉强还能凑进去,只不过没有谁愿意挨着阎一块儿,就都出去烤火了。
乌罗一边烤着自己的肉干,一边询问阎这里怎么会有盐湖?
盐湖在某种意义上来讲也叫做死湖,它们被彻底隔绝,干旱情况下一次次蒸发导致咸化,是水流生命的归属与尽头。
不知道,也可能不是盐湖,是泻湖。阎皱着眉,缓缓道,我不能确定,它分布得太广泛了,从这里过去的山头上还有一小块死湖,那里有大量的鹿群栖息。我沿着这里往下跑过一天一夜,只是越来越荒凉跟越来越多的盐碱地,我没有再下去过了。
泻湖是指在海面的边缘地区,被沙滩或是岩石之类的东西阻绝后形成的局部海域,因为各种原因,泥沙堆积成一个天然的湖泊,因为水流会不断来回,而被带来的泥土慢慢积累,最终将海面边缘隔出块被彻底浸透的土地。
不过正因为如此,泻湖并不像是盐湖那样稳定,它的水质会随着条件改变而咸化或是淡化。如果雨水充沛,就容易淡化成淡水湖,要是外头泥沙冲入,还可能会变成沼泽,这种湖的寿命本身也就不长,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就会消弭无踪。
不过,这里要是泻湖的话,就说明他们再往外走,就是海了。
你有没有给这里起名字?乌罗问道。
阎往火堆里丢了块柴,他居然还记得下午的梗,慢慢道没墨了。
乌罗笑了笑,他缓缓道说不准我们现在就在尾闾的某个角落,古人真是浪漫,天下之水,万川之归,春秋不变,终奔流入尾闾。
感慨完之后,还得立刻回归现实,乌罗吃了口肉,询问道你为什么猜是泻湖?
泻湖的稳定性没有盐湖高,他可不想一个踏踏实实的盐分来源地,采着采着,某一天突然发现这儿变成淡水湖了。
盐湖多是内陆,我找不到尽头,要么它太大了,要么就只可能是泻湖。
他们俩都不是地质学专业,乌罗是属于临时补课,至于阎,他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乌罗不知道他之前是做什么的,也不敢多问,免得人家一句冒犯突然就拉弓给个透心凉。
算了,明日愁来明日忧,光是这块地,估计都够我们吃上十来年了。
乌罗按按自己的脖子,而阎小旺早就轻车熟路地爬到自己的小吊床上睡着了,那吊床是用草编的,缠在两根主骨上,基本上屋子不塌他就倒不了。只要睡相没有差到天怒人怨的地步,基本上能安安稳稳睡到明天早上不出事儿。
制盐的棚子里还有些残留的盐干涸在陶底,颜色不像雪那么白,掺杂着杂质,看上去像是青盐。
乌罗蘸了一点,在舌尖蹭过,细细品尝着滋味。
不算很苦,有点发涩,有异味但并不重,当然不可能像精盐那么咸,日常用很足够,应该是已经提纯过一次的盐了。
有毒吗?乌罗问他。
阎有点惊讶你都尝过了,还问我?
这点盐又不至于死人。乌罗耸耸肩膀,弹了弹手指上的盐粒,目光扫过地上摆放着的简陋设备,不由得苦笑起来,我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初中的实验室课堂,其实那会儿还挺喜欢上这种课的。
很难做出精盐,不过死不了,总比吃草木灰好。
草木灰同样能提取出盐,只不过那是钾盐,不适宜长期食用。
阎低垂着眼睛,似乎在闭目养神,眼睫在火光的描绘下投下乌黑的暗影,显得冰冷许多,白天与乌罗说话时那种鲜活的美丽似乎短促地消散于空气之中,只剩下诡艳而绮丽的皮囊,婀娜地依附在火光之下。
乌罗心旌摇曳,觉得自己仿佛窥探到什么奥秘,最终他一锤定音,认定是阎生得过于不像个真人,美得仿佛无数大师精心勾描出的绝世之作,因此才叫他此刻思绪混乱。
出门前乌罗下意识回头问道不收器材费吧?
你要交也可以。阎短促地笑起来,只可惜他垂着脸,看不清神情。
这一整天大家都没干什么重活,只是在山野里走来走去的,对于许多人而言连消耗体力都算不上,他们吃过盐之后就察觉到自己比往常更不容易劳累了,只是大家都是一样的,因此一时间看不出来,等到以后与其他部落会面,就能立刻感觉出差异来。
乌罗只拿了草木灰与过滤的草框,准备连夜开工制盐。
要是等到明天早上才开始动手,估计后天都回不去部落。
如果单独只要不能吃的粗盐,只需要去舀水来不停熬制就可以了,不必太过麻烦。这时候条件的确较为简单,乌罗只能按照书上看到的大概内容来推测,草木灰本身能熬制出钾盐,不过之后卤水古人将这种未经过提炼的天然咸水称为卤水而不是盐,几乎大部分卤水都会用草木灰反应,晒成盐土再进行过滤煎煮。
草木灰是不可溶的,乌罗虽然不知道这玩意能不能挥发掉什么对人体不利的东西,不过加入草木灰,过滤起杂质来也就方便一些。
更何况阎准备了一罐草木灰,总不可能是拿来当零食的。
除此之外,乌罗刻意要求众人留了几个篓子,装满附近有明显咸味的石头跟掺杂着盐粒的泥土。
有些较穷的地方吃不起盐,家里就会准备一块盐石,煮汤时放下去一块儿煮,汤里就会带着点咸味,捞起来放好,以后还能用。
当然效果比不上直接吃盐,可总好过寡淡无味。
该捡柴火的捡柴火,该烧水的烧水,脚程最快的是个叫做婕的女人,她认路非常厉害,跑起来也如同一阵风般,耐力跟体力虽然不及男人们,但是短时间的爆发力几乎没有人能比得上她。
乌罗让婕到处找找有没有干净的水源,她很快就找到了一条浅而窄的溪流 。
盐水里其实已经有水了,不过加入了草木灰之后就需要过滤几次,总不能盐水加盐水重复过滤,这样就没有任何效果了。
乌罗是半瓶水晃荡,让众人烧起火,慢慢搅动着盐,自己则在过滤这个过程上仔细指导着,有些实在没办法过滤彻底的,就等偷跑的草木灰沉淀下去。草木灰能黏住其他杂质,使得略显得浑浊的液体澄清下来,只要把上面的盐水倒进陶罐里烧干,就有盐慢慢析出了。
这种盐,就比较接近阎之前留在棚子里的那种青盐,比粗盐要好一些,到细盐则需要很长的路走。
通常海盐不能这么简单提取,里面难免会带些毒性,不利于人的身体健康,不过乌罗之前尝过这种盐,苦味的确有,可是并不明显,说明即便有毒性,基本上也不强。
等到二次提纯,这种苦味就应该会消失了。
这地方还真有意思,纯度几乎能比上井盐了。
溶液、悬浊液、乳浊液
乌罗的思绪仿佛飘回十几年前的实验室课堂上,老师亲切和蔼的神态仿佛还历历在目,还有实际操作制氧实验时,傻逼同学试图拿试管里的高锰酸钾试图模仿李白开怀畅饮的场景
他还记得当时老师拿着教鞭骂骂咧咧,往黑板上打了好几下,木质教鞭响起破空声,人民教师仿佛知青下乡,在荒凉的草地上教训一群冥顽不灵的牛犊子,那浓重的口音令语文老师落泪。
到我这儿来上个鬼课咧?
倒也不必这么骂自己。
唉,要是可以,回去再上一次繁重忙碌的高三,都好过这会儿在这里复习初中知识。
等到乌罗他们出去忙活得热火朝天,阎小旺才将身体微微翻转过来,他有记忆开始就跟着阎见各种各样的人,经历各种各样的事。小孩子被阎养得脾气不小,想吃肉就要吃肉,想不吃菜就不愿意动,可是他同样很听话。
尤其是在危险上。
在阎小旺长大一点后,阎就不怎么管束他了,任由他自己去骑马捞鱼,既不教训他,也不夸奖他,任由他自己如同一根野草般野蛮又顽强地生长着。世界上有许多人,有些人会亲切地给他食物吃,有些人则会用长矛伤害他,有时候阎小旺半夜睡觉,都会被梦里沾着血的长矛吓醒。
可阎从来没有害怕过任何人,他好像一直都是那样,跟大家都是不一样的。
他现在害怕外面的那个人。
爸爸,我想回家。阎小旺示弱道,他知道这一招很好用,比如他不想吃肉或者吃菜的时候,于是他缩在吊床上,像团软绵绵的小羊羔,有点可怜。
倒不是阎小旺不敢在野外呆着,他有段时间跟着阎东跑西跑,呆在树上睡了一宿,第二天起来就见着条黄金蟒盘在胳膊上,他抽过来砸在树上,就把蟒头砸碎了。
早上还美滋滋地吃了烤蛇肉。
他就只是单纯地跟随着父亲害怕乌罗而已。
这就是为什么阎小旺很不满,路上却一个字都没有说的原因。
尤其是部落里的人各个沉着脸,他们看起来像是灰暗的石像,唯一说起话来很灵动的乌罗又是个危险人物,加上之前跟巨狼搏斗的蚩完全认不出他来,阎小旺心里有点儿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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